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爹家里的“幸福灯”

文/唐聪

我的老家在湖北省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县一个叫太平庄的小山村，现在合并成五峰镇小河村了，因为父母搬到宜昌加上我工作繁忙，一晃我已经四、五年没有回老家了。幺爹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一直在老家务农。今年幺爹最小的女儿景景考入了中国地质大学，家人们都特别高兴和自豪，相约一起回老家祝贺。于是就有了这次太平庄之行。

记忆里的太平庄风景很美，山峦叠翠流水潺潺，微风习习瓜果飘香，房前屋后都是郁郁葱葱的苞谷，老屋土灶火塘里腊肉嘎嘎被熏得金黄。老家的交通不便利，公路只修到村委会，我们要走3 公里的路再沿着溪流爬一段山路才能到家。晴天时还好，赶上下雨天，道路很滑，常常走得满腿都是泥巴，有时候还会摔上几跤和土地亲密接触。

这次回家堂弟载着我们一路畅行，当我们习惯性准备在村委会附近下车时，堂弟一按喇叭，车“嗖”的一下行驶到了村级公路上。“哇！”我不由得感叹，车子沿着三米五宽的水泥路蜿蜒而上在一垄垄整齐的茶园里穿行，不时会和村民们的摩托车或者小轿车会车。堂弟一路熟练驾驶，还给我们介绍谁家又买了小轿车，谁家又盖了新屋，谁家又打工赚钱娶了个外地漂亮媳妇，谁家是精准扶贫户，孩子上高中学费全免，上大学还有企业资助……“这路是哪年修的？”“上前年就修好了，现在我们到茶厂卖茶，到城关买东西特别方便！要想富先修路，我们很多田里种的东西都可以变成钱了！”堂弟特别兴奋。

当我们下车到达幺爹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光景，他的道场（土家语意为操场）拓宽了显得特别宽敞，幺爹的房子翻新，厨房和卫生间面积更大了，房顶上是铮亮的石棉瓦，墙面粉刷一新，刷上红漆的木栏杆再加上幺妈挂上的两个红灯笼显得家里喜气洋洋，幺爹家早就不是记忆中陈旧的土墙屋了。

幺爹的屋场地势比较高，周围的农户依山而居相对密集。村民们的房子由原来的土坯房都建成了两层、三层的小洋房，房门口有的停着小轿车，有的停着三轮车或者摩托车，看起来日子都过得不错。幺爹家原来的田大多是种苞谷和洋芋，现在全部种植新品种的茶叶，茶行子里间隙套种着蔬菜，和如黛远山及房屋交相辉映，绿意盎然很是好看。“现在农村的政策好，交通便利了，我们这里茶园风光这么漂亮，说不定将来可以发展乡村旅游呢，我们也可以搞搞农家乐！”堂弟在我耳边得意洋洋地憧憬着。

厨房里幺妈和四妈正在热火朝天做晚饭，土灶上蒸着一大木格子蒸肉，高压锅压着的蹄子已经是满屋飘香。宽敞明亮的厨房里摆了一个冰箱和一个冰柜，幺妈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新鲜猪肝洗好开始切，“现在好啊，杀了猪也可以把新鲜肉冻到冰箱里，想吃新鲜肉随时可以吃到，想吃腊肉有腊肉，蒸格子也是想吃就弄了。平常都可以和过年一样，想想我们小时候经常几个月不知道肉滋味哦！想吃点新鲜猪肉那更是难上难。”她边说边熟练打开液化气灶炒菜，“现在砍柴都要限制了，冬天也尽量不烤柴火，我们也要环保呢。平时农忙时节赶时间还是这个（液化气灶炒菜）快，用完了就拖到城关去灌，蛮方便！”“真不错，幺妈到底是在北京做过家政见过世面的，觉悟高，跟上时代步伐了！”看着干干净净的厨房里和我们城里相差无几的家电，我忍不住夸了幺妈几句。

“你幺爹手艺不错，现在跟着家具厂老板做木工，一个月有个四五千块钱的收入，我们村里有茶厂，每年我摘茶也是一两万的收入，景景的学费也不愁了，想想当年你弟弟读书我们可是到处借钱，现在日子比原来确实好过多了！”幺妈满脸都是笑意。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就端上了桌子。大格子蒸肉里桔红的南瓜和金黄的苞谷面，摆在中间鲜亮夺目、香味扑鼻，十几盘新鲜菜围放在格子周围，孩子们早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了。大伙推杯换盏，这顿饭吃得特别尽兴，吃完饭，大人们坐在堂屋里聊天，孩子们在道场上玩起了游戏。

我在幺爹各个屋里参观，感觉家里的变化真大呀，卫生间铺了瓷砖装了热水器，木板子厕所换成了冲水厕所，很是干净。自来水早就引入家中，记忆中还有幺爹担着木桶从一里外的水井挑水的场景，现在真是清泉流进百姓家了。

有意思的是天刚黑，幺爹堂屋里的大灯和道场上的路灯一下子都亮了，“咦，声控的？”我女儿好奇地问，“这可是我爹的宝贝。”景景忙回答，“太阳能的灯呢，我爹给取了个特别的名字叫幸福灯。”“哦，幸福灯！”我笑了，幺爹忙过来解释：“村里今年年初登记购买了太阳能的灯，我觉得这个真不错，环保又节约，也不贵，一口气买了3 个。道场上那个最大，采茶最忙那会子，白天太阳越大晚上灯就越亮，我们晚上还可以打夜工采茶，多贴心的灯，电费也省了，这不叫幸福灯吗？”我们谈话的工夫，就看见堂弟拉了个音响到外面，利索地接上手机上的蓝牙，一曲《站在草原望北京》嘹亮地响起来了。转眼工夫，幺妈、四妈还有周边的邻居大妈、大姐已经排成队伍跳起了广场舞，有模有样，跳完这一曲她们又开始跳起了土家摆手舞，说是县文化馆到基层送文化下乡时专门教的，把我也吸引着和她们一起跳了起来。

夏夜乡村的空气很清新，月儿弯弯微风轻抚，道场周围是幺妈种的鲜花和蔬菜，茂盛而富有生机，氤氲着甜蜜的气息，抬头看太阳能的灯很漂亮很璀璨，仿佛比舞台上灯光更加耀眼，那灯好像随着音乐越来越亮了，景景这个准大学生青春的脸庞在灯光下朝气蓬勃充满希望，“幸福万年长，幸福万年长……”歌声里幺爹和幺妈的笑脸特别美，特别幸福，我想，每天有“幸福灯”的陪伴，他们的生活会更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