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性别视角下的少数民族写作

2020-07-09 21:02李雯玥
视界观·上半月 2020年1期
关键词:女性少数民族

摘    要: 作为少数民族作家代表严英秀,她集民族性与现代性于一体,将都市女性与藏族女性的心理特征在作品中实现了完美的融合。通过本文,我们将走进严英秀笔触下的精神世界,品析其纯洁净美的女性角色。

关键词: 女性;少数民族;少数民族作家

“少数民族”作为一个政治术语出现之后,必然伴随着文学领域的重新界定。可是这种界定真的泾渭分明吗?还是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少数民族文学的内涵和外延与通俗文学已经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渗透?其实,文学性不论在任何时期,其边界都是模糊的。作为二十世纪文学的一脉分支——少数民族文学,这种文学样式由于地缘、政治等影响,长期处于边缘化的尴尬处境之中。同样的,少数民族作家的身份也逐渐被主流作家群体所不自觉地疏离。与此同时,少数民族作家也在不断向分叉的可预见的道路渐行渐远,比如一如既往保持与坚持书写传统民族文学作品的裕固族作家铁穆尔,也有告别牧歌式和英雄式史诗的藏族文学的女作家严英秀。本文就从严英秀切入研究走向“现代性”的少数民族文学,探究她作为一名少数民族作家鲜明的独特性。感知她笔触下的女性主义与美感。

作家严英秀曾经在《论当下少数民族文学的民族性与现代性》里谈到:“完全无视实际上己经发生着的现代性对民族性的席卷和渗透。这样的文化守卫立场,虽出于执着的民族情感,但实际上对民族的发展有害无益。”①因此在研究她的作品时,不难发现她的小说虽然脱去了民族性的外衣,钻进了现代性的外壳,但是依然流淌着其本身民族的血液,这种难以改变的基因特质塑造了一个对女性美感有特殊理解和把握的作家严英秀。本人欲从严英秀的作品出发,谈一谈少数民族作家对于“现代性”与“民族性”的融合,还有浅析她作为现代女性的审美视角。

作为一名高产的少数民族作家,严英秀在不同时期均创作了大量的中篇小说。但不论是早期亦或是现如今,她的创作经历都或多或少是一个去“身份化”的过程。众所周知,读者大众会无意识地将作家贴上“作家”与“女作家”的标签,同时也将作家自动归为“西部作家”、“作家”、“少数民族作家”这几类之中。她笔下的主人公既有女性,也有男性《遇见》),既有对家乡的抒情寄托,也有对于身处现代都市社会之中的失落。

一、作品中地缘影响与乡愁

纵览严英秀的作品分类,首当其冲,我们不得不提起的便是,与家乡有关的题材。在她的某一些作品中,可以发现一个特殊的地名——“江城”。譬如《雨一直下》、《雪候鸟》。我们知道,严英秀是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人,那么“舟曲”与“江城”有什么关联呢?在2010年时,舟曲县发生了特大泥石流自然灾害,而在这部小说的开篇,便介绍了故事的背景,身为藏族的医生龙珠旺姆在一场泥石流中失去了回家乡探望岳母的配偶----黎帆。如果这只是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的巧合,那么在另一部中篇小说《雪候鸟》中,开篇便交代道“8月8日这一天是江城重建三周年纪念日。”而在《雨一直下》与《雪候鸟》之中那个“群山环抱中小小的城”,便可以理解为作者将其符号化注入作品之中。在刘大先的《现代中国与少数民族文学》里,专门阐释过一个名词——“离散(流散)”。这个词语在20世纪60年代之后逐渐为民族志书写者所沿用,70年代后成为文化身份批评的一个术语。而离散总是与家园相联系。“家园”既是实际的地缘所在,也可以是想象的空间。这不得不将严英秀出生与生活的地缘结合在一起去联想这种可能性。虽然在严英秀的作品中,她不断反抗她特殊的身份带给她的局限,可是她其实也在享受着来自血脉中特有的体验与这种局限的冲击。正因为这种情感的碰撞,才造就了复杂又纯粹的严英秀。虽然严英秀将“家园”的处理是非常隐晦的,不似铁穆尔在《苍天的耳语》中如此直抒胸臆地用非小说非散文的笔触将草原风光动情吐露,但是严英秀并不过分依赖地缘带给她的光芒,她没有将对母族的书写文化当作自己身份认同的标志,她只是适当的脉脉地遥寄自己的情感。

对作家来说,地域性自当是其文学创作的重要特征,他们往往会通过笔下的文字或隐或现地显露出其故土世界的某些特征。”严英秀视界中的“江城”,是女性眼中静谧而又充满伤痕的记忆,这丰满了严英秀的作品,也为少数民族文学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严英秀坚持本土立场,坚持文化的自我阐释精神。她实事求是地叙写着西部,一个还在路上的现代化西部,一个面临着生存困境和感情矛盾的西部,一个在文化同一化大潮中寻找“身份认同”的西部。其实在现代化进程中,文化发展也表现出十分不均衡性的特点,不论是西部,亦或是是少数民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都是作为边缘文化现象的存在。这种处境直接造成了中心文化对边缘性文化理解的表面化和不全面。

二、作品中的女性身份

除去严英秀小说中的“家园”的题材,她的小说中还有一类同样是占有了很大比重,那便是关于现代职业女性的题材。作为一个生于70年代的女作家,她有着复杂的年代感受与审美特质,因此,她笔触下的一些主人公,并未拥有雷同的命运,更没有复制相同的性格。

《遇见》中那个因丢失笔记本电脑而耿耿于怀的作家楚樵;《手工时间》中拥有万贯家产却依然在影楼作店长的杜芮。以上人物都是典型的现代女性,她们大多数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比较高的文化素养,否则也是生活在都市的女性形象,她们在沉重的文本中如履薄冰却落棋不悔,她们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底线,根据法国女性主义理论家西苏的看法,女性作家解构了固定的男性和女性本质上二元对立关系,一方面以女性独特的感悟力写女性经验,另一方面在创作中也可以进入男权文化内部进行沟通和对话性的写作。严英秀对此是有自觉意识的。她说:“我深信将女性写作的目光投注到男性关怀这一层面,是中国女性主义文学接受更新的女性观念的表现,是文化多元的标志。和解不是妥协,关怀不是无原则的让步,不是再去重复古老的历史,而是更高意义更深层面上的达成共识,平衡互补,共荣共存。一直以来,女性看似在现代社会终于能够站在男性的对面,去审视长久以来被男性所构建的既定成规,可是,在历史地表之下,依然隐藏着男性话语权力系统之下的性别规则。即使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女性开始重建属于自己话语体系里,可是大部分女性作家都很难做到去创作真正可以代表女性心理与审美的作品。在当代文坛,作为女性作家的一员,严英秀跟随着呼吁女性觉醒的作家浪潮,随着一些女性主义作家的努力,她们共同不断突破了女作家创作女性角色的可能性,在这种层面上考虑时,便不难发现《玉碎》、《一直对美丽妥协》与严英秀之前的小说相较,会发现作家在塑造职业女性的过程中,更为贴近生活。仗“书”走天涯的作家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便是接地气的打工女、下岗女工,她们尝遍人生百态,在极致艰辛下沐浴着美感的光環,作家超越女性自我,敞开胸怀扑入现代社会后,磨练出大气。严英秀的小说《苦水玫瑰》中,她以“苦水玫瑰”比喻女性个体,她们像甘肃地区特有的植物“苦水玫瑰”一样,虽生长于西北贫瘠荒旱的土地,却具有坚忍、顽强的生命气质,在一片艰苦、焦灼的生存环境,追求着明亮、自尊的玫瑰人生。

三、作品中的女性心理

最后一种取材方向便是,充满悲剧的爱情。这几乎渗透入严英秀作品的骨隙之中。而凡是有爱情,大多都是赋有悲剧色彩,因为悲壮的情感结构是最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纵观严英秀的作品,需要引起读者关注的除了有关女性命运的书写,而且还不能缺少对于女性心理状况的还原。这种程度的心理刻画也是将笔墨隐于稀松平常的生活之中。我们说,不同时代的少数民族女作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以及女性心理特质是最能反映一个时代的女性地位。传统意识文学创作中,男性作家会习惯性地刻画女性以及她们的内心世界,不论男性作家究竟能否真实地还原女性心理,不仅男性作家习以为常,就连女性自身都放弃了掌握着声辩。不仅大众文坛尚且如此 就连少数民族文坛也如出一辙。例如,考察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之间的少数民族女性作家群体,会发现这一个特殊的代际转换下少数民族女作家可谓是凤毛菱角。而这一时期的文学形象的处理,是将性别大力地模糊化,马丽华曾就“十七年文学”中的少数民族作家评价道:“那一时代的文学基调是高光的、高调的和高蹈的,是激扬的和昂扬的,响应了新中国、新西藏的欢欣鼓舞。……总之这是一个歌唱太阳、歌唱新生的时代。”严英秀正是这一时期的少数民族女性作家代表。西苏提出“怎样去写那不写作的人”女性 书写是为了写“别人”而不单是写自己。严英秀的小说在经历了强调女性主体意识的阶段之后,开始实现另一种转变:从民间关怀意识出发,将性别视角同社会的、历史的、生活的视域整合一体,实现对现实社会和平凡人生的思索与观照。

严英秀的另外一部中篇小说《手工时间》,女主角杜芮与《雨一直下》中的龙珠旺姆,都体现出女主人公痛苦纠结的心理。作家不仅仅站在了藏族女性的角度去关怀情感体验,而是尝试着站在女性的视角,去发泄一种情感的碰撞。在严英秀的笔下,这些女性角色多半都不是如同张爱玲作品中的曹七巧、薇龙那般具有或多或少病态的心理状况,不论是田园、苏迪还是龙珠旺姆,她们的精神世界都是纯净的,这与作家严英秀自小受到崇尚真善美的藏族文化有关。作家在《论女性主义文学的男性关怀》中说道:“我深信将女性写作的目光投注到男性关怀这一层面,是中国女性主义文学接受更新的女性观念的表现,是文化多元的标志。和解不是妥协,关怀不是无原则的让步,不是再去重复古老的历史,而是更高意义更深层面上的达成共识,平衡互补,共荣共存。”只有在创作中摈弃女性写作固有的模式,才能逐渐消弭性别给作品带来的隔阂,从而更加贴近生活。

四、严英秀对于少数民族女性作家的价值参考

女性作家在女性少数民族作家研究缺席于文学史之中的时候,同时还伴随着被边缘化的危机。在女性作家的光环笼罩下,她们被不断限制被深入挖掘研究与探讨的可能性。在黄晓娟《女性的天空——现当代壮族女性文学研究》中,也给予了壮族女性作家的关注与关怀。可以看出,虽然从古至今主流文学视野都或多或少忽视了少数民族女性文学,但是,当今文坛并没有放弃对于少数民族作家的尝试。但是不得不提的是,大部分对于作家的研究还处于划域而论的阶段。当东部把西部视为遥远神秘的“他者”报以好奇的、漠然的、敌意的、优越的情感的时候,作为西部作家代表,同时又是少数民族女性作家代表之一的严英秀,她并没有选择九十年代至今较为流行的牧歌式写作(“我们可以清晰地观察到20世纪80年代那 种“世界性”与“民族性”模式被转化为全球化带来的地方性、本土性觉醒。),不论是抛弃本土化模式创作还是书写现代都是女性的精神困惑与情感追求,严英秀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其中一部分少数民族女作家自觉承担着其民族文化传承的历史责任,她们之中也有一部分关注自身,关注女性身份,关注作为被男性归为“他者”的第二性。严英秀虽然身为少数民族作家,但是她显然属于后者。她们注重抒发多元化的女性视野,与此同时,少数民族女性作家以她们独特的感情取向,丰富了当代女性作家的创作内涵,甚至对当今文化价值的多元性以关怀。

在当今文化快餐化需求的冲击下,她是否能坚守着一方心灵净土,且不断更新属于藏族女性特有的情感体验,才是最值得我们去深思的。

参考文献:

[1]刘大先:《现代中国与少数民族文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97页。

[2]黄晓娟:《中国当代少数民族女性文学研究》,上海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第33页—45页,第124页—127页。

[3]严英秀:《芳菲歇》,作家出版社,2016年版。

[4]严英秀:《严英秀的小说》,甘肃文化出版社,2014年版。

[5]严英秀:《纸飞机》,中译出版社,2016年版。

[6]西蒙娜·波伏娃《第二性》,上海译文出版社。

注释:

1  严英秀:《论当下少数民族文学的民族性和现代性》,《民族文学研究》2010年第1期,第142页。

2  刘大先:《现代中国与少数民族文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97页。

3  张 凡: 《现代性视域中的民族寻根与文化乡愁—哈萨克族作家艾克拜尔·米吉提小说创作论》,贵州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5期

4马丽华:《雪域文化与西藏文学》,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72—73页。

5  魏天真:《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导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杜2011年版,第47页。

6  严英秀:《论女性主义文学的男性关怀》,《当代文坛》2007年第4期。、

7  刘大先:《新世紀少数民族文学的叙事模式、情感结构与价值诉求》,文艺研究2016年第4期

作者简介:李雯玥(1995—),女,民族:汉族,籍贯:甘肃省兰州市,学历:硕士研究生,单位:西北师范大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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