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世代线上直播学习的行为逻辑及反思

2021-04-15 01:41吴明华
当代青年研究 2021年6期
关键词:规训直播间参与者

吴明华 张 樾

(重庆大学新闻学院)

网络空间扩展了物理空间的展示维度,视频直播、连线技术让“看得见的身体”在屏幕中显现,观看直播的过程中,人们心里的“现实空间”得以扩展。央视网曾发文《知道吗?这届年轻人爱上B站搞学习》称,哔哩哔哩平台已成为“Z世代的新式社交型学习平台”,2018年直播学习时长达到146万小时,以“#study with me#”为标志的学习直播成为该平台中直播时长最长的品类[1],大量用户搬运YouTube视频或开设直播间,分享自己的学习过程,形成直播学习的风潮,直播自习已经成为新的互联网景观。学习直播间的快速发展,一方面,反映出青年群体在网络社交时代对自我披露与展示的适应,借助技术的发展进行主动的身体规训;另一方面,网络群体性孤独的存在依旧不可避免,直播间中的众人仍存在着巨大的心理距离,是互联网中的陌生人。直播作为一种“前台”,带有天然的表演性,在学习直播的过程中,身体成为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在参与过程中,青年本身也受到来自他者的监督,他们为何愿意主动披露学习过程,将自己放置在被规训的场域中?这是本文研究的主要问题。

一、文献综述

(一)展示身体带来的获得感

传播学研究中的“去身体化”视角及理所当然地认为“传播中身体一定在场”的认识,使得传播学者较少关注身体问题。[2]在电话、电报技术发明之前,远距离交流是人们对信息传播的执着追求,但通讯设备的发展打破了身体必须在场的限制,激活了人们与幽灵对话的梦想[3],想要看到一个交流的实体。直播的发展让每个人的“镜像身体”都可以传播至世界各地,人们终于实现了理想中“面对面”的远程交流。

2016年被称为直播元年,经过四年的发展,直播所呈现的内容从游戏、唱歌等泛娱乐活动,辐射到吃饭、睡觉等日常活动,参与和观看网络直播成为青年群体的普遍行为。[4]借助直播这一技术手段,无处不在的镜头将现实生活场景实时地转化为互联网中的数据,自我披露行为的流行更使得现实空间越来越透明。在以日常生活为主要内容的直播中,直播的生产者带着自己的目的扮演某一设定角色,技术和内容的融合,形成了具备“仪式感”“既视感”和“同步记录”特征的场景系统,受众也能通过参与其中获得满足感。[5]个体为了获得更好的体态美,会主动将日常空间以个人健身场地的方式向公众呈现,主动扩展规训的进行范围,获取他人的鼓励和监督。[6]在学习直播间中,Z世代的青年一反“叛逆”的固有形象,通过直播主动参与并尝试构建互联网学习社区,在这一过程中,个体不仅能够感知规训存在的事实,而且包含着主动获取规训的动机和行为。

(二)个体规训的主动性

身体是权力生产的一个对象,所展示出来的形态往往是特定的权力斗争的结果。[7]彭兰认为,权力通过对社会中美的标准的制定和引导,影响着我们身体的展示方式,让我们看到权力技术和自我技术之间界限的模糊。[8]个体进行身体披露的目的是获得更多的喜爱与关注,这导致互联网中看起来纪实的影像有可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对身体的规训成为越来越普遍的景观。社会化媒体为个体提供展示平台,让人们的身体成为媒体表演的道具,个体能根据他人观看后的反应进行调整,并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到这样自我规训的过程中来。

在《规训与惩罚》中,福柯通过对监狱制度的观察,发现了广泛存在的微观权力。规训体系能够对社会形成控制,作为社会人的个体,实际上是由各种权力关系和规训条例作用形成的产物,“个人被按照一种完整的关于力量与肉体的技术而小心地编织在社会秩序中”[9],通过对人身体的限制,逐渐完成对人行为的规范和心理的驯服。福柯把马克思认为的军队、生产领域在管理和监督方面所体现出来的微观权力,扩展到在日常生活的范围当中,用权力的眼睛看到了无处不在的微观权力,是对马克思的一种补充。[10]个体只有将纪律内化为自身的习惯,接受并适应被施加的纪律,才能在规训中获得自由。[11]面对新媒体环境产生的新的空间形态,空间的搭建与重组呈现出流动化的趋势,现实生活变成“再仪式化”。[12]徐智等人以美妆视频为代表的网络女性自治区为例,认为美妆博主大多认为自己是女性权力的追随者,但她们通过身体展示的美妆技巧,是在教导其他女性如何适应社会对美的普遍标准,背后仍是对“父权制”的取悦。[13]也有研究指出,成功的女主播通过身体表演来展示自我,利用身体进行剧场表演,满足粉丝需求,通过情感劳动获得粉丝的情感资源,构建社群秩序,进而维系与粉丝的稳定关系。[14]尤其是在带有色情化的视觉编码中,身体表演拓展了主播的表达能力和表达范围,是主播与观众建立亲密关系的重要媒介。[15]无处不在的微观权力,塑造着互联网景观,或显性或隐性地约束着暴露在他人屏幕中的个体,人们既成为更受大众期待的自己,也越来越显示出主动接受社会规训的倾向。

二、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哔哩哔哩”平台中的学习直播间,参与者主要包括主播与观众。直播内容包括主播对自身学习过程的展示,观众通过评论区与弹幕参与交流活动等。一般来说,主播会通过直播间简介、直播界面、直播间名称等方式点明自身学习目的,如高考、考研上岸、考公上岸等,并以此为激励目标,吸引他人参与其中。但直播过程中学习内容的私密性较高,直播间镜头往往放置在主播正前方或左右手旁,直播过程中对学习状态的分享多于学习内容的分享。

直播间天然带着表演成分,主播对中台的披露事先进行选择,其身体与环境构成直播景观。某些看上去是幕后的活动,其实也是经过了策划与布置的前台。除经济动因外,这样的表演,也是为了体现自我存在感。[16]大部分主播对自己的直播间进行修饰,包括书桌布置、界面显示的编辑等,个别主播在直播间简介中对如何布置学习空间进行介绍,自我定位为直播间观众的“云同桌”。

直播间按照身体展示部位和直播风格的不同可以进一步分类。按照主播身体展示部位的不同,直播间可分为正面身体展示和手部动作展示两类。在正面身体展示中,主播将自己的上半身置于镜头下,观众可对其进行直接观察;在手部动作展示中,镜头主要展示主播的手部和文具的互动过程,观众同样可以较为明显地感知主播学习状态的变化。按照直播间风格的不同,可划分为激励型、风格型、简约型三类,其中激励型直播间多使用“你我皆是黑马”“你摸手机时别人正在学习”等具有明显激励色彩的话语引导观众继续学习。该类直播间对页面的设置更加复杂;风格型直播间根据主播的个人喜好布置成为国风、韩式、日式等不同的风格;简约型直播间以展示简单书桌布置为主要特征,该类型直播间的前台布置明显低于其他两种类型。在声音设置方面,学习直播间多以设置白噪音、轻音乐等背景音为主,主播极少和观众进行直接对话。

本文借助福柯的规训视角,采用网络参与式观察法和深度访谈法,探索Z世代运用直播间主动接受规训的行为逻辑。在2020年2—10月,笔者对哔哩哔哩平台中学习直播间进行广泛浏览和参与。为保证参与式观察的质量,笔者选择热度量级不同,但均持续直播的3个直播间进行长期观看,观察和挑选弹幕中的文本。同时,在2020年9—10月,笔者招募10名参与直播间学习不低于一个月时间的哔哩哔哩用户进行深度访谈,其中包括3名主播、7名观众(包括1名房管)。

三、Z世代线上直播学习的主动规训

借助学习直播间,Z世代主动接受规训,在认知层面、心理动机和情感认同上有共同特征。学习直播间以线上分享为途径,打造的“云教室”赋予了参与者社会临场感,主播在自我披露的过程中,将学习行为从后台转移到了前台,观众产生一起学习的虚拟社交体验。在这一过程中,参与者既感受到来自互联网凝视的规训权力,又获得他人共同学习的陪伴感和行为暗示。

(一)在场、打卡与社群融入

借助网络,相隔万里的参与者在同一场域中实现了在场,并通过打卡显示对直播间规则的认可和服从。主播在基本固定的时间内开播即意味着打卡活动的完成,通过展示“镜像身体”表明学习状态的持续。一些主播通过鼓励观众发送“我还能学”“我是学霸”等直播间暗号,体现观众的在场,而观众对自身学习进度的汇报则是更能体现其群体的融入。只有参与者通过在场和打卡,向他人释放“我正在学”的信号,才会被他人认可为同一社群的成员。

在参与学习直播间的过程中,手机是影响参与者学习状态的重要工具。手机能够作为进场工具,也可作为离场时的娱乐工具。无论是将手机作为直播间中的进场工具,还是将手机作为一个学习之外的娱乐工具,手机都能对参与者向别人传递自己的学习状态信息产生重要影响。一些主播使用手机为直播工具,一方面,因为手机可操作性强,放置便利,能完成基本的直播需求;另一方面,多数参与者玩手机是导致他们学习中断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在手机被占用为直播设备时,能够明显限制个体对手机的使用频率。在手机作为进场工具时,主播只有强制中断直播,才能为手机解锁,但同时也会导致强制性的直播中断,也即导致全体离场。此外,即使在手机不作为直播设备的情况下,主播的学习行为被记录在镜头下,他们玩手机的行为依然会被观众观看到,成为学习过程中的穿帮镜头,引起他人不满。如知乎用户@Suger Lin表示:“之前在B站跟过一个UP直播学习注册会计师,但是他总是暂停网课分神去回复评论,所以就左上角返回,退出了他的直播间。”当交流中的一方拿起手机,就宣告互动规则的破坏,玩手机的姿态成为一种暂时离场的符号。所以主播需要借助手机进行学习时,往往会对此进行特别说明,证明自己的持续在场,以避免来自他人的猜测。

除了事实不在场,还存在一种参与者心理上的他人不在场,主要体现为参与者对直播间环境的完全沉浸,以直播间为背景,制定自己的作息安排。参与者认可自己存在于直播间这个场域,但这间“云教室”中的别人是真的在学习,还是在休息,于他而言不再重要。如WM同学所说:“因为之前在社交平台中说过要做这个事情,所以在感觉到直播间人数明显增加的时候,我就知道应该是我的一些朋友来看我。”但是在学习的过程中,随着自身学习状态的投入,他会认为:“后面就不怎么管他们了,沉浸在我自己做的事情中。”自我沉浸让参与者真正进入了学习状态,此时他人是否在场不再重要。YJ表示:“如果我自己沉浸到那个状态之后,我可能就不太需要直播间了。”对于“云教室”的参与者来说,进入了自我沉浸的学习状态后,对其他人的关注随之下降,从而产生“我在场”,但不知道他人是否在场的现象。

(二)监督、陪伴与心理动机

直播间自习空间是对传统教室规则的扬弃。在传统学校学习环境中,规训的力量来自教导主任、老师、班干部组成的监督机构,以及同学之间的压力。但自发形成的网络自习室不存在绝对的权威,直播间的群体压力不具有强制性,所谓的监督权力能够发挥作用,是参与者主观意愿的结果,规训的效果根据披露程度的不同有所区别。当前,在社会内卷的大环境下,处于各个阶段的青年都面临着生存和晋升压力,学习仍然是个体成长过程中的重要出路。脱离了纪律严明的学校管制,青年群体需要在无边界的学习空间中完成自主学习。然而,无边界的学习空间也易造成学习者精力的分散,使学习效果大打折扣。学习直播作为一种日常化直播,能够对现实生活进行模拟,实现观众和主播之间的“体验式互动”[17]。

主播及他们认可的房管既是“云教室”里面最认真和积极的学生,也是空间秩序最直接的维护者和规训者。相比线下教室的绝对权威,主播是“民选”的代管者,拥有使教室里的捣乱者禁声的权力,也能设置房管成为二级管理者,但也承担着以身作则的义务。直播间的热度需要观众的持续参与来提升,热度越高,线上教室的规训效果越好,当主播或房管不能遵守规则时,观众可通过退出直播间或发言质疑的方式进行反击。“云教室”的规模越大,规则的约束效果越明显,观众也越乐于参与到共同的秩序维护过程中,表现积极者还有可能成为二级房管,辅助主播进行基本秩序维护。BX表示,作为观众,一方面,他享受主播所提供的线上空间,通过网络实现陪伴学习;另一方面,也会在陪伴学习的过程中,产生维系规则的倾向,尤其是在成为房管后,他对参与直播期间的个体责任感的感知更为明显。

参与者希望借助社群内集体学习的氛围获得陪伴,以抵抗独自学习产生的孤独感,“云教室”的陪伴满足了他们的心理诉求。孤独是个体存在的方式,柏拉图《会饮篇》中认为的“半人”状态,隐喻个体希望从孤独中走出来的焦虑,与他人在一起是个体与生俱来的诉求,对群体的依赖帮助个人抵抗孤独的体验。[18]直播的窗口也是线上教室的入口,同窗的网友在弹幕和留言中获得陪伴和监督体验,鼓励他们完成学习行为,实习学习目标。WY表示:“我的自制力不是很强,尤其是放假的时候,不是很想学习,就打开一个直播间,看他学习的时候提供了一种陪伴感,或者就是感觉有人在一起学习,就会有一种动力。”

总之,这种来自线上社群的规训带有一定的隐蔽性,营造集体学习和陪伴的氛围,弱化个体的孤独感。在没有绝对权威的空间里,同窗的青年不仅是线上空间规则的遵守者,亦是规则的维护者。由此,社群所产生的监督和陪伴正是个体参与学习直播间的动机。

(三)展示、激励与情感认同

线上学习行为并不总是能被他人认可,笔者通过亲身参与学习直播间和收集相关评价发现,直播陪伴学习仍是一个需要他人理解的小众爱好,负面评价直播学习为哗众取宠的声音依旧持续出现。在垂直类网络直播中,独特的圈层文化对主播和观众双方都能起到支撑作用。[19]在特定的群体内部,类似行为和目标能够推动社群成员间情感的共振与加强,参与到学习直播间中的人越多,每个参与者能感受到的支持效果也越明显。

每个人都能通过屏幕感知到他人的存在,并在陪伴学习的过程中提高对自身行为的认同感,进行积极的学习实践。即使面对来自“云教室”外第三人的质疑,他们也能在群体鼓励中获得积极的回应。在情感认同方面,学习直播间为想要自主学习的人提供共通的意义空间,自习室的白噪音或轻音乐帮助他们进入鲜有熟人的新场域,为想要记录自身学习进度的人获得展示的机会,孤独、彷徨的求知者也能在现实环境不尽如人意的时候获得心理上的支持。在直播间中,主播和用户之间以陪伴和匿名化为特征的虚拟互动,能够进行互相选择。这跨越了现实中的人情约束,更能激发参与者的真实情感流露。[20]“云教室”为他们提供了进行意义交换的空间,让他们能够尽可能无视作秀、表演的负面声音,以自身的行为进行反击,用打卡的形式进行证明,让这些缺乏心理支撑的青年产生行为上的互相肯定和情感上的共鸣。

他们彼此使用激励性的话语,展示自己在陪伴学习过程中取得的每一项成绩,在受到社群外的人的质疑和抨击时,参与到反击的队伍中,鼓励自己也激励同伴。“在福柯眼中,现代自我不过是一个积极参与到权力体制中主动服从其要求的对象,现代个体通过对第三人称的‘他’的描述、判断、衡量及与他人相比较的学科而产生。”[21]主播WM和XM均表示,在进行直播过程中,虽然获得的经济收益很少,但是通过直播,他们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关注自身行为的观众也能获得自我激励的效果,尤其是在主播不露脸的情况下,来自其他观众的互相鼓励对他们的推动力更加明显。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直播间展示出的善意氛围较为明显,参与直播间的人仍然具有明显的自我倾向性,对学习效果的关注非常“自私”,但这种取向不是破坏这个共通的意义空间,反而更加印证了学习过程本身的孤独性,也证明了在陌生的网络环境中,他们依旧能互相支持的可贵。受访者WY认为,他持续地参与某一个直播间,本质原因是获得了较好的参与结果,在直播间学习过程中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从这个层面来说,“云教室”其实是将每一个参与者的线下独立空间进行连接,在这个共通的意义空间里,每个人都保持着相对理性,参与者之间相互的支持、鼓励,会让他们获得抵御外界干扰的勇气。但在学习的过程中,每个人仍具有一个目标明确的独立人格。换句话说,学习直播间的参与者展示自己是途径,参与其中是过程,完成目标才能最终促成情感上的认同。因此,在线陪伴学习的积极意义就在于它推动了个体的学习实践,塑造出一个个体“感知暗示—受到激励—获得认同”的规训空间。

四、结论与讨论

(一)微观权力下的Z世代主动规训

在“云教室”中,青年通过自我展示换取来自他人的规训,激励自己不断进取。面对“被规训”的现实,个体越来越体现出主动性。福柯关于规训的思想为我们感受日常生活中的微观权力提供了思路,在新媒体时代,线上社交中的自我披露越来越普遍,身体既是一种展示工具,也是规训的载体。直播爆红的背后,体现了在传播过程中身体缺席造成的参与者焦虑情绪的累积,人们希望通过对身体影像的复制来弥补传播中“身体”的缺位。[22]与学习直播间相关的用户群体大多数为学生,即互联网的原住民,是活跃在新媒体平台中的青年群体,他们有意识地利用直播平台去做没意思的事情,对于泛娱乐直播占据主流位置的直播领域而言,更像是一种反叛。Z世代选择“无意思但有意义”的学习直播和分享,体现了他们的焦虑和群体归属的渴望。一方面,个体无法抵制外界的诱惑,不断增长焦虑;另一方面,他们又在长期的自我学习中感到孤独。在这种矛盾与冲突下,他们选择在网络世界里寻找新的规训,以群体取暖的方式塑造新的互联网景观。

以积极规训回应消极话语,在自我提升的诉求下,学习直播间的发展对解决青年增加信心、提升自我的困境具有建设性的意义。面对越来越明显的社会压力,线下付费自习室也吸引了众多都市青年的目光,他们渴望将学习的自我监督纳入他人和社会监督之中,借由外界力量强迫自己投身学习之中。[23]然而,受经济和地理等因素的影响,付费自习室的推广仍带有一定的局限性,学习直播间的虚拟社交能以更加经济和便捷的“云同桌”方式,帮助Z世代的青年进行主动的身体规训。

新媒体环境放大了微观权力在特定空间中的作用,被观看的个体行为受到限制,这种规训在形式上是消极的。但是,通过对规则的适应和自我的改变,可以帮助个体获得新的社会资源。尤其是当他们相信主动接受规训能带来更大益处时,他们更愿意对规训抱有积极的态度。对青年群体在社群中主动参与规训的模式的研究,让我们看到在监督、陪伴的动机支持下,青年群体进行自我规训和群体促进,形成有别于网络时代“娱乐至上”和“极度狂欢”的认识。

(二)网络距离、网络风险及弱连接的社群维系

Z世代选择成为学习直播间社群中的一员,本质上他们仍是一种“容器人”的姿态。他们积极地参与规训,以实际行动表明实现目标的决心,却无法改变个体之间弱连接的关系。他们在社群内产生相互碰撞并成为“云同学”,但依然无法建立深厚、密切的社会性关系。

学习直播间主播和观众在参与过程中感知“他者”的存在,获得心理上的陪伴感,但网络距离的消弭无法弥补现实距离的空隙,直播间的参与者所获得与分享的,都限于状态这一维度,对于他人现实生活的真实变化关心寥寥。更受制于网络空间极易产生的普遍恶意,恶意揣测学习直播是哗众取宠的炫耀行为,让参与者产生心理压力,被披露的个人信息也存在被他人利用的风险,这些因素导致了“云教室”中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间隙仍然十分明显。网络技术的发展让面对面的孤独在现实生活中越发明显,在网络社交时代,人们沉迷于技术化生存的状态中,在网络中积极出场,但保有内心独立的本质,这种狂欢表象与群体性孤独的交流模式,形成了鲜明的两极化倾向。[24]要进一步打破线上交往的隔阂,仍需要加强彼此信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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