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坡上后来人

2021-08-30 02:40巴素
歌剧 2021年7期
关键词:歌剧

巴素

7月13日-18日,国家大剧院精心复排并全新制作的经典民族歌剧《党的女儿》在京献演。适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伟大时刻,也是该剧首演30周年的特殊年份,国家大剧院在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宣传局、解放军文化艺术中心的大力支持下,以这部表现共产党人钢铁般信仰、向死而生大无畏革命精神的艺术精品,赓续红色血脉,向经典致敬,庆祝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

OUTLINE / To celebrate the centenary of the founding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he NCPA mounted the revival of the classic national opera The Daughter of the Party in Beijing from July 13 to 18. Not only did it mark the Partys centenary, it was also the occasion of the 30th anniversary of The Daughter of the Partys premiere. The NCPA production received strong support from the Art Department of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and Tourism, the Propaganda Bureau of the Political Work Department of the Central Military Commission and the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Culture and Art Center. This artistic masterpiece that captures the steadfast beliefs of the Communists and fearless revolutionary spirit continues the “red”lineage, paying tribute to the classics on this momentous occasion.

在舉国同庆中国共产党百年诞辰之际,在非同寻常火热辉煌的七月里,国家大剧院最新制作的经典民族歌剧《党的女儿》闪亮舞台。可以毫不夸张实事求是地说:7月13日-18日连演六场,一票难求座无虚席、空前轰动竟至爆棚,已然超出一部歌剧演出的正常状态以及所有人的预期想象,而成为一个引发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的文化大事件。

穿越时光隧道30年,这部民族歌剧由1958年上映的同名电影改编,应该说是军旅艺术家集体创作的斐然成果。编剧:阎肃(执笔)、王俭、贺东久、王受远;作曲:王祖皆、张卓娅、印青、王锡仁、季承、方天行;配器:方天行、张鹰、景建树、印青。从1991年初版首演到2021年新版首演,在曾经数百场演出的基础上,全部文本和所有谱本均由国家大剧院剧目制作部重新整理修订校对最终完成。雷佳、廖昌永和薛皓垠、王璟领衔7月13日、15日、17日、18日,吴静、王鹤翔和王泽南、蒋宁担纲7月14日、16日,两组演员春兰秋菊异彩纷呈,引人瞩目众口皆碑。新版《党的女儿》以其优异的艺术品质,用忠实的传承与积极的实践为“守正创新”树立了最具说服力的教科书式的一面大旗。

天边闪亮一颗星

从文本看《党的女儿》,女一号,本不同于江姐、彭湃、李大钊等真名实姓的英雄先烈,田玉梅就是一个“苦水里泡大的农家女”,全剧也没出现历史上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在两个多小时里,一个普通党员尽心努力只做了三件事:查清党内叛徒、为游击队筹盐、为游击队送信。真心佩服阎肃老等四位剧作家,用生花妙笔讲述了1935年春天发生在赣南红区的几个小故事。基层党员的生动形象个个生动鲜活栩栩如生,舞台上用歌声叙事抒怀、传情达意的四个主要角色:田玉梅,既富于坚韧不屈的斗争精神,又充满温良慈爱的母性光辉;桂英,虽天性柔弱却深明大义,同叛变革命的丈夫一刀两断;七叔公,正直刚强又善良仁厚,在革命低潮危难关头火线入党;马家辉,这个角色写得极为真实,何以出卖同志?何以叛变革命?前后变化的心理脉络非常清晰。田玉梅7岁的女儿鹃妹子,在剧中也是一个穿针引线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

歌剧毕竟不同于电影,大量文辞必须通过谱写音乐歌唱表现。从1991年初版首演到2021年新版首演,现场听了五遍,越听越觉得阎肃老等不愧戏剧文学顶尖高手。可贵的是,全剧听不到任何夸张虚浮空泛说教的高谈阔论豪言壮语。“杜鹃花呀杜鹃花,默默无言吐春芽。”这首主题曲文辞,平实淳朴无事雕琢,这就是女主人公的形象标识。那些平民生活化、方言俚语化、乡土民谚化的歌词,张口就有随处可见信手拈来。这类歌词,大多用于幕后伴唱,如“日头落山心莫慌噢……星子落了大天亮”“巍巍青山七座碑,萧萧草木暗伤悲”“一篓篓咸菜一把把盐,一片片心意送上山”等。因受叛徒蛊惑误解玉梅的七叔公:“清浊分明山溪水,忠奸自古两难容……山寮虽破倒也干净……”他愤然抢过鹃妹子递给玉梅的碗:“难道你不觉得,这粥已冰凉?”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原来他一语双关话里有话绵里藏针,表达老人对背叛者的愤怒鄙薄与彻骨心寒。

“从前有座山啰,山上有棵树,噢……”桂英开声一首民谣式独唱曲,看似与剧情毫无关联,实则深含寓意,一个弱女子貌似疯癫心如明镜,她丈夫本应是她生活依靠心灵支撑的那座山、那棵树,因其骨软心黑叛变革命,山要塌了、树要倒了,“花儿纷纷落啊,叶儿片片枯,噢……”满眼都是遍地流淌的鲜血。编剧给马家辉写的几段内心独白也是入木三分。他奢望:“丢掉布褂换紫纱”;他梦呓:“游击队就像我盘子里的肉……田玉梅就像这一粒小蚕豆……”;他自辩:“水朝低处流,人往高处挪”;他嗟叹:“我真心实意把你爱……难道你忍心把我害?”一个反面人物的真实面目,足以让人看清他的内心世界。既不简单化、也未脸谱化。原来,一个区委书记领导人、杜鹃坡党员的主心骨,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沦陷为可耻叛徒,写出了人性、本性,令人不得不相信、笃信。

第一场开始田玉梅怒斥刽子手:“石头过刀,茅草过火,也砍不尽烧不绝这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她,第一次死里逃生:“天有情不让火绝灭,地有灵不让种断根。”;再一次壮烈赴死:“待来日花开满神州,莫忘喊醒我……”;面對七叔公和桂英两人,玉梅用语遣词均有区别:“你看这身边也有一颗星星,金光四射闪耀在爷爷的心中。”这是对老人的一种信任,“想一想,看一看,怎么对得起那光闪闪的名字共产党员!”这是对姐妹的一声棒喝;母亲对女儿两段深情咏叹,她的文辞句法也不一样:“孩子啊我的小心肝,你再哭妈妈也心酸”,充满了怜爱和歉疚,“鹃妹子啊,问妈妈何所有?只有那一面旗,一面旗!”简简单单一面旗富含深意,田玉梅这一生的理想追求,全都珍藏在这一个“旗”字里。最后一曲生命绝唱,田玉梅“清清白白地来,堂堂正正地还”,那语重心长的六个“告别了”可谓匠心独运,从青山绿水生养的土地,到茅屋顶上那熟悉的炊烟;从远在天边长征路上的爱人,到近到杜鹃坡恩重如山的众乡亲,通篇文辞层层递进丝丝入扣,这么有人性、如此接地气,一字字、一句句,何其精巧何其丰美,将深度、宽度和温度、高度,写到极致、推向巅峰。

所以,我们从头到尾情不自禁频频赞叹:好词儿!妙啊!好词儿!!绝了!!正如阎肃所言,这些妙语好词儿都是生活与经验的积累,全都存在他肚子里。需要用时,只管往外掏。如果没有这些积累,要想临时抱佛脚生憋,怎么可能?!

汪俊,30年前原版导演组小字辈,30年后新版里挂帅的老资格,亲率舞美设计刘科栋、灯光设计王琦、多媒体设计胡天骥等齐心合力各司其职,满坡的鲜花、葱茏的翠竹、赣南民舍、山间草寮,无不错落有致明暗通透,舞台呈现一个字:美。笔者特别喜欢大幕上国画般的绘景,还有杜鹃坡、红云岗的外景。马家辉的宅屋内景,一层的仿真陈设很有代入感,二层楼阁则显得残破不堪十分凌乱。我的理解是,那里某个角落,应为桂英疯癫崩溃心智迷乱的精神避难所?她需要在那里躲开双手沾血的丈夫,从而获得一份并不真实的安全感?开始的感觉并不适应,马家,二层楼?相当宽绰啊。原版中以蓝花土布一帘之隔的里外间,同处一个平面,桂英隔帘附耳,突然之间冲出冲进的神经质的举动更方便。现在要从楼上走下来的节奏,导演是刻意而为?需要这个空间和这段时间?

春风吹得云雾散

但凡听过歌剧《党的女儿》,所有的音乐和唱段,谁不竖起拇指由衷大赞?现在仍萦绕于心挥之不去的旋律,最清晰的一段“你看那天边有颗闪亮的星星”,还有那几声清纯甜美的“黑夜夜做梦梦见你,妈妈!”写得真好啊,全都那么好听、那么美!

新版笔者听了13日和16日两场演出。两场演出指挥家李心草上身都着红色小礼服,只见乐池里的他舒展双臂有力挥动,开场第一声高奏坚毅悲壮的“英雄”主题,简练凝重的序曲富于交响性的动态与气势,音乐在调式交替中模进发展,引出全剧主题歌《杜鹃花》,从赣南民歌演化的抒情短歌点染出浓郁的地域色彩,同时也为女主人公田玉梅打上了人物身份的特定“标签”,党的女儿,本就是绽放在这片红色土地上的英雄之花。

原版六位作曲家,在集体创作的过程中,如何达到高度共识?想想,最近这些年的歌剧新作,大多都不愿费劲这么写。你不是要“民族”吗?弄支竹笛、加把二胡,差不多添两笔色彩得了。这回在新版《党的女儿》里,听到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大编制乐队,同中央民族乐团吹奏弹拨弓弦打击乐有机组合浑然一体,既有交响化的强度、宽度、厚度,又有民族器乐包括传统戏曲里文武场的节奏、律动、音色。剧中每个角色,音乐动机和个性色彩都很鲜明,作曲家的考量与设计相当严谨而周密。如,玉梅唱段过门里,琵琶弹挑扫拂轮指如珠落玉盘;桂英唱段间的木鱼敲击,带着一种凄寂不安的情绪;马家辉唱段引子常带有大管单音吹奏+三弦滑音拨奏,总给人一种阴鸷沉郁又滑稽颓丧的联想。穿插更迭与交织对峙的管弦乐队与民族乐队,相互感应平衡和谐构成内外声部立体多维的综合音响,既丰富多彩又别具神韵。

这部戏,采用不拘一格灵活多变的幕后伴唱形式,既有不同声部的男女声独唱领唱,也有男声女声混声合唱,这些唱段,音乐无不散发着江西民歌的山野之风。而且文辞都很简练,最多四句,更多两句,已然充分发挥“旁白”叙事抒情的功能。篇幅相对展开的“巍巍青山七座碑”则添加了一些变化音,情绪上显得更凝重更悲壮。桂英、七叔公、马家辉的唱段,基本也多潜含着湘赣地域民间音乐的变异基因。第二场桂英的第一段,起句就是典型的民族五声羽调式;马家辉的主要唱段中,则以民间说唱曲艺风格为主,无论一段独白“游击队就像我盘子里的肉”,还是一篇坦白“想当初我的血比你的还热”,音乐里活生生的一个人清晰可辨。

从《血里火里又还魂》到《万里春色满家园》,田玉梅的重要唱段与核心咏叹调,大多结合了传统地方戏曲的结构章法。现成的江西赣剧和江西民歌的血缘关系不是更亲密吗?何以要舍近求远选择山西蒲剧音乐作为素材?重温经典,笔者以为,因蒲剧音乐具有典型的板腔体特征,且声腔旋律“慷慨激昂与低回婉转”兼而得之,相比曲牌连缀为主的赣剧,可能更适合于歌剧《党的女儿》。如此一来,音乐既能带动戏剧性张力场,又能表现抒情性层次感。在大段成套唱腔里,从蒲剧声腔里的骨干音、常规音程、特定节奏入手,谱写出起伏跌宕变化多端的歌唱性、歌剧化旋律。基本呈现着上下句或四句头的形态,但在结构上也经常有所扩充和变化。

全剧音乐将传统戏曲和民族歌剧高度巧妙地融合化用,真正值得同行好好研究学习。我们听到剧中多次运用到戏曲板腔体里的紧打慢唱,表现悲愤交加、激情奔涌的情绪。还不仅只是大段成套唱腔,第三场和第五场,田玉梅和七叔公的两段对唱也都用了类似的“摇板”,“平地又是一声雷”表现两个人的疑虑思忖,“马家辉露出了叛徒的真面貌”表现两个人的焦灼急迫,同应有的心态情绪极为吻合,相应的推动力与层次感效果特别好。

李心草指挥民族歌剧并非第一次,但《党的女儿》确实是个新课题。笔者了解到,他为这部新戏做的功课非同以往,曾花了十多天干了一件事:重新整理修订乐谱(包括钢琴和声乐用谱),在完全尊重原版作曲家创作原稿的基础上,使之记谱法(包括力度、速度等表情记号)更简明、更规范、更标准、更国际化。通过这个过程,学习研究也更深透细致。在同类题材艺术作品里,这部民族歌剧堪称艺术性与思想性最完美结合的范例,因為其文学语言淳朴,音乐旋律优美,入耳走心感人至深。指挥家和歌队乐队喜欢每一个乐句、每一个乐段,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每一段都喜欢!所以,一个多月辛苦排练,所有人丝毫不觉审美疲劳。

有李心草执掌坐镇,国家大剧院管弦乐队和中央民族乐团还有问题吗?虽然民族乐器个性鲜明,同管弦乐队在某些方面难以兼容,但有指挥运筹帷幄成竹在胸,所有“雷区”“险区”皆可安然无恙。从头至尾指挥和乐队默契天成几近完美的表现,基本不可能给演员形成些许干扰设置任何障碍。

众所周知,中外歌剧包括传统戏曲里的娃娃角色,大多如玩偶般。《蝴蝶夫人》里巧巧桑的混血儿子也是一声不吭,只负责默剧表演。这部戏,词曲作家还给田玉梅“7岁的女儿鹃妹子”谱写了完整的唱段,音乐托腔保调精心呵护,两位童声小演员安妥又舒服,张得开口唱得出声,保证音准音色、情绪状态都进入了角色。

满山杜鹃绽新枝

歌剧《党的女儿》女一号田玉梅,从1991年原版首演的彭丽媛,到2021年新版首演的雷佳,已不仅超越了一脉相承的师生关系,在某种维度上,同时也体现了中国民族声乐和中国民族歌剧的艺术发展。在舞台上,老师代表着一个高度。而学生可谓生逢其时非常幸运,她们可以“站在巨人的肩上”,仰望恩师成功塑造的艺术形象,通过再学习、再领会、再创造,一个新的田玉梅“血里火里又还魂”,高歌咏叹“重生复活”。

应该说,开始观众可能大多都是奔着雷佳、廖昌永去看这个戏的。7月13日首场演出之后,简直就“疯了”,所有场次的票,全光了!笔者16日又在现场,亲眼看见火爆情景,真是令人欢欣鼓舞。最后两晚演出,雷佳和廖昌永领衔的A组演员,同李心草指挥的乐队歌队,浑然一体水乳交融,已然进入了最佳状态。

在中国民族歌剧中,女一号田玉梅的戏份与唱段,无论篇幅还是难度都巨大无比,女高音拿得起放得下谈何容易。雷佳以其超群的实力举重若轻,更何况有导师数度亲临排练场把关督阵,保证她在舞台上有很好的发挥、出色的表现。她,一定不负众望。果然,在首演首场,我们看到听到了一个崭新的艺术形象。经历了“身入、情入、心入”的学习钻研,舞台上美丽的、坚毅的、温柔的、果敢的女共产党员,形神兼备栩栩如生。雷佳塑造的田玉梅,既承袭了恩师风范,又展现出自身特点。从刑场脱险、母女重逢,到帮扶桂英、智斗叛徒,再到筹盐送信、英勇就义,人们跟随着她的歌声,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

第一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玉梅,在毫无缓冲过渡的状态下,第一次开声就是大段成套重要咏叹调《血里火里又还魂》。“昏昏天,沉沉地,是梦?是真?”起句弱声散板,弱而不虚、散而不乱,声或断气犹连,牵魂动魄扣人心弦。“荒野哭英灵”借鉴传统戏曲里的“哭头”声腔,雷佳特别注意把控区分玉梅“哭战友”和喜儿“哭爹爹”之间的差异尺度,悲愤交集却不撕心裂肺。最后一段《万里春色满家园》同样是大段成套核心咏叹调,在内容与情绪上比第一段更富于层次感。“我走,我走!不犹豫,不悲叹!”雷佳以极具魅力的歌声,传递对孩子的殷殷嘱托、对故园乡亲的拳拳感恩。“我在天边唱,我在土里眠”,通过慢起渐快层层推进掀动高潮,结束句中一个“满”字冲上高音之巅,开口音都能唱得如此有质量,清越而通透、密实而稳定,何其不易!已经久久屏住呼吸收敛气息的观众,再也忍不住了!全场瞬间轰然爆炸,高声喝彩经久不息。

实际上,吴静饰演的B组田玉梅也相当不错。她作为邹文琴教授高足,曾获全国民族声乐比赛金奖等重要荣誉,歌剧《天下黄河》里兰英子这个角色也给我留下过良佳印象。吴静嗓音条件优异,音色纯净甜润,专业基础扎实。所有女主唱段,基本都能胜任自如演绎到位。我注意到她在抒情性、民歌风乐段中优势突出,如,第四场劝解桂英:“我和你,从小一起打猪草,泉水旁,同唱山歌编竹篮”;又如,第五场抚慰鹃妹:“孩子啊我的小心肝,你再哭妈妈也心酸。”玉梅字字句句真能一直唱到你心里去。还注意到她在偏重板腔体的唱段中,非常努力寻找戏曲声腔的吐字行腔和特殊韵味。从普通观众艺术审美体验上,如果说春兰秋菊异彩纷呈,何需谈论两组玉梅的距离?且不说一声声、一段段,单拎出那首“春色满园”,两个玉梅演唱的状态和效果,还应正视两者现存的差异。偶然闪失不足为奇,通过不断调整努力,相信吴静也定能够接近完美,在艺术的自由王国驰骋,从而达到理想的高度。

廖昌永和王鹤翔两个七叔公、王璟和蒋宁两个桂英,各自发挥特长优势,塑造人物个性鲜明。“鹃妹子啊你不要哭,爷爷给你把泪擦”,廖昌永歌声温厚质朴催人泪下;“我平生不向人低头,今日我愿向党弯腰”,王鹤翔演唱健劲丰实激情偾张;“醒来不如疯癫好,疯癫倒还不揪心”,王璟的歌声张弛有度颇富表现力;“生死再不离开你,刀砍雷劈不动摇”,蒋宁的表演丝丝入扣别具感染力。第四场在马家,玉梅嗔怪桂英“软年糕!一辈子都是属糯米的”,还是B角演员“吃”透人物性格,更加自觉步步到位。

经秦鲁峰亲临指导,薛皓垠和王泽南两组演员都唱得特别好,表演也相当传神,叛徒嘴脸入木三分。在桂英面前的体贴入微、在玉梅面前的胆战心惊、在叔公面前的巧舌如簧,似觉薛皓垠的分寸感、层次感更在角色里,那场自斟自酌的戏他也更入戏。虽说马家辉不必丑化、矮化、脸谱化,但他毕竟双手沾满革命者的鲜血啊!泽南,你能否再多给我们一些憎恨、鄙薄、嫌恶你的理由?

必须提及余梓溪和田觅蜜,两个小朋友相差3岁。前者已有一定的表演意识,在舞台上很自信很稳当;后者本就与鹃妹子同庚,她的表情歌声更富童趣天真自然。鹃妹子两段独唱都相当感人,既有三拍子的流畅,又有天籁般的纯美。最后,在杜鹃坡上,女娃娃采摘小花戴在妈妈鬓角,那般乖巧灵动的姿态,实在让人心情复杂百感交集。“从小就担惊受怕吃尽了苦,没见过几顿饱饭几件新衣”,两个小朋友,前者总会让人十分喜欢,后者始终令人倍觉疼爱。参加歌剧《党的女儿》演出,对余梓溪和田觅蜜的成长,将会产生奇特而深刻的影响。无论她们今后从事什么职业、走上什么道路,舞台上田玉梅、七叔公等共产党员追求信仰的艺术形象,将铭刻于心伴随一生。

在中国民族歌剧史上,《党的女儿》堪称一座丰碑,30年前的高峰之作,今日再攀新高。经典回归不负众望,视听审美焕然一新。新版首演反响热烈好评如潮,第一轮六场演出无法满足强烈的社会需求,看过的错过的无不翘首以盼:下一轮,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演?千万别让我们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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