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的自我教育是最重要的教育

摘要：真正的考试永远是自己测评自己，真正的教育永远是自己培养自己。退化的考试教育伤害人格，伤害知识结构化，伤害个人和集体创新，伤害民族和社会持续。终生的自我教育塑造健康人格，适应未来社会。后现代教育的本质是借助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实现终生的自我教育。

关键词：自我教育;考试教育;理想教育

传承文化和传播文明最系统、最全面、最深刻的手段是教育和出版。它们培养人三个基本的核心素养：人文精神、科学精神和审美精神。而核心素养的四个目标（或使命）就是人格、感觉和直觉、知识树和知识林、想象力和创造力。教育学科体系和出版现代体系的总体方向离不开这“三十四”，离不开康德纯粹理性、实践理性、判断力三大批判的框架，离不开马克思的人的全面发展的思想基础，离不开培根铸魂、立德树人、启智增慧。对我而言，终生的自我教育是实现“三十四”最重要的教育。

面对过往，不要后悔所接受的教育残缺不全、痛苦不堪，不要期盼人生从头再来，而要意识到还有终生的自我教育。终生的自我教育能创造良好环境，并助力学校教育的变革。

本文不用“终身”，而用“终生”，以表自我教育的价值、意义重大，是一生的事业、志业，而非一辈子从事的事务。

一、退化的考试教育带来多重伤害

我对教育的分类有很多种。从内容出发，有艺术教育、创新教育、通识教育、课程教育、考试教育等。从实施主体出发，有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自我教育等。文化和文明，不仅是民族，也是个人自我超越的体现。自我超越是抵御人性强大的熵增的力量。教育的终极目标，不是同化和顺应外部的刺激，而是让一个人产生强大的心力和内驱力，并与工作实践、修身养性相结合，进而实现终生的自我教育。

如果没有良好的家庭教育和终生的自我教育（两者是共生共存的'其他内容和实施主体的教育很可能被退化成揠苗助长、饮鸩止渴的考试教育。

教育是人一辈子的事情，不应该被压缩到十几年的学校教育当中，更不应该又被压缩到十几年的考试教育当中。我估计，全中国家长最怕的词是“中考”“高考”，然后是“就业”。中考、高考分数出来后，铺天盖地都是对考试排名和录取排名的宣传，它们将焦虑、厌倦、无趣集体意识化，最终让人们深深扎人集体无意识当中。

最恐怖的场景是：退化的考试教育抹去了所有和考试内容无关的教育，吞噬了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一些缺乏终生自我教育观念的教师和家长，逼着孩子在“刷题”、考试中长大，让孩子成为他们生存、获得面子、释放焦虑的工具。

退化的考试教育的多重伤害体现为以下六点：（1）制造不同等级的心理障碍，导致心力衰退、萎缩%2）导致内驱力丧失，毕业后厌倦学习%3）塑造顽固而至上的功利主义人格%4）导致对考试以外的知识一概拒绝;（5）导致感觉和直觉迟钝，想象力和创造力匮乏%6）以上五点通过代际传递，形成加固的集体意识和顽固的集体无意识。其中，前三点是对人格的伤害;第四点是对知识建构、解构、重构这一结构化过程的伤害，以及对适应未来社会、让认知不断进化的伤害;第五点是对个人和集体创新的严重损害，使人本能地需要他人提供正确和安全的答案;第六点是对民族和社会持续的伤害。随着离开学校这个教育主体后时间的推移，人就此走上熵增的旅途，一路“破损而去”，最终“散架一地）。

学习艰辛而痛苦，但把艰辛和痛苦交给退化的考试教育实在不值得%E精力最旺盛、记忆力最强大、想象力最丰富的时光，交付给退化的考试教育，真让人欲哭无泪。

二、终生的自我教育塑造健康人格

教育不应该是现实的随波逐流者，而应该成为解放自我的先导者。

解放自我就是塑造强大、丰富、整一的人格，它比考试成绩更为重要;就是帮助个体选择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和职业道路;就是让个体关注自我成长，努力适应社会的变化。人格都残缺、分裂、崩溃了，考试分数还有何价值？解放自我，需要终生自我教育的父母，需要终生自我教育的自我。

现在似乎是一个剧场效应泛滥、协作和善意匮乏的时代，个体越来越脆弱，无依无靠。同时，个体淹没在数据、信息当中，无所适从，只好锁在自己的信息茧房当中，很难掌握事实、真相、规律，很难达成共识。这个时代需要谨慎，但更需要强大的心力和内驱力，需要尊重人性和常识、宽容和理性，这是强大、丰富、整一的人格的重要标志。

学校教育是一条长长的链条，从前到后有国家的学科设定、课程设计、教材编写、试题命制，到社会和学校的教育理念、教育实践、教辅工具，再到学生个体的自我努力、练习应对、临场发挥。由于链条过长，众人参与，变化多端，对学校教育的评判和学习成果的获取，是众多变量的结果。有时，我们不得不面对中考、高考、硕博研究生考试的一次又一次选择和被选择，但每一次选择和被选择都不应该成为放弃终生自我教育的缘由。强大、丰富、整一的人格可以在其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在学校期间，我从不刻意在分数上创先争优，人脑人心则可，顺其自然，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学校和职业。我能学习一辈子，龟兔赛跑的故事对我启迪最大。我不是自己、父母乃至老师获得面子的工具。秉持自我教育，人格就不会垮塌，认知就不会腐朽，感觉和直觉还能保持些微，想象力和创造力最终还能有些许游丝。人和人最终的差异就是人格差异。

也许，上面这些话等于在山谷的风口吹了一口气，没多大用。大多数父母听不进去，大多数中小学教师也嗤之以鼻。退化的考试教育是功利主义意识强大、无意识根深蒂固的文化传统，是社会生存需求，这两者是顽石般的硬核。实現理想教育首先是一场社会革命，需要政治力量、意识形态力量硬碰硬的、持续和系统的干预。

三、终生的自我教育适应未来社会

实现理想教育的另一个路径是自我革命。自我革命的最好方式是终生的自我教育。好在未来社会的图景反对极端的考试教育，给理想教育的自我革命带来了希望和可能，并开辟了道路。

退化的考试教育制造出脆弱的人格，制造出线性思维、简单的框架思维、结构固化和固定联想的知识，进而导致感觉和直觉的迟钝，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匮乏。它们能够局部适应组织化、体制化、规制化、中心化的前现代和现代社会，但无法适应后现代社会。

这是数据、信息、数字泛在和混合的时代，是前现代社会、现代社会、后现代社会混合的时代。结构化的知识树，以感觉和直觉为核心的接受能力和处理能力，以想象力和创造力为核心的智慧，以及最终要形成的润物细无声的冲击力，这些是个人、集体、企业生存和发展的能力。学校是无法完全教会这些能力的。

前现代社会是点线关系，现代社会是点线结构，后现代社会是混沌结构，这本质上是组织化、体制化、规制化、中心化的不断解构和重构。当下和未来的社会形态是前现代社会、现代社会、后现代社会混合的社会。回归自我，把握自我，自我教育一辈子，才能适应后现代社会，才能适应混合的社会形态。

真正的考试永远是自己测评自己，真正的教育永远是自己培养自己。学校教育很重要，但我更注重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特别是终生的自我教育。后现代教育的本质是借助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实现终生的自我教育。这样，终生的自我教育就贴近我心中理想的教育了。

（佘江涛，江苏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编审。全国新闻出版领军人才。著有《走向未来的出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