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地

2020-08-15 01:23浩子
南风 2020年20期
关键词:杨林黑痣迷路

文 浩子

1

她问道:杨林到底有多远呢?我想去杨林赶场,女儿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爸爸,我也要去。你去杨林做什么?别去,到家里看家。怎么劝说都不行,就要跟着去。我就要跟着去跟着去。她在嘴里嚷嚷道。跟着。眼看要落雨了,这天气令人发愁。也无端影响了我最初的心情。她一直跟着,随波逐流的脚步声,她又问到杨林到底有多远呢?我回头扫了她一眼,女儿穿着一双布鞋,若无其事的微笑,微笑。

跟着就跟着吧,去杨林。穿越山林,经过田野,过江边的桥,然后就顺着乡镇的水泥马路一直走,走啊走啊走啊。我牵着她的小手,踩在我们熟悉的影子上,这里的每一处既是熟习的又是不熟习的。这个跟我身后的小必定成为我身前的大,小的很美,美如花;大的很妙,妙如画。小的会在一幅画里展开我们的人生。女儿的笑,是田野上的芬芳;女儿的笑,是公路上的奔放。谢谢你,我生命里遇见的光,你用一种神奇的光芒打动了我。

我不能去虚构一些美好,它们很容易一碰就碎。实物的表达有很多的方法与途径,去杨林只能按照这样的步调。我总想要运动健身,让自己的肌肉更壮硕。最好像一块结实的铁。这样,无论你怎么委屈,都可以往铁上打铁。打铁,打生活的铁,打生命的铁。无能为力的虚荣心,硬不过拳头,拽不过胳膊,抗不过肩膀。算了,一把好手的男人,在家乡都叫把把。一个房间,说不准就是把把的一个构思。怎样的构思可以让电影院的爆米花发出尖叫?情与爱,不过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表白,仅此而已。难道不是吗?衣带渐宽终不悔。古人都尚且难逃内心的呐喊,又何况是把在屋门口出奇入神的你呢?世界如此说来,我们谈得最多的也必然被风把我们看穿。住在故乡的房子里,我试着无数次去忘记,在深夜里对失眠的理解。

昨日,我给女儿买了一双雨鞋。她太调皮了,不过,我很喜欢她在乡村里的调皮。她活泼了我的呼吸,我的沉寂的夜晚。不得不说,那段穷困而寂寞的贴地飞翔,是当真真的愉快的。可是,愉快总是要停驻下来的,因为马不停蹄的公路上,有高高扬起的灰土。对了,千万不能忘了还要买一个剪指甲的指甲钳。这个虽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但是对我们很重要。逛到了下午三点,我们在集市的马路边等了很久,有个口音很重的人对我们说,已经没有回去的班车啦。

我跟女儿说,我们走路回去吧,还可以看风景。女儿说,好。就这么说定。

迷路的蝴蝶追逐着池塘上的蜻蜓,蜻蜓的翅膀,非常透明,可以看见飞翔的纹路。迷路的年龄有时候也是一种迷人,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模仿,去奋不顾身的爱。那种心跳的时光也只有在迷路的时候才会令人心碎。如今呢,水落石出的事物,已经满不在乎了。

你看,蜻蜓也会绕过蝴蝶,它们需要的不过是飞翔。

2

昨天她们还在谈论着葵瓜子。一粒落花生的温柔,无疑是个问题。树林里,重新散发出来的烟雾,我对此表达了,这场雨水和未完成的闪耀。石块,泥土,野生植物,它们也有翅膀。乃至从容的柏树林,我站在黑痣山上,大声喊。大声,喊。父亲不出声,他的沉默是一棵山上的树。父亲在黑痣山上,已经沉睡了六年了。这当然是指从2009 年到2015 年的时间,要是跨度到今天,其实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深草长得密密麻麻。这六年里,他一定非常寂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也成了父亲。惭愧的是我没有成为一个好的父亲,在父亲的角色里我是不称职的,配不上父亲的称呼。可是父亲,我偶尔会想起你,想起你在我面前流泪的情景,你的哽咽。我跟父亲讲述了我这几年的生活。黑痣山到底是座什么山?植物在呼吸,山花在呼吸,泥土里的种子也在呼吸。我跪在泥土上,隐姓埋名的黑痣山,对不起,我的眼泪被她目睹。

燃烧的纸也燃烧了长出来的草,它们的响声想传递什么呢?因为燃烧的热烈,纸和草在风里起舞了。一缕缕的烟雾满山尽是,围绕着我们上空,盘旋,萦绕,最终散去。

女儿说,爷爷要保佑我读书考试都聪明,保佑奶奶和爸爸健康平安。跟我一起去山上的还有大哥和侄儿他们。他们又在默念着什么呢?我们割着这山上的草,我们忍痛割爱。我想起了,此去经年的马匹和我尊敬的骑士,已一去不复返了。与一段没落的爱情,及不堪的经历比起来,我的痛哭让周围的月光,感到可笑。铁做的乡村,农人身上都是铁的品质,也有比铁更迷人的铜,也在乡村,那是一种接近于黄金的颜色,是一粒种子的阳光。

这当然只不过是一种,过去多年的猜谜。怀乡病的,稻麦如此空旷,像一本结满蜘蛛网的旧年挂历。我们都坐在二哥新修的房子里,我。母亲。女儿。那么轻的风,落在窗外的禾荡里。我们碰杯,相互说着祝愿。真好啊,只要回想一遍,美好就会浓烈一遍。事情越没有了,我们预期的糟糕,不堪的境遇终会停在不堪的过去,足够的耐心与勇气,准备好了等待。只有我站起来,站起来举起这,倒满的一杯,只有我能,我能痛饮这杯里的酒。

有点意思的春天,就是有点春天的意思。有点姑娘们及城市的某一个人,在此刻的孤独里无言以对,可别让我唱歌啊,这将会是多么难堪的,我的表情肯定夸大其词。如果有一辆班车经过山林的水泥路,冷冷的速度,也许并不见得有多冷。那个站在陌生的人群里的身影,黄昏和夜晚的路上,等待已失去了原来深蓝色的趣味。生活就是这么出其不意,我的矛盾通常与一种个人的思绪对视。寂寞发出簌簌声,那是一种怎样的寂寞?

镜头在摇晃:就这样坐上公车,就这样挤压在城市的机遇之门。通道里的她们,不为别处的云所动。我的动作小心翼翼。于是,我认识了遥远的音乐。所有的耳语,都来自遥远的天使。想象的内衣紧闭,任风儿卷起袖子,任云朵流过山谷,任目光在人口密植的出口……我强调了语种与语气之后,我不知该如何去倾诉?谁的语言还能清晰得像一块石头。

3

说话的庄稼,只有一枚辣椒看穿了人的心思。

不值一提的寻欢作乐,它们穿过生活的栅栏,各有出处,比喻丰富。转个不停的城市,是马达的气味在试探雅兴与俗庸。从此中年的吹奏,乱弹琴的光彩照人,为什么不能再次重复?不能再次重复的已然停下了脚步,还在走动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顺理成章的大河流水。

不做梦的也就不怕做梦,假若有人在轻声呼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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