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马灯舞的艺术特色分析

骆斯琴

摘 要：龙川马灯舞是流传在广东客家地区的一种古老而传统的文化习俗，龙川马灯舞有着客家文化与众不同的艺术特色，本文从歌词、音乐、舞蹈、道具、演唱上进行研究，分析其独特的艺术特色，旨在促进龙川马灯舞的传承与发展。

关键词：马灯舞 艺术特色 曲式结构 道具 演唱

自西晋以来，客家先民从中原历经数次迁移到广东、江西、福建等地，形成了客家人聚集地，形成了客家音乐文化。客家音乐文化是中原文化的传承与延伸，具有独特的南方山乡的特色。广东省东北部的河源市龙川县是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交融最早的地区，这个客家地区的民间音乐内容丰富，形式多样。龙川马灯舞就是随南越王赵佗从中原迁到了龙川县开花结果。龙川马灯舞是以净、末、生、旦、丑五大行当角色，运用彩车、纸马、花灯、幌、彩扇等道具及民间锣鼓、乐器载歌载舞演出的一种客家传统文化节目{1}，是以客家语言为媒介的客家民间传统文化，以其幽默风趣的舞姿、欢快的情调、明快的节奏和独特的客家地区特色的舞蹈表演形式，展现勤劳善良的客家人对幸福安康生活的向往。马灯舞在客属地区历史悠久，家喻户晓，唱来上口，听来悦耳，通俗易懂，男女老少皆宜。在春节、元宵或庙会，马灯舞走村过镇巡回演出，深受群众的喜爱。龙川马灯舞在历史的流传过程中，既保留了中原文化的神韵，又有岭南文化的光彩，逐步形成马灯舞独特的风格和艺术特色。

一、歌词特色

龙川马灯舞的歌词用客家话演唱，歌词来源于生活，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和劳动人民的农事生活，也有反映男女爱情生活的情歌，歌颂党的政策好的颂歌，歌颂劳动人民庆丰收的颂歌、赞美新时代的赞歌等等。歌词内涵丰富，表现真挚淳朴，乡土气息浓厚，歌词结构短小，通俗易懂。

1.句式结构

（1）龙川马灯舞的歌词大多都采用七字一句，四句一段，四段一首的结构，而且一、二、四句末押韵，如：

春季里来百花香，美丽大地披新装。山清水秀风情好，和谐幸福歌声扬。

夏季里来荷花香，莲韵清风满农乡。绿色生态环境好，人民生活福无疆。

秋季里来桂花香，各行各业谱新章。文明建设结硕果，客家家训有名扬。

冬季里来梅花香，瑞雪丰年兆吉祥。感谢党的政策好，国强民富万年长。

（2）龙川马灯舞的歌词也有采用七字一句，四句一首的结构，如：

龙川大地披新装，

一年四季好风光。

同心实现中国梦，

幸福生活万年长。

（3）龙川马灯舞的歌词除了采用典型的七字一句、四句一段和七字一句、四句一首的结构外，也有多句的自由结构，如：

一面镜子两面光，

里面照得外面郎，

左照呀左思想，

右照呀右想郎，

思想情郎泪茫茫，

有情妹，

思想情郎泪茫茫。

2.歌词的艺术特色

龙川马灯舞的歌词内涵丰富，语言简朴，属于口头民间文学，受唐诗律绝的影响，不仅继承了《诗经》的赋比兴表现手法，而且还运用了双关、排比、夸张、想象等手法。马灯舞歌词源于劳动人民，感情真挚，体现了劳动人民的真情实感，朴实自然，具有鲜明的客属地区语言的艺术特色。

（1）真情流露

马灯舞的歌词是劳动人民口语化的诗，是人们用来抒发和交流情感的表现形式，歌词语言通俗易懂，歌词表现形式淳朴自然，坦率直白。如：《补缸》“百样生意百样难，吾当补缸过清闲，一边饮酒一边忙，胡思乱想暗思量，失手打碎一只缸，酒也嚇醒心也慌，冇计功夫莫补缸，偷偷溜走吾应当”。歌词随口而出，告诫做人不要不学无术。又如《劝赌》：“今朝有钱去赌博，明日冇钱扑桌角，唯有赌博败家门，只有勤劳能致富”。歌词坦诚劝诫人不要去赌博。再如“二月里来春耕忙，春种插秧爱跟上，管理工作做得好，保证夏收多打粮。”这些歌词都是不加修饰，随口而出，是劳动人民的真情流露，情深意切，让人印象深刻。

（2）富于想象

客家人有丰富的艺术想象力，在马灯舞的歌词上就能充分体现出来。如：“走出河边照水影，龙王看到着下惊，虾公看到打退抡，老蟹看到打盘车”。从上面的歌词可以体现出丰富的想象力：在河边照个水影，想象到龙王看到自己的水中的影子吓一跳，河虾看到赶紧躬着腰往后退，螃蟹看到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又如：“左边梳起龙凤髻，右边梳起百花妆，蚊子飞来跌断脚，黄蜂飞来跌断腰”。歌词展开丰富的想象：头发梳的那么光滑，蚊子飞到头上站不稳都会跌断脚，黄蜂飞到头上站不稳也会跌断腰。歌词非常形象生动、幽默风趣。

（3）借物传情

龙川马灯舞爱情方面的歌词比较含蓄，往往要借物传情。如：“眼看弯弯天上月，一点胭脂在脸上，十指尖尖苗竹笋，脚穿花鞋秀鸳鸯”。此歌词借明月来表现客家妹子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又如：“门前绿竹想想长，手扶绿竹想对想”客家人把竹子的一节叫做“一想”，借绿竹的“想想长”“想对想”来传达客家妹子对情郎的思念。歌词抒情叙事，委婉含蓄，借物传情，情真意切，耐人寻味。这些歌词具有意味深长的独特魅力。

（4）富有浪漫主义色彩

马灯歌词诗情画意，富有浪漫主义色彩，让人回味无穷，如：“六月里来大暑到，成熟稻穗田间摇，收割机械到田间，意得丰收乐陶陶。”描写了丰收的景色和喜悦的心情。景色和心情，互相映衬，诗情画意。又如：“青山绿水绕村庄，紫气东来聚中央，金字招牌闪金光，麒麟石狮立两旁”。这歌词生动描写了新农村的美丽风光和新农村建设的新面貌，富有浪漫主义色彩。

二、 龙川马灯舞的音乐特色

龙川马灯舞的音乐吸取了客家山歌和赣南采茶戏的音乐元素，音调高扬绵长，音区高、音域窄，节奏简单，节拍多样，音乐流畅，抒情与叙事融合在一起。

1.龙川马灯舞音乐的调式特色

（1）龙川马灯舞音乐以徵、羽调式为主，特别是羽调式，羽调式是龙川马灯舞最为常用的调式，强调la-re两音在旋律中的核心作用{2}这跟客家语言音调有一定的关系，如《拆字》：

（2）徵调式在龙川马灯舞音乐中也较为常见，如《卖杂货》：

2.龙川马灯舞音乐的节拍与节奏的特色

（1）龙川马灯舞音乐节奏速度一般比较缓慢，曲调优美悠扬，曲调中有倚音、滑音等，增加了马灯音乐的韵味和艺术感染力，宜于抒情叙事，这种音乐多用于抒发人物的情感，如《五更鸡》：

（2）马灯舞的音乐因其嘹亮悠扬，表达的感情丰富复杂，所以运用得最多的节拍是2/4和4/4，其次是3/4拍子，此外还大量地运用了变换拍子。如《马灯调》：

（三）龍川马灯舞音乐的曲式结构特色

龙川马灯舞音乐的曲式结构简单，通俗易唱，具有技艺、技法简单的特点，朗朗上口，这样便于在广大民众中流传。龙川马灯舞的音乐大多都是一段体音乐结构，曲式结构一般是由两个乐句或四个乐句组成的乐段，《拆字》中，从“一”字拆到“十”字，共十个字，音乐由两个乐句组成。《马灯调》中，从一月唱到十二月，音乐由四个乐句组成。也有比较特殊的五句、六句以上的多句的乐段结构，但是多句的乐段结构运用的比较少。

马灯音乐的结构形式和我国的民歌一样，前有引子，后附尾声，句段中结构内部用加衬词等方法来扩充，马灯舞中衬词的运用极为普遍，根据各客属地区的语言不同，衬词在马灯音乐中体现不同地方的风格和艺术特色{3}。如《补缸》中的“噜嗬嗨”、“郎叮当”，运用的都是客属地区广东龙川县的语言特色。

三、 龙川马灯舞的舞蹈特色

马灯舞舞蹈表演的角色行当有净、末、生、旦、丑，舞蹈动作看似简单，其实舞蹈功底深厚，花车、纸马、花灯、鸡、鲤鱼、幌、彩扇等是舞蹈表演的常用道具。舞蹈动作与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有关，是人们在生产、生活中模仿提炼而来，舞蹈动作质朴大方，生活气息浓厚。

1.龙川马灯舞角色表演的舞蹈动作特色

马灯舞表演的舞蹈简单，各个角色有自己专属的舞步动作。马灯小姐的舞步采用碎步，马灯小姐从出场开始打着扇子边唱边跳，碎步幅度小，动作平稳，羞涩含蓄、细碎轻盈的舞步表现出马灯小姐大家闺秀的气质。小丑手中的彩扇飘飘，舞步采用矮子步，整个人半蹲或全蹲踢腿，两腿交替踢腿，脚要踢得高，从高到矮、从矮到高，全部动作都在两腿半蹲或全蹲中进行，胸腰有提、沉、含、放的动作，小丑的舞步动作表现出风趣幽默的舞姿特色，有很强的艺术表现力，小丑的表演具有夸张性和观赏性，小丑也需要有相当好的舞蹈功底才能圆满完成整场演出。马倌腰系着纸马，表演舞步采用马步或小跑步，马倌踩着龙川马灯独特的“七星”锣鼓板出场，节奏由慢到快沿舞台跑马，马倌跑马非常有气势，把跑马表现得有声有色，栩栩如生。马倌也需要有非常好的舞蹈功底才能完成满场跑马。幌手也叫打浪，舞步采用蹲步跳，手上360度不停地转动着幌，脚还要交叉跳，脚边跳手边转动幌，动作均匀、平稳细腻，幌手技艺高超。

2.表演阵型

龙川马灯舞表演时采用一旦二马一浪一丑二梅香女二持鲤鱼一推车的阵型，人数、动作具体如下图：

这样的演出阵型配上色彩鲜艳、喜庆的道具，整个舞台显现出饱满、气氛祥和的客家舞蹈特色，深受观众的喜爱。

四、龙川马灯舞的道具特色

龙川马灯舞的道具制作有独特的风格，马灯舞道具的制作包括了设计、绘画、雕刻、安装，道具的种类多，有花车、纸马、花灯、鸡、鲤鱼、幌、彩扇等等，道具的制作工艺比较复杂，采用竹篾、铁线、彩布、彩带、彩纸等材料制作而成。道具颜色鲜艳、喜庆，而且个个神形兼备、栩栩如生。道具都是马灯团的人自己设计、制作，道具不仅仅用于表演，活跃演出的气氛，而且马灯舞的道具都有各自的特色和寓意。

1.纸马：纸马在马灯舞表演中是重要的道具，寓意马到成功、马不停蹄。也象征着客家人的勤劳。马头和马身用竹篾扎成框架，框架外面用吉祥颜色的彩纸或彩布粘贴，马尾用彩纸或布絮做成，五颜六色，寓意吉祥如意。

2.幌： 幌主框架以前用竹篾制作而成，因为不够经久耐用，所以现在幌主框架都用用不锈钢制作，框架外围用三层彩布做成，彩布要用不同颜色的布合成，寓意吉祥如意， 幌在幌手的不断转动下像一朵五颜六色的花，寓意美满、富贵。

3.花车：花车的制作也采用五颜六色的花布、竹篾、铁线等制作而成，花车的车轮滚滚，寓意人们的美好生活不断向前。

4.鲤鱼：鲤鱼框架主要用竹篾、铁线，框架外面用画有鲤鱼的彩布制作而成，颜色非常鲜艳，寓意年年有余、鱼跃龙门。

5.花灯：花灯的制作主要用竹篾、铁线、彩布、彩纸制作而成，花灯有祈许光明的寓意。

五、马灯舞的演唱特色

马灯舞的演唱形式有独唱、对唱、齐唱及独唱与道白结合等形式，如《马灯调》是旦角独唱的形式;《瓜子仁》是生角与旦角的对唱形式;《补缸》是独唱与对唱、独唱与道白的形式;《马灯舞》是领唱与齐唱结合的形式;《五更鸡》是男女对唱形式。形式多样的演唱，深深打动着观众的心。马灯舞的演唱与客家山歌的演唱一样，注重字正腔圆、声情并茂。演唱以真声为主，表现丰满、明亮的音色，声腔韵味让人回味无穷。

1.用标准的客家方言演唱，腔调丰富，字正腔圆。{4}

语言是形成民歌风格的重要因素，马灯舞用客家方言演唱，龙川县是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古县，马灯舞在龙川县各镇盛行，龙川各乡镇的客家方言腔调不尽相同，因此各镇的马灯舞演唱的腔调也不尽相同，十分丰富，用客家方言唱起来押韵上口，一气呵成。唱好马灯舞，一要懂客家方言，掌握客家方言的发音特点、语言规律。二要以字行腔，语言与唱腔紧密结合，充分表现语言（歌词）的感情，才能充分表达内容和形式完美的统一{5}。歌唱时以字行腔、字正腔圆，情深意切，不同的唱腔和韵味体现出浓烈的地方马灯舞演唱特色。

2.自然饱满的呼吸和清晰生动的咬字吐字

民歌演唱要求明亮、圆韵、集中的声音，客家地区的观众喜欢自然、亲切的声音，所以马灯舞歌唱时呼吸自然饱满，气息运用有韧性，声音集中。气息运用得当再配合正确的咬字、吐字，是唱好马灯调的关键。根据客家语言的音韵美，在歌唱时表现出“咬字准、归韵清、行腔圆”的特色。客家方言运用正确的歌唱呼吸再配合准确、清晰生动的咬字吐字，使马灯舞的演唱深入人心，富有十分浓郁的地方色彩。

3.歌唱中衬字、衬词的运用。

衬字、衬词是客家语音中的口头语，比如“啰嗨”“哎啊”“哩”“呀”“郎叮当”等等，用来加强说话的语气、语调、语势，它与当地的语言习惯有关。马灯舞演唱中加入衬字、衬词，扩展了曲调和美化了旋律，如：“五更鸡子闹洋洋，梳妆娘子出绣房，出绣呀房哩，哎啊出绣呀房哩”。在马灯舞唱腔中加入衬字、衬词，既活跃歌词又舒展旋律，在演唱中起到画龙點睛的作用。衬字、衬词在歌唱中一字一腔、一腔一韵，做到以字行腔、以情带声。掌握好贴字和韵味的紧密结合，做到腔纯板正，把真情实感唱出来{6}。使歌唱委婉流畅，构成了龙川马灯舞的独特风格。

4.声甜腔美的装饰音腔

马灯舞音乐有装饰音，主要是前倚音和后倚音，部分作品有波音，马灯舞演唱中的装饰音一是要注重咬字和韵味的关系，气息控制要轻，做到轻巧灵活。二是在气息运用和头腔共鸣中，把字和装饰音在统一的支点上唱出，做到细腻婉转。使装饰音演唱达到声甜腔美，惟妙惟肖，韵味十足。

结语

龙川马灯舞有着辉煌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已经成为当地客家人喜闻乐见的文化娱乐形式，它承载着客家人的乡音乡情，历经了数代人的传承，龙川县各村镇马灯舞团的重组就是为了这一优秀的传统艺术能代代传承。

龙川马灯舞已经成为客家音乐文化的一大特色，在歌词、音乐、舞蹈、道具、演唱上有着个性鲜明、独特的艺术特色，我们要积极地挖掘马灯舞自身的价值，融合其他优秀民族文化的精髓，把马灯舞艺术发扬光大，只有不断地根据新时代特征要求和审美情趣，运用现代手法进行创新发展、与时俱进，才能使马灯文化绵绵流长，才能让马灯舞在新的历史时期更好的传承与发展。

注释：

{1}戴珍.非物质文化系列报道01《网络（ http：//blog.sina.com ）》-2012.

{2}温萍.客家音乐文化概论[M].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7.

{3}{4}{5}{6}陈菊芬.百籁回响-广东客家山歌[M].花城出版社，2008.

注：本文系2019年河源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非遗视角下龙川马灯舞的保护与传承研究》研究成果，项目编号：HYSL19DL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