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语言接触经典案例MLE研究述评*

2021-12-03 03:51李素琼黄千智
关键词:变体方言伦敦

李素琼,黄千智,何 菁

(湘潭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南,湘潭,411105)

一、引言

多元文化伦敦英语(Multicultural London English, 简称MLE),是二十世纪后期在伦敦内城工人阶层社区年轻人群体中出现的一种英语社会方言,MLE说话人来自不同种族和文化背景,该方言变体目前正由伦敦向曼彻斯特、利物浦、伯明翰等其他城市扩散,并与其他城市工人阶层的口音融合。MLE口音不再局限于伦敦,因此也有学者提出该方言变体目前已演变成了“英式城市英语”(Urban British English, 缩写为UBE)(1)伦敦多元文化英语的兴起,是吗?参见:https://study.soas.ac.uk/multicultural-london-english/,2017.09.15变体。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变异社会语言学特别是方言接触研究代表人物保罗·柯斯威尔(Paul Kerswill)[1]119在他主持研究的由英国国家经济和社会研究委员会(ESRC)(2)英国国家经济和社会研究委员会(ESRC, 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 Council)是英国在经济和社会科学方面最主要的研究资助机构。参见:https://esrc.ukri.org/资助的大型研究项目“多元文化伦敦英语: 一种新方言的产生、习得和扩散”(2007—2010)中首次提出MLE概念,目前已得到学界、新闻媒体和社会的广泛认可。英国广播公司BBC新闻(3)BBC新闻报道举例:(1)伦敦东区的老方言口音可能在30年后消失。https://www.bbc.co.uk/news/10484018 2010.07.01;(2)口语:多元文化伦敦英语。https://www.bbc.co.uk/programmes/m0000mk0 2018.10.08曾多次对MLE进行报道,普通老百姓也会在一些自创娱乐节目中戏说MLE,MLE目前已成为英国社会广为熟知的新的城市英语方言变体。MLE有时被媒体称为Jafaican或Jafaikan,意思是“假牙买加人”,因为人们普遍认为这种英语变体源于牙买加和加勒比血统的移民(4)参见英国约克大学语言与语言科学系官网保罗·柯斯威尔的多元文化伦敦英语专题网页:https://www.york.ac.uk/language/research/projects/mle/。但柯斯威尔和他的研究团队认为,MLE的起源更为多样化,最有可能是由于语言接触和移民后代第二语言群体习得的结果。

二、MLE研究的影响

柯斯威尔主持研究的“新城镇、新方言:米尔顿·凯恩斯镇儿童和成年人的语言研究”(1990—1994)、“青少年在方言调平中的作用”(1995—1999),以及 “伦敦青少年英语研究 ”(2004—2007)是对方言接触理论发展具有重大贡献的三个ESRC资助的大型研究项目[2]5。MLE研究是对“伦敦青少年英语研究”项目关于伦敦新口音研究的扩展。MLE研究被称为关于城市接触方言的经典案例,柯斯威尔和他的研究团队成员切希尔(Jenny Cheshire)等发表了较多相关成果[3][4][5][6][7][8]。MLE项目对社会语言学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该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对巴黎法语和非洲年轻人英语变体研究产生了直接影响。如,由切希尔等主持研究的英法联合大型项目“多元文化伦敦英语/多元文化巴黎法语”(5)Cheshire, J & Gardner-Chloros, P.(2010-2014).Multicultural London English/Multicultural Paris French.ESRC/ANR Franco-British award(approx.£900,000 in total).就是采用了MLE同样的研究范式。该课题发表的最新研究成果[8]通过对涉及语言背景各异新移民的伦敦和巴黎两座城市的对比研究,探讨了城市多语地区的语言变化情况。在伦敦,大规模移民导致了多民族语言接触, 所有族裔年轻人,包括讲非英语的非移民说话者,都使用了创新语言形式,但在人口流动、移民和全球化过程类似的巴黎却产生了不同的语言结果。切希尔[8]认为,语言的发展,就像语言使用一样,不仅受个人社会特征的限制,还受到个人生活的社会文化历史背景的制约。

MLE课题的重要成果之一[3]已成为权威国际社会语言学期刊Journal of Sociolinguistics中被引频次最高的论文之一。该期刊主编把它遴选为该期刊创刊以来十大最佳论文之一(6)信息来源于Kerswill 于2012 年提交的课题结题报告。Multicultural London English: the emergence, acquisitions and diffusion of a new variety.ESRC Impact Report, RES-062-23-0814.Swindon: ESRC.https://www.researchcatalogue.esrc.ac.uk/grants/RES-062-23-0814/outputs/read/14791870-7ca6-4d9f-94ba-9a8fbadc4241。变异社会语言学创始人拉博夫(William Labov)在接受戈登对他的学术访谈时提到,柯斯威尔关于新型移民言语社区的一系列研究是社会语言学领域的必读书[9]。拉博夫在获得2015年英国国家学术院授予的语言学奖章的获奖感言里也提到了柯斯威尔的米尔顿·凯恩斯研究和MLE研究为推动社会语言学研究发展做出的贡献[10]。

在北欧主要城市的多语言中心, 一些当地主流语言的新兴变体正在兴起,MLE项目从语言变异视角谈讨此类新兴语言变体。MLE研究针对MLE的特征、习得MLE的年龄阶段、MLE是否已本土化、MLE出现的时间,以及促成这一变体产生的因素等进行了探讨。

三、伦敦内城新语言变体:语言接触和群体二语习得

二十世纪后期,在许多欧洲城市的多语言工人阶层社区中产生了一些主流语言的新变体。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荷兰、比利时、德国和英国进行的大量研究广泛集中在这些社区的青少年说话方式上,这些研究采用的一系列方法不仅反映了特定的研究兴趣,还反映了该语言现象的复杂性和多维性。其中一个主要的研究旨在将新变体作为在语言学层面上与主流语言相关的选择进行研究[11],而另外一些研究则避免对语言变体进行分类,而是在相关言语社区采用定量变异法进行研究,重点关注个体特征[12];还有一些采用定性方法来研究新变体,他们倾向于将这些变体看作是应用于会话管理和身份投影的个体特征所组成的一些实践或存储器[13][14]。

欧洲多民族方言出现的原因在历史上或许与城市特定类型的社区形成有关,这些地区已有大规模从发展中国家而来的移民。在这些社区中,移民的子女通常会迅速转说当地主流语言,而在部分地区,说主流语言的人占少数,这意味着主流语言可能需要从其他第二语言使用者那里习得[2]。这种情况类似于在爱尔兰和其他一些地方发生的社区语言更换[15],不同之处在于只有少数人发生转变(尽管通常在邻里层面占多数),且发生转变的群体具有语言多异质性。这使得该现象成为 “群体二语习得”[16],或语言转用引发语言干扰的一个实例[17]75,少数语言群体共同构成了一个较大的原主社区中的一部分,并主要通过非正式的二语习得从友谊团体中习得目标语言。如果少数群体中的学习者能很好地融入原主流社区,那他们可能会通过使用对目标语言学习不完善的形式来引发语言变化。在适当的社会文化条件下,当地母语人士或许也会采用这些形式[17]43。然而,伦敦的调查[18]表明,尽管少数群体可能会带头进行一些语言上的改变,但这不一定是学习不完善的结果。

MLE研究探讨了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在伦敦内城出现的新英语变体的社会人口和语言动力。研究者使用MLE一词来指代伦敦多种族地区使用的、独特的语言特点。研究以定量变异视角分析语音、语素语法和语篇中的某些特征,从而避免不必要的标记词(如“lect”或“variety”)。语言接触是MLE出现的一个决定因素,且伦敦内城所能接触的语言数量众多,这使得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可能直接转换为英语[3]。

多民族在拥有本地人口的城市内部产生,尽管有大量移民,但在拉博夫看来,仍然可以成为言语社区。在这样的言语社区中,变化的主要机制是随着增量传播[19]。假设儿童首先习得了主要看护者的语言[20][21],随之在其口语重组期间,只依赖于一种新的规范,在社会力量的驱动下,逐渐增加了对新规范的使用。拉博夫解释说,儿童对变化的增量可能采取增加变量的频率、程度、范围或特异性的形式[19]346。大多数研究都假设17岁是增长趋于平稳的年龄,导致该年龄为“青春期高峰”。MLE研究[3]提出的假设是在扩散情况下会发生结构简化。一旦某一特征被一个言语社区所接纳,就可认为它出现了“本土化”,并受使用者调整以适应现有的语言结构。引语BE LIKE和GOOSE元音前置都是当前英语的全球性变化,因此,这些特征已经扩散到越来越多的社区。那么,问题就在于他们所经历的适应阶段。

柯斯威尔主持研究的“伦敦青少年英语研究” 和“多元文化伦敦英语: 一种新方言的产生、习得和扩散”项目从两个角度探讨伦敦工人阶层儿童和青少年的语言:(1)寻求与伦敦英语早期有关的创新,以及东南地区伦敦年轻人的说话方式的区域方言调平程度;(2)揭示伦敦多民族方言的习得方式、其各种特征的跨民族使用情况以及其作为民族中性变体的地位。

在两个研究项目中,年轻人都被划分为“盎格鲁人”和“非盎格鲁人”两类,盎格鲁人由在该地区居住了两代或以上的英国血统家庭组成,这在官方术语中大致相当于“英国白人”。这导致了社会和人口统计学上相当统一的盎格鲁群体,而非盎格鲁群体则高度混杂,大致由他们所研究地区的种族组成。在第一个项目中,以多民族东伦敦区的哈克尼(Hackney)为代表的内城和位于伦敦东部边缘的外城区黑弗林(Havering)相比,后者的移民率要低很多。第二个项目被称为MLE,所有参与者都来自内城,并居住在一个多种族地区,覆盖了伊斯灵顿(Islington)、哈林盖(Haringey)和哈克尼的部分地区,其为相毗邻的几个地区,被称为“北伦敦”。图1显示了这些行政区的地理位置。

第一个项目分成了17—19岁和70—86岁两个年龄组;第二个项目有4—5岁、8—9岁、12—13岁、16—19岁和25—40岁年龄组。两个项目中的最后一组都是由一些孩子的看护者组成。结果显示,许多人直到成年才来到英国,与之不同的是,其他参与者都是在英国出生或是学龄前就移民英国。每个项目记录了120—130个在当地继续教育学院参加职业课程的人,以及(在MLE项目中)来自当地综合学校、小学和幼儿园的孩子。这些数据还包括16名老年工人阶层的伦敦白人。项目的第一位主要访谈者年龄较大,是一名女性伦敦白人;第二位访谈者是一位来自伯明翰的相对年轻一些的男性英国亚裔,他在MLE项目中记录了许多年幼儿童的录音数据。访谈采取成对、小组或单独访谈方式进行。共转写了约280万词,并将其存储在两个数据库中。

四、伦敦内城英语创新

柯斯威尔及其研究团队把伦敦内城英语的创新形式标记为MLE,MLE是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出现在伦敦一些移民相对较高的地区的英语方言变体[3],该方言变体以传统的伦敦东部的老伦敦方言为基础,但它具有多种不同的语音和语法结构变化,这种 “多民族方言”的出现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

4.1 语言接触产生的语言创新

伦敦内城口音最显著的变化在于双元音系统的改变。一些内城年轻人,尤其是非盎格鲁人的FACE和GOAT的发音轨迹要短很多,FACE处于高位前置,而GOAT处于高位后置,同时MOUTH和PRICE元音出现下降,且其轨迹缩短或无轨迹。此外,GOOSE元音异常前置。所有年轻人,无论种族,都表现出此种变化。除了双元音变化外,短元音和GOOSE的极端前置也存在变化。尽管这些变化的主要预测因素是代际差异(青少年和老年人),而青少年中的性别和种族基本无差异。内城年轻人HOME中的/o/音和FACE 中的元音更像是苏格兰或纽卡斯尔方言中的元音。此外,MLE说话人H的发音和伦敦老方言也存在明显差异,他们会在诸如HOUSE之类单词的开头发H音,而不是像伦敦老方言那样读成/‘ouse/。MLE研究[3]发现,非盎格鲁学龄前儿童早期就习得了MLE型语音,4—5岁儿童与其看护人之间几乎没有相关性,这与米尔顿·凯恩斯研究[22]所描述的语音变量不同。这表明与其他单一语言社区(如米尔顿·凯恩斯)相比,伦敦多语言社区中的孩子能更早注意到同龄人的话语,这可能是群体二语习得特征,其中不一定有本地语言模型,因为看护人使用的是非本地语言,或者因为其在家中不使用英语,即使存在此情况,也主要在兄弟姐妹之间。

除了语音变化,某些相关词汇也是伦敦内城的盎格鲁和非盎格鲁青少年所使用的创新形式,但在伦敦外不曾使用。有三种类型的特征非常明显:(1)创新的话语语用功能(新的引语);(2)形态句法特征(具有过去时态BE的协定模式);(3)形态音位特征(定冠词和不定冠词中的同义异音词)。“this is + 说话者”是新出现的引语形式,例如,this is her “that was my sister”。切希尔等[3]的研究数据表明,仅伦敦内城青少年会经常使用“this is + 说话者”,而伦敦外城青少年基本不会使用。北伦敦地区使用不同引语的年龄分布情况显示,有5位16—19岁的青少年、2位12—13岁的儿童和7位8—9岁的儿童使用了新引语形式,但看护人组或4—5岁的儿童均不使用, 儿童会按照Say, go, BE LIKE的顺序习得引语, Say是儿童首先习得的引语形式。这说明新引语形式“this is + 说话者”是由较年轻的说话人引入引语系统的。从广为熟知的形态句法变量BE的过去时态可进一步观察伦敦内城多民族地区发生变化的社会动力。在使用英语的社区中,be的过去时态was和were的使用一直存在很大差异。除了标准英语模式外(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使用was,第二人称和复数形式使用were),还有(范式的)调平的两种主要非标准模式:1)在过去时态中的变异:wewaswasn’twe?;Iwaswasn’tI? 2)was在肯定语境中和were在否定语境中的变异,例如,wewasweren’twe?;Iwas,weren’tI?be的过去时态伦敦内城哈克尼和外城黑弗林存在明显区别。黑弗林16—19岁的青少年采用英国广泛使用的模式,相对于使用更为标准模式的黑弗林老年人来说,他们在使用非标准形式was的频率上有所增加,并且经常使用非标准的weren’t。黑弗林并不使用非标准的wasn’t。另外,哈克尼青少年同时使用了两种调平模式。在肯定语境中,他们所使用的非标准was的频率要比年龄稍大的哈克尼说话人稍低一些,但在否定语境中,非标准wasn’t和非标准weren’t的使用率都高于年龄较大的说话人[12]。语言接触是造成黑弗林和哈克尼be的过去时态使用区别的原因。MLE与英国的其他英语变体有所不同,采用了was/was’t和was/weren’t两种模式。尽管在青春期后期使用标准形式的频率会减少,但伦敦的非标准形式was似乎没有减少的趋势。伦敦内城的非标准was频率很高,与外伦敦的频率不一致,且伦敦内城使用的两种调平模式(was/wasn’t和was/weren’t)也不同于英国其他地区。此外,定冠词和不定冠词的语素音位简化也是MLE变体的重要特征。MLE项目研究数据表明,语素音位系统简化以少数民族年轻人为主。切希尔等[3]把MLE特征的出现看成是群体二语习得的结果。儿童和青少年在这些基于接触的变化中的作用并不符合传统的语言变化模型。然而,儿童和青少年对于这些类型变化的作用与其他变化同样重要。

4.2MLE产生的根源

传统的伦敦东部地区出现的新的多元文化的方言显然已取代了传统的伦敦方言,且正在向伦敦外城甚至其他地区扩散[23]。MLE起源于伦敦东城区,东城区是移民定居地,在许多社区中,长期以来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占少数[24]。柯斯威尔研究团队将其命名为MLE,并视为过去三十年来大量涌入伦敦的多种族移民接触后产生的新方言[3][5]。这种具有语音、形态句法和语篇特征的方言变体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初,是多种语言混合的直接结果,随后在伦敦高移民区世代相传。多民族(multiethnolect)一词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即尽管起源不尽相同,但非标准变体并不局限于任何特定的种族,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该变体,包括来自非移民背景的人。是移民的后代从受到来自多种语言和方言综合影响的 “特征库”(feature pool)中习得丰富的语言形式而发生的语言变化[5]。二十世纪后期,伦敦的情况和过去在两个方面完全不同,与100多年前仅有少数几种语言相比,20世纪后期的伦敦已成了拥有200多种语言的多语城市[3]。此外,现在有30%或以上的移民人口遍及整个伦敦,而不是像120年前那样仅限于某些行政区的少数几个区。语言习得具有第二语言学习的特征,儿童和青少年通常需要在大多数人为非英语母语说话人的环境下习得英语。频繁的语言接触导致了长期的语言变化[7]。这些基于接触的创新语言形式的出现与年龄的作用密切相关,年龄在语音、形态句法和话语标记变化中存在差异。切希尔等[3]通过使用定量变异方法,在伦敦这种多语言环境中获得了新英语形式的详细而动态的图表,看到了一系列创新语言特征的发展。他们认为,伦敦内城与社区内部产生的其他语言变化,其区别在于,除了本地语言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说多种语言,而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由于不断的移民,伦敦英语在某些自治区的部分地区达到或超过了50%。柯斯威尔[25]提出了一个基于人口统计学的综合模型,他认为,人口统计学的核心是人口学,可以根据说不同方言人们的比例来预测语言接触过程的语言结果。人口比例决定了现有的方言将保持不变、被重组或被淹没。移民的比例和移民时间应高于一定的数值,大约应占50%,持续时间约为10—1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大约从1948年至20世纪70年代中期左右)到伦敦的第一批移民主要来自加勒比海地区。这些移民带来了牙买加克里奥尔语,这是40年后成为MLE的萌芽。但MLE中只有很少的俚语之类的特征可以追溯到牙买加语,所以MLE是在伦敦产生的新语言变体。MLE还有移民带来的大量语言如孟加拉语、阿拉伯语和土耳其语等许多其他来源,研究人员已计算出伦敦目前使用的语言有300多种。许多说这些语言的移民到达伦敦后便像几乎所有成年人一样学习英语,就是说,这些移民用“外国”口音讲英语,这种外来口音构成了伦敦英语大熔炉的一部分,该大熔炉构成了MLE的输入语④。值得关注的是,几乎不太可能明确判定某个特定语音或语法功能直接来自哪一种语言。

4.3 社会和媒体对MLE的态度

人们早已认识到语言是社会身份的重要标志[26], 人们对于特定语言变体的态度反映的是人们对该变体说话人的态度[27]。因此,对说话人语言变体的歧视反映的是对说话人的社会阶层、地域、种族、移民背景或其他社会团体成员身份的歧视[28]。以往的研究表明, 在全球范围和跨文化交流中,与非标准变体相比,人们对标准变体持更为积极的语言态度[29]。很多研究[19][30][31]都已证明人们对非标准说话人的偏见和成见,以及对非标准说话人的歧视。

在许多伦敦人中,MLE 已经取代了传统的与伦敦城区相关联的老方言。MLE已不自觉地成为来自不同背景说话人的日常口语,该口语吸收并共享至少一部分反映语言多样性的语言资源,反映了其社区的种族混合性质和多语背景[28]。MLE说话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们认为种族差异并不明显。但是,至少某些公众对MLE的看法是大不相同的,例如,媒体经常会使用Jafaican一词[23],该术语误读了MLE的真实来源,让人们以为该变体来自牙买加移民。柯斯威尔[23]揭示了媒体对这一刻板印象的强化作用。2011年夏,英格兰各地许多城市发生了大规模骚乱。在伦敦,许多肇事者都是黑人,可以听到他们说这种多民族方言。在广泛的媒体报道中,以历史学家和电视节目主持人斯塔基(David Starkey)为代表的很多评论员就该变体及其说话人发表了看法。在BBC新闻之夜访谈中,斯塔基明确地把这种方言与暴力和黑人文化联系在一起。媒体不仅认为这种变体是外来语,而且认为这种变体与“不良行为和社会动荡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24]52。因此,MLE经常被描述为年轻男性使用的语言变体[28]。柯斯威尔[23]指出,在有关MLE的报道中,另一反复出现的主题是,人们认为这种非标准变体可能对其说话人产生教育和社会危害,并经常提及对多民族语言变体说话人无法在需要的时候顺利进行从其方言变体到标准语的转换而担忧。伦敦的一所学校还曾禁止小学生使用与城市青年语言相关的词汇,以使学生将来在劳动力市场和主流社会有更好的未来[24]18。

语言态度是和某一变体关联的社会刻板印象,但MLE是相对较新的城市语言接触新变体,因此关于MLE的社会刻板印象可能尚未在人们的思想中扎根,因此近期有学者[28]就人们对MLE的态度问题进行了研究,这是首项专门针对伦敦多民族大城市出现的MLE的语言态度而展开的一项实证研究。该项研究采用在线调查问卷的方法收集到来自不同背景的800名MLE说话人和非MLE说话人的数据。该研究发现,人们总体对MLE变体持否定态度,但个体自身的英语水平、母语、受教育程度,以及和MLE说话人接触的频率等多种因素会对人们的语言态度产生影响。那些声称会说MLE、与MLE说话人接触频率高、母语非英语以及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对MLE持更为积极的态度。该研究最后还指出,有关人们对MLE 的否定态度以及影响人们对MLE态度的社会变量是否成立还有待进一步验证,如果属实,最有效的语言规划措施是将反偏见计划与促进教育者和多民族方言说话人之间最佳接触的计划相结合,从而让整个社会对MLE及其说话人产生更积极的态度,提高MLE说话人的社会地位,促进社会平等。

五、结语

MLE是和社会阶层相关的新兴语言变体。社会阶层是语言变异的一个重要社会变量,传统的变异研究[32][33]根据人们的受教育程度、职业、住房和收入的综合指数来划分社会阶层。这种社会阶层划分方式缺少的是对一些文化和社会因素的考虑。柯斯威尔及其研究团队把变异社会语言学研究范式用于新型城市移民言语社区,关注在近代有高移民史的伦敦东区出现的一种融入流行音乐和青年文化中的新颖时尚的说话方式,在伦敦复杂的语言背景下发现了新类型的新变体,拓展了人们对新方言形成的理解[10]。尽管比起过去已有很大的改善,但在今天的社会,种族和社会阶层之间仍然有密切的联系。在全英范围内,和中产阶级相比,劳工阶层更多会使用本地土话。伦敦比英国其他城市拥有黑人或其他少数民族背景的工人阶层人口比例更高,因此,MLE与伦敦老城区方言一样都属于伦敦本地口音。对MLE方言变体的研究有利于合理有效的语言规划和政策的制定,从而提高黑人和其他少数群体的社会地位,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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