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与企业价值的关系研究
——基于创新驱动中介效应的实证分析

王 静

(兰州文理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一、引言

当前，全面实施创新驱动已成为国家发展战略的主要着力点。创新驱动的实质在于要改变过去长期依靠资源要素投入推动经济增长的发展方式，以自主创新作为新的驱动力量，推动经济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农业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基础，在创新驱动的战略背景下，农业上市公司作为推动我国农业科技创新的主力军，在推动我国农业产业化发展和农业科技创新中，发挥着重要的引领和示范作用，并在科技创新中不断提升着企业自身的价值。人力资本是创新驱动的核心要素，农业上市公司之所以成为我国农业企业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其人力资本的优化配置及有效投入在企业科技创新及价值增值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从现有文献来看，涉及人力资本与企业价值关系研究的文献较为稀缺，且为数不多的文献多局限于企业高管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提升的研究，基于某一特定行业视角研究企业整体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影响的文献更是十分不足。基于此，本文以我国农业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以R&D投入作为推进创新驱动的关键变量，考量在创新驱动导向下，人力资本配置与农业企业价值创造之间的关系，就是要研究人力资本通过R&D 投入的中介传导进而影响企业价值的作用机理，以期在创新驱动大背景下，为我国全面推进农业产业绿色发展，在科技经济支撑与人力资本保障方面提供决策依据与支持。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人力资本与企业价值

1676年，William Petty首次将人力资本、物质资本和土地并称为三个主要生产要素，并提出“劳动是财富之父”的观点[1]。David Ricardo认为自然资源和机器设备需要与劳动者的创新劳动结合起来才会创造出新增价值，因此，人力资本是提升企业价值的唯一源泉[2]。郭存杰(2005)基于价值驱动的因素分析，指出企业价值的提升更有赖于劳动者自身的储备的知识资源[3]。罗菲(2007)[4]王晓巍(2007)[5]、李传华(2010)[6]等进一步将企业价值驱动因素划分为财务价值指标和非财务价值指标，并指出人力资本是提升企业价值的关键驱动因素。从现有农业企业的相关研究文献来看，刘凤芹(2003)[7]的研究表明农业企业经营利润与人力资本质量高度相关。故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1：在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对于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二)创新驱动与企业价值

创新驱动其实质是依靠科学技术创新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在企业层面，技术创新推动经济增长的结果就是企业价值的大幅度提升。R&D 投入作为创新驱动的重要经济支撑，可以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企业通过科技创新驱动提升企业价值的认知和意愿。Hirschey(1985)指出R&D 投入强度对Tobin’s Q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8]。Chauvin(1993)通过分组分析，发现企业规模越大，R&D 投入与企业价值的正相关性越显著[9]。陈守明(2012)以2007—2009年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进行实证研究，结果表明，R&D投入强度对当期以及后一期的企业价值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10]。杨中环(2013)研究了实施新会计准则后，我国上市企业R&D支出与公司价值之间的相关性，认为企业R&D投入与企业价值之间显著正相关[11]。关于农业企业的相关研究，孟枫平(2015)以45家农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发现农业上市公司技术研发创新对企业价值提升有显著影响[12]。故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2：在农业上市公司，创新驱动对于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三)人力资本、创新驱动与企业价值

人力资本是创造企业价值，实现企业价值增值的主体，在我国全面实施创新驱动战略的背景下，R&D 投入的强度即创新驱动的力度在一定程度上会放大人力资本特别是技术型人力资本创造企业价值的效能。从现有文献研究来看，朱焱(2013)通过对200家制造业上市公司的实证分析得出企业管理层人力资本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的过程中，企业研发投入起到了传导的中介作用[13]。郭黎(2016)对137家上市高技术企业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研发投入在智力资本与企业绩效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应[14]。

创新驱动作为中介变量应该满足两个相关条件：第一，中介变量应与解释变量存在显著相关关系；第二，中介变量应与被解释变量存在显著相关关系。基于假设H2，中介变量(创新驱动)与被解释变量(企业价值)存在显著相关关系，故提出假设H3以满足中介变量(创新驱动)应与解释变量(人力资本)存在显著相关关系的条件。

假设H3：在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对于企业创新驱动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基于以上三个假设，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创新驱动对于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人力资本对于企业创新驱动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由此可推出创新驱动可能是人力资本和企业价值之间的中介因素，在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影响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由此，本文进一步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4：在农业上市公司，创新驱动在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影响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基于创新驱动为中介效应的理论模型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依据证监会行业分类2012版公布的农林牧副渔板块，选取2017年1月1日以前在沪深A股上市的农业企业以及部分从事农产品加工的上市公司作为实证研究样本，收集其2019年相关数据。选取研究样本时，基于数据的完整有效性，最终选取46家农业及农产品加工上市公司2019年的样本数据，共计46个研究样本点。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锐思金融研究数据库(www.resset.cn)，CCER经济金融数据库(www.ccerdata.cn)。本文采用SPSS16.0 和Excel2007完成数据处理。

(二)变量选取及定义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农业上市公司的企业价值。现有文献中，学者对农业企业价值的衡量仅是单维地从财务价值[12]或是市场价值[15]角度出发，笔者认为这种衡量方式维度过于单一，所以本文采用市场价值与财务价值双维度的衡量模式，以期对农业企业价值进行较为全面的测度。本文基于企业获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成长能力四个维度考量，采用资产净利润率、资产负债率、流动资产周转率以及营业收入增长率四个企业财务指标考量企业财务价值，采用托宾Q值(TobinQ)衡量企业市场价值。

2.解释变量

本文以农业上市公司的人力资本存量作为解释变量，为全方位考量农业上市公司各层次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提升的影响，本文拟将人力资本存量分解为普通人力资本存量、研发型人力资本存量及高管人力资本存量三个变量。

3.中介变量

本文的中介变量为创新驱动，创新驱动的强度可以通过企业R&D投入强度体现，因此文本选取R&D投入强度指标体现企业创新驱动的意愿和实践情况。

4.控制变量

本文借鉴王维(2017)[16]、刘辉(2016)[17]关于人力资本与企业价值的研究，选取企业规模、股权集中度作为控制变量。

本文各相关变量测量指标如表1所示：

表1 相关变量描述

(三)模型构建

根据本文的理论推导与研究假设，本文构建如下检验模型:

1.构建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模型：

ROA、DBA、CAT、MBGR、Tobin Q=α0+α1HCAP1+α2HCAP2+α3HCAP3+α4LnSIZE+α5OC+ε1

(1)

2.构建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对创新驱动(中介变量)的影响模型：

RD=β0+β1HCAP1+β2HCAP2+β3HCAP3+β4LnSIZE+β5OC+ε2

(2)

3.构建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创新驱动与企业价值的中介效应模型：

ROA、DBA、CAT、MBGR、Tobin Q=λ0+λ1HCAP1+λ2HCAP2+λ3HCAP3+λ4RD+λ5LnSIZE+λ6OC+ε3

(3)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从表2可以看出，样本公司资产负债率平均值为40.4263%，相较一般企业60%的风险预警线，可以看出样本公司整体具有较好的偿债能力。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均值为20.63%，资产净利润率均值1.35%，说明样本公司主营业务收入平均增长幅度较好，为成长型产业，但整体盈利能力偏低。Tobin Q的最小值高于1，说明市场投资者对农业上市公司整体的发展持乐观态度，愿意进行投资。样本公司中普通人力资本存量均值为39%，这说明在我国上市农业公司中，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员工比例不足40%，平均学历水平偏低，并且其最大值88.5%和最小值3.26%之间差距较大，说明不同企业员工学历水平差距较大。研发型人力资本存量均值13.69%，表明农业上市公司中，技术研发人员的比例大概为14%左右，研发人员的缺乏，将导致企业技术创新储备力量不足。R&D投入强度均值1.8，根据世界粮农组织确定的农业研发强度标准，我国上市农业公司技术研发还处于创新研发的准备阶段，而且不同企业研发投入的差距较大，对研发投入的重视程度参差不齐。前十大股东的平均持股比例53.48%，最大值达到76.1%，股权相对比较集中。

(二)因子分析

本文从财务价值、市场价值两个维度衡量企业价值，被解释变量数较多，考虑变量间信息重叠的因素，本文对被解释变量进行主成份分析，并以提取的公共因子作为新的被解释变量。数据经过因子分析适用性检验，KMO检验值为0.649，符合Kaiser的KMO度量标准，Bartlett’s Test的观测值的显著性检验概率p值为0.000，因此原有变量可用于因子分析。对变量采用主成份分析法提取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提取的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9.383%，表示公共因子F基本反映原有被解释变量的主要信息。由表3可见资产负债率、资产净利率、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流动资产周转率、托宾Q值均在提取的公共因子上具有较高的载荷。由于这5个被解释变量体现企业的财务价值和市场价值，所以可直接以企业价值命名该公共因子，并根据表4构造因子得分函数如下：

表3 Rotated Component Matrixa

表4 Component Score Coefficient Matrix

F=0.237X1+0.228X2+0.257X3+0.279X4+0.222X5

通过主成份分析，被解释变量得以转化，因此原假设模型做如下修正：

F=α0+α1HCAP1+α2HCAP2+α3HCAP3+α4LnSIZE+α5OC+ε1

(4)

RD=β0+β1HCAP1+β2HCAP2+β3HCAP3+β4LnSIZE+β5OC+ε2

(5)

F=λ0+λ1HCAP1+λ2HCAP2+λ3HCAP3+λ4RD+λ5LnSIZE+λ6OC+ε3

(6)

(三)相关性分析

本文对农业上市公司各层次人力资本存量与提取的公共因子(企业价值)以及R&D投入强度进行Pearson相关性分析，如表5所示。

表5 相关性分析

由表5可以看出，普通人力资本存量(HCAP1)、研发型人力资本存量(HCAP2)与企业价值F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假设H1得以初步验证；创新驱动(RD)与企业价值F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假设H2得以初步验证；普通人力资本存量(HCAP1)对于企业创新驱动(RD)在0.05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假设3及假设4得到部分验证。

(四)回归分析

本研究对修正后的模型进行F统计量显著性检验。模型4的F统计量的值为13.712，P值为0.000；模型5的F统计量的值为15.522，P值为0.000，模型6的F统计量的值为13.974，P值为0.001。各模型的P值均小于显著性水平α(α=0.05)，具有统计学意义。模型拟合优度检验显示各模型调整的R2分别为0.732，0.713和0.680，模型拟合优度较为理想，模型具有较好的解释力。

表6中模型4的回归结果显示，人力资本的回归系数均为正值且统计显著，说明在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对于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成立。其中普通人力资本存量(HCAP1)系数为0.219，研发型人力资本存量(HCAP2)系数为0.351，说明每增加1单位的HCAP1和HCAP2，企业价值平均增加0.219和0.351个单位。普通人力资本、研发型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影响高于高管型人力资本。

表6 Coefficientsa

表7中模型5的回归结果显示人力资本对创新驱动的影响。普通人力资本存量(HCAP1)、研发型人力资本存量(HCAP2)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544，0.367, 且与企业研发投入强度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高管人力资本存量与企业研发投入强度统计关系不显著，假设H3得到部分验证。

表7 Coefficientsa

表8中模型6的回归结果显示引入创新驱动中介变量后，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影响。从表8可以看出，一方面，普通人力资本存量、研发型人力资本存量的系数均为正且在0.01水平上显著与企业价值相关，每增加1单位的普通人力资本存量HCAP1，企业价值平均增加0.508个单位，每增加1单位的研发人力资本存量HCAP2，企业价值平均增加0.390个单位，且这一结果高于模型4中HCAP1与HCAP2的系数。另一方面，企业研发投入强度的系数在统计上也显著，说明农业企业在创新驱动的影响下，研发投入使得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正向影响得到了强化和放大，假设H2与假设H4得到验证。

表8 Coefficientsa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46家我国农业及从事农产品加工的上市公司2019年数据为研究样本，以R&D投入作为推进创新驱动的关键变量，实证研究基于创新驱动中介效应下，人力资本配置与农业企业价值创造之间的关系，结论如下：

(一)人力资本对于农业上市公司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农业上市公司作为我国农业企业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其价值的创造和提升与企业优质人力资本的集聚效应密切相关。从各层次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提升的影响分析，研发型人力资本对农业企业价值的提升最为显著，其次为具备大专以上学历水平的普通人力资本，最后为高管人力资本。在国家创新驱动的发展战略下，科技创新已经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第一生产力，研发型人力资本之所以能够成为推动企业创新、提升企业价值的核心力量，就是因为其本身具备较强的专业技术知识以及由此所形成的难以被替代及模仿的创新能力。正是这种创新能力使得企业更具市场竞争力，企业价值也得到了更为显著的提升。企业普通人力资本代表着农业上市公司人力资本的平均质量。中国经济增长正在向全要素驱动转变，而企业人力资本平均质量的提升是推动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关键因素，只有企业整体人力资本质量得以提升，高附加值的生产方式才能得以实现，企业的盈利能力进而企业价值才会获得整体提升。企业高管人力资本作为企业的灵魂对企业价值创造路径的识别及企业价值提升具有重要的战略引导作用，这种引导作用的最终实现起始于企业少数高管人员的能力和智慧，而最终落实于企业员工整体学历水平和业务素质的提高。另外，由于上市公司所有权及经营权的分离，可能出现例如高管人员逆向选择、道德风险及高流动性等一系列问题，这些都可能成为弱化高管人员对企业价值提升影响的重要因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高管型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影响要弱于企业研发型人力资本及普通人力资本。鉴于此，农业企业价值的提升首先应该强化高管人力资本的激励约束机制，确保高管人员个人需求与企业价值提升的一致性，从而有效发挥高管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提升的战略引导作用；其次企业应该重视高学历水平人才的引进，通过提高企业员工整体学历水平，为提升企业价值夯实人力资本平台；再次企业应该注重人力资本激励制度的建设，因为人力资本效应的发挥，受人力资本所有者自我价值实现的积极主动性等不易测度的因素影响较大，而这些因素又直接影响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创造和提升，因此在提高企业员工学历水平的同时，通过某种激励机制让人力资本的效益真正发挥出来才是企业提升人力资本质量的重点。

(二)基于企业研发投入的创新驱动效应对激发人力资本的创造性进而提升企业价值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科技创新需要通过人力资本来实现，在创新驱动战略引领下，通过研发投入的加强，为人力资本特别是研发型人力资本的科技创新活动提供了物质保障和精神激励，有效激发了人力资本的创新能力，从而实现了企业价值的进一步提升。在创新驱动的战略背景下，农业上市公司作为推动我国农业科技创新的主力军，一方面推动着我国农业产业现代化发展，一方面也在不断的科技创新中提升着企业自身的价值。但是，从数据分析过程中不难发现，作为传统产业，我国许多农业上市公司对研发创新的重视程度不够，研发投入还处于较低水平。作为企业经营活动的决策者，高管层对企业研发投入的方向及数量起着决定性作用，但是实证分析结果显示农业企业高管人力资本与研发投入的关系并不显著，这可能与我国农业上市公司高管层普遍任期较短，对企业及所处行业熟悉度不够有关，高管层的频繁流动使得高管在职期间更倾向于企业经营求稳而不在于求新。鉴于此，提升农业企业价值，应该在维护高管队伍稳定性的同时，树立并强化全员“创新驱动”的意识和理念。通过持续加大R&D投入，将创新驱动与人力资本能动性的发挥有效融合，使得人力资本对企业价值的正向影响得到进一步强化和放大，从而在增强企业竞争力的同时，使得农业企业价值得到有效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