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与区域协调发展

2022-02-06 14:29刘应杰,陈耀,李曦辉
区域经济评论 2022年2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差距城乡

编者按: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共同富裕的实现与区域协调发展具有很强的关联,而区域发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是制约区域协调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共性问题。现阶段,中国正在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但中国的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较大。为适应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必须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为人民谋幸福的着力点,更加注重区域经济发展的平衡性、系统性与可持续性,缩小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差距,在实现优势互补的高质量区域发展格局基础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基于此,本刊特邀国内相关研究领域的知名专家学者,从多个角度发表真知灼见,以期对相关问题的解决有所启迪和借鉴。

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六大重点

刘应杰

当前,中国正处于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期,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党和国家明确提出,要坚持共同富裕的发展方向,把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并对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做出重大战略部署,要求制定共同富裕行动纲要,更加积极有为地推动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使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迈出坚实步伐。为鼓励、支持实践探索和引领示范,国家出台了《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浙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经济体水平,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取得明显实质性进展;到2035 年,浙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收入争取达到发达经济体水平,基本实现共同富裕。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中国的发展站在了一个新的历史起点,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开始向着富裕社会迈进。2020 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 万美元,达到10500 美元,在世界上属于中等收入国家的中上等水平。“十四五”时期是关键的五年,这期间有一个重要指标,就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从中等收入国家迈向高收入国家。按照世界银行最新标准,人均国民收入达到12535美元以上的为高收入国家。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和人民币汇率升值,预计中国到2022年年底可以达到这一标准,进入高收入国家的最低门槛。由于中国地域广袤,各地区发展很不平衡,正呈现出梯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发展格局。在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这期间,全球将有一个举世瞩目的重大变化,那就是中国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2020年,中国经济总量达到14.7 万亿美元,占世界经济的比重超过17%,相当于美国的70%以上。根据英国智库经济与商业研究中心(CEBR)预测,中国的经济总量将在2028 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但在人均GDP方面与美国还存在很大差距。截至目前,美国人均GDP超过6万美元,是中国人均GDP的6倍,因而中国进一步提出,到2035 年,经济总量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迈上新的大台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这里隐含着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国内生产总值和人均GDP都将再翻一番以上,人均GDP 达到2 万美元以上。当然,中国现在已有不少地方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到2 万美元以上,如北京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2.38万美元,上海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2.3万美元,苏州、无锡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2.6 万美元,南京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2.4万美元,杭州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2.2万美元,深圳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接近3 万美元。以县级市为例,江苏昆山、张家港、江阴等市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都超过3万美元;一些设市的区则更高,如北京西城区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到6.4 万美元,深圳南山区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超过6 万美元,杭州滨江区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到6万美元。在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各地区发展不可能齐头并进,必然会有先有后,有条件的地区应该发挥自身优势率先发展,起到引领和带动作用,这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发展的一条重要成功经验。

国家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是因为浙江在这方面有比较好的基础。浙江的经济总量位居全国第4 位,2020 年,浙江的地区生产总值为64613 亿元,按当年的平均汇率计算约为9368 亿美元,接近排名世界第16 位的印度尼西亚的经济总量;浙江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到1.6 万美元,已经跨越了中等收入阶段,进入高收入水平。与此同时,浙江的城乡收入差距小于全国,人民富裕程度居全国前列。2020年,浙江的城乡居民收入比为1.96∶1,远低于全国城乡居民收入2.56∶1的差距;浙江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62699元,仅次于上海、北京,居全国第3位,在全国各省区排名第1 位;浙江的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1930 元,仅次于上海,居全国第2 位,在全国各省区排名第1 位。这些年,浙江一些市县发展势头良好,城乡面貌焕然一新,智慧城市和美丽乡村建设不断取得新进展。此外,浙江民营经济蓬勃发展,带动了千家万户的勤劳致富,造就了城乡人民的共同富裕。民营经济与共同富裕相结合,成为浙江发展的一个新的重要特点,赋予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的丰富内涵。

新发展阶段,党中央提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要在实践探索中先行先试,创造和积累成功经验,发挥好示范引领作用,推动中国共同富裕不断取得新发展。具体来讲,中国探索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有以下六大重点。

第一,全面建设富裕社会。要实现共同富裕,首先是要富裕。浙江的“十四五”规划提出,到2025年浙江的人均生产总值超过13万元,即达到2万美元以上。到那个时候,浙江将全面达到富裕水平。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即食品支出占消费支出的比重。根据联合国标准,恩格尔系数在30%—40%,属于相对富裕;恩格尔系数在20%—30%,属于富足水平。中国居民恩格尔系数在2019年已经下降到28.2%,其中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为27.6%,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0%。2020 年,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国居民恩格尔系数略有上升,达到30.2%,其中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为29.2%,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2.7%。未来,全国将会向着30%以下持续迈进,浙江则会进一步向着25%以下迈进。

第二,构建共同富裕的社会结构。从社会贫富差距来看,传统贫富差距大的社会一般是“金字塔形”的社会结构,贫困和低收入人数多,越往上人数越少,富人站在塔尖。而现代富裕社会则是“橄榄型”社会结构,中间的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大,而两头低收入穷人和高收入富人都相对较少,这是相对比较公平富裕、更加稳定的社会结构。浙江提出,率先基本形成以中等收入群体为主体的“橄榄型”社会结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7.5万元,劳动报酬占GDP的比重超过50%,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人均生产总值之比持续提高。

第三,加快发展壮大中等收入群体。国家“十四五”规划提出,未来中国中等收入群体将显著扩大,要实施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行动计划,不断提高中等收入群体比重,改善收入和财富分配格局。这是未来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的一项重要任务。中等收入群体有什么标准?依据国家统计局标准,三口之家年收入在10 万—50 万元的为中等收入群体,每人每月收入在2800 元—1.4万元;如果夫妻双职工带一个子女,那么夫妻二人月工资收入应该在4200 元—2 万元。现阶段,中国的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已达到5 亿人。浙江提出,到2025 年,家庭年可支配收入为10 万—50 万元的群体比例达到80%,家庭年可支配收入为20 万—60 万元的群体比例力争达到45%,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不断扩大、结构持续优化、生活品质不断提升。

第四,着重解决收入差距问题。这里主要涉及两个问题:一是城乡收入差距。浙江提出,到2025年,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75%左右,城乡居民收入之比缩小到1.9以内。二是居民收入差距。国家统计局一般用五等分划分收入差距,特别是用高收入人群和低收入人群分别所占比重来衡量,差距越小则共同富裕程度越高。浙江提出,到2025 年,设区市人均可支配收入最高最低倍差缩小到1.55以内,高低收入人群收入差距持续缩小,低收入群体增收能力、生活品质和社会福利水平明显提升,努力成为地区、城乡和收入差距持续缩小的省域范例。

第五,建立公平合理的收入分配调节机制。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就要正确处理好效率与公平的关系,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加大税收、社保、转移支付等调节力度并提高精准性。加强国家宏观调控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依法保护合法收入,合理调节过高收入,坚决取缔非法收入,清理规范不合理收入,不断增加低收入人群收入,鼓励高收入人群和企业更多回报社会。通过国家宏观调控和再分配的手段,建设制度化的调节机制,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朝着共同富裕目标扎实迈进。

第六,加快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在中国全面解决农村绝对贫困问题之后,还要继续坚持不懈地解决农村相对贫困问题,保障和改善城乡低收入群体的基本生活。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是一项综合性的大政策,涉及加强政府基本公共服务的各个领域,包括生育、就业、教育、医疗、住房、养老、低保、救助等各个方面,努力为所有城乡居民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务保障,提高全体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

此外,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共同富裕示范样本,需要有一套标准,包括指标体系。这应该是高于全国的标准,是具有引领性和示范性的标准,是借鉴国外经验并结合中国实际的具有可比性和操作性的标准。尤其是在涉及人民生活的一些重要方面,需要研究制定科学的量化指标。共同富裕寄托着全体人民的美好希望和梦想,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是一项把希望和梦想变为现实的伟大实践。只要我们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不懈前进,就一定能够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

作者简介:刘应杰,男,国务院研究室专题调研组组长,中国创新战略和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 100017)。

提升区域发展平衡性协调性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

陈耀

从改革开放初期让一部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到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标志着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进入到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国家发展战略和政策也随之做出重大调整。2021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指出,适应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必须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为人民谋幸福的着力点,不断夯实党长期执政基础。那么,如何正确认识和把握实现共同富裕的战略目标和实践途径?可以从“条条”(部门间、个体间)和“块块”(区域间、城乡间)两个维度来发力,在这其中,解决好区域城乡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促进区域之间、城乡之间的共同发展、共同繁荣,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途径和方向。

观点一:平衡协调的区域发展是走向共同富裕的条件和要求。

第一,共同富裕是区域城乡普遍的繁荣。所谓共同富裕,就是全体人民都要富裕起来,而全体人民居住在国家的各个区域、城市和乡村。进一步地说,不同地区不同城乡的居民富裕程度与其生活所在地的发展水平密切相关。一般来讲,发展水平高的地区,居民收入相对较高,生活普遍富裕;而发展水平低的地区,居民收入相对较低,富裕程度也较低。因此,共同富裕不仅表现为居民收入差距的缩小,也表现为地区之间和城乡之间发展差距的缩小,是区域的普遍繁荣,而不是个别地区或少数地区的局部繁荣,也不是只有城市的繁荣。20 世纪四五十年代,国外学术界曾提出一个很有意义的命题,即区域政策究竟是要追求区域繁荣(Regional Prosperity)抑或是人的繁荣(People’s Prosperity,这里译为“人的福祉”更贴切)?如果是前者,不管这个区域的条件多差,都要加大投入让其发展起来,一些学者批评这种追求区域繁荣的政策为地理僵化;而如果是后者,就可以把人口从条件差的区域迁移出来,鼓励失业者向就业机会多的地方流动,改善低收入家庭的福利。今天来看这场讨论仍有积极的一面,也就是政策要更多地聚焦到“人”上,但是仍然不能否认区域繁荣对人类福祉的基础作用,特别是作为一个幅员辽阔、地区差异巨大的大国,除极少数不适宜生存的地区可以实施“生态移民”外,大部分人口居住的地区都需要通过经济发展和再分配机制来提高居民福祉,而不能任其衰落。当然,区域城乡普遍的繁荣也不是没有差异的繁荣,任何时候区域之间、城乡之间的发展水平和居民富裕程度都会存在一定差异,实现共同富裕就是要尽可能地缩小区域城乡的发展差距,并把这种差距控制在可以接受的合理区间。

第二,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抑制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近2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和居民收入的地区差距变化呈现出以下特点。一是从经济发展的地区差距变化看,绝对差距在扩大,相对差距在缩小,横向差距仍然较大。2000—2019 年,东部地区人均GDP 从高于全国平均水平3523 元,提高到高于全国23480元;中部地区人均GDP 从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317 元,扩大到低于全国12164 元;西部地区人均GDP 从低于全国3268 元,扩大到低于全国17150元;东北地区人均GDP从高于全国1187元,转向到低于全国24338 元。然而相对差距有所缩小,以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的差距为例,2000年,西部地区的人均GDP 仅相当于东部地区的40.76%,到2019 年提高到56.95%。再看极值差,2000年,中国人均GDP最高的地区(上海)是最低地区(贵州)的12.4 倍,到2019 年中国人均GDP 最高的地区(北京)是最低地区(甘肃)的4.9 倍。现阶段,尽管国内相对差距缩小,但地区差距仍然比较大,如极值差一般在2 倍左右。二是从居民收入的地区差距变化看,东部地区的收入水平一直保持领先,相对较低的是中西部地区,东北地区的增幅最低,这与人均GDP水平的分布及变化高度相似。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板块极差,由2000 年的2933 元增加到2020 年的19712 元,增幅达到572%。特别值得关注的是,2000年,东北地区的居民人均收入为3462元,仅次于东部地区的5440元,并远高于中部地区的2790 元和西部地区的2507元;到2020 年,东北地区的居民人均收入为27797元,远低于东部地区的44746元,与中部地区27234元和西部地区25035元的收入水平接近。再看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板块极差由2000 年的3072 元增加到2020 年的18140 元,增幅为490%,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板块极差由2000 年的2175 元增加到2020 年的16562 元,增幅为661%。这说明,近20年来,农村居民收入的地区差距扩大幅度要高于城镇和整体水平。由此可见,经济发展的地区差距决定着居民收入的地区差距,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直接影响着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不断缩小区域城乡发展差距,提升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对于实现共同富裕目标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观点二:科学运用区域政策推动朝着共同富裕的目标迈进。

第一,推动区域共同发展,强化共同富裕的基础支撑。实现共同富裕的前提是要把财富这块“蛋糕”做大做好,而这就要求各地区都能够获得有效的高质量的经济发展。对此,要支持中心城市、都市圈和城市群做大做强,尤其是实施好京津冀协调发展、长三角一体化、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长江经济带以及黄河流域生态保护与高质量发展等区域重大战略,充分发挥其要素集聚、创新引领和辐射带动的强大引擎力量,提升国家整体效率和总财富创造能力。与此同时,充分发挥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通过引导产业转移、重大项目布局和系列优惠政策,大力扶持欠发达地区、老工业基地和资源型城市、粮食主产区、生态功能区和陆地边境等地区的繁荣振兴或适度发展,避免这些地区与发达地区的发展差距无限扩大。

第二,规范纵横向转移支付,充实共同富裕的再分配手段。在做大“蛋糕”的基础上,需要合理地切分“蛋糕”,从区域层面看,转移支付是国际通行的“分蛋糕”即区域再分配手段,但国际上大多采用的是中央政府通过对发达地区征收税赋向不发达地区转移的纵向转移支付,几乎没有发达地区直接向不发达地区提供财力的横向转移支付。对欠发达地区的各种类型区域需要根据因素法或承担的生态安全、粮食安全、国防安全等功能,合理规范地实施中央转移支付,扩大一般性转移支付规模,逐步减少专项转移支付。与此同时,要用好“对口援助”这个横向转移支付工具。事实上,中国的对口支援或对口帮扶,不仅是发达地区对欠发达地区或重灾区的财力支持,还包括基础建设、产业扶持和干部交流。对口援助是中国的制度优势,需要通过法律制度将援助地区和受援地区的责任义务规范化,避免滥用,特别是要防止对援助地区造成过大的负担和压力。此外,要科学运用对口援助的方式方法,善用“授之以渔”而非“授之以鱼”,以免产生受援地区的“等靠要”或“养懒汉”后果。

第三,探索多重利益共享,打造共同富裕的区际协调机制。倡导各地区要树立“全国一盘棋”的思想,实行地区利益共享,充分调动各地区的积极性,促进地区关系协调,避免地区冲突,推动各地区实现共同发展和共同富裕。因此,要在涉及地区利益的多重领域,如产业发展、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环境治理、生态保护、财税政策等领域,积极探索地区合作的利益共享模式。其中,决定地区利益最核心的是产业发展,目前正在推进实施的产业转出区与产业转入区之间的“税收分成”,就是区际利益协调机制的有益探索,能够有效消除产业向外迁移对转出区财税和就业的负面影响,应进一步完善相关政策,使得这项有利于产业转移和承接的经济合作方式能够顺利推进。此外,在生态环境保护上,要实行跨区域(流域)联防联控和共保共治,必须把生态补偿机制建立起来,真正落地做实,让那些对生态治理和保护付出多、牺牲多的地区获得相应的利益补偿。

作者简介:陈耀,男,郑州师范学院国家中心城市研究院首席专家,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北京 100086)。

共同富裕对区域协调发展的要求

李曦辉

社会主义社会,每一个人都可以实现自由全面的发展,共同富裕只是这一社会发展的前奏,并且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阶段。正因如此,习近平同志在就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伊始就指出:“我们的人民热爱生活,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孩子们能成长的更好、工作的更好、生活得更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所有这一切,都指向全体人民,都需要以地区经济发展作为支撑,没有地区经济社会的平衡协调发展,就没有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自新中国建立以来,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进行了不断地探索,得出了有益的经验,也积累了深刻的教训,成为未来建设社会主义国家的宝贵财富。

阶段一:新中国建立初期的内向型均衡发展带来了水平不高的共同富裕。新中国建立初期,国内的经济发展极不平衡,整个国民经济发展呈现出农业时代的特征,只有很少的工业经济成分,且分布不均衡,主要布局在以上海为核心的东部沿海地区,以及东北地区。当时的工业经济发展状况,就像毛泽东同志所说:“现在我们能造什么?能造桌子椅子,能造茶碗茶壶,能种粮食、还能磨成面粉、还能造纸,但是,一辆汽车、一架飞机、一辆坦克、一辆拖拉机都不能造。”为此,新中国建立后就一直注重国家的工业化进程,推进区域的平衡发展。1956年,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就指出:“重工业是我国建设的重点。必须优先发展生产资料的生产,这是已经定了的。但是决不可以因此忽视生活资料尤其是粮食的生产”“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还要适当地调整重工业和农业、轻工业的投资比例,更多地发展农业、轻工业”“沿海的工业基地必须充分利用,但是,为了平衡工业发展的布局,内地工业必须大力发展”。正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中国开始了国民经济的平衡布局,沿海工业大量向内陆地区转移,前苏联援建的156项工程,绝大多数建在了内陆地区,1/4左右建在了西部地区,初步实现了国民经济的平衡发展。由于平衡布局指导思想的作用,中国经济发展中最薄弱的环节都得到了实质性地改善。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战备需要,中国的工业布局要向偏远山区和交通不便的地区转移,而少数民族地区恰好具备上述条件,于是,大批的工业向少数民族地区转移,虽然后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证明“三线建设”的生产布局是不完全正确的,并加以了纠正,但这期间在少数民族地区形成的工业基础与工业体系,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确实具有积极的导向作用。由于国民经济平衡发展,中国不同区域之间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出现了趋同化倾向,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不断拉平,人们对不平衡的主观感受开始变淡,人民的生活水平没有大的差异。然而,由于这一阶段的平衡发展是封闭式的,与国际的同类产业缺乏竞争,导致中国产业发展水平较低,与国际经济发展水平已经存在很大的差距,可以说,这一阶段的均衡发展是经济发展的相对平衡和共同富裕的低层次。

阶段二: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高速增长背景下人民群众收入增长和差距扩大。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指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党面临的主要任务是,继续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正确道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使人民摆脱贫困、尽快富裕起来,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充满新的活力的体制保证和快速发展的物质条件。”对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党的十八大召开这段时间,《决议》总结到:“党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结束‘以阶级斗争为纲’,实现党和国家工作中心战略转移,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实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党明确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就是我们的中心任务。”对于发展模式的选择,主要是按照邓小平同志提出的“两步走”发展战略进行的区域非均衡发展设计,第一步,让沿海地区先发展;第二步,沿海地区帮助内陆地区发展。改革开放的历史表明,当时中国的发展选择了向东部沿海地区倾斜的非均衡发展战略。1979 年1 月,广东省和交通部联名向国务院报送《关于我驻港招商局在广东宝安建立工业区的报告》,初步选定在宝安县蛇口公社境内建立工业区,揭开了中国在东部沿海地区建设特区的序幕。以发展生产力为导向的改革开放,以区域非均衡发展为主要特征,让具有优势条件的地区率先发展了起来,从而带动了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在短短30 多年的时间里,中国经济总量就超越了一系列发达国家,居于世界第二位。同时,人民生活水平也实现了根本性改变,从追求温饱阶段发展到了全面实现小康阶段。这样的发展让人民群众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家也十分赞赏这种发展模式,然而,由于采取了非均衡的发展模式,中国地区间的经济社会发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差距,影响了国民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可以说,改革开放以来以经济高速发展为主要追求目标的发展模式,带来了经济的大发展,从根本上改善了人民的生活,但也带来了收入差距的扩大,急需加以改进和完善。

阶段三:党的十九大以来均衡协调发展与人民共同富裕。党的十九大提出,当今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种不平衡不充分,既有国际国内矛盾,也有地区间、人群间的问题,成为了困扰中国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构成了新时代的主要矛盾。为了解决主要矛盾,国家先后实施了精准扶贫、乡村振兴、对口支援、“一带一路”建设、“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构建等一系列政策措施,以求实现国民经济的平衡协调发展,推动实现共同富裕。农业的技术特征,决定了农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会低于工业,鉴于农业的要素禀赋特征,其发展水平是不平衡的,体现为生产要素赋存好的地区农业生产力发展程度就高;反之则发展程度低,影响不同地域农民的共同富裕。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国家出台了精准扶贫政策,解决了数千万农村贫困人口的温饱和小康问题,为了巩固扶贫成果,国家又启动了乡村振兴战略,保证贫困农民小康目标的实现。为了解决国内地区间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国家实施了对口支援政策,中央要求发达地区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高度出发,无偿向欠发达地区提供人力、财力、物力的全方位支援,帮助欠发达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实现区域间共同富裕。中国为了带动周边相关国家和地区的共同发展,先后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以求带动相关国家和地区实现共同发展、共同富裕。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党中央出台了一系列的经济社会发展政策措施,其核心目标都是一个,就是追求人民群众的共同富裕,且各类措施的特征表现是一致的,就是经济的协调平衡发展。新时代,只有实现了经济社会的协调平衡发展,才能带来人民群众的共同富裕,也只有共同富裕目标的落实,才能真正实现区域经济的协调平衡发展,这就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时代特征。

作者简介:李曦辉,男,中央民族大学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中国企业管理研究会副会长,北京产业经济学会会长(北京 100044)。

以城镇化工业化促进共同富裕和区域均衡发展

王智勇

2019 年,中国的城镇化率达到60.6%,同期中国的人均GDP 突破一万美元大关,达到10276 美元。在随后的2020 年和2021 年,尽管受到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但中国的人均GDP仍旧稳定保持在一万美元之上,2021 年,中国的人均GDP 超过了1.2万美元。然而,中国区域之间存在悬殊的差距,以省为单位计算,2019 年,中国人均GDP 最高的地区是北京,其人均GDP 为23085.18 美元;最低的地区是甘肃,其人均GDP为4782.86美元,两者相差近5 倍。这种差距,也正是沿海发达地区与西部落后地区经济发展程度差异的重要体现。实现从中等收入阶段到中高收入阶段的跨越,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区域的均衡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发展不协调是中国长期存在的问题,集中表现在区域、城乡、经济和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等关系上。为了解决区域发展不协调的问题,“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要深入实施区域重大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主体功能区战略,健全区域协调发展体制机制,构建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和国土空间支撑体系。

对于促进区域均衡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而言,城镇化和工业化是重要的保障。城镇化不仅是提高人均收入水平的重要基础,也是促进城乡均衡发展的重要途径。城镇化意味着劳动力从农村向城镇转移,同时也意味着从农业部门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劳动力的这种转移本身就意味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因此,城镇化能够有效提高人均收入水平,有助于实现共同富裕。城镇化的过程本质上是劳动力流动的过程,城镇化对于促进城乡均衡发展和共同富裕具有积极意义。农村劳动力进城能够获得远高于农业耕作的收入,这些人把劳动所得带回到农村,不仅可以很好地解决农户普遍存在的资金短缺约束农业耕作的问题,而且能够有效提高家庭收入水平,缩小农村居民与城镇居民的收入差距,更能够激发各类消费需求,促进相关生产地进一步扩张。通俗地说,当农村居民能够获得与城镇居民基本相当的就业权利时,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也会趋于缩小。而且,随着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城乡收入比也趋于下降,这也证实了城镇化确实能够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此外,城镇化也是促进区域均衡发展的重要支柱。虽然从区域层面上看,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发展差距较为悬殊,但在城市层面,这种差距就小的多。例如,中西部地区的省会城市与东部发达地区的城市相比,发展差距就并不十分明显。因而,对中西部地区而言,充分发挥大城市的辐射作用,带动周边区域的经济发展就显得极为重要。然而,仅靠城镇化并不足以推进区域均衡发展,城镇化需要与产业发展,特别是与工业化一起共同作用来推进区域均衡发展,从而助推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工业部门是农村劳动力进城后的一个重要就业渠道,而且工业部门往往提供大规模的就业,使劳动力能够获得较为稳定的收入来源。当越来越多的劳动力能够获得稳定收入时,经济发展也就更容易趋于均衡。目前,中国中西部地区与东部沿海地区最大的差距在产业发展方面,东部沿海地区形成了规模化和一体化的产业形态,突出表现为产业集聚,产业集聚不仅具有大规模吸纳就业的能力,更能够通过竞争实现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从而能够有效促进地区经济增长。相反,在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由于缺乏高质量的产业集聚,致使这些地区在技术创新和产业等方面也相应地落后于东部地区,从而形成了地区发展差距。此外,工业化应采用大力发展制造业的方式来实现,而不是通过发展单一产业的模式来实现。与单一产业发展模式不同,现代制造业的发展往往需要密切的分工与合作,需要有上下游产业的配合,产业发展往往形成了链条式的一体化产业形态,对就业形成持续稳定的需求,因而能够吸引人口流入,并通过激烈的竞争,促进技术创新的应用,实现产业扩张和产业升级,推动地区经济发展。在这个过程,由于劳动生产率的提升相对较快,劳动力的收入水平也会有较快提升,这也为缩小区域收入差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城镇化和工业化应相互促进、相互作用,共同推进区域经济增长和区域均衡发展。工业化是推进城镇化的基本动因,而城镇化则是工业化的重要保障。因此,对于一个地区而言,要更好地实现经济增长,应在工业化和城镇化之间保持协调关系,即工业化和城镇化两者应保持基本的同步性,共同推进。城镇化和工业化是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是促进区域均衡发展、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当前,促进中国区域的均衡发展,要着重促进中西部地区和东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而合理有序的城镇化和工业化,包括城镇化和工业化之间良好互动机制的形成,是保证这些地区尽快实现经济稳步增长,缩小地区差距的重要基石。此外,中西部地区和东北部地区要不断完善基础设施和城市公共服务,从而更好地保证人均收入水平的提升,确保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作者简介:王智勇,男,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北京 100006)。

促进以人为核心的区域协调发展和共同富裕*

邓仲良

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是制约区域协调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共性问题。缩小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收入差距的关键在于统筹好城乡区域发展和人的发展,在构建优势互补的高质量区域发展格局的基础上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在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经济高质量发展、乡村振兴、区域协调发展、新发展格局和共同富裕等重要论述的基础上,本着以人为核心的重点,对实现区域协调发展和共同富裕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将以人为核心作为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和共同富裕的落脚点。如何有效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和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一直是党中央高度关注的焦点问题,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是国家重大战略之一。协调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生特点,共同富裕则是要处理好效率和公平的关系,人既是劳动力供给和创新的主体,也是消费者,统筹实现区域协调发展和共同富裕的关键在于处理好在城乡融合发展和大中小城市协调发展中人的全面发展问题。农村流动人口流入城市就业,不仅增加了流入地城市的劳动力市场规模,而且农村流动人口落户城市,形成稳定的新城市居民,有利于劳动者自身人力资本累积,进而提高自身劳动技能和家庭人力资本水平,促进区域经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这不仅增加了城乡居民收入,而且也夯实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力基础。人民的收入问题是影响流动迁移决策和实现富裕的基本指标。共同富裕要求“鼓励勤劳创新致富”和“形成人人参与的发展环境”,其本质在于形成劳动者就业机会公平的制度和市场环境。在劳动力流动日益频繁的经济格局下,为更加有效地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应更关注如何实现就业机会的空间均衡化。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CMDS测算来看,2011—2017年,80%的外出流动人口从事务工和经商,这表明外出就业的主要目的就是追寻更高的就业收入回报,因此应立足城市化地区、农产品主产区、生态功能区的比较优势,逐步建立和完善以流动人口为载体的城市群一体化发展机制,推动乡村和中小城市融入周边区域性中心城市的产业体系和市场范围,优化区域分工,深化区域合作,降低人口流动失衡引起的区域衰退。此外,区域协调发展要求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具体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城乡发展不平衡,这表明促进共同富裕的重点任务仍然在农村,应促进城市公共服务向农村地区覆盖,逐步弥合城乡制度和发展差异。二是外出就业流动人口规模仍较大,尽管户籍分割、城市落户门槛逐步降低,但社会保障领域仍存在部分缺失,外地流动人口无法全部享受流入地城市提供的公共服务,而流动人口中对随迁小孩和老人的照料需求还较高,应尽快探索建立健全流动人口常住地的基本公共服务提供机制,强化户籍制度登记功能,逐步将居住证和户籍合二为一,实现人口自由流动。

第二,以促进城乡一体化夯实共同富裕的制度基础。推动新型城镇化和城乡区域协调发展对新发展格局下统筹区域发展和人口发展尤为重要。乡村振兴城乡融合和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的本质就是在尊重人自身意愿的基础上不断提高城市居民比重和促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双向流动,实现城乡一体化,同时发挥区域比较优势,提升以城市、农村为空间载体的经济活动效率,这要求实现共同富裕必须具有相同的制度基础,目前亟待深化户籍制度改革和促进城乡制度改革联动。

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 年,中国流动人口近3.76 亿人,约占全国总人口的26.04%,这表明未来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将显著影响中国的经济发展格局。对城镇化阶段判定而言,从世界城镇化发展规律来看,2020 年,中国常住城镇化率为63.89%,还位于城市化率曲线(Northam 曲线)的“加速阶段”,距“第二拐点”(70%)仍有增长空间,但中国特有的城乡制度差异使得城乡要素市场存在二元分割,这造成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进程变缓,也进一步制约了城镇化率的提高。从常住城镇化率和户籍城镇化率的差距来看,2020 年,中国户籍城镇化率为45.4%,远低于常住城镇化率,这表明大量农村人口在城市工作、生活,但并未有效、稳定地融入流入地,外出农村居民人口的长期“人—地”分离不仅造成流出地农村地区发展滞后,而且也无法使城市发展获得持续稳定的劳动力供给,因此应以流动人口作为城乡要素双向流动的载体,加快探索建立农业转移人口“人—地”匹配的城市户籍改革路径,促进农业转移人口“人—地”落户收益与居住地公共服务获得相协调,解决好农业转移人口随迁子女教育等问题,切实增强农业转移人口落户意愿。促进城乡要素市场一体化,构建城乡融合发展的制度环境,深化农村土地改革,试点农村经营建设用地融入统一的城乡土地市场,允许人口净流出地区的长期荒置宅基地、集体经营用地重新转换为生态和农业用地。

作者简介:邓仲良,男,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经济学院岗位教师、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经济学博士(北京 10000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促进人口流动与城乡要素一体化协调的户籍制度改革研究”(21BJL090)。

以区域协调三大目标为导向促进共同富裕

田惠敏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明确提出中国新时代区域协调发展的三大目标,就是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基础设施通达程度比较均衡,人民基本生活保障水平大体相当。新时期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就要以目标为导向,着力破解难点和短板问题,保障不同地区人民共同发展、共同富裕、共享发展成果。

第一,逐步缩小城乡区域间基本公共服务差距,为共同富裕筑底强基。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核心是促进机会均等,重点是保障人民群众得到基本公共服务的机会,而不是简单的平均化。

具体而言,一是要推进城乡区域基本公共服务制度统一,做好区域间基本公共服务的有效衔接。按照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要求,重点围绕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义务教育等事关民生的重点领域,推进城乡区域基本公共服务制度统一,以标准化手段优化资源配置、规范服务流程、提升服务质量、明确权责关系、创新治理方式,确保基本公共服务覆盖全民、兜住底线、均等享有。二是要引导要素跨区域合理流动,促进区域间基本公共服务均衡发展。首先,推进土地和资本要素市场化配置,建立健全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深化产业用地市场化配置改革,畅通资本跨区域流动渠道,提高资本利用效益。其次,引导劳动力要素合理畅通有序流动。深化户籍制度改革,建立城镇教育、就业创业、医疗卫生等基本公共服务与常住人口挂钩机制,推动公共资源按常住人口规模配置。最后,加快发展技术要素市场。加快构建研产学用一体化发展格局,促进技术转化和产业化。三是要加大基本公共服务投入力度,引导公共服务资源向欠发达和落后地区倾斜。首先,加大公共资源向农村、贫困地区和社会困难群体的倾斜力度。统筹推进县域内城乡义务教育一体化改革发展,健全覆盖城乡的教育资助帮扶体系;建立健全公共卫生体系,改善农村医疗卫生保障条件,提升贫困地区县域医疗卫生服务能力;提高农村基础养老金给付水平,进一步提升农村基本医疗保险报销比例,扩大医疗保险报销范围等。其次,引导公共服务资源向广大农村和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和深度贫困地区倾斜。最后,健全公共资源配置机制,对重点生态功能区、农产品主产区、边疆地区等提供有效转移支付。

第二,推动区域基础设施均衡发展,夯实共同富裕发展基础。基础设施建设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性、先导性、战略性、引领性产业。推动区域基础设施均衡发展,是打通民生内生动力的基础,要加快完善基础设施网络,通过推动区域基础设施均衡发展落实区域协调发展、保障不同地区的发展机会。

具体而言,一是统筹各区域基础设施发展,缩小区域发展差距。一方面,统筹点线面网、城市农村、东中西部地区、沿海内地地区、国内与国际等方面,做好总体规划与专项规划的衔接。既要避免重复建设导致的经济结构失衡,又要补齐短板,提升发展质量效益,聚焦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着重提高基础设施的供给质量和效率,更好地发挥基础设施的协同效应。另一方面,后发地区在加大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也要努力改善当地的开放环境、城镇建设、人口素质等,提供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争取更多的国家支持,推动基础设施发展。二是加快完善基础设施网络建设,推动区域基础设施通达程度比较均衡。首先,在科学规划的基础上,加快建设西部地区内外大通道和区域性枢纽,加快补齐西部地区高速铁路、货运铁路、公路、机场、电力、信息通信等基础设施建设的短板。其次,加强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完善以清洁能源为主的电力外送大通道,提高电网智能化水平,加快西气东输、北煤南运等大通道建设。最后,推动农村电网建设,因地制宜发展分布式电源,鼓励有条件的农村地区发展生物质能源。对高原、边疆、山区的无电区,要结合通信网络建设,实现电力和信息通信的双连通。三是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缩小城乡区域“数字鸿沟”。数字经济已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能够促进区域经济融合发展,并突破资源和地理环境的限制,使各区域获得更公平的发展机会,弥补公共服务短板。应加快推进数字基础设施,特别是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改变经济发展模式和资源配置方式,为缩小区域发展差距注入新动能。欠发达地区要抓住发展契机,超前谋划数字基础设施,特别是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推动欠发达地区加快转型升级,不断缩小区域差距。

第三,实现地区间人民基本生活保障水平大体相当,践行共同富裕使命。实现共同富裕是一个长期性、系统性的重大任务。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实现地区间的相对平衡,着力解决不平衡问题,最终要体现在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上。

具体而言,一是要补齐民生领域短板,让更多的人民群众共享改革开放成果。首先,从全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全局出发,应合理优化生产力和人口布局,用结构性调整的办法,让欠发达地区的人民群众有更多的机会创造物质财富,提高生活水平。其次,对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等特殊类型地区,加快建立健全长效普惠性的扶持机制和精准有效的差别化支持机制,有效补齐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生态环境等短板,确保这些地区的人民群众能更好地分享现代化建设成果。最后,集中力量做好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不断提高公共服务共建能力和共享水平,织密扎牢托底的民生保障网。二是健全区际利益补偿机制,探索先富带后富、帮后富的方式方法。首先,加快构建生态补偿立法,明确流域上游对下游、生态保护地区对受益地区的法定责任,将森林、草原、湿地、水流等纳入生态补偿重点领域。鼓励流域上下游之间通过资金补偿、项目补充、对口支援、基本公共服务共享等多种形式建立横向补偿关系。其次,充分发挥财政资金杠杆作用,推动各省区间多元化财政转移支付体系,明确中央与地方政府、各级地方政府之间的权责义务,优化利益分配和补偿机制。最后,加快形成受益者付费、保护者得到合理补偿的良性局面,推动重点生态功能区、农产品主产区加强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提高农业综合生产率和农产品质量。三是优化区域互助机制,补齐“三农”发展短板。中国城乡间、区域间发展和收入不平衡,农村地区是实现共同富裕的短板;东部沿海地区和中西部内陆地区之间的发展水平也有较大差距。一方面,要优化区域互助机制,坚持东西部地区的协作和对口支援,深化东北地区与东部地区的对口合作,完善对革命老区、边境地区、生态退化地区、资源型地区和老工业基地等地区的精准支持政策,增强落后地区发展的内生动力,促进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实现共同发展,不断增强区域发展的平衡性。另一方面,要“调低”“扩中”,注重增加农民收入,尤其是增加中西部地区农民的收入,补齐“三农”发展短板,缩小贫富差距。推动农业的升级,降低农产品生产成本,提升农产品品质;发展非农特色产业,在乡、镇、村提供非农就业机会,让农业劳动力实现就地转移;助推农业产业化,建设农产品集采中心,打造一批区域公共品牌,促进农业产业转型升级。

作者简介:田惠敏,男,国家开发银行研究院副研究员,经济学博士(北京 1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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