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年来伍子胥研究综述

2021-07-02 09:30◎陈
江苏地方志 2021年3期
关键词:吴越伍子胥

◎陈 宇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江苏南京 210002)

伍子胥是春秋晚期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其事迹传说流传至今,“伍子胥传说”先后入选扬州、苏州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江苏地区还保留着丰富的关于伍子胥的史料记载和历史遗迹,比如淮安邗沟、宿迁伍家沟和斩龙墩、苏州胥门等。伍子胥一生事迹悲壮,且富有争议,从孔子、屈原、司马迁开始,评价已有褒贬之别,这一争论经过后世稗官野史、戏曲小说的编造渲染,引发了经久不息的关注和议论。笔者对近三十年伍子胥及其有关问题研究情况略作梳理,或有裨于地方历史文化资源的挖掘与利用。

一、伍子胥思想研究

伍子胥是司马迁笔下一位个性鲜明、性格复杂的历史人物,其思想观念对后世的政治、军事等多方面都有比较深远的影响。王洪强《伍子胥思想研究》(华中师范大学,2009 年学位论文)指出“伍子胥治国理政以民本思想为核心”,具体表现在推行德政、遵循天道、保民无饥三方面,又以德政最为重要。伍子胥认为发动战争要选择时机,首先是自己要做到安民利民,其次是只可攻击无德之国,如他在劝谏夫差释齐灭越时,对楚灵王、勾践和夫差三人对待民众的态度进行了评判,充分论证了德政对于国家安危存亡的重要性。

伍子胥的忠孝观也是其政治思想的有机组成部分。王洪强、王玉德在《伍子胥与屈原比较二题》(《求索》,2012 年第1 期)一文明确指出,“伍尚(伍子胥的哥哥)的‘孝’是约束在法律和道德框架下的‘孝’,而伍子胥的‘孝’是基于原始血亲复仇观念下的‘孝’”“伍子胥之忠,不是忠于君,而是忠于国;不是忠于乡国,而是忠于君国”。伍子胥的复仇和忠谏,既表达了臣下对君主的忠心,也体现了家族对君主行为的道德约束。先秦诸子各取其一面,塑造了他们心目中的爱国者和成功者形象,因此历来评论多有争议。

伍子胥是我国古代最早的军事谋略家之一,对其军事思想的研究出现很多成果。杨范中《从吴楚战争看伍员的军事思想》(《江汉论坛》,1984 年第7 期)指出伍子胥“以破楚为首务”的谋略思想,并详细介绍了伍子胥分师扰敌疲敌、远道迂回奇袭等奇谲机变的作战方法及谋划全局、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徐勇、黄朴民《关于伍子胥军事思想的几个问题》(《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 年第3 期)从战略目标的制定、攻楚战略方针的实施等方面探讨伍子胥的军事思想。1983年,湖北省江陵汉墓出土了一批西汉竹简,其中有一部记载伍子胥军事思想的兵书《盖庐》。它的出现,有利于学者加深对伍子胥军事思想的认识,如田旭东《新公布的竹简兵书——<盖庐>》(《中华文化论坛》,2003 年第3 期)对《盖庐》中“以方向定吉凶的择日之术”和“五行相胜之术”的兵阴阳思想进行了初步探讨。

除此之外,对于伍子胥事迹的考辨、评论甚至翻案文章也有部分研究者涉足。张君《伍子胥何曾掘墓鞭尸》

(《武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年第3期)认为伍子胥未曾对死去的楚平王掘墓鞭尸,也未鞭坟泄愤,甚至连破郢之战都未参加,这一记载是后人“凿空捏造”。主要理由是:与伍子胥同时代的孔子在言论著作中都没有提及;《左传》也未提及鞭坟、鞭尸事;屈原称赞并自拟于伍子胥;《公羊传》明确记载了伍子胥忠君、不报私仇的言论。仓林忠《关于伍子胥有否对楚平王掘墓鞭尸的辨析》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0期)提出不同的看法,认为《春秋谷梁传》《吕氏春秋》已明确记载伍子胥鞭坟或鞭尸的史事;伍子胥个性刚烈,强烈的复仇愿望使他有掘墓鞭尸的可能;我国历史上长期存在掘墓、辱尸的恶俗。这一观点有一定道理,但还有待进一步深入完善。

二、伍子胥形象研究

伍子胥形象最早出现在《左传》《国语》中。编年体史书《左传》主要记其事,有6 处。国别体史书《国语》主要载其言,有第十九卷“吴语”和第二十卷“越语上”2处。这些记载,附属其他史事,分散于各年,人物的言行事迹也多分散记录在事件发生的各个年代。将这些不同年代的人物事迹联系起来,约略可见伍子胥是个有坚韧性格(计不从而献士退耕待时机)、过人谋略(拖疲战术和预见越将灭吴)、忠贞精神(屡次进谏)的历史人物。

关于战国诸子散文中的伍子胥形象,高云萍《伍子胥故事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04 年学位论文)指出,伍子胥形象在《韩非子》《吕氏春秋》中逐渐明朗。如后者首增伍子胥射王宫,鞭坟复仇,提及人物外貌,“见之而恶其貌”。在此,人物善谋(激楚换子常),敏捷机智(应对边侯,用计见公子光及吴王),善理政事(练兵强吴),知恩图报(解剑酬渔人),性格逐渐丰富。

司马迁在描写伍子胥父兄被害以及伍子胥引吴兵入郢的事件中,增加了两个情节。其一,增加了伍子胥逃往吴国时,一路历经磨难、备尝艰辛的情节,如昭关遇渔父、未及吴国患病等;其二,鞭尸的描写。这些都是《左传》中所没有记载的。许多学者都撰文分析这种再创作现象,认为《史记·伍子胥列传》中增加的细节描写,体现了伍子胥为复仇忍受的苦难和艰辛,为塑造伍子胥忍辱负重、不屈抗争的烈夫形象增添了重要一笔。

东汉《吴越春秋》中的伍子胥是蒙垢忍耻、坚忍不拔的烈丈夫,也是上稽天时、下测物变的神知之士。曹林娣《论<吴越春秋>中伍子胥形象塑造》(《中国文学研究》,2003 年第3 期)认为《吴越春秋》中的伍子胥形象塑造,具有空前性和原创性:作者将历史上一员练兵战将,通过对史料的踵事增华和民间传说的融化,运用旁见侧出、对比烘染等多侧面的描写手法,塑造成一位文武双全、忠孝节烈集于一身的神化英雄,成为后世伍子胥艺术形象的范本。

唐代的《伍子胥变文》谱叙了伍子胥大半世的荣辱浮沉和生死离别,题材上没有脱离历史的重大背景。单芳《<伍子胥变文>与<伍员吹箫>杂剧比较》(《敦煌研究》,2008 年第5 期)认为变文中塑造的伍子胥形象心情凄苦、态度谦卑、阴柔内敛、悲观消极,但又有神秘感和传奇色彩,如伍子胥两外甥想捉舅父去领赏,伍子胥用法术掩护自身。

元明时期的伍子胥形象主要出现在戏曲舞台上,高云萍的学位论文将现有可考的元明史剧按内容分为四个系列:临潼斗宝系列、弃楚亡吴系列、鞭尸复仇系列、报吴身亡系列。临潼斗宝系列展示了伍子胥少年豪侠的英雄形象,弃楚亡吴、鞭尸复仇系列展示了伍子胥复仇志业的悲剧形象,报吴身亡系列则塑造了一位耿直刚勇的老臣形象。元杂剧《伍员吹箫》历时较短,只写到伍子胥报仇,吴王阖闾即位,剧本的主题主要是复仇,其次是报恩。单芳认为杂剧中的伍子胥坚贞刚烈、不屈不挠,给观众以信心和期待。

值得一提的是,现代著名作家冯至曾创作过一篇诗化小说《伍子胥》,以伍子胥选择“弃楚、奔吴、复仇”即“奥德赛”式的心路历程为写作内容,糅杂了东西方文化、现代性文化及作者自己的独特感悟,因此,伍子胥形象研究中亦有一部分是围绕冯至笔下伍子胥形象的现代文化内涵展开讨论的。

苏州伍子胥纪念园所立伍子胥像(陈宇 供图)

三、伍子胥故事流变研究

关于伍子胥故事的来源,早在1927年郑振铎《伍子胥与伍云召》就已进行了区分:一种是《史记》《吴越春秋》《新列国志》,皆有实有据;另一种是元曲及《列国志传》《伍子胥变文》等多采录无根据的民间传说,如“鞭伏盗跖”“临潼斗宝”等。黄亚平《伍子胥故事的演变——史传系统与敦煌变文为代表的民间系统的对比》(《敦煌研究》,2003 年第2 期)将伍子胥故事分成两大系统:史传系统和民间系统。史传系统由早期传说到《左传》《公羊传》《吕氏春秋》,再到《史记》,再至《吴越春秋》《越绝书》,再至《太平御览》《高士传》《琴操》;民间系统是从《吴越春秋》《越绝书》到变文再到元杂剧、明杂剧、《说唐传》以至现代京剧《文昭关》。

对司马迁《史记·伍子胥列传》在伍子胥故事的发展演变中起到的作用,李晓一《〈史记·伍子胥列传〉复仇观的价值特点》(《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认为司马迁对伍子胥故事进行了清晰独立的文学加工,集中在单篇传记《伍子胥列传》中,在《吴太伯世家》《楚世家》《范雎蔡泽列传》中又有补充,使得伍子胥故事初步完整。又通过吸收《韩非子》《吕氏春秋》对伍子胥事迹的加工手法,在内容上有所增删,有强烈的文学加工痕迹,使《伍子胥列传》更具有可读性。

伍子胥故事的定型完成在东汉时期,实现了伍子胥故事由历史文献向文学文本的过渡。刘青《先秦两汉史籍中伍子胥复仇故事研究》(吉林大学,2018年学位论文)指出《左传》《史记》《越绝书》《吴越春秋》等史籍中伍子胥复仇故事结构上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动,细节却随着时间不断被增添,而一些远离伍子胥这一核心人物之外的内容被剥蚀掉。孙莹莹《从历史到传说——先秦两汉伍子胥故事的流变》(北京大学,2008年学位论文)指出《越绝书》载伍子胥死后成神,发展了《左传》吴王“盛以鸱夷,而投之于江”这一事迹,用离奇、虚幻的浪漫主义手法为伍子胥故事增添了新的结尾。高云萍《伍子胥故事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04年学位论文)进一步分析,《越绝书》中伍子胥故事的复仇力度明显降低,儒家中庸、理性、忠君说教增强,因这一渲染,人物性格更加丰富,形象更加丰满,故事本身也含更多主题。

高云萍的学位论文认为伍子胥故事在《吴越春秋》中完全故事化,获得了基本定型。伍子胥故事中“起因—逃亡—积蓄—复仇—报恩—赐死”等每个环节在《吴越春秋》中叙述均详细分明,故事生动且独立清晰,情节完整。后世的文学文本,无论是唐代的《伍子胥变文》,宋代诗词对伍故事的用典,还是元曲《伍员吹箫》等,都没有逃离这些基本情节,只是不同程度不同环节的故事想象放大,依体裁需要而有所增添。《吴越春秋》的传奇色彩使伍子胥故事更深入民间,伍子胥成了民间特别是吴越地区人们的重要祭祀对象和吴越文化的组成部分。

六朝以后伍子胥的故事仍然深入人心,在隋唐诗文中也对伍子胥故事做了歌咏或用典。龚敏《唐诗中的伍子胥信仰与传说》(《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 年第1 期)以唐代文学中的诗歌为主,就伍子胥及其相关之信仰与传说(伍子胥庙、钱塘江涛、罗剎石),做了更深层次的探讨。如李白、杜甫、白居易、孟浩然、陆龟蒙等人诗文中都有对伍事的用典。伍子胥故事的流传和接受越来越广,民间大众对此青睐有加,因而引起了载体的变化,即出现文本敦煌变文《伍子胥变文》。经过王重民、潘重规、张涌泉等学者校勘注释,该篇变文中的疑误之处已渐趋消除殆尽。彭慧《〈伍子胥变文〉校注拾遗》(《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20 年第5 期)在参照写卷的基础上,就“不免此处生留难”等21处文字的形义问题进行探讨。

20 世纪初敦煌发现《伍子胥变文》文献资料,所以关于伍子胥变文的学术研究相当多,无论是文本分析、文献考证还是思想分析、佛教影响都很丰富。变文最初是僧徒演说佛经的文本,有僧讲、俗讲之分。前者限于法门的听众而枯燥干涩,后者面向法门外的善男信女,内容通俗化、故事化,题材多样,影响较大。《伍子胥变文》仅是通过选取其中的子胥奔吴、助吴伐楚、忠谏被杀这三个事件来展开情节。李骞在《敦煌变文话本研究》(辽宁大学出版社,1987 年)一书中认为《伍子胥变文》处处宣扬儒家的“天人感应”“孝道”“劝善惩恶”思想,又深刻地受到儒、佛两种思想交融的影响。黎聪《论〈伍子胥变文〉中的儒佛交融》(《语文学刊》,2009 年第8 期)提出变文中的楚平王、楚昭王、魏陵、子安、子永、郑王正是由于心存邪念,作恶多端而受到残酷的报应。相反的,渔夫、浣纱女等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助伍子胥复仇的人都得到了应有之善报。佛教的报应论摧毁了人们的侥幸心理,收到的是与儒家的“劝善惩恶”同样的效果,也使它能够成为儒家思想的重要补充,两者相资互补,不可或缺。

黄亚平《伍子胥故事的演变——史传系统与敦煌变文为代表的民间系统的对比》(《敦煌研究》,2003 年第2期)认为变文汲取了佛教故事变文盛行时关于真实和幻想的观念改写历史,其对重大史实的改写程度远远超过了同类题材的汉代杂史小说《越绝书》《吴越春秋》。李明《<伍子胥变文>的文化内涵》(《湛江师范学院学报》,2005 年第2 期)提出《伍子胥变文》通过在史事的框架内加了一些新奇、怪诞的情节片段,以有血有肉的人间性反过来改写变文的宗教色彩,把变文带入更为丰富的世俗层面,体现着恩恩怨怨的复杂情感,散发着生死荣枯的悲凉情调。

明崇祯中冯梦龙重辑本《新列国志》,其中在对之前的伍子胥故事整理、总结的基础上,加进编者的思维成果,因为情节更加完整、清晰,故事曲折、跌宕生姿,更富有传奇色彩。黄智咏《“伍子胥故事”在朝鲜半岛的传播与接受》(北京大学,2014 年学位论文)指出《史记》《越绝书》《吴越春秋》这些文献将伍子胥故事传播到了朝鲜半岛,经过李朝文人的翻译和改写的《伍子胥实纪》(玄公廉著,大昌书院,活字本,上下两卷,1918 年10 月),成了李朝末期和开成期的通俗小说。

龚敏《唐诗中的伍子胥信仰与传说》(《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认为伍子胥故事的发展,约略可以分为雅、俗文学两条脉络,一条是文人记录,吟咏的史传文学、诗歌、古文等雅文学;另一条则是流传在民间的信仰、地名、风物等俗文学。域外汉学家宇文所安《叙事的内驱力》(《他山的石头记 宇文所安自选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年6月),以伍子胥传奇故事为例,论述中国上古时期叙事的“内驱力”,重点在于史传传说叙事故事体中内在结构的演变。域外汉学家姜士彬《伍子胥变文及其来源(一)(二)》(《中华文化复兴月刊》,1983年第7期、第9期),提出伍子胥故事的变异发展取决于接受者,民间群众和文士精英始终各自掌握着不同的知识,这一思路对分析不同文类里的伍子胥意象之演变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

四、伍子胥信仰研究

伍子胥对吴国的霸业和吴地的开发作出了莫大的贡献,最终忠谏屈死。千百年来,伍子胥受到人们无限的敬仰,死后还被奉为神明来祭祀。

蒋康《试论伍子胥的崇祀习俗》(《苏州大学学报》,1995 年第4 期)指出伍子胥从人到神,受到人们特别是吴越地区人民崇敬的原因主要是基于伍子胥生前对吴地开发的杰出贡献,如造阖闾大城,促进了经济文化的发展,对吴国的迅速崛起以及争霸事业起了极其关键的作用;开凿的我国历史上第一条人工运河胥溪,成为苏州经太湖西通长江的重要航道。伍子胥对吴地的杰出贡献和个人的悲惨遭遇,赢得了人们极大的同情和深深的敬仰。梅迪《论端午节及其文化》(华中科技大学,2012 年学位论文)指出苏州当地许多地名均与伍子胥有关,如胥门、伍相公弄、胥山、胥口、胥江、胥溪。在统治阶级的提倡下,伍子胥的祭祀地域已大大地超过了原先的吴越一带,信仰转盛,不仅扩大到扬州,而且在荆楚以西,甚至安徽、福建、广州等地也遍立子胥庙,东汉王充《论衡》记载:“今时会稽丹徒大江、钱塘浙江,皆立子胥之庙。”

伍子胥个人的品质和情操也是他受到民间广泛崇祀的原因之一。孝和忠是古代伦理规范中最重要的两个范畴,孝是忠的基础,忠是孝的升华,伍子胥可谓忠孝两全。戈春源《端午节起源于伍子胥考》(《苏州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 年第4 期)分析伍子胥首先是个孝子,避祸复仇,弃小义,雪大耻,在攻下郢都后,将楚王掘墓鞭尸。在后人看来,虽然颇为过分,但在当时中国这个极度重视血缘宗法关系的国家里,孝仍以它最富人情味的特征赢得社会最普遍的认同。其次,伍子胥忠言直谏,而直谏本身就是忠,而且是一种更真诚的忠。最终以谏劝夫差停止伐齐而被赐死,对吴国及国君表达极大的忠诚。

关于端午节由纪念伍子胥转为纪念屈原的原因,戈春源《从屈原与伍子胥的关系看端午节的起源》(《苏州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 年第2 期)认为伍子胥的故事,代代相传,而且日益丰富;屈原则以其作品中的情感影响着后代。伍子胥和屈原的书写,有着不同的着眼点,一则在故事,一则在情感。前者更多地打动普通百姓,后者更多地打动文人骚客。百姓关注的是情节,要求快意恩仇;文人骚客关注的是精神与情感,注重的是高洁与不群。这就奠定了伍子胥和屈原在后代传承中不同的走向和趋势。富世平《伍子胥、屈原在先秦两汉文献中的不同书写及其对端午习俗的影响》(《中国俗文化研究》第八辑,2013 年)指出原本都以“忠贞”著称的伍子胥和屈原,在后代有了不同的身份标识——伍子胥是痛快淋漓的复仇,屈原则是“九死其犹未悔”的忠贞。创作文学作品时的文人,无论实际的处境怎样,大都具有怀才不遇之感,这使得他们在情感上对屈原有着深深的认同。而当屈原和端午在一定的地域联系在一起之后,便迅速被他们接受,在大多数的文学作品中,确立了端午和屈原不可分割的联系。这种不同的标识,不仅影响了两人在正统社会的地位,而且在端午民俗活动中,也有了大不相同的遭遇——作为端午祭祀的对象,时间上更早的伍子胥始终局限在吴越一带;而后来者屈原,却从荆楚出发,走向了大江南北,成了端午节的代言人。宋亦箫、刘琴《端午节俗起源新探》(《中原文化研究》,2016 年第2 期)也认为早期文献中不同的书写方式以及不同书写方式所体现的两人在当时的不同境遇,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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