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商务支持残障人士就业的研究①
——以长春市为例

吉林大学 王心遥 卞思宇 肖昱 韩林枫 时雨

1 问题的提出

美国经济学家费尔普斯认为，社会公正是指全社会成员都能融入社会经济生活──尤其是那些处于社会边缘的人，也能参与世俗社会的中心活动，能够加入到社会的正式商业经济中来。也就是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处于劣势地位的人，都有就业的权利。

就业是民生之本，解决好残障人士的就业问题是解决残障人士所有问题的根本。近两年的疫情，加速了电子商务的发展，衍生出直播等电子商务新形式，为存在就业障碍的残障人士提供了能够充分发挥自身潜力的机会。因此，基于积极的社会福利视角，针对长春市残障人士的生存和就业现状，运用“互联网+”相关技术，改革传统的消极助残就业模式，对于提高残障人士生活水平和助残就业资源使用效率，以及实现全民分享社会进步成果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需要指出，本文中的就业为广义的就业，既包含传统意义上的就业，也包含残障人士利用电子商务开设网店等的创业。

2 现状的分析

一直以来，长春市残障人士就业有较大压力。随着互联网的深入发展及电子商务基础设施的日渐完善，电子商务成为促进残障人士就业的创新手段。

目前，长春市电子商务就业的残障人士大致有以下几种途径：在快手、抖音等易操作、流量较大的短视频社交平台上自主就业、直播带货；制作手工艺品、绘画(农民画)在政府运营的平台上进行售卖；在电商企业担任系统维护、公众号管理以及网络销售客服等职务；政府指定某些电商企业吸纳残障人士就业。

长春市残障人士电子商务就业的发展趋势向好，已有成功的先例并形成了示范效应，如“逆根草”助残工坊。“逆根草”助残工坊是一家实现安置残障人士就业的辅助性机构，为有就业意愿的残障人士提供技能培训，力图帮助残障人士群体实现就业，使残障人士掌握网店经营方法、电脑操作技能、电子商务、网络编程、平面设计等知识，同时整合资源，将本市本省乃至全国残障人士生产加工的优质产品和艺术作品，通过“逆根草”电子商务平台进行运行互推，将产品面向全国乃至全世界销售。目前，“逆根草”已为18个乡镇的1365个一、二级带头人授课授艺，改善了60多位重度残友和40多个残障人士家庭的生活质量，带动残障人士就业达到300人以上。在2022年前，计划在全国三四线城市建立100家分支机构，电商创业就业培训达到10000人次以上，实现创业就业率70%以上。

同时，长春市还建立了净月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基地。长春市净月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基地是长春电商企业和优质网红重要聚集地，以电子商务企业服务以及配套建设为主，通过整合区域资源、集聚服务优势、拓展商业渠道，为中小电商企业打造多元化、开放式、低成本、便利化、协同互助、结合型、全要素的服务平台，旨在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高质量发展新的增长点。长春市净月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基地的建立极大地推动了长春市电子商务的发展，鼓舞了大批残障人士进行电子商务就业，未来也将有利于电商相关政策的落地实施。

政策方面，长春市加大残障人士电商政策保障力度，各级残联、扶贫办、商务部门行业扶持政策、项目、资金向吸纳残障人士电商创业就业的机构、企业及电商创业的残障人士倾斜。帮助符合条件的从事电商活动的残障人士落实专项扶贫资金、小额担保贷款、税费减免等各项惠残政策；帮助安置残障人士就业的电商企业，落实残障人士就业岗位补贴、社会保险补贴、税费减免和超比例安排残障人士就业单位的奖励补贴。省残障人士福利基金会积极动员社会力量，广泛筹集资金，实施助残项目，积极为贫困残障人士电商提供电脑、宽带网络等设施设备支持。

3 问题的探究

电子商务为残障人士带来就业机遇的同时，也存在一些弊病。本文通过实地调研和分析，总结出了长春市互联网支持残障人士就业存在的一些问题。

3.1 虽然电子商务就业门槛低，但残障人士仍处于竞争弱势地位

首先，由于残障人士身体状况不佳且缺少管理人员，残障人士进行包装、运输、清点库存的工作效率较低，常常导致发货慢、包装不仔细、数量清点有误、出现破损等问题，进而导致客户的满意度下降，商家的信誉度受损，影响该店铺的营业状况和竞争力，同时影响着其他残障人士未来进行电子商务就业的选择。

其次，由于体力、社会歧视压力等自身和环境限制因素，部分残障人士不具备正常的社交能力，在与客户沟通、产品宣传及活动策划方面存在障碍。且残障人士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只有少数人的学历达到中专甚至大学，平均文化水平仅为小学，因此学习网络技术、商务技巧等的能力较低。此外，大多数残障人士处于产业链的上游，与需求端脱节，制作的手工艺品技术含量低，难以满足社会需求，致使劳动报酬低。

总体来说，残障人士在电子商务就业的市场竞争中往往处于弱势。

3.2 东北地区特殊的自然和人文环境，并不是电商产业发展的沃土

其一，作为国家的重要粮仓和老工业基地，长春市的产业结构以农业、传统工业为主，其服务业、电子商务产业等第三产业发展缓慢，且人才流失日益严重，经济发展缓慢，使得这一地区对电子商务的需求不高，互联网创业就业热情也不高，电子商务发展的环境较为消极。

其二，信息化发展水平较低，电子商务产业发展不成熟。电商孵化平台等相关配套设施并不完善，产业的规模化、产品标准化、品牌化程度低，大多依靠政府扶持，难以实现良性循环发展，收益不高。残障人士进行电子商务就业缺乏重要资源的支持，且产业规模化低，降低成本并非易事。

其三，长春地处东北，距电商发达地区较远，且物流交通不便。虽然拥有丰富的公路、铁路和航空运输资源，但是受限于自身经济发展实力，物流配套体系发展非常迟缓。

3.3 长春市相关政策不明确、落实效果甚微

第一，长春市政府没有出台明确的帮扶残障人士电商就业的政策。有相关文件提到要助力残障人士电商就业，但并没有明确提出满足何种条件可以享受何种帮扶这样的详细政策。

第二，相关政府部门与社会机构共同举办过电商培训、教育活动，如长春市心语协会曾多次与残联共同举办电商培训活动。但由于培训活动不定期、缺乏针对性，多数残障人士表示收获不多，对提高残障人士电商就业的数量及质量的实际作用不大。

第三，帮扶政策的绩效考核方面存在弊端。强调数量，而非质量和比例，导致实际政策效果并不明显，大部分残障人士难以获得政策实质上的优惠和保护。

第四，残障人士获取就业信息的平台建设也存在不足。相关网站和APP没有无障碍技术的支持，信息较少且滞后，大多招聘信息停留在数年前。由于信息缺乏，部分残障人士表示不知道就业信息平台的存在。

4 其他影响因素分析

利用SPSS、Python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来判断性别、年龄、残疾程度、受教育程度、家庭年收入几个变量是否对残障人士通过电子商务就业有影响及其影响程度。

残障人士是否就业为本模型的被解释变量，由于其为虚拟变量，将其转换为数值型数据，非就业设置为0，就业设置为1。性别、残疾程度以及受教育程度同样为虚拟变量，也转换为数值型数据。

在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前，首先对所有自变量进行单变量分析和检验，考察性别、年龄、残疾程度、受教育程度、家庭年收入与残障人士是否就业之间的关系。将分类型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进行卡方检验，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由表1可以看出，性别的皮尔逊卡方值为0.225 ＜2.706，p值为0.635 ＞ 0.05，无显著性差异，认为残障人士的就业过程中，性别方面的差异状况几乎不存在。年龄、残疾程度、受教育程度以及家庭年收入的p值均小于0.05，因此，以年龄、残疾程度、受教育程度以及家庭年收入为自变量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由于自变量家庭年收入的P值和标准误差均较大，未被包含在回归方程中。

模型预测正确百分比大约在79.7%。从表3可以看出，年龄对残障人士是否就业的影响最大，年龄越小，就业的可能性越大。其次是残疾程度，残疾程度越低，就业的可能性越大。由于残疾程度、年龄以及性别都是残障人士生理方面的因素，即使残疾程度和年龄对残障人士的就业有较大影响，也难以通过主观努力做出改变。

表3

由回归分析结果可知，受教育程度对残障人士是否就业的影响程度次于年龄和残疾程度，但三者相关系数数值接近。并且在实际调研过程中，多数有电子商务方面就业意愿的残障人士表示因受学历和知识水平的制约，他们无法良好地掌握电子商务方面的技能。同时，电商企业的学历对多数残障人士来说门槛较高，使得他们难以通过电子商务就业享受电子商务发展的红利。回归模型中，受教育程度对残障人士是否就业的影响程度不能较好地反映其现实重要性的原因可能是，现阶段受教育程度高的残障人士较少，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数比例过小，而且数量不多的受教育程度高的残障人士也存在非就业的情况。

总体来说，年龄、残疾程度以及受教育程度对残障人士是否就业存在影响，但是我们无法改变客观因素。因此，对于有意愿从事电子商务就业的残障人士，如何提高其受教育程度，是在后续的对策建议中值得关注的。

5 对策建议

5.1 提供货源和营销方面的支持

关于残障人士电商创业面临的供货渠道单一的问题，政府可以在线上和线下搭建起供应商和残障人士之间的桥梁，拓宽其接触供应商的深度和广度。在这个过程中，吸取残联和民间志愿者协会的经验，塑造品牌效应，提升商品内在价值，通过各种平台，致力于做好品牌价值的深度挖掘和广度扩张。

营销手段方面，增加残障人士的营销教育和培训，同时利用残联网站、政府公众号及电视台等影响力较大的平台进行残障人士电商就业的宣传。一方面，给予残障人士充足的电商就业信息，另一方面有利于残障人士电商业务的宣传推广。在助残日等节日，可以联合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帮助残障人士的电商业务进行推广，如提供免费的开屏宣传、购买助残项目进行优惠补贴等。

5.2 拓展残障人士电商就业融资渠道

较为贫困的家庭状况限制了部分残障人士进行电子商务就业。政府可以出台输血政策，为残障人士电商就业提供直接的资金支持，或实施税收减免等税收优惠政策。间接地帮助残障人士扩大资金来源，解决由于信用度低、无抵押物带来的信贷难题。一方面，政府可以为有还款能力但条件不足的残障人士担保；另一方面，银行可以为残障人士设立特殊贷款以及提供信贷优惠，如放宽贷款条件、降低贷款利率、灵活提供贷款金额。银行也应调整对残障人士电商创业者的信用评分办法，如通过残障人士网店或直播的销量、营业额等数据合理评估残障人士的还款能力。同时，简化残障人士电商贷款的程序，使残障人士电商贷款成为便捷而有效的融资渠道。

5.3 挖掘残障人士自身的优势和潜力

现实中，残障人士多从事低收益加工环节的工作，没有真正参与到电子商务的核心环节，应当结合市场，充分挖掘不同残障人士的自身优势和潜力。目前，残障人士画家绘制的农民画，在政府建设的平台上进行推广、售卖，实现了一幅画上万元的收入，使残障人士获得了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依托长春市净月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基地，丰富残障人士电商就业形式，创新网红带货、流量变现等模式，打通生产端到销售端全产业链条，建立完整的产业生态体系，提高电子商务、网红经济综合效益，从而使更多有能力的残障人士脱离低收益的加工环节，在中间环节分享更多的电商发展红利。

5.4 优化相关政策及绩效审核机制

结合社会调查研究，制定合理细致的政策，并关注政策落地的全过程。一方面，避免政策落实不到位；另一方面，通过对政策实施效果的观察，找出政策短板，并做出改进，使之成为真正惠及残障人士的政策。

政策绩效审核方面，针对过度关注年就业人数等绝对量，对比例和质量关注不足的问题，政府应转变残障人士电商就业政策的绩效评估方式，做到保障残障人士电商就业和创业的数量和质量齐头并进。采用一些与质量有关的绩效评估工具，如专业匹配度和职业期待度等。

5.5 提供系统性的电商教育和培训

在残障人士的高等教育中增加电子商务方面的内容，为残障人士提供系统的、可获得的、有针对性的电商教育。这同时也为残障人士提供了一个较为前沿的职业选择。发挥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的示范作用，开设电子商务相关专业，提供系统的电商教育；提供电脑、机房等，为残障人士提供熟悉和训练电商技能的实践场地。除系统的学位课程之外，还可以为社会残障人士提供定期的、系统的电商技术培训，合理设计培训计划，及时听取培训反馈，帮助残障人士适应就业市场的需要。

5.6 完善电子商务产业相关配套设施建设

完善东北地区必要的物流配套设施建设，提高物流效率，降低物流及仓储成本。东北地区的物流企业规模偏小，设施结构不合理，难以形成规模经济，政府可以整合资源，合理规划产业布局，从而提效率、降成本。

完善残障人士无障碍设施建设。根据实际情况，对吸纳残障人士就业的企业，制定不同规模的无障碍设施建设标准，并进行定期的检查和维护。

5.7 倡导电商企业减少对残障人士的歧视

部分电商企业出于对公司利益的考虑，对残障人士应聘者存在就业歧视。中央财经大学的教授黄震提到：“残疾人并非我们常人眼中的弱势群体，而是具有比较优势的人力资源。”应倡导电商企业减少对残障人士的歧视，形成公平对待残障人士应聘者的社会风气，提升企业的社会责任感，让优质电商企业肩负社会责任，激发残障人士的自信和潜能，主动吸纳有能力的残障人士就业，积极开发适合残障人士的就业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