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征订中的意外事

费建英

新学期，学校开始征订夏装校服，女生款是短袖与短裙，男生款是短袖与短裤。征订单发下去后，我班小朱的妈妈与我进行了微信联系，说小朱不爱穿裙子，要求为小朱订购男款校服。这样特殊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该如何处理呢？

答应她，当然不行，校服是学生统一的着装，既然分男、女款，就应该遵照要求穿着;简单地拒绝，当然也不行，潜意识告诉我，这件事情反映出平时假小子般的小朱同学对自己性别的认同出现偏差了，需要及时加以引导。

小朱同学平时的言行表现就很特别。她理着齐耳短发，两侧还有较为时尚的“闪电”图案。衣服款式中性化，确实没有穿过女孩子最爱穿的裙子。她常跟男孩子玩在一起，挨批评从不哭鼻子，除了上厕所去女厕所，其他时间真看不出她是小女孩。以前，我认为她性格开朗，有点像男孩子而已。这次，连校服都要订男款，这孩子存在的性格偏差有點严重了。对她的引导，我该从哪里入手呢？

“孩子的问题都是父母的问题”，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家庭教育经典语录，我也特别赞同。于是，我从侧面对小朱家的情况进行了了解，发现她是重组家庭的孩子，父母亲再婚前分别育有几个女儿，拥有三个姐姐的小朱，自然被盼望能有儿子的爸爸妈妈当成男孩来教养。怪不得，这次的校服要订男款，居然能得到她爸爸妈妈的首肯。既然问题出在父母身上，我就电话联系了小朱的妈妈。我先明确地告诉她，女孩子订男款校服，会让孩子的性别意识造成混淆，对性格的发展不利。我又问了小朱为什么不喜欢穿裙子？小朱妈妈说：“这孩子从小就不要穿裙子，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当男孩子。唉，太可笑了！这次她说要订男款校服，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就答应她了。”听了小朱妈妈的话，我意识到，小朱这不是不喜欢穿裙子的问题，而是不认同自己做女孩子的问题。我告诉小朱妈妈，我会找孩子好好谈谈的。

第二天午饭后，我在走廊上碰到了小朱，她手拿两个水壶打水回来。我问她怎么带两个水壶？小朱说帮小姚打的，因为小姚动作太慢了，打个水要老半天！她口中的这个小姚，是个长得特别像小女生的男孩子，胆子小小的，说话软萌软萌的，动作超级慢，还爱哭鼻子。这不，在女汉子小朱眼里，俨然成了她的帮扶对象了。我冲小朱赞许地点点头，让她把水壶给小姚后来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跟她说。

也许得到了我的赞许，小朱开开心心地来到办公室。我对她的助人为乐又表扬了一番，说她像个会关心人的大姐姐。谁知小朱居然说她更想当个大哥哥。话说到这里，我就顺势问到：“听你妈妈说，你特别想当男孩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呀？”

孩子的回答却是出乎我的意料，很幼稚，但也很真实。小朱告诉我，女孩子长大了要生孩子，很痛的，她才不要当女孩子！我问她是谁告诉她的，她说是她妈妈。小朱还说，奶奶告诉她，男孩子长大了能挣很多钱，她家里的钱都是爸爸挣的。还有，她奶奶经常说：“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子呢！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所以，她希望当男孩子。原来问题的根源真的出在家庭！

我琢磨了一下，决定要让她认识到三点：一是男女平等;二是男女有别;三是面对现实。可是，对一年级的孩子这样说，她能听懂吗？不如针对她刚才说的理由，因势利导吧。我笑着对她说，当女孩子也很好呀！生孩子是有点痛，但这点痛都可以忍受呀，要不，为什么有的妈妈生了一个宝宝又生了第二个宝宝呢？孩子都特别爱妈妈，当妈妈很幸福的，你不是也很爱妈妈吗？很多地方都特别尊重女性，听说过“女士优先”这句话吗？再说女人也能挣很多钱呀！很多做生意的老板也是女的，你说是不是呀？小朱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又开玩笑地说：“现在你已经是女孩子了，总不能钻进妈妈肚子让妈妈重新生一次了。既然是女孩子了，就努力当个最漂亮，最能干的女孩子好了。你很能干，如果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就更漂亮了。学校为什么给女孩子做的校服是裙子？因为男女有别呀！男女身材长相不同，穿衣打扮也不一样。裙子是女孩子天然的代表，穿裙子能让女孩显得更加温柔漂亮。到时候文艺活动，登台表演，你和女同学们穿上一样的裙子，跟她们一样漂亮，多好呀！如果就你一个女孩子穿一条男装裤子站在她们中间，是不是特别搞笑呀？说到这里，小朱大概想象到了我描述的画面，哈哈笑了起来，答应订女装校服了。

校服的事情解决了，但这件事却引发了我的深思。小朱的事，看起来是个个案，但是，类似的现象却并不鲜见。我们当老师的特别有感受，不管是哪个年级段，班里总有几个是女孩子却不像女孩子，是男孩子却不像男孩子的学生。就像上文中提到的小姚，他是男孩，但胆子小，说话脸红，声音像蚊子叫，动不动就哭鼻子，没有男孩该有的阳刚、活泼、洒脱。像小朱那样的女孩子呢，却粗野、任性，寻争寻闹，全没有女孩子的柔美文静、婉约有度。问题出在哪里呢？翻阅了一些心理学资料后，我了解到是孩子的性别角色认同出了偏差。孩子的性别角色意识从3岁以后就开始建立了，而真正形成性别角色意识是孩子进入青春期之后。至于6—12岁的小学阶段，则属于孩子性别意识的潜伏期。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到学习社会知识和兴趣的培养上，而我们的家长此时关注的也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孩子良好性格的形成得不到重视。因此，我们要对孩子加强心理辅导，也有必要提醒家长，平时生活中要对孩子的性别意识进行有意识的培养。比如：衣服的颜色要选对系列，男孩多穿蓝，女孩多穿粉;玩具，女孩多买点娃娃、小花、小动物等，男孩买点刀、枪、车、炮等;兴趣爱好上，女孩子可偏向唱歌、跳舞、弹琴，做手工等;男孩子可偏向打球、练武、下棋等。男孩，爸爸多陪陪;女孩，妈妈多带带。

当然，孩子的性格可以有自己的特质，但不能偏离他的性别特征。作为小学老师，我们要特别关注那些性别意识出现偏差的孩子，及时发现，找出原因，联合家长，适时引导。孩子性格的转变虽不会一蹴而就，但只要我们这样去做，赶在孩子青春期到来前，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