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小说叙事中幽默色彩分析

马克·吐温是19世纪中后期美国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他一生创作了大量的小说，代表作品有《竞选州长》《百万英镑》《镀金时代》《王子与贫儿》《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等等。读马克·吐温的小说，经常能够被他幽默的笔触所触动，而这种叙事手法也是马克·吐温的小说突出的特征之一。基于此，笔者针对马克·吐温小说叙事中的幽默色彩进行分析，希望对相关的文学研究提供参考。

一、故事内容与形式上的幽默色彩

文学创作中的幽默色彩能够引人发笑，而哲学家通过分析幽默之笑产生机制后认为，当内容与形式之间出现失衡、错位时，幽默就会产生。通过对马克·吐温小说中幽默色彩的分析，也可以看到这种内容和形式上的错位，或者说，马克·吐温十分善于打破叙事内容与叙事形式之间的平衡，用一种不协调的方式来展现故事，形成幽默效果。

例如在《汤姆·索亚历险记》中，马克·吐温将读书这种获取知识、智慧的方式与一个十分荒诞的结果相联系，用内容和形式上的失衡来展现一种幽默效果。在原文中，马克·吐温用一种近乎尊重的口吻来描写汤姆所在学校学生的学习情况。学校为了激励学生们读书，对于读得好的学生，会奖励一部经典著作，这种方法确实奏效了，激发了一些学生熟读经典著作的兴趣，确实也有人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奖励——下了两年苦功夫的玛丽得到了两本经典著作，还有一个德国男孩得到了四五本。但是到这里，马克·吐温话锋一转，这个德国男孩并没有因此得到智慧，反而因为用功太过而变成了白痴。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学校来说，都是一个不幸，但是学校依然热衷于用他来“装点场面”。在这一段描写中，作者故意夸大阅读经典著作带来的影响，打破了读书所固有的导向，这样看似不可思议的叙事形式，让读者会心一笑的同时，也能够领会到作者所传达的意味。

再如在《王子与贫儿》中，马克·吐温同样地以内容与形式相冲突的手法讲述了故事。这一次，作者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形式来表达十分幽默的内容。在故事中，有一段描写展现了一个严肃的审判情境，审判的对象是一对被判行刑的母女，整个故事内容被作者用文字渲染得十分庄严肃穆。但是这个案件的审判者是假国王汤姆，他的提问十分滑稽，当众人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时候，场面却一片寂静。这样的叙事让一个严肃的故事瞬间变得荒诞不已，作者在庄严肃穆的情境中，甚至也对“一场暴风雨”有所期待，但其和法庭上的人一样大失所望。这时，读者只要重新回顾正常的审判情景，自然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并且在这种冲突中感受马克·吐温的幽默。

二、人物形象上的幽默色彩

在文学作品中，人物形象是作者表达主观意图的“工具”。在马克·吐温的小说中，作者利用人物之口来讲述故事，同时，也传递幽默，这种手法无论是对推进情节，还是突出人物个性，都是十分重要的。马克·吐温在利用人物表达幽默的时候，通常会让人物的性格和言行产生冲突，并在这种错位中挖掘人物内心的想法，同时，也用这种矛盾行为带来的后果，强化冲突效果，增加幽默色彩。[1]

例如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主人公哈克要告发吉姆，但是这一行为与他天真的本性相违背，两种想法在他的头脑中相冲突，并引发了他的自言自语。在作品中，马克·吐温为主人公哈克留下了一定的“余地”，他没有让哈克在抓住吉姆的把柄后立马告发他，而是让他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在哈克的内心中，他始终认为这件事“真叫人左右为难”，他面对着吉姆的把柄，甚至浑身哆嗦起来，慢慢地，他开始打定主意，但是这主意是在不断否定自己的过程中形成的。但是，这番挣扎对于哈克来说十分困难，让他的语言和行为产生了巨大冲突。从哈克的言行中，读者能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矛盾，他那些看起来自暴自弃的言行，十分孩子气，让人读来不免发笑。但是，马克·吐温显然并不是为了嘲笑这种行为，而是为了展现一个孩子的心灵在被侵蚀的过程中产生的挣扎，最终哈克没有做什么，这让他之前的言行显得更加幼稚好笑，同时，也表现出了哈克的可贵品质。

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马克·吐温还刻画了两个无耻的江湖骗子——国王和公爵在性格言行上的冲突。在原文中，马克·吐温写道，在一个风雨欲来的下午，公爵和国王露宿野外，为了保证有一个躲雨的地方，他们“便去检查一下我们的窝棚”，看一看床铺的状况，这时候，“国王”和“公爵”因为一条更加舒服的床铺争吵起来，而这条更加舒服的床铺不过是一条有着谷子壳的褥子。国王摆着高高在上的态度，认为自己的爵位更高，而公爵应该看清自己的位置，主动去睡那张塞了玉米棒的床铺。这样幼稚可笑的争吵，自然会让读者忍俊不禁。

三、人物活动与环境冲突中产生的幽默色彩

亚里士多德认为，喜剧的创作是对“滑稽”这一动作的模仿，即演员在舞台上展现出一种突破了常规审美标准的行为，让人对这种出乎意料的奇异行为难以评判，只能报之一笑。马克·吐温在小说的创作中深谙此道，他十分娴熟地将故事中的人物放置于特定的环境中，并设计人物展现出突破社会常规的行为，并以此产生“滑稽”的视觉效果，从而引人发笑。

例如在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中，小男孩汤姆·索亚在现实环境中受到的教育十分荒唐，他没有被这种环境所同化，而是展现出一个小男孩应有的特点——调皮捣蛋、乐于冒险，而他的种种行为在社会的大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许多行为让人捧腹不已。在原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在祈祷的时候，有一只苍蝇落在了他前面的座椅靠背上……汤姆虽然手痒得要命，直想去抓它，可又不敢。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他的手也开始偷偷地伸过去，在当时的环境下，汤姆·索亚按照常规的社会标准严格控制自己的行为，虽然他十分想要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抓苍蝇，写到这里，读者可能会认为汤姆·索亚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但是作者笔锋一转，让祈祷的结尾和汤姆·索亚抓苍蝇的行为同时发生。这样巧妙的叙事让汤姆·索亚的调皮行为与当时的环境格格不入，读者似乎能够看到他内心蓬勃欲出的想法，而这种行为显然是充满了幽默色彩的。

再如在《败坏了哈德萊堡的人》这篇小说中，作者叙述了一起发生在镇公所的黄金认领事件。原文写道，镇公所从来没有比这一天更漂亮过……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外来的客人以深刻的印象，因为来宾的人数一定为数颇多……全场的装束之讲究在这个镇上是空前的。有几位穿着这种华贵衣裳的妇女显得有点不大习惯的样子。作者通过前面这一大段文字的铺垫，来展现此次事件的“盛况”，但是在最后，再次用几个妇女因为不习惯华丽服装的行为打破了这种庄严、华丽的场景，这不仅让这几个妇女的行为看起来有些滑稽，也让整个盛会失去了庄严感，变得十分可笑。

四、叙事语言中的幽默色彩

幽默是语言艺术的一种体现，而马克·吐温作为幽默大师，他在小说的叙事表达中，自然十分注重对语言的设计，并竭力通过语言营造幽默诙谐的氛围，传递作品的思想情感。[2]马克·吐温在创作小说的过程中，常常运用美国各地区具有鲜明特色的方言、俚语、土语，这些语言与常规的语言表达之间，会产生一种冲突，造成一种不和谐的感觉，进而形成巨大的语言张力，并营造出一种生动且幽默的氛围。对于这种语言设计方法，马克·吐温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说明”中，就进行了明确的阐述：“这部书里使用了好几种方言土语，包括密苏里……土语;西南部边疆地带极端粗野的方言;‘派克县的普通方言;还有最后这一种方言的四个变种”。这些方言在作品中不是只言片语，也不是作者臆测下的拼凑，而是作者煞费苦心的安排，因为每一种语言的运用都与特定的人物和场景相契合，都是把故事讲好的必要因素。例如在道格拉斯寡妇领养哈克这一段，其中为了表达“教导怎样学做人或学做人的规矩”，应该运用“civilize”這一动词，但是马克·吐温放弃了常规的用法，用密苏里人土语“sivilize”进行替代。一个词语的变化，契合了道格拉斯寡妇的身份，让整个领养过程充满生活气息，同时，也让语言摆脱了刻板、规范的框架，变得富有张力与活力。

再如在《竞选州长》中，作者为了反思不规范和不公正，选用了当时比较流行的俚语，但是整个词语与原本的词义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让人有点迷惑。但是，随着故事的发展，该俚语的特点便显露出来，读者自然也会对该词语所表达的含义会心一笑。

五、情感表达中的幽默色彩

在马克·吐温的小说中，叙事中的幽默色彩不仅仅是为了逗人发笑，而是为了表达深邃的情感。马克·吐温作为作家，在19世纪中后期的美国社会环境中，看到了种种的社会现象，他内心有着强烈的表达欲望，因而其便借助一种幽默的方式将这些现象呈现出来，以表达自己的人生思想及哲理情怀。

马克·吐温小说中的幽默色彩传递出一种轻松而愉快的情感，直观或者隐晦的叙事手法，或者让读者捧腹，或者会心一笑，无论是哪种情况，这种由文字散发出的快乐情感是真实的。例如马克·吐温的经典小说《百万英镑》，讲述了主人公“我”在两位绅士打赌的过程中，获得了一张百万英镑的大钞，而这笔天降之财引发的一系列故事也引人发笑。在故事中原本落魄的“我”，为了表现得更加符合百万富翁的形象，去服装店添置衣服，而店员和老板在看见百万英镑的钞票之后的表情和行为给人一种十分滑稽之感。店员脸上开始浮现“布满整个脸蛋的大型的微笑，中间还有皱褶、鱼尾纹和螺线纹，就像你往池塘里扔块石头一样”，可当他瞥了一眼钞票后，那微笑立即冻成了冰，就像“维苏威火山侧面的小平川上看到的那些波纹状的、一条条蠕虫似的凝固熔岩”。作者为了表现店员一前一后的表情转变，故意借助“我”的口说出：“在此以前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的微笑竟会这样固定住并且僵在那里”。这样的调侃，让老板的行为就更显滑稽，他一头“扎进那堆退回来的服装中……神情激动，嘴里念念有词”，这种画面感的反差简直令人捧腹。马克·吐温用绝妙的笔触，展现出一个个生动的人物，一个个有趣的场景，这种值得细细咀嚼的幽默，让整个叙事充满欢乐，而这也是作者创作的重要目的。

除了在小说中传递出欢乐愉悦的情绪，马克·吐温在作品中展现出的幽默色彩，更重要的是为了反思。细细品读马克·吐温的小说，能够被他独特的幽默方式所吸引，但是在笑过之后，故事背后隐藏的信息也会引发人们的强烈思考。马克·吐温式的幽默是理性的，在他的幽默里，人们能够触碰到一种智慧，这种智慧关乎自我的定位等。例如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马克·吐温用孩子一般幼稚可笑的言行，来展示社会环境对人的影响，哈克面对这些影响，就像一场场冒险，故事的过程令人发笑，但是最终结果指向了理想，哈克经受住了影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成了一个善良的人。在《竞选州长》中，作者对当时美国社会的种种现象进行思考，用一种幽默的方式给人以提醒和警示。在这样饱满的情感表达中，马克·吐温的幽默是如此经典，令人回味无穷。

六、结语

总而言之，马克·吐温的小说在叙事上展现出了十足的幽默色彩。当然，认真阅读马克·吐温的作品，能够感受到其隐藏在幽默色彩中的丰富思想底蕴，以及充满反思意味的笔触。这也让马克·吐温的小说摆脱了低俗搞笑的框架，充满哲理内涵，并在时间的考验下历久弥新，也对后来小说的创作产生深刻的影响。

参考文献：

[1]简婕.马克吐温小说叙事中幽默色彩的解读[J].鄂州大学学报，2022，29（03）：62-63.

[2]舒容.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小说的幽默色彩[J].校园英语，2017（32）：251.

（作者简介：姚双生，男，本科，云南省曲靖市第一中学，中学高级教师，研究方向：语文教学）

（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