奥瑞尼亚:仅白人可入

2020-04-24 00:26丹尼斯·韦伯斯特
海外文摘 2020年4期
关键词:沃尔德种族隔离尼亚

丹尼斯·韦伯斯特

奥瑞尼亚公共泳池的孩子

生活在南非奥瑞尼亚的商人克莱因汉斯最喜欢当地十月的气候,此时夏日的闷热和蚊蝇还未开始侵扰这座小镇。“你可以在外面一直坐到深夜。”她说。家里人喜欢户外活动,孩子们随时可以去奥兰治河边钓鱼,她平时从不锁门,“我们喜欢这里的生活,居住于此是我们的荣幸。”

但这座位于北开普省的小镇并不全像克莱因汉斯所描绘的如田园牧歌一般。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已结束26年,奥瑞尼亚却还是一个只有白人准入的地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克莱因汉斯经营着一个电话服务中心,这是奥瑞尼亚最大的企业之一,其业务是为两个团体招募并留用会员:代表阿非利卡(南非白人)工人利益的团结工会和阿非利论坛。这两个团体都对奥瑞尼亚的建筑热潮进行了巨额投资。

奥瑞尼亚人表示,这座小镇是一个旨在保护阿非利卡文化的工程,与种族无关,但只有阿非利卡人能在此生活和工作。事实上,这是一座令人不安的小镇。镇上只有白人,随处可见旧时种族隔离年代的旗帜和种族隔离制度始作俑者的纪念碑。虽然没有明文规定黑人禁入,但住在附近的黑人都因害怕遭遇暴力而从不走近。

多年来,无数人呼吁拆除这座小镇。著名作家兼活动家恩古凯托比认为,它的存在有违南非废止种族隔离制的初衷。他说:“奥瑞尼亚代表着一种明目张胆的敌意,这种敌意针对的是一个统一且不分民族的国家。”

大规模驱逐事件 

奥瑞尼亚创建于1991年,地处南非干旱台地高原,却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山核桃树,它在建立之初就是一个仅限阿非利卡人居住的小镇。与之相似的是班图斯坦——南非前总理亨德里克·维沃尔德所推行的黑人家园。

上世纪80年代末,许多阿非利卡人已经意识到局面可能会失控,一些人认为即将到来的民主会给阿非利卡人的生活方式带来生死存亡的威胁。一小部分人认为,阿非利卡人必须成为某个地方的人口多数群体,而非分散在各个地方的少数群体。因此一小批阿非利卡人——其中包括维沃尔德的女儿和女婿卡雷尔·博肖夫——在奥兰治河南岸买下一片地,着手建立一个阿非利卡人的独立家园,他们拥有此地事務的决定权。

奥瑞尼亚的创始人没有开垦处女地,而是在上世纪60年代一个项目的基础上进行扩建。该项目原本计划沿奥兰治河修建运河和堤坝,但只完成了一半。这片土地的新主人在实现他们“仅限白人”的愿景之前,还遇到一个问题:500名贫穷的黑人和混血儿还住在这个项目遗弃的楼房中。

1. 该镇的吉祥物“小巨人”象征着奥瑞尼亚人对自立自强精神的推崇。2 . 奥瑞尼亚纪念碑山:城镇历任领导人的半身像环绕着“小巨人”。3. 黑人只能使用小镇边上的加油站。4 . 当地一家餐馆张贴公告,警告欧洲记者。

据说,博肖夫买下这块地后对住在这里的人说,他“不是买了一辆带乘客的巴士”。据剑桥大学历史学家卡瓦纳撰写的奥兰治河土地权历史记载,后来发生了种族隔离制度下最后一场大规模驱逐事件。对这500人实施驱逐的就是后来住在奥瑞尼亚的居民,驱逐方法包括殴打、用枪柄抽打以及放狗咬人。

阿非利卡人为该镇即将增加的人口盖房子。

贝茨从16岁开始就在镇上几家商店内当收银员,她热爱这份工作,因为她喜欢与镇上的人交往。

奥瑞尼亚的货币

如今,黑人仍然只能使用奥瑞尼亚边上的加油站,库玛洛就是其中之一。55岁的库玛洛和妻子从上世纪80年代就住在奥瑞尼亚附近。一天晚上他们与朋友聚会后步行回家,被一辆贴满奥瑞尼亚贴纸的皮卡车追赶骚扰。他把妻子推到栅栏外,对她说:“你快跑,我马上来。”库玛洛还记得奥瑞尼亚曾是黑人的家园。然而,许多阿非利卡人腰间挂的枪就足以阻止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他们会伤害我们,”他说,“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阿非利卡人入主

籍籍无名30年后,奥瑞尼亚正在发展壮大。它现在拥有1700人口,在过去七年间翻了一倍。最近的人口普查预估,其人口增长率每年超过10%,这一速度不仅超过了绝大多数同等规模的乡镇,而且超过了南非最大的几个城市。

人口增长意味着楼市和建筑业的蓬勃发展。在整洁的郊区别墅旁,崭新的公寓楼房拔地而起,售价可达150万兰特(约合73万人民币),与约翰内斯堡类似住宅的价格不相上下。工业园区内有砖厂和铝厂,产品销往南非各地。

这里的发展步伐也丝毫没有放慢的迹象。一处未来将服务于1万名居民的污水处理厂正在筹划中。镇上的职业教育中心也有意发展为一所大学。与南非的普遍情况不同,奥瑞尼亚所有的低薪工作——从打理镇上的花园到整理商店的货架——都是由手头缺钱的阿非利卡人做的。贫穷的劳动者正在增加,他们要么居无定所地租房住,要么依靠当地合作银行的补贴生活。

奥瑞尼亚的所有权属于Vluytjeskraal公司,该公司与内部选出来的几个机构共同负责管理政务。想在奥瑞尼亚居住的人需要在该公司购买股份,而不是拥有永久产权。公司在筛选股东时会严加控制。买家得接受严格的审查,其中最重要的审查内容包括忠于阿非利卡语言文化,承诺只雇用阿非利卡人以及一连串保守的基督教要求,例如未婚情侣不得同居等。

这座城镇的存在完全得益于南非的宪法。本世纪头十年,南非计划重新划分行政区域,将其划入一个自治市。奥瑞尼亚的命运似乎即将终结,但它援引南非宪法中关于少数文化族群的条例在高等法院成功上诉,最终得以保留。

阿非利卡人非常喜欢这座小镇。镇上的医生诺特纳格尔说,南非的城市都是“战地”。他曾住在南非的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后搬到了奥瑞尼亚。他说搬来之后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诺特纳格尔说:“这里就像是布尔人(阿非利卡人的旧称)的迪士尼乐园。”他蓄着林肯式的胡子,打扮成南非布尔人政治家保罗·克留格尔的样子去参加布尔英雄纪念活动。

“种族隔离制度设计师”维沃尔德的幽灵无处不在。他的肖像和半身像随处可见,他的妻子葬在镇上,她的故居被改建为维沃尔德博物馆。

维沃尔德的外孙小博肖夫曾是奥瑞尼亚运动的领导者,这场运动在上世纪80年代首次提出了奥瑞尼亚的构想。像他的父母和外祖父母一样,小博肖夫担心阿非利卡人面临“被消灭”的真正威胁,“消灭”的方式是暴力或他口中的“融合”。他认为奥瑞尼亚最近的发展和扩张只是刚开了个头。“我们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他说,“奥瑞尼亚解决的问题都是南非社会结构的根本问题,因此要表达和肯定阿非利卡人的身份,只能建设一个更大的奥瑞尼亚。”

抨击的声音

自從本世纪初在高等法院成功上诉后,奥瑞尼亚基本上一直风平浪静。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政府似乎不打算对高院的裁决提起上诉。北开普省长扎马尼·索尔则表示,对奥瑞尼亚法律地位的调查尚未结束。

亨德里克·维沃尔德博物馆

维沃尔德的外孙小卡雷尔·博肖夫

对于作家尼库凯托比而言,奥瑞尼亚“代表了国家建设这一宪法进程的逆转”,任何关心南非的人“都会被奥瑞尼亚所代表的东西冒犯,因为那是种族隔离制度的遗留问题”。

南非总工会负责北开普省事务的莫拉拉蒂认为,奥瑞尼亚之所以还存在,要归咎于法院、不配合工作的奥瑞尼亚领导层以及政治意愿不足的非国大。他说:“奥瑞尼亚的存在是对南非政府的控诉。”

[编译自英国《卫报》]

编辑: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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