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腺病毒

施弦

1953年，Rowe医生在一次扁桃腺切除手术后，做常规组织培养时偶然发现了一种微生物;后来，其他医生从新兵急性呼吸道感染者扁桃腺中也发现分离出同种病原体。因其可以导致原代培养细胞发生自发性退化，曾被称为腺退行性病原体;1956年，国际病毒命名委员会（ICTV）正式将其命名为腺病毒。

腺病毒科分哺乳动物腺病毒属、禽类腺病毒属、腺胸腺病毒属和唾液酸酶腺病毒属4个属。哺乳动物腺病毒可引起人畜共患急性传染病;腺病毒病人、急性感染者是腺病毒的主要传染源，病毒繁殖和复制的主要场听是肠上皮细胞，故主要传播方式是粪一口传播。初期感染也可能通过呼吸道传播且发病初期传染性最强（在此再次强调一下戴口罩的重要性），传染期1周左右。隐性感染者虽无临床症状，但因腺病毒可以长期存在于扁桃体、消化道等，且数年后仍可少量排毒，加之活动不受限制，故亦有传染性。除人类之间传播外，个别情况下，猪、鸡和野生水鸟亦可能成为传染源，在一定条件下可引起动物与人之间的传播。

全球腺病毒流行呈模式多样化、流行地区广泛、人群普遍易感的特点。腺病毒流行一年四季均可发生，但以夏季及冬春季多见。1950～1960年亚洲和欧洲有大规模暴发，发病率和病死率均高。1958年冬季和1963年冬季，我国华北、东北、西北都发生了较大规模的腺病毒肺炎流行，疫情严重。暴发流行常发生于环境密闭、空气流动性较差、环境较差的健康儿童（尤其是5岁以下儿童），成人在特殊环境中（比如部队训练营）亦有传播。

各年龄人群对腺病毒普遍易感染。高危易感人群有两类：一是免疫力低下人群特别是婴幼儿，80%的腺病毒感染发生在4岁以下的儿童、老年人、有基础疾病或者免疫抑制人群;二是学校和新兵营等聚集生活人群。

腺病毒感染可以导致人体呼吸系统感染、消化系统感染、泌尿系统感染等多系统感染，但以呼吸系统感染较为常见。腺病毒还可通过眼分泌物污染水体，导致人群急性结膜炎流行或暴发。

人类腺病毒根据其物理、化学、生物学性质，目前已经鉴定出A-G 7个亚群70多个型别。相信随着病毒检测技术的飞速进步，会找到越来越多的分型。

呼吸道感染

腺病毒B型（HAd V-3、7、11、14）、C型（HAd V-1、2、5、6）和E型（HAd V4）是引起呼吸道感染的主要病原体。近年来发现B型（HAd V-11/14/34/35）、HAdV-55（由11型和14型同源重组形成的新病毒）型致病力强，也参与严重呼吸系统疾病的发病，容易在部分地区集中感染，引发成人重症肺炎，越来越受重视。腺病毒感染在儿童急性呼吸道感染中占5%～10%，在新生儿、婴幼儿肺炎中，腺病毒感染率可达20%左有。经过5～7天潜伏期，出现以下临床表现。（1）发热。以长程高热为特点，经过最初1～3天低热后发展为40摄氏度左右高热，可持续7～10天，重症、合并肺炎并发症等可持续2-3周甚至更久。（2）咳嗽、喘息。通常早期有阵发性刺激性干咳，后期可有白色黏痰，合并细菌感染者可有黄色甚至黄绿痰。部分患儿呈类百日咳样的痉挛性咳嗽，面色涨红甚至咳至呕吐;约2/3患儿可有喘息（但严重程度不如呼吸道合胞病毒）;严重肺炎可合并心肌炎、心衰、中毒性脑病、中毒性肝炎等全身多脏器功能，累及血液系统可导致嗜血综合征，危及生命。免疫功能不全人群感染腺病毒并引起重症肺炎时，有10%-30%发生急性呼吸衰竭，病死率较普通人群高50%。腺病毒感染呼吸道后可引起潜伏性或持续性感染，儿童呼吸道持续感染腺病毒、严重肺实变等可导致闭塞性细支气管炎或继发迁延性细菌性气管炎、支气管扩张等，所以儿童腺病毒肺炎一般会收住入院治疗。（3）咽喉痛、咽炎、扁桃体炎等上呼吸道感染非特异性症状，少数合并结膜炎或中耳炎，症状一般持续2周。

腺病毒急性胃肠炎

主要血清型为Adv40和4l两型，少数为31型。我们在婴幼儿急性腹泻检查大便常规+轮状病毒、腺病毒时发现，腺病毒的检出率仅低于轮状病毒，在全球婴幼儿胃肠炎病原体占第二位，所以Adv40和41又被称为肠道腺病毒。该病多感染2岁以下婴幼儿，潜伏期1周左右，主要首发症状为呕吐、水样便或稀便。腺病毒侵袭儿童的小肠黏膜，导致小肠吸收功能障碍，引起腹泻;食物消化吸收不良也可出现腹痛、腹胀，可伴有发热，易被当成“食物中毒”。部分患儿出现肠系膜淋巴结炎时可引起肠套叠，容易被漏诊或误诊为急性阑尾炎。儿童呼吸道感染腺病毒时亦偶有腹泻，少数婴幼儿腹泻甚至可持续数月。儿童消化道腺病毒严重感染者可累及呼吸系统、中枢神经系统和肝、肾、胰腺等肠外器官而加重病情。但总体来说腺病毒胃肠炎具有自限性，一般预后较好，合理治疗包括避免滥用抗生素、预防菌群失衡。还要注意卫生习惯，防止病毒进一步传播。

眼部感染症状

包括咽结膜热、流行性角膜结膜炎及非特异性结膜炎。很多城市发生过夏季“游泳池病”。为减少对眼睛的刺激，游泳池水氯消毒浓度不够、换水不够彻底、人员密集以及公用毛巾等因素，携带者眼分泌物污染水体、毛巾，一般人群均易感，导致咽结膜热传播流行。临床上以咽痛、眼结膜充血伴高热为主要表现，伴有颈部/颌下淋巴结肿大，常有咽痛，部分扁桃体可有“分泌物”，加上腺病毒感染后血象升高，容易被当成化脓性扁桃体炎等治疗，但抗生素效果不佳;两侧眼充血程度不一样，眼部没有脓性分泌物这几点可以与细菌感染引起的“急性紅眼病”鉴别。咽结合膜热属自限性疾病，一般对症处理，一周左右体温骤下降至正常，一般预后良好;致病主要血清型为B亚群3和7型，C、D、E亚群的血清型少见，与引起腺病毒肺炎的流行谱相似（B亚群3和7型）。所以在有基础疾病、既往体质差，或者发热持续、咳嗽剧烈、精神特别差的时候，需要加强观察，及时就诊，早期发现重症肺炎前兆。

流行性角膜结膜炎（EKC）多见于幼托机构、工厂车间、医疗机构等人多且空间密闭的场所，致病血清型为D亚群的8、19、37型、53、54、56型，其中8、19、37型引起症状较其他腺病毒严重;HAdV53、54型在日本多次引起角结膜炎的爆发。腺病毒感染性角膜结膜炎具有自限性，出现角膜混浊时会延长病程，但一般不会对视力造成永久性伤害。但有报道一位10天大的婴儿死于急性呼吸道感染，10天后照看他的三位成人出现流行性角膜炎症状。从婴儿肺部和三位看护者结膜拭子中分离到同一腺病毒（HAdV-56，潜伏期长达10～15天），说明同病毒感染不同宿主后可能产生完全不同的症状和结局。

其他症状

出血性膀胱炎（B亚群11/21型）、尿道炎（感染病毒属同流行性角膜结膜炎）等在儿童时期较少见，但在器官移植、骨髓移植患儿中易发生，且死亡率高。

确定腺病毒感染，病毒分离培养是金标准，但所需时间很长，一般仅用于科研;金标法、酶免疫法检测腺病毒抗原，因其方法简便，检测周期短而被广泛应用于临床，但其灵敏度较低（意味着有时候会漏掉一些腺病毒感染者），所以需结合临床，有时候需要多次检测。

腺病毒在实验中能诱发动物肿瘤并使体外细胞发生转化，但未证实腺病毒可以致人类肿瘤。相反，由于腺病毒的易感性、宿主广泛、稳定性好、易于进行重组操作、生物背景研究清楚，因而可以选择低致病型作为载体（我国研发的新冠疫苗就以腺病毒为载体），在疫苗制备、抗肿瘤药物研发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