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能：社会企业助力乡村产业振兴的实现路径
——基于碧乡公司的单案例研究

杨 齐 朱 琳

(甘肃政法大学商学院，甘肃 兰州730070)

2020年是我国脱贫攻坚决胜之年，如今我国脱贫攻坚战已经取得了全面胜利。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指出三农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而乡村振兴战略是有效解决三农问题的重大举措。我国农村发展逐渐由“脱贫”转向“致富”，振兴战略在其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但目前我国乡村发展仍存在诸多问题，主要表现在内生动力不足、资源错位与供给错配等问题，这时就强烈需要一个“中间人”来指挥完成乡村振兴工作，而社会企业的优势得以凸显。社会企业既参与乡村问题的解决，又参与市场经济的互动，扮演“民生经纪人”的角色[1]，它既可以凭借其商业经济性，实现农产品的生产与销售环节，又可以凭借其社会性解决社会问题，盈利的收入可以进一步投入到乡村发展中，以此来不断壮大振兴事业的发展。与商业企业、政府机构、非盈利组织相比，社会企业通过增加乡村产品供给，满足乡村市场需求，有效克服了乡村市场的“三重失灵”问题，是一种有效消除乡村贫困实现振兴发展的资源配置方式[2]。社会企业有效将外源力量涌入乡村发展中，同时也激发了乡村内部发展动力，缓解了外源与内生发展的矛盾，现今社会企业助力乡村振兴的实践路径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一、理论分析

(一)社会企业的内涵与发展动力来源

社会企业最早在西方国家兴起，部分企业在解决社会问题的过程中更崇尚采用商业手段，社会企业由此产生[3]。我国社会企业发展起步较晚，近年来，我国也涌现出大量优质社会企业，它们被认为是消除贫困、解决社会问题的有力工具。社会矛盾在解决过程中存在很多不足，这时就彰显出社会企业发展的优势，它能够弥补市场和政府调节的不足，在社会经济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社会企业是一种非正式组织，主要帮助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例如为他们提供就业服务[4]。自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以来，个体户和私营企业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就必须引进新的企业模式。所有制结构发生改变，市场秩序也会因此改变，这时就亟需新的组织方式来维护新的市场秩序。政府部门在进行社会管理工作过程中，也需要新的组织来协助管理工作的进行。经济所有制的改变为社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巨大空间，社会企业的出现有其必然性。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释放了个体的能力，激烈的市场竞争对人才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这为能力突出的人才提供了机遇，与此同时弱势群体将被市场淘汰，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将会拉大社会的贫富差距。社会企业的出现顺应时代发展特征，为社会弱势群体提供工作岗位，它主要以社会效益为主，旨在解决社会问题，平衡发展中出现的不平衡问题。农村在发展过程中就表现出极大的不平衡，外出务工的农民越来越多，乡村建设人力紧缺，且乡村资源没有得到合理的分配和利用[5]，存在较多社会问题的农村发展逐渐引起社会企业的关注，且农村问题一直是关系我国发展的根本性问题，这也为社会企业参与乡村振兴提供了动力源泉。

(二)赋能是社会企业参与乡村产业振兴的主要实现路径

社会企业区别于传统企业的商业经营模式的特征促使其成为推动乡村振兴的有力手段，社会企业助力脱贫攻坚，参与乡村振兴已经得到广泛认可，但是其路径机制仍然是值得研究的问题。对于乡村发展的实践路径，学者有两种观点：一种是外源型，外源型观点认为乡村振兴的实现主要依靠外部力量，外部力量主要来自政府机构、非盈利组织的援助[6-7]。另一种是内生型，内生型认为乡村振兴的实现主要依靠乡村内生动力，内生动力包括乡村资源的开发与利用、乡村劳动力转移、以及建设乡村内部认同[8-10]。但是在具体实践中，无论是外源型路径还是内生型路径均存在着弊端，外源型一味通过外部输送的方式建设乡村，导致乡村问题存在“治标不治本”的问题，单纯依靠政府以及外部力量，难以形成可持续发展的长效机制；内生型路径常表现为主体性内生动力不足[11]，也没有体现出乡村市场的自身特殊性，因此无法解释乡村内部建设的内生动力源头来自哪里。基于此，找到一条突破内生型路径与外源型路径的新方式对于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赋能是有效解决内生与外源矛盾的有效手段，近些年来，学者们关于社会企业参与乡村发展的路径机制研究多从赋能角度出发，通过赋能方式将涌入的外源力量与乡村主体相互联结，有助于实现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赋能方式主要分为结构赋能和能力赋能[12]，结构赋能是指通过改善外部条件，如组织、制度、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等来消除主体在资源获取上的障碍。社会企业通过结构赋能方式，提供资源、平台以及机会，满足乡村发展的结构性、资源性以及外部性要求，相比较于传统的资源配置方式，社会企业在参与乡村发展的过程中，将社会价值与环境价值纳入考量体系，通过增加乡村产品供给改变市场供求关系，大幅度增进了整体社会福利和广大农民在参与乡村振兴中的获得感和幸福感，是一种更为有效的资源配置方式[1]。产业供需平衡对于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而言至关重要，社会企业不把盈利作为最主要的目的，强调社会价值优先，注重用商业手段解决社会问题[13]，同时兼顾社会、生态和经济的三重底线[14]，社会企业相较于政府等其他外部机构而言，它可以通过赋能方式结合当地资源优势打造乡村特色产业，有利于乡村的可持续发展。

能力赋能主要从乡村内部主体出发，强调人才培养的重要性。社会企业不仅为村民提供就业机会，还为他们提供系统培训课程以及专家讲解，旨在提升村民的专业技术能力，并且提升他们机会识别与机会开发的能力，培养振兴人才，在响应乡村振兴“五大振兴”中“人才振兴”的同时也缓解了乡村发展中人才不足的问题，人才振兴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15]。既往学者多从赋能视角探究振兴主体，研究人在乡村振兴中是如何参与和发挥作用的，这部分乡村主体包括社会返乡人员、乡村女性成员等，在探究返乡人员是如何参与乡村振兴的研究中，主要通过结构赋能和能力赋能两方面，探究不同的赋能方式与不同的社会企业模式，以此来探究乡村振兴发展的特点[16]；在探究女性是如何参与振兴工作的研究中，主要通过能力赋能、结构赋能和心理赋能视角展开分析，认为心理赋能是激发内生动力的重要因素[17]。

二、研究方法及案例介绍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单案例分析法，旨在探究社会企业参与乡村振兴的实践路径，若采用定量分析法，数据收集困难且难以得到想要的结果，案例分析方法能够针对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将问题具体化，充分解释“how”“what”问题。研究通过对碧桂园集团的核心联盟企业碧乡公司从事精准扶贫事业展开分析，总结其乡村振兴可持续发展的实践路径。

(二)案例介绍

碧乡公司作为碧桂园集团的核心联盟企业，也是国强公益基金会旗下的社会企业。碧乡公司致力于成为中国乡村振兴的领先企业，有志于成为中国社会企业上市第一股。碧乡公司的主要业务包括优质农副产品的转化与供应、消费助农平台运营以及乡村全产业链打造与服务。以商业化运作模式探究可持续的振兴之路，努力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围绕市场需求，因地制宜，以产业振兴为核心驱动，打造地标性产品，在整合上下游资源上，提供人才培训、乡村文旅、乡村规划等服务，为解决“三农”问题提供了有效方案。碧乡公司作为社会企业无论从其运作模式还是发展路径上，都充分体现了可持续性，为我国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贡献力量。

三、案例分析

纯粹的外源型发展路径与内生型发展路径均无法为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提供更好的解决方案，因此在传统的外源型和内生型发展路径之外，迫切需要一条更包容、更可持续的乡村发展新道路[2]。产业的发展、产业链的构建将成为未来实现振兴的核心和关键。碧乡公司聚焦于产业扶贫，通过赋能方式以实现内外部相结合协同打造可持续发展路径，通过链接供需端实现供需平衡，通过人才培养以达到可持续发展的目的，全方位打造长久有效的振兴发展路径。

(一)通过结构赋能促进乡村产业振兴

碧乡公司作为社会企业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并与当地特色相互融合，致力做到外源与内生融合式发展，并对乡村农业发展进行结构赋能。在英德市的黑米种植产业中，碧乡公司与当地兴隆农业种植专业合作社合作，并签订坪山村黑米种植采购协议，采购黑米，通过碧乡公司现代化技术转化为黑米粉，推向市场。在坪山村产业基地采用“公司+专业合作社+村小组+农户”的模式，流转农民土地来种植黑米、油菜花等农作物，同时在种植方式上碧乡公司采用高科技生产方式，充分有效利用机械来规模化生产经营，在此基础上将农产品种植过程发展为观光农业，以此推进农业与旅游业的融合发展。碧乡公司依托当地好山好水，结合自身先进技术对乡村农业发展进行结构赋能，聘请当地建档立卡贫困户进行生产管理，通过对当地村民赋权的方式改善管理组织结构。碧乡公司结合自身的生产优势，同时寻找乡村当地特色，外源优势与内生动力齐同发力，为乡村发展增添新力量，依托碧桂园集团上下游合作企业的优势，将当地特色黑米转化为具有更高价值的黑米粉，然后进行全方位的营销和铺盘，这样就将就业、租金、分红三种收入都汇集到建档立卡贫困户，以此帮助更多人通过产业实现扶贫与致富。

与此同时，碧乡公司在供给端与需求端也高度重视结构赋能，做到供给端与需求端的全方位整合，实现需求供应链的有效衔接。对于供给端，碧乡公司打造土豆产业链，引入优质种薯，联合当地合作社，通过结构赋能扶持当地合作社优化、升级、培育，最后通过培训让更多农户参与到合作社治理与生产经营当中去，通过碧乡联动现代更多加工企业，充分将一产二产联动起来。对于需求端，碧乡公司高度重视产品的营销环节，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作为碧桂园核心联盟企业，将集团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不断地通过打开渠道的方式助力到贫困地区已转换的农副产品销售环节中去。2019年，碧乡公司营业收入为一亿元，2020年营业收入超过1.3亿元。碧乡公司通过结构赋能，为农产品的销售提供不同渠道，改善外部营销环境，拓展销售出路，具体包括如下四条渠道：第一是开发内部销售渠道，在营业中心设置扶贫振兴产品专区，例如佛肇区域水乡芳华项目售楼部设扶贫产品专区，在中秋节期间达成3万盒中秋月饼礼盒订单；乡村农产品稳定供应碧桂园企业内部食堂，计划实现禽类食材供应的全覆盖。第二是开发社区业主销售渠道，碧乡公司把销售渠道和社区结合起来，通过社区业主的参与形成社区力量，从而开启全面参与扶贫、促进乡村振兴的模式。2020年碧乡公司通过发起社区力量开展消费扶贫专项活动，组织发动约150万户业主参与消费扶贫，活动开展不到两个月时间内，仅凭借社区力量销售额就达到292.2万元。第三是直播带货模式，近些年来网络直播带货开辟了销售新渠道，碧乡公司也借助销售流行趋势创新销售模式，不仅在线下销售农产品，也开始线上销售业务，通过网络直播的方式，讲述振兴故事，传递振兴精神，消费者在消费购买产品的同时也更加了解当地村民的情况，让更多的人参与到乡村扶贫工作中来。第四是开展消费扶贫月活动，举办“消费扶贫慈善之夜”，启动“消费扶贫月”。2018年发动集团十多万员工、数百万业主、战略合作伙伴等购买农产品，售出10,515只东乡羊，直接链接约3000户贫困户。2019年“爱在东乡”消费扶贫慈善之夜，联动社会扶贫共同体、员工和业主等力量，当晚售出东乡羊，实现超过1000万元的收入。同时招聘消费扶贫代言人，员工参与直播带货，通过设置分销激励等方式助力贫困地区特色农产品销售。

碧乡公司通过结构赋能，提供自身生产技术优势，结合当地特色产业，为当地提供先进的生产技术，发展现代农业生产加工链，注重供需衔接。在供给端层面，通过结构赋能为当地生产合作社提供优化升级技术；在需求层面，通过结构赋能为农产品的销售提供广阔的渠道，优化营销环境，拓宽销售出路。

(二)通过能力赋能促进乡村人才振兴

碧乡公司总结出乡村振兴的关键“五类人”，开展乡村致富带头人培训班培训。针对“五类人”进行不同的能力赋能：第一类是村支书，通过“走、听、学、谈”，持续开展“党建引领”村支书研学班调研交流学习，以使得村支书更加了解本村的发展情况，提升村支书机会识别的能力；第二类是老村长，碧乡公司通过老村长的影响力，组织鼓励老村长言传身教，激励年轻人鼓足干劲，树立志气；第三类是返乡扎根创业青年，碧乡公司通过设立基金，为青年返乡提供创业的资金来源，设立工厂为青年提供工作机会，传送技术，向返乡创业青年传授技术，开设创业课程，通过专业的创业课程讲解，提升返乡青年的创业能力；第四类是留守老人、妇女和儿童，在贫困乡村中，家中男性大多外出务工，留下妇女在家照顾老人和儿童，乡村产业发展无疑为留守妇女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工作平台，足不出户在家门口就能实现就业。碧乡公司精准定位到该部分女性群体，定期组织教育培训课程，首先通过心理赋能让妇女在心理层面意识到自己是乡村振兴的主体而不是局外人，然后通过能力赋能开展相关工作培训课程，向妇女传授工作经验，提升她们的工作能力，女性收入显著提升是振兴工作取得进步的重要指标；第五类是深度贫困户，碧乡公司采用“一户一策”的方式对深度贫困户采用精准扶持模式，针对不同农户不同情况，进行不同方式不同程度的能力赋能，从根源深层次解决深度贫困问题。

除紧抓以上“五类人”之外，碧乡公司还建设了人才振兴学院以实现对村民的能力赋能，达到人才培养的目的。碧乡公司在连樟村建立乡村振兴学院，此为碧桂园集团和国强公益基金会共同帮扶建设项目。该项目不断探索创设具有连樟特色的培训课程，打造人才培养基地，通过系统课程培训、专业老师讲解，从而对村民进行能力赋能，向更多乡村输送基地内发展成熟的模式和经验，并且输送乡村振兴人才，努力为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实现乡村振兴提供支撑。在美丽乡村建设的过程中，越来越重视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强调人是振兴主体，碧乡公司将人的培育放在重要位置，通过对不同类型的主体进行能力赋能，建立乡村振兴长效机制。

四、结论讨论

(一)赋能在社会企业推动乡村振兴中起中介桥梁作用

乡村具有天然的资源优势，蕴藏大量机会待人挖掘，社会企业充分抓住机会，不断进行“机会识别-机会开发-机会实现”过程，赋能方式助力该过程的实现。碧乡公司不断发现乡村之间的差异，并且找到不同乡村的特色优势，这是机会识别阶段；借助赋能方式，将自身现代化先进的技术融入乡村产业发展过程中，即进入机会开发阶段；碧乡公司通过自身先进技术，将当地特色生产的黑米转化加工成黑米粉，提升农产品的附加值，通过乡村品牌故事营销的手段将特色农产品销售出去，即进入机会实现阶段。其中社会企业借助结构赋能实现对乡村振兴的推动。碧乡公司通过创建人才振兴学院，以及抓住乡村振兴关键“五类人”，不断进行学习培训，达到人才培养的目的，提升农户机会识别的能力以及提高工作能力，让每一位乡村主体都能够有效参与到振兴工作，认识到自身的重要性，并且有能力参与到整个振兴工作发展中。上述过程主要通过赋能方式实现，社会企业借助赋能将外部优势注入乡村建设中，赋能在社会企业推动乡村振兴工作中起到良好的中介作用(如图1 所示)。

(二)社会企业助力乡村振兴呈闭环状发展

社会企业通过赋能方式参与到乡村振兴的工作中，乡村振兴又源源不断带来发展机会和资源，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同时也正向促进了社会企业的发展，乡村社会企业以解决农村问题为己任，旨在带动乡村发展，不断向乡村输送人才、资源和资金，而乡村的良好发展又进一步促进了社会企业的发展，为社会企业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实现社会企业推动乡村振兴，乡村振兴促进社会企业发展的循环发展机制，在乡村振兴事业中凸显社会企业的价值，在社会企业的运转中推动乡村振兴的实现。

(三)乡村振兴可持续发展是外源与内生协同发展的结果

纯粹的外源型实践路径以及纯粹的内生型实践路径均无法为乡村振兴提供更好的实现路径。如上述案例所述，碧乡公司结合自身优势，充分利用其外源优势，拥有技术、机械、经营与管理方法，充分借助上下游企业，完成产品的加工、转化与营销。但是企业仅仅有技术是不够的，碧乡公司结合乡村自身特色，挖掘乡村特色价值，做到“一村一品、一镇一业”，同时对乡村主体进行赋能，不断激发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和自我造血能力，从而与乡村外来援助力量相结合，打造乡村发展新动力。只有内生动力而没有外来援助，乡村发展将缺乏资金与技术帮助，发展出现缓慢乏力的现象；而只有外源帮助但缺乏内生动力，将无法从深层解决乡村发展问题，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是乡村发展的原动力，缺乏内生动力的乡村发展是疲软的。因此内生动力与外源力量相结合才能为乡村振兴提供可持续的发展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