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只老虎(随笔)

2022-04-27 00:54鲁敏
作品 2022年3期
关键词:老虎

鲁敏

《三只忧伤的老虎》,书名儿好。谁人心中无虎,况乎虎年,各自处于此时此在的虎势。书名儿好没用,此书恶名在外,很难译,很难读,你们当中一定会有人咕嘟起嘴儿抗议,都忙死了都累死了,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读这些该死的折磨人的难看的书?

是啊,为什么?即便对于阅读一事已有着稳定确凿的认知,但真正谈起它来,也同样迷惑,乃至词不达意的结巴,就像人们谈起心爱之物常有的情形,总担心自己表达夸张,有所误导,反过来伤害阅读本身。

作为写书人之一,参加面向公众的阅读活动,常会面临这样的状况。

A:嘉宾讨论深入,主持人提问深刻有趣,网络在线人数达到一个令人欢喜到噎住的数目,直播画面上可以看到粉红爱心点赞像水泡那样沸腾升起,不断赶来的听众留言,纷纷表示已经下单或者正在下单,踊跃的提问此起彼伏,当然仔细一看,会发现那只是循环滚动的视觉游戏。

B:现场听众稀稀拉拉,如贫瘠的树上挂着几枚干瘦的果实,精心摆放的椅子,空空地露出大面积的底座,红色太红,白色刺眼。新书分享活动上常常是这样,尤其快要离开等候室的前五分钟,出版社编辑、写作者本人、对谈嘉宾、书店主办方等都像面临快要揭开的谜底,各自惴惴,并在移步前往对话场所的短暂距离中,暗中调整心态:别看现在人少,还有路上正在赶来的呢。可能学生们忙着准备考研。可能因为快要过节了。都怪天气预报说了要下雨。少也是对的,真正的纯文学嘛,当然是这样……我一直记得,起码有那么两三次,我跟我很喜欢的圈内(的确,是圈内)同行一起步入现场,赫然看到可怜的人数,我们不得不互相躲闪眼光,继而又鼓励地相互一笑,脚步毫不打愣,勇敢地走上台子……而不幸常常叠加着不幸,随着对话的深入展开,或活泼或枯涩,不论怎样的风格,常常都会像一阵风过,座下的果实会不祥地再次消失若干。家长带着孩子和书包匆匆离席,情侣们手里的奶茶喝得差不多了,礼貌但冷淡的文艺青年猫腰离去,歇脚的路人小声商议着起身继续下面的行程。作家阿乙有次跟我开玩笑说,这个时候,哪怕有听众抬一下腿,也会叫台上讲话的人紧张和惭愧起来,以为又要眼睁睁看着新的流失,实际上人家也只是二郎腿跷得累了,换一下左右脚而已。他说的那种敏感,着实心领神会。

上述两种情况,其实也谈不上A面B面。图书阅读的远程参与,就算成千上万,比之螺蛳粉或变色唇膏的线上带货,数据流量可谓云泥之别。而线下的车马稀、可罗雀,亦是行业常态,对此,不论写书人、译书人或做书人,是心如明镜的,明镜里,有苦涩,也有内视的清醒与平静。这就是阅读的当下图景。

每到这样的情形,我总会有种古早般的冲动,想要从那样的时刻里跳脱出来,掏出心窝子来,跟面前的空气和空椅子来高谈一番,劝君读书。

好读、易读,流行、实用的读物,无须多讲,我们就直接来到那些可恶的难读之物吧。比如自带劝退体质、可读性声誉不良的《尤利西斯》《追忆似水年华》,或者最近几年才翻译引进的《撒旦探戈》《三只忧伤的老虎》等。像《尤利西斯》,光是其引进翻译的漫长历程与版本流变,就可以做出许多带有时代刻痕、语言屏障与流通的学术论文了。以文萧译本为例,文洁若、萧乾夫妇两位皆是译界高手,人到晚年,一心一意坐下来,心无旁骛,四手联弹,统共费时1750多天,近五年时间。书太厚了,我拎着它到超市找电子秤称过,2394克,其中译注篇幅占到三分之一以上。与此类似的,余泽民先生在翻译完匈牙利作家拉斯洛的天书《撒旦探戈》后,也在前言里如此写道,一译完全书,就愤怒地立即扔给了国内的编辑,因为如果再看到这本书,或者这本书再多出哪怕十几页,他极有可能马上就神经崩溃发起疯来。而范晔所译的《三只忧伤的老虎》早在中译本出来之前,就是国际文学译界出了名的公案,说此书是难中之难、译中之译,在众人伸长脖子的等待中,借助各种工具与版本,范晔孤身搏击七年之久……

这让我想到一种类似社会分工合作的逻辑。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在写,千奇百怪、苦心孤诣地写,有不计成本、不问收获的做书人,印制成好看的诱惑人但占地方的书,然后就会有各个角落各个语种的译者像接到秘密的新订单一样,带有挑战与塑造意味地,操起本国的母语埋头苦干,做起他们的那一道作业,再接下来,就该着我们这些遍布世界各地的讀书人了,包括在阅读之后,举办各种小型规模的新书对谈,去豆瓣打分短评,以一种萧条但郑重的方式,来讨论,评述,消化……这恐怕就是精神生活的作业方式与流水线,作为其中的一环,我们怎么能够不接住呢,怎么能够不去读、不去谈呢?

可以这么说,正是有着写书人、做书人、译书人再加上读书人和评书人,这么一整套的齐心协力、遥相接棒,庞然但丰沛的人类灵魂,才以无数的纸上样本,像具体可感的不灭物质那样,在不断的消亡与重生中坚硬流传。

这当然是一种抒情的表达。实际上,就我的体验,阅读这个动作本身,也有着极其“实用”的价值——既然大家都坦荡地追求实用主义,不妨也说下这个。

实用之一:满足生而为人的贪婪之心。忽忽草木一生,作为个体的经验,实在太单线条了,走上左边的小道,则拐不了右,蹚入浅浅的河水,则错失庄严的雪山。记得以前看俄罗斯小说,看到灌了一肚子伏特加的醉汉在冰天雪地中发疯,在冰面上砸开一个洞口,跳下去洗澡,有人因此丧命。如此彪悍的、求死般的人生,像我们这样在温带亚热带平原长大的人,哪里可以想象得到?同理,《尤利西斯》是1904年6月16日爱尔兰式的日常瞬间与生死回响,《三只忧伤的老虎》是1958年8月哈瓦那式的喧嚣与孤独。《追忆似水年华》是旖旎情思与方寸病榻的法国老贵族式合体……这样的举例无可穷尽,这不正好跟我们贪多求大的人性适配嘛。

多划算的买卖呀,你只须坐在灯下,半步脚都不要挪,连网线都不需要,捧起书来,数千年人类命运与生活截面就如滔滔不尽之水,供你上下追溯、饮之不尽。你固然只活了这区区时空(比如,2022年的中国南京)下的这一种生活(路人某甲、售货员或警察),可你又同时也活了世上各样时空下的无尽人生。

实用之二:覆盖或解决生活中的艰难时刻与细小烦恼。这是偏个人的体验,或者也属于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心理模式,每当我在日常生活中碰到具体的、难以排遣之难事,须得仰仗时间之手来调整时,读书,最好是难啃的、又厚又沉的书,简直就是救命之道。

这样的书通常不好读,需要打点全部精神来认真对付,阅读全程都伴随着一种古怪的脑力上的辛苦与自虐,但这是一种有质地、有力量的痛苦,可以很有效地淹没或遮蔽掉生活中蝇营狗苟的那部分。起初当然带有躲避性质,但慢慢地,书中的生命,他们的喜悦,或者他们处理痛苦的方式,乃至他们的死亡与死亡之上的超拔,总会以一种靶向治疗式的药力,发射到你内心的那处疼痛与病灶。哎呀,原来如此,莫若如此,概莫如此,心中渐渐释然,压抑、愤怒、不甘,都成了芥末之微。所以我是慎重地推荐这么一个好处,用读书来强健自我心理,以这种完全异质的有力量的大痛苦,来疗治和化解世俗生活中的无力、无常与细小。

实用之三:最亲切的对创造力和激情的鼓励。这是基于目下某种“躺平”的集体暗示性氛围而言。新冠肺炎疫情以来,外部世界如妖如魔,幻化万端,不断叠加的诸种压力,政治格局,经济曲线,自然生态与生理黑洞,道德与人伦上的,几乎让每一个地球公民都有种内缩的、明显走向保守主义的本能维护。从广阔的宇宙来看,这或者也是地球文明进程中的某种曲线衰变或走三步退两步,但对于此一时空中的个体来说,生命本当具有的壮美、梦想、激情似乎都成了奢侈化和审美性的维度。这何其堪哀啊,最高贵的灵长类生物,退回到原生的只有呼吸的草履虫……假如有所谓的忧患之心,这就是我最大的指向所在。不论是思辨求索的人文学科,还是务实创业的技术生产力,没有创造力与激情,只有安全稳当的躺平,那都是灭顶之灾。但所幸,所幸,仍然有激越优异的那一部分人与我们同在——可以证明的渠道当然很多,书籍即是其中一种。

且以《三只忧伤的老虎》为例,其作者为古巴的吉利尔莫·卡夫雷拉·因凡特,没太听说过?这不奇怪,他比马尔克斯、略萨等拉丁美洲那一拨大爆炸作家要整整晚一代,2005年才刚刚去世。稍微把目光拉长一点,我们可以认为他是我们同时代的写作者。然后你会读到,他像老虎一样的写作行为,庞然又结实地,挥舞他的肉巴掌,狠狠地挥向他所在的20世纪60年代哈瓦那,街区的不夜城,男女调情的语言,人们的杯中物,扭动的腰肢,猝死的面孔——这或不足为奇,关键是,他“不肯”老实地、平淡地来讲故事,他毫不掩饰地在向大半个世纪前的《尤利西斯》致敬,以假致敬之名玩弄了各样的写作花招——空白纸、黑纸、反着印刷、谐音错字、无标点、纯对话、意识穿插、黑泽民式的多视角叙事、莫名闪现的心理病女患者、纯声音的模拟记录、数字讨论、关于托洛茨基之死的七位古巴作家不同文风的戏仿、关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名单、关于昆虫或人的器官组织的百科全书式描绘,等等。列位,这是技术,但绝不只是技术,这更是因凡特作为写作者所创造的方式与游戏,它的价值不在于提供人物或故事,也不介意你是否读得进去,而是要让你明白和感知到他这些天花乱坠的灵感,这热情的炫技与狂欢式的呈现。这是什么?这就是激情与创造力,是“向现存世界发起挑战的手段”(略萨语)。

不管你此生是否有意于文学与艺术,只要你的职业需要创造,或者仅仅是作为一个人的生命趣味,这样轰然推进、汁液四溅、众声喧哗式的创造性文本,都带着独特的滋养与激发,会使你强烈地意识到:世界上有这样可爱热烈的灵魂,在用他所有的全部力量,像敲响所有的键盘,像洒下所有的颜料,拼死地追求他这独一份的声音与笔触。多么充沛,多么慰藉,多么激动人心。实用的好处这便来了:你会从软弱的无为状态中,听到亲切而震耳欲聋的教诲与期许,惊坐而起,重新燃烧起创造的力量。同意吗,创造本身就是一种美,是激情,是生命的赋予。

嗯,强词夺理的实用主义教程至此为止,希望可以从功利角度增加一些说服力。谁说读书无用呢?可别再以讹传讹、误人读书了。

既然已经讨人厌地啰唆这许多了,不妨再加几句关于读硬书读难书的心得。这其实跟吃东西一样,有人偏食,只挑自己爱吃的,有人杂食,啥都试试。读书上,这两个方向可以兼得,后者事关你的好奇心和勇气,作为一个成熟的读者,若干年的閱读经验下,在大体建立了自己的趣味与体系之后,是否可以打破对“路径依赖”的选择,尝试扩大新的阅读疆界?其实这也相当于是要吃吃粗粮杂粮,磨磨牙,强健阅读力。老滑着读,牙口会退化。这是心得之一。

还有之二,是关于场景。在通常可以想见的舒适阅读氛围之外,极端与孤立的外部环境下,返身阅读,也别有通天之妙。这种感受也听到很多读友提及。比方说夏日来临,白昼突然大黑,随即暴雨如注,外面行人如奔。可恰恰你在室内一隅,干燥安静,灯光微黄,就好像躲在末法时代的角落里一样,这个时候,手上捧一本书,那种幸福感是几何级别上升的。与此类似,每到元旦新年相交之际,人人狼奔豕突,路上交通堵塞,大小聚会如倒,这个时候的读书,最有一种偷得半日的大藏大得之快。再如前面所说,碰到生命中的痛苦时刻,当然也包括狂喜时刻,这样的时候,进行具体的事务,总会分寸不对,有失当之虞,但读书恰恰就是一个最得体的荡开与过渡。类似的吧。视每个人的处境,也看不同人对极端时刻的理解。总之我的意思,此际读书,别有功效,乃至接近纯粹之境。

此外还有四条小建议。

1.不要怕忘。不论古书,或是外国书,人名与地名,都是叫人烦恼生惧的所在。我建议是不要记,读着读着,你就晓得,谁是谁了。举例来说,大部分刚刚打开《三只忧伤的老虎》一书的人,十之八九是摸不着头脑,就像坐在一个高速行驶的敞蓬车子里,车窗外不断掠过面孔和声音,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但一点儿不要紧,只管往下走,等你习惯这个节奏与流动方式,你慢慢就会感到一种丰满茂盛的时代与地域感,你跟因凡特一起,来到了1958年8月哈瓦那夜店,并与作家西尔维斯特雷、演员库埃、摄影师柯哒、鼓手何塞、模特儿丽维娅、歌者星星雷亚等慢慢厮混熟了。

如果认不得、记不住,那是那些人物太单薄或相信了,活该,这只能说明作家的失败,罪不在你。相对于几位男性主人公,《三只忧伤的老虎》里的劳拉、古巴·维内嘉丝、薇薇安、西比拉等,确实就挺叫人糊涂的。这是技术开拓者的伴生灾害,手上的活儿太花哨了,读者真的看花眼了。也可能,因凡特仍是中了乔伊斯的毒,后者曾有一个观点,别人问他,为啥把《尤利西斯》写得那么难看,他是这样说的:因为难读、看不懂,人们会永远研究我。他的确做到了。我觉得不能排除,因凡特也有这样参照性的野心之想。

2.不求甚解。尤其对一些充满知识点,海量注释的天书。仍以《三只忧伤的老虎》为例,由于因凡特所追求的文风,也因为书中人物的个性特征,书里遍布“文字梗、文学梗、艺术梗”,充满了各种密码、切口、谐音、典故、冷门或热门的知识点(比如关于莎士比亚作品、关于《尤利西斯》、关于普鲁斯特、关于神话故事等),包括当时当地的各种热门人物(记者、歌手、舞蹈家、哲学家、学者等)。一句话,典故太多,注释太多。这一点,完全是跟《尤利西斯》本身一脉相承,或者说是一路较劲的。

读这两本书,我都是怀抱着一种得读且读、不求甚解的心态。越是放松,反倒越是愉悦,所谓的养分其实也能得到更好地吸收吧。也有同行是采取粗读与细读相结合的方法,比如邱华栋老师说过他的读书大法。他喜欢用小推车装一堆书,先是泛读,翻翻,知道个大概,然后缩小范围圈,开始粗读、速读,约摸就相当于我这里所说的不求甚解。不过他还有进一步的精读,甚至不排除重读。等等。后面这一步,其实必不可少,所谓的不求甚解的雨露均沾之后,自然要有求深求真的那个局部地区。

3.延及周边。这是增加乐趣的方法,通俗来说,就像追剧时顺便了解一下影视周边与拍摄花絮。读到某位作家,顺便去搜索一下他的黑暗史或小红花史,那真是太开心了,比如卡波特、海明威、冯内古特,每人都是几大箩筐啊。这样的阅读感受,就更愉快了。包括像本文所谈到的作家因凡特,他做过记者,写过影评,有佛朗哥政府下的流亡史,最后选择移民英国定居,等等。比方说一个细节,他作为影评人的职业经历,所以,这就太可以理解了,《三只忧伤的老虎》里面的电影联想几可谓满坑满谷,绝对可以算是个“迷影”之书,如果正好有此同好的读者来读它,恐怕会增加更多那种作家埋雷,而读者不断找雷、排雷的脑力游戏之乐。

《三只忧伤的老虎》的周边太多了,比如关于哈瓦那口音,关于作家流亡生涯中的图书命运,等等。甚至小说人物也有周边。比如“星星雷亞”这个酒吧歌者,她不知疲倦地通宵歌唱,后不幸猝死。其人物原型是古巴著名的黑人女歌手“Freddy”(Fredesvinda García Valdés),1961年,时年27岁的她不幸早逝,震惊乐坛。如果你在看书的时候,听听Freddy的歌,真的恐怕会哭出来。《三只忧伤的老虎》里关于音乐的描写甚多,多次以“当她唱起波丽露”直接进入章节,便于索引。

4.与人分享。这不是必选题,有人喜欢独乐,有人喜欢众乐。我虽然大部分情形下算是沉默的读者,但同时又很欣赏和感激那些分享消费感受的话精们。吃一道胡辣汤,逛个夜市,停车场交个费,用下酒店大堂洗手间,路遇一只中华田园犬,他们都有可能详详细细地分享一下他们的感受。这种分享哪怕有八成以上是无用和浪费的字节,但的确有两成左右,会成为后来者的信源。也正是出于这样人人拾柴的互助与反馈心态,碰到好的读物,我总还是尽量地督促自己:要分享,要大声呼喊那些正在寻找的同道中人。

比如这本《三只忧伤的老虎》,我最最想分享的,几乎想拉着每一个人去讲的,是关于黑人女歌者星星雷亚的若干篇章段落。如前文所讲,在原型基础上,因凡特把她写成了一个庞大固埃式的超级黑胖女人,体味浓重,爱用香水,有着天底下最好的无伴奏嗓音,最肥胖的身躯,同时也有最神奇灵动的舞步。具体不赘。这里就特别能看出来译者邱范晔的语感,特别的带球过人,或者说带人坐过山车,充满不假思索的速度感,像是水花飞溅的山中瀑布,你根本来不及去琢磨他的翻译策略——哎呀,这莫非就是严复先生最早提出的信达雅?还是梁实秋所说的“宁错务顺”,还是鲁迅的“宁信而不顺”,或者傅雷的“求神似大过形似”、许渊冲的“求优似不劣似”……不不,没有这些,你就像在读母语,你就完全忘记了译者的假嗓子或某种西语翻译上的扮相,你只知道,你看到了因凡特,看到了他笔下独一无二的形象黑胖歌者星星雷亚。

嗯,就此打住吧。借《三只忧伤的老虎》这本书,说了些别的老生常谈,对不住了。只补一句,我信仰阅读,这是我心中一直都在的虎,一只土老帽老掉牙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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