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村庄

周玉晗

祖母是村庄的孩子，对她而言村庄是生活的全部。

祖母是童養媳，我稍大些才知道。

昏沉的天、凝滞的河、斑驳的路，劳瘁的蝉在嘶吼，黑夜天旋地转，仿佛永远不会天明。祖母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离开了家。12岁，没有初见，没有嫁衣，没有彩礼，没有祝福，就到了祖父的家，一住就是一辈子。那里就像她父亲说的那样，有石砌的高墙，有热腾腾的米饭，有艳丽的新衣，有成群的牛羊，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她知道，以后堂前屋后便是她生活的全部。

奶奶是村庄的孩子，对她而言村庄是无字的天书。

奶奶不认字，但喜欢读书。怎么读？主要是听，用老人机、收音机、电视机，用尽一切的办法。

“奶奶，你为什么不识字呀？”我问。

奶奶混浊的双眼看着午后清澈的阳光，用手摩挲着衣角说：“奶奶没这个福气，以前家里穷，兄弟又多，没有姊妹几个的份，还是你们好啊，能听先生讲课能上学，还不用缴学费……”

我是村庄的孩子，对我而言村庄是筑梦的地方，更是起飞的地方。

我以前讨厌回乡下，自诩是城里人。因为在我幼年的记忆碎片中，农村只是属于祖母的，落后、杂乱、原始，被时代抛弃，束在墙角，孤僻而落伍。

如今，村庄成为了繁花盛开的田园，新修缮的木栅栏毛糙憨厚，树上的花儿争奇斗艳，香气盈盈，惹得鸟语虫鸣。

村庄不再贫瘠，有了教育均衡的知识暖流，有了城乡共建的政策福音，有了全面脱贫的春风细雨，更有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的春雷战鼓。

我感恩，我庆幸，百年村庄迎来昌明时代，迎来勃勃生机，一派欣欣向荣，成为人间天堂。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西米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