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贤印象

王春林

至今犹记，我与佳贤相识于2011年，当时的我，正受邀开始为山西大学初民学院文科试验班讲授中国当代文学史课程。初民学院，这个以山西大学建国后的第一任校长邓初民先生的名字命名的学院，是一个试图打通文史哲学科壁垒，为学生未来从事文科的科学研究奠定学科基础，带有一定实验性质的新设院系机构。与校内的哲学学院、文学院、历史学院等院系平行建制。如果我的记忆无误，佳贤正是初民学院第一届的学生。正是借了我给初民学院授课的机缘，才有了我们的结识。然而，也的确称得上是往事如昨，这相识，转眼已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佳贤，可以说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已经登上讲台成为一名大学教师。抚今思昔，不禁令人既感欣慰又心生百般感慨。

一方面，因为佳贤一贯不事张扬，另一方面，也更由于我从来眼拙，所以十年前一开始在初民学院上课的时候，对他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到了后来的某个时间，才听他说起过，由于期末课程结业时，我无意间给了他班级里的最高分，或许也曾经给过他一些出乎意料的鼓舞。反正，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就在当年的暑假前，他给我发来邮件，不仅强烈表达了自己对中国当代文学这门学科的浓厚兴趣，想要在大三分流到文学院继续学习的意愿，而且还希望我能够给他开列一些相关的阅读书目。到现在还隐约记得，在当时，我给他推荐的，是韦勒克、沃伦的《文学理论》，洪子诚的《问题与方法》，王德威的《抒情传统与中国现代性》，李洁非的《典型文坛》等一些专业书籍。没想到，等到暑假结束的时候，他却又发来读书报告，就自己的阅读心得，与我交流。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勤敏、善思、好学的他，便不仅常常与我交流读书体会，而且还会在旁听我其他的一些课程后，伴我从授课地点一路边走边聊到山大北门附近的家属楼下。时间久了，彼此间也就这样慢慢地熟悉起来。一种相对清晰的记忆场景是，在交谈中，一旦聊到自己喜欢的那些作家作品，平时总难免显得有些木讷的他，便难掩激动。那个时候的我，也确乎是在他的神情和言谈中真切感受到一种热情。对于文学尤其是中国当代文学，他无疑有着浓厚的兴趣和发自内心的热爱。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因了以上这些机缘的存在，我不仅担任了他的本科论文指导老师，而且还在他保研成功后，又继续担任他的硕士导师。就这样，从最初不经意间的相识，到后来彼此间的逐渐了解，我不仅与他亦师亦友，而且也还的确一路见证了他这一阶段的成长历程。硕士毕业之际，一方面，考虑到学科基础相对扎实的佳贤，有着强烈的继续深造意愿，另一方面，也确信他是一位可造之材，我便将他推荐给南京大学的同道好友，希望佳贤可以被接纳。江苏教育资源发达，南京更是高校林立，据说读书会和读书沙龙在南京已然被列入几大“俗事”之一。仅仅这一点，也足见出那个地方文化氛围的非同一般。前身為“中央大学”的南京大学，更是在各方面都名列中国高等学校的前列，因为有丁帆先生这样资深教授的领衔，中国现当代文学这个学科的科研实力更是不俗。我相信，倘若能够有幸进入到这样一个不仅“地利”，而且“人和”的文化环境里，佳贤在学术上肯定会更加精进。幸运之处在于，佳贤不仅在2016年通过自己的积极努力，考入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而且也已经在去年通过论文答辩，顺利毕业。不久后，又入职洪治纲先生担任院长的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成为一名大学教师。能够在求学与求职的道路上，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良师，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幸运，我也很为他感到高兴。

依据我的理解，佳贤的研究兴趣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其一，是中国当代作家作品研究。硕士期间他所撰写和发表的论文，多集中于这一方面。他的硕士毕业论文，以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秦腔》《古炉》为中心，挖掘贾平凹笔下所建构起的乡村常态世界，探究贾平凹如何以“不变”来写“变”，如何以“常态”表现“非常态”。在他看来，这种写法比正面直击要更真实也更高明。这篇硕士论文虽然不无稚嫩之处，但却已经初步显示出他不仅具有文本细读的功力，而且也还有着文本之外的社会学与革命史方面的研究兴趣。其二，是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这也是他读博期间所努力学习和钻研的研究领域。面对此前并不很熟悉的研究领域，尤其是研究范式，他也曾在电话中向我表达过困惑。但我并不十分担心，因为在我看来，这种困惑或许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着他的成长。更何况，还会有同道高手的悉心指点，他很快就能够走出面临的精神困境。果不其然，由于自己的导师特别强调系统阅读原刊和回到文学现场的重要性，佳贤便沉下心来，不仅用了大约一年有余的时间，在文学院资料室从头到尾完整翻阅了五六十年代的《人民文学》《文艺报》等期刊，而且还做了厚厚的读书笔记。这就为他后来博士毕业论文的顺利完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在阔别后的几年时间里，我和佳贤的境遇都在不期然间各自有所改变。2018年，佳贤因误诊而几乎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疾病，好在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2020年春节，佳贤因疫情留困学校，这反而让他专注地完成了博士毕业论文。在我看来，这样的一些人生经历应该会让他对生命和生活有更深的感悟。我希望他能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毕竟，想要在学术上真正地做一点事，并不会那么容易。希望他的内心能够更加沉稳、平和，神经更加粗糙、坚韧，在自己业已认定的人生道路上步履不停地走下去。

（作者单位：小说评论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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