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社交平台:无尽虚幻中的真实感

2020-04-24 00:26伊娃·沃尔凡格尔
海外文摘 2020年4期
关键词:真实世界虚拟世界房间

伊娃·沃尔凡格尔

始于虚拟世界的爱情

本深深地爱着舒,毋庸置疑。这个害羞的年轻男人为他的爱人造了一栋房子:金碧辉煌,紫色的窗帘,通往卧室的旋转楼梯,桌上的蛋糕……一切都为这一天量身定做。世界各地的很多友人应邀来到这栋新房。他们围站在吧台前低声交谈着。舒惊喜地看着蛋糕,本悄悄从她背后走近,朝她耳内低语:“跟我上来。”舒跟着他走上旋转楼梯,不久宾客们听到一阵短暂的啜泣声,舒跑下楼梯开心地大喊道:“我刚刚订婚了!”

本头戴一副造型不佳的丑陋黑色VR眼镜,满意地微笑着。

本生活在两个世界——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在真实世界,他正站在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客厅里,头戴一副VR眼镜,这是他通往虚拟世界的大门。借助手中的两个操纵杆,他能在虚拟世界自由活动,可以抓取东西,也可以画画。

在真实世界,本房里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电脑、耳机、线缆和传感器,就剩一台空空如也的冰箱和角落里的一把吉他。这个30岁的年轻人留着络腮胡子,有着宽阔的肩膀。“我不觉得自己很有魅力。”本说。他觉得自己肚子太肥,性格太害羞。由于不太敢和别人搭话,他在真实生活中朋友很少,而且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而在虚拟世界,这些都不重要。本和舒一起創作艺术作品,参加派对,越来越频繁地以伴侣的形象出现,声音中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如胶似漆。

他们相恋了,哪怕从未真正注视过对方的眼睛。

几个月前,本坐上飞机,第一次想在真实生活中和他的网恋爱人见面。旅途中,他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舒和他之间的距离。真实世界藩篱重重,而在虚拟世界,这些困难都可以轻易拂去。

“现实烂透了。”本说。

舒也认为,本在虚拟世界向他求婚完全没问题。第一次在虚拟房间接受采访时,她谈起了他们的初见。“我很快就感觉到,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她挽住本的虚拟手臂大声宣告。对他们来说,这种虚拟已经足够真实,并不是幻象,不管是他的幽默和创造力,还是她的身体语言和声音。第一次在真实生活中相见时,他们已经是一对了。“第一次见面很让人兴奋,但实际上那时我已经很了解他了。”本和舒感觉他们在虚拟世界中的关系比在真实世界中更真实。

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技术发展已经可以欺骗大脑,像本那样整个下午都在虚拟世界走动的人,会有和自己的虚拟化身融为一体的感觉。“虚拟世界就和真实世界一样真实。”澳大利亚哲学家大卫·查尔梅尔斯说。他的意思并不是数字世界和真实世界无法区分——虚拟世界的触觉仍然欠缺,而且有些问题也许永远无法解决:比如身体的温饱和御寒等基本需求,我们都得回到现实世界来满足。

在虚拟世界获得的救赎

有时候,虚拟的真实感可能成为一个人的救赎。

2016年夏,一次炸弹袭击彻底搅乱了克里斯·杜桂德的生活。恐怖分子冲进孟加拉国首都达卡使馆区的一家面包店,杀死了20多人。杜桂德的居所就在那附近。这个48岁的加拿大人经常奔赴世界上一些冲突四起的地区工作。

幸运的是,这一天杜桂德一家正在意大利度假。杜桂德的雇主表示,他的妻子和孩子必须立即返回加拿大,孟加拉国的生活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

那个夏天,这位父亲就这样开始了一个人在达卡的生活,每天乘坐全副武装的汽车上下班。一晚又一晚,他都在房间里像一只被困的老虎来回踱步,不知疲倦。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家人通电话也没用,反而只会让他更清楚地知道最爱的家人离他有多远。妻子朱丽叶在电话上感受到了他的绝望。“我很担心他的心理健康。”如今她说。

每个虚拟角色代表世界某处的一个真人,有些外形和人类相似。如果你觉得虚拟世界变得太过拥挤,也可以找一小块安静的地方待着,做做瑜伽。

来自美国亚特兰大的本和来自中国沈阳的舒在V R 社交平台相恋,在真实生活中相见后成为一对,但目前已经分手。

有一天,他戴上一副VR眼镜,虚拟世界的居民将他从社交荒漠中拯救了出来。在虚拟空间中,杜桂德开始重建达卡住宅中的儿童房,再现所有细节:莉莉房里的毛绒玩具,床上的大熊,角落的鞋子,夏洛特书桌下半开的书包……他邀请女儿们进入房间。“我想给她们一个道别的机会。”他说。

那时候,虚拟现实成为他的救赎。如今杜桂德说:“在电话上,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和远方的人通话,那么不自然和陌生,而在虚拟世界中你们却如此接近。”不久,杜桂德一家开始定期在虚拟世界见面,一起打牌或打网球。他的女儿们没事会拌拌嘴,但即便这样杜桂德也很感恩,毕竟“一切都那么真实”。目前,这家人已经重聚。

重回更好的世界

想在虚拟世界找到卡茨的人,得速度快点。短短几秒钟内,他就可能从一位未来战士变身为一只小猫,或是兔子和老鼠的混合生物,或是某种可怕的怪物,最后又变回一名战士。他从一个房间跳到另一个房间,到处参与游戏和讨论,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在虚拟世界,卡茨十分得心应手。他是最好的游戏玩家,回答别人的问题,爬上大树和城墙,知晓虚拟世界的所有秘密。这样的卡茨在另一个世界是如何生活的呢?这个美国人有严重的心脏疾患,有两个前妻、五个孩子,但从不和他们往来。他很孤独,靠退休金生活,身无分文。医生说他还能活三年。

“我逃离了我的真实生活,”卡茨说,“这里美好多了。”他的虚拟身体十分年轻而健康,他的好友列表中有2000个名字。杜桂德认为他“社交上有些奇怪”,讲的笑话十分老套,大概是35年前流行的类型,“但是也还好啦!”在这个社区,他就像班里的小丑——就像在真实生活中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

突然,卡茨消失了。刚开始,他的2000名好友中没有人感到奇怪,毕竟这里的人消失不见是常事。有些人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自己的幸运,比如那些在网上相识,后来却只在现实世界约会的恋人。

但是卡茨呢?他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了吗?答案很难知晓。他不再更新状态,也不回复邮件,VR游戏平台也只显示卡茨已有两个月未上线。

虚拟世界的居民将克里斯从社交荒漠中拯救了出来。有严重心脏疾患、靠退休金孤独生活的卡茨,在虚拟世界拥有年轻而健康的身体,好友成群。

终于有一天,脸书上出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栋燃烧的房子,附有指向一则报纸新闻的链接。“我就在这场火中。”卡茨在下面写道。面对无数担心的询问,他都违心地回复“我很好”,然后简单地更新状态:早上发“我醒了”,晚上就发“我睡了”。那场大火不仅吞噬了他的家,还烧毁了他的电脑和虚拟现实装备。

他的生命之门被毁了。

“卡茨,我现在要来看你。”

“别来,我很丑。”

一天后他又说:“我很恶心。我警告你。”

但这并不是真的。卡茨留着灰白的长发和胡须,脸和眼睛显得很年轻,让人想起他的虚拟化身,然而他的身体却在沉重呼吸着,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躺在一张布满污点的床垫上。

卡茨的真名叫马克,只有需要进食时,他才会离开房间,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往塔可钟墨西哥快餐店,因为那里的五美元套餐够他吃上两顿,而且一升装可乐可以免费续杯,现在还有半杯放在他的小桌上,旁边是他的药。他每天要吃五片治疗心脏病的药,喝三杯不含糖的可乐,再加上几片吐司面包。

他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任何人。

“人就是我的问题,”马克说,“他们不喜欢我。”

第二天是他52岁的生日,马克将他拥有的最后一美元花在了一杯可樂上。要等上三周的时间,他才能再领到退休金。到那时为止,他靠什么生活呢?马克耸了耸肩。对他来说,出路只有一个:一套新的VR装备,来赢回生活,重回更好的世界——作为卡茨。

[编译自德国《GEO》]

编辑:周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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