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暖的江河
——论张二棍诗歌的美学风貌

2021-12-04 09:05李艳云臧新华
关键词:张二口语诗人

李艳云, 臧新华

(山西大同大学 文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晋人张二棍,本名张常春,居大同,是近几年活跃在中国诗坛的优秀诗人。作为草根诗人,他2010年开始发表诗作,2013年被评为《诗歌周刊》“年度诗人”;获得2015年度“陈子昂诗歌奖”,并参加了《诗刊》第31届青春诗会;2017年9月受聘成为首都师范大学2017—2018年度驻校诗人,现为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张二棍的诗歌作品具有特殊的审美向度与美学精神,作为国内写诗时间不长、短期内却获众多殊荣的诗人,正得益于此。诗评家魏天无评价张二棍的诗:“晋人张二棍的诗是朴素的诗,亦是感人的诗;朴素与感人,几乎是好诗的双核,却在当下诗歌中变得越来越稀有。”[1]诗评家霍俊明也说过:“张二棍的诗既是朴素的也是感伤的,融合与撕裂一直在他的诗中反复拉伸……”[2]82朴素缘于诗人的创作态度、创作理念与作品的审美效果,感人缘于作品的内在价值取向与创作技巧,但朴素、感人或感伤毕竟太过笼统含糊,不能厘清张二棍诗歌整体的美学样貌,本文拟从价值向度、修辞策略、美学风格三个方面阐释。

一、价值向度:“在世”与“超越”的悲悯之美

张二棍其人其诗有很多标签,“草根诗人”“底层写作”“口语诗”。他的诗歌关注与自己同一生活场域的乡民,如守墓人(《守陵人》)、石匠(《黄石匠》)、木匠(《木匠书》)、哭丧人(《哭丧人说》)、留守老人(《比如,安详》《老大娘》)等;关注生活在城乡边际的边缘人,如疯子(《疯子》),流浪汉(《流浪汉》),洗头妹、民工(《原谅》),小偷、妓女(《小城》)等。他书写他们的生,也写下他们的死,如《娘说的,命》《水库的表述》《我应该怎样死》《桃李争春》。通过截取人生的横截面,呈示生命个体或者生命群像的苦难与苦痛,他的写作带有“苦难叙述”的意味。正如诗评家谭五昌所言:“他的诗歌文本具有质朴、忧郁、沉痛的审美品格,字里行间充满着生命的痛感与灵魂的哀伤。”[3]

如《穿墙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摁着自己的头,往墙上磕/我见过。在县医院/咚,咚,咚/他母亲说,让他磕吧/似乎墙疼了/他就不疼了/似乎疼痛,可以穿墙而过/我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着/什么病。也不知道一面墙/吸纳了多少苦痛/才变得如此苍白/就像那个背过身去的/母亲。后来,她把孩子搂住/仿佛一面颤抖的墙/伸出了手。”(1)本文所引诗歌作品均出自张二棍诗集《入林记》,中国青年出版社2018年版。“穿墙术”本是蒲松龄《聊斋志异》中不学无术的崂山道士学到的小把戏,诗人以此为题,故意间离自己在诗歌文本中的情绪,正因为这种间离,诗歌的阅读效果更让人痛心而酸楚。诗人截取现实生活情境中的一个片段,用冰冷苍白的墙与孩子的病痛对峙,咚咚咚三个拟声词的使用更使得这痛突兀而惊心,最后几句,冰冷的墙壁与母亲的拥抱并置,墙壁因此有了人的温度而颤抖、而伸出了手,整首诗在残酷中又有了几分煦暖。诗句简单通俗,生活场景真实、精练,第三人称视角叙述与反讽意味的标题故意过滤掉“苦难叙述”的悲情或者煽情意味,从而使得作家情感的表达更加沉郁,诗歌文本以这种冷效果将文本所传达的生之痛楚渗入读者内心。类似的作品还有很多,诗人用反讽的语调将底层生命个体的悲苦故意降温,生活情景的选取却又真实刺目,在这种张力中生的痛楚跃然纸上。

诗人不仅关注底层生命个体的生存境遇,更以诸多的作品勾描出整个底层生命群像的苦难生存,诗歌《原谅》《咬牙》《众生旅馆》《娘说的,命》《草民》《小城》等是代表。在文本中,底层群体对待命运柔韧而顺从,车祸、疾病、贫穷、死亡,他们流着泪、默默承受这些生命中的苦难。“用一生的时间,顺从着刀子/来不及流血,来不及愈合/就急着生长,用雷同的表情/一茬茬,等待。”(《草民》)诗人的笔触是冷峻、审视的,又夹杂着怜悯与悲哀。正是这审视和冷峻目光之外的悲哀、怜悯激起每一位阅读者的疼痛感。因为对底层群体生存状况介入的连带,城乡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诸多问题被带入诗人的作品中讨论:环境污染、留守儿童、留守老人、打工维权、城乡冲突、伦理失守等。正因为这些对当下农村发展过程中诸多问题的呈现与暴露,张二棍被归入现实主义写作方向的诗人。这种对现实生活的“及物”表达,摆脱了当下诗歌口语写作中现实生活细节的零散拼凑、碎片化的自我表述的弊端,有力地提高了诗歌介入生活的能力。正如诗评家谭五昌所言:“张二棍运用其最为质朴无华同时又富于功力的诗性语言,生动而又全面地书写出了在急速运行的现代化进程中,中国乡村社会与广大底层人民悲剧性的生存图景与精神面貌。”[4]

“艺术家追求的是人生的终极意义和更高的精神境界,在探究生活的本质、人生的价值、灵魂的本原和宇宙的根本的过程中实现生命的圆满。”[5]张二棍的诗歌作品亦有着这样的探求。他用慈悲的目光,对生活在与自己同一时空场域的万事万物有着诗意的书写与理解,它可以是林中的一株渴望被认识的荆棘(《入林记》),也可以是能与我相拥而泣、呼出我小名的灰兔(《旷野》),还可以是选择落山、落棚户区、落垃圾堆、落在火葬场烟囱,不嫌弃人间的太阳(《太阳落山了》)。这种理解不仅是一种“在世”的关怀,更充满对世间万物的大体恤与大悲悯,因而他的诗歌又是超越的、带有宗教神性光辉的。这在《在乡下,神是朴素的》中尤为突显,诗的开场简单陈述“在我的乡下,神仙们坐在穷人的/堂屋里,接受了粗茶淡饭”,之后是生活细节的再现,“有年冬天/他们围在清冷的香案上,分食着几瓣烤红薯/而我小脚的祖母,不管他们是否乐意/就端来一盆清水,擦洗每一张瓷质的脸/然后,又为我揩净乌黑的唇角”,由此诗人发出感叹“——呃,他们像是一群比我更小/更木讷的孩子,不懂得喊甜/也不懂喊冷。在乡下/神,如此朴素”。短短几句,乡下人与神以朴素的方式和谐相处的相貌得以呈现。诗中,神与孩子并置,神是简单、纯净甚至木讷的,神受乡下人细微又粗糙的照料,以自己神性的光辉在心灵上庇佑着这片乡野中的每一位乡民,神与人平等又互相关照。这里的神与《太阳落山了》的太阳的形象相似,它们对人间的庇护与照耀是平等的,不因世间生命的粗陋、粗鄙、粗野而作出阶序性的取舍。而神或者太阳包括张二棍诗歌作品中经常出现的意象“流水”“星空”,都是诗人在作品中设置的对人间苦难抚恤、体谅的神性“存在”,由此阅读诗人看似克制、冷峻的作品,可以在残酷中读出一丝煦暖的意味。这份煦暖正是来自诗人对待生命存在善意观照的情怀,因为这份对待生命的大悲悯,诗人才能够在诗歌中以“生命共同体”共情的态度,怀揣着生存中“原罪”般的苦难,带着对生命和存在的尊重与敬畏,直视生存本身,共同构成张二棍诗歌“感人”力量的内在质素。

二、修辞策略:冷郁叙述与悲悯情怀的“张力”美学

英美新批评重要代表人物艾伦·退特(Allen Tate)指出“张力”是好的诗歌作品共有的特性,其后布林斯·布鲁克斯进一步指出:“诗的结构是由于各种张力作用的结果,这种张力则由命题、隐喻、象征等各种手段建立起来的,统一的取得是经过戏剧性的过程,而不是一种逻辑性的过程,它代表了一种力量的均衡。”[6]在这里,“张力”被引申为诗中一切矛盾因素和力量之间的对立与统一。张二棍的诗歌整体审美力量的建构,正是在叙述的“戏剧性过程”中对诗歌中诸种张力要素整合的结果。

张二棍诗歌通俗、简单,没有意象的刻意营建,没有象征主义诗学的隐秘、晦涩,属于典型的口语诗。“口语诗彻底粉碎那些远离生命,远离生态,封闭在象牙塔毫无生机的操作,使真正的生命体悟自然地流淌。”[7]口语诗因为强大的民间基因、来自生活带有体温的语言,在传达现实经验的深度和广度上确实能够更加流畅自然,这从张二棍口语诗中可见一斑。口语诗讲求对现实生活情景的现场呈现,以叙述代替传统意义上的抒情,将经验世界直接呈现,不加任何刻意的修饰包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口语诗不需要诗艺,反而更考验诗人的写诗技巧。张二棍显然深谙此道,他的诗歌技巧成熟,不见丝毫造作,诗艺运用自然流畅,诗作之感人力量亦来源于此。

张二棍诗歌的“张力”之美首先缘于口语诗本身的诗体特性——让现象说话。现实生活细节的鲜活性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性,带给读者强烈的在场感,一旦入诗,更容易引起人“共景”基础上的“共情”。然而诗人用自己高超的语言处理能力,将读者带到情景之内,却迅速抽离,悬置自己的情感与态度。张二棍多数底层写作向度的作品多以第三人称视角切入叙述,使得作者叙述过程中旁观者的语调与对现实真实场景呈现的真诚态度之间的反差形成巨大张力,使得他的许多勾描底层生活苦难的作品散发着残酷与痛楚的诗意。

张二棍诗歌冷郁叙述态度的传达除第三人称叙述视角中刻意的情感节制外,还通过反讽、悖论等解构性修辞手法来实现。张二棍诗歌中存在着大量的反讽、悖论式修辞(前文部分篇幅已论述),它们有的依靠诗歌词句本身词义和句义与诗歌所指的背离来传达,有的依靠诗句上下文语境中语义的悖反来传达,有的则依靠诗人叙述语调与诗歌内容呈现之间情感的不一致性来传达。《矿工的葬礼》中,诗歌开篇第一句:“早就该死了/可是撑到现在,才死。”很明显“早就该死了”“现在才死”并不是诗人对矿工死亡的态度,而是模拟矿工身边看客的口吻来说的,正是这样的陈述语句让诗人早早从诗中抽离开来,让矿工的死更显突兀、悲凉。特别是在《一个人的阅兵式》中,诗人冷郁叙述中反讽而来的张力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辛苦了,松鼠先生。辛苦了,野猪小姐……/辛苦了,琥珀里的昆虫,雕像上的耶稣/辛苦了,我的十万个法身,和我未长出的一片羽毛/辛苦了,十万颗洁净的露珠,和大地尽头/那一片,被污染的愤怒的海/辛苦了,一首诗的结尾/——来不及完成的抒情,以及被用光的批判/辛苦了,读完这首几经修改的诗/稍息,立正/请您解散它!”诗歌中,诗人以动物寓言的形式,创设一个虚拟的阅兵仪式,而被抒情主人公“我”检阅的是诸多在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被借用和践踏的万物:弱小的动物、纯净的露珠、污染了的海以及“耶稣”这个文明符号,还包括诗人应对光怪陆离世界的“十万个法身”,以及抒情和批判都显得无力的这首诗歌本身。全诗以反讽的语调对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戕害与碾压万物,包括对人类自我的异化提出质疑与批判。细读本诗,会发现诗人批判的情绪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由平和到渐渐增强的悲愤,到结尾的无奈和情感的自我解构。正是这样表达情感的过程使得张二棍的诗歌超越一般呼号性的批判性文章,更具沉郁之美。尾句对读者发出的:“稍息,立正/请您解散它!”从文本之内的斑驳、宏大寓言世界走向文本之外诗歌的自我解构,诗人用共情、体谅的目光对万物包括你我表达出“辛苦了”的致谢。这种大悲悯的情怀在诗人冷郁和克制的陈述与抒情中更显绵延动人。另外本首诗的题目《一个人的阅兵式》和文本末的“请您解散它!”,张二棍诗歌的末句很少加标点,叹号的使用显示出诗人吁求读者“解散”它的坚定性,实则这是一种书写意义的自我否定。这些信息自我解构的反讽意味,又构建出一个孤独、自我怀疑,一个对自我书写充满焦虑的诗人形象,使得本首诗的阅读产生了巨大的审美张力。

评论家张清华曾以“温柔的反讽”[8]指称张二棍的诗歌风貌,亦肯定了张二棍诗歌中的“张力”美学,温柔指向其作品中的悲悯情怀,反讽指向诗歌冷峻的批判立场。“朴素、纯粹、隐忍、悲悯、痛彻、虔敬、荒芜、冷彻、向下、沉入,这是张二棍的精神态度和诗歌质地。”[2]83张二棍诗歌中叙述的冷与精神向度的暖共融。

三、美学风格:质朴、干净、有力的精简之美

张二棍的诗歌是质朴、干净、有力的,追求精简之美。这种精简首先体现在诗歌的体式上,作品大多是短诗的体式,这些短诗多由短句构成。虽然有个别长诗,如《水库的表述》《敖汉牧场·羔羊·雪》等,但这些长诗多由诸多具有一定关联性的短体组合而成,称为组诗更合适。短制的体量以及短句的跳跃感容易在诗歌阅读过程中给人轻盈与灵动的视觉感受,更容易在较短时间聚集诗意力量,达成对诗歌审美效力的瞬间传达。如《我已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全诗加上标题共31字,仅有两行:“哪怕一个人躺在床上/蒙着脸,也有奔波之苦。”短短两行,诗句间、诗句与诗的题目呈现多种歧义:躺在床上与奔波之苦、蒙着脸与奔波之苦、格格不入与奔波之苦,不到30字,语义与语义的互相冲突、抵牾,人生在世的个中滋味,从字句间幽幽而来。古人倡导在语言运用上的精简之法,以有限的语言所提供的“实”去实现审美效果无限的弥漫。张二棍诗歌创作亦遵循此道,只不过他化文人诗句中字词本身因通感、比喻、含混等修辞手段的蕴藉与唯美,为口语诗的直白、通俗,运用来自生活大地带有人体温度的语言去实现“情貌无遗”。当下诗坛对口语诗的态度褒贬不一,口语诗的“原罪”之一就是诗歌含蓄、蕴藉味道的丧失,张二棍的诗歌却证明了优秀的口语诗依然可以具有含蓄、蕴藉的诗味。

张二棍诗歌的精简之美除表现在带给人轻盈与灵动的视觉空间效果的短制、短句外,还表现为诗人提取生活经验的“万取一收”的精准与力度。张二棍指出:“我们要避免向语言献媚,要努力为生活致敬。”[9]6诗人虔诚的写作态度使得其诗歌创作有着自觉的节制意识,一是对情感的节制,二是对语言的节制,对情感的节制正是通过对语言的节制来实现的。这种节制意识使得张二棍在诗歌创作中用词精准,字句处处落到实处。比如《石匠》:“他祖传的手艺/无非是,把一尊佛/从石头中/救出来/给他磕头,也无非是,把一个人/囚进石头里/也给他磕头。”该诗共七句,依然是短制,字句干净,没有任何对名词或动词多余的修饰,全诗仅凭两个动词“救”“囚”,以及“给他磕头”的重复,构建出诗的意旨。诗人以石匠的工作为视点,以石匠雕刻佛像与石匠制作石碑(墓碑)打开诗境。人从石头中救出一尊佛,“救”字渲染出急迫性,不是佛欲成佛的急迫,而是人要造佛——摆脱自我生存困境的焦虑,寻求精神解脱的急迫;人还将自我“囚”禁在石碑之中,为大人物歌功颂德或为死去的亲人建造墓碑,让死去的亲人在死去之后依然承担庇佑家人的职责。“救”和“囚”语义相反,却共同指向人对生存焦虑解脱之法的寻求。而雕刻佛像与制作石碑对于石匠仅仅只是“祖传的手艺”,造神的荒诞,人自我欺骗的可笑,轻轻被揭穿。“无非是”“也无非是”“给他磕头”“也给他磕头”,诗人以看似漫不经心的叙述语调,传达的却是对生与死、救赎与信仰的反思。以轻漫之姿和微小之式去做“宏大叙事”,是张二棍独具的诗艺。

另外,张二棍诗歌的精简之美还体现在善于寻找“诗意瞬间”,以此为点,瞬间打开整个文本的诗意空间,以小博大。他认为“好诗人应该是个狙击手。隐忍,冷静,有一击必杀,然后迅速抽身的本能”[9]6。他诗中的“诗意爆破点”多数出现在诗句的结尾,诗意爆破点引爆之后,全诗终结,诗人撤离,诗歌的审美涟漪才刚刚开始荡漾。“人群中,又有人问起我/你母亲的身体如何/又一次,母亲/被我从远处,拉回来/又一次,露出/她的笑容,又一次拉着/我的手,说/妈不疼。”(《又一问》)“又一次”的反复出现,一步步将诗歌的情绪向前推进,末句“妈不疼”,点燃全诗在前面积聚的情感,母亲的宽厚、良善、隐忍跃然纸上,“我”对母亲的记挂,母亲对“我”的安慰,母子之间的情感感人至深。全诗戛然而止之后,不禁留下悬疑——母亲的身体到底如何?《恩光》:“光,曾是母亲的母亲啊/现在变成了,比我们孝顺的孩子。”《矿工的葬礼中》:“在葬礼上/她孤独地哭着/像极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清晨的噩耗》:“是的,清晨的噩耗/是一个少女的溺亡/而黄昏的捷报/就是找到她的遗体。”它们都是各自诗歌的诗意爆破点,都出现在诗的结尾,诗句之前的铺陈,在句末找到突破口,诗人不纠缠于继续渲染,迅速离场后的空白更加拓展诗意空间。

综上所述,张二棍诗歌以独特的审美追求——诗歌语言的干净、写作姿态的虔诚,使得他的诗歌散发着质朴的光芒,对世间万物的悲悯、独特的诗艺技巧,又让他的诗歌能够久久激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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