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英语“相爱相杀”的那六年

2020-09-27 03:00
中学时代 2020年9期

初一开学领课本时,我们这群从隔壁小学升过来的学生都有点担忧:又发英语课本了,不知道有没有英语老师来上课。我们的担心并非多余,我们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发英语课本,但直到小学毕业都不知道英语老师是谁。

毫无英语基础的我们,英语水平被几个从城里来的同学甩了几条街。每天,英语老师走进教室说“Class begins”,我们这群英语渣渣的“噩梦”就开始了。

上英语课时,我低头记笔记,不敢和老师对视,生怕老师喊我起来读单词。我脸皮薄,学不来同桌嬉皮笑脸地说句“l don’t know”,只好被罚站几分钟。坐在后排角落的阿飞很贪玩,但老师每次叫他读单词,他都能熟练地朗读,这无疑让我们大跌眼镜,同时又对他刮目相看。

下午大课间,阿飞抱着篮球往操场狂奔时,我早已守候在楼梯口拦截他:“你读单词有什么秘诀?和我说说。”他摆摆手,露出坏笑:“请我喝瓶饮料,我什么都告诉你。”我给他买了一瓶青柠味的饮料,阿飞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笑道:“秘诀都在我的英语书里,你去翻翻。”我冲回教室,忙不迭地打开阿飞的英语书,只见第一页的单词表后面写满了汉字。比如“afternoon”,阿飞标注的是“阿夫特怒文”;比如 “orange”,他标注的是“奥润及”;而那些实在找不到同音近音的汉字,他直接用汉语拼音代替。

阿飞这招太机智了,我那一瓶四块五的饮料买得真值!我效仿阿飞,也在单词后面注上音译的汉字,这种音译学习法一时间成为我们这群英语渣渣们的救命稻草。

然而,在课堂上蒙混过关后,我们却被考试扇了耳光。那一次月考,阿飞的英语分数是28分,我的英语分数是46分。他和我在同一考场,还坐我旁边,我亲眼见他把草稿纸撕成小纸团抓阄,抓到哪一个就选择哪一项。

升入初三,我的英语依旧没什么起色。夏日里,某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恰好是英语课。往常的英语课通常是老师的独角戏,老师很少跟我们互动——全班平均分还不到50分,互动等于鸡同鸭讲。我从午睡的一场大梦里朦胧地睁开眼,冷不丁地听到老师喊我的名字。我中奖了,老师叫我在黑板上默写单词。

老师给我们台阶下,说如果写不出英文单词,写汉字也行。他说出了8个单词,我写了8个汉字词语。

我讪讪地回到座位,脸上像涂满了辣椒水,贼尴尬。连我在内的六个人,只有一个人写对了一个单词,有的人甚至连汉字也写错了。同学们也惊呆了,一时间,教室里静得可怕。老师苦笑道:“大家不要气馁,加把劲呀。”

中考凭借语文一科的显著优势,我勉强上了所三流高中。我在班里垫底,尤其是英语。我的英语基础还停留在初中,和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老师不在一个频道上。

英语老师姓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说话柔声细语,蛮有亲和力。每次抓到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她必定会拿起一把小小的木尺子,让我们伸出手掌领“赏赐”。我领教过两次,她轻轻打了下我的手掌,笑道:“听好了,下节英语课之前必须完成。”

有这样温柔的英语老师督促学业,我像打了鸡血,每天晨读扯着嗓子读单词,随身携带写满短语的纸条,蹲坑、跑操、临睡背几个,还去书店买了一本《英语作文常用句式大全》,不停地抄写背诵。

笨方法略微见效,第一次月考,我过了及格线。陈老师翻了翻我的答题卡,欣慰地说:“你们多跟人家赵峰学学,别看他平时默默无闻的,这次英语作文写得能当范文了。”周围几个男生纷纷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我神色坦然,心里早已汹涌澎湃。

陈老师总是说,完形填空题很关键,英语成绩的高低直接取决于此,而我就是在完形填空题上吃了亏,二十道小题能对个七八道就烧高香了。我请教胖胖的英语课代表,如何有效提高完形填空题的正确率。课代表一副纠结的表情,徐徐吐出“联系上下文”五字再无别话。他就一门英语拿得出手,料想不会把答题技巧跟我和盘托出,我知趣地离开了。

我的英语成绩就这么不好不坏地拖着,直到兵荒马乱的高三。教我高三英语的老师是个老头儿,他上课戴着助听器,说话声音洪亮,喜欢结合时事新闻讲解知识点,让我这个本要放弃英语的人再次燃起希望。

那时候,班主任严禁我们随身携带手机,甚至不允许把杂志带进教室。枯燥的学习氛围中,无从了解时政,每个人都绷紧神经,一如霜打的茄子。英语老师风趣幽默,每次讲到完形填空题和阅读理解题,他总会针对文本内容说到他最近在报刊电视上看到的相关案例,逗得我们捧腹大笑。他称我们男生为“Gentlemen”,称女生为“Ladies”,那一刻,我觉得他特像相声演员。

二模考试后,我的英语成绩跃上了班里的中上游。看到成绩单的时候,我揉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的名字。我喜极而泣,根本顾不上最后一战还没开始,转而恶补成绩已经下滑的数学。

一场雷雨中,挣扎六年的英语学习之旅尘埃落定,我没上演黑马逆袭的一幕,倒也比平时多考了几分,终为中学时代画了个不怎么圆满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