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为什么爱藏姐姐的内衣

钟志农

读者来信

我的儿子今年5岁，上幼儿园中班。有一次我发现他的枕头下压着他姐姐的内衣，有内裤，也有文胸。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因为衣服很滑，很好玩儿。我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并让他把姐姐的衣物送回姐姐的房间，他也照做了。可是隔了一段时间，他又去拿了姐姐的这些内衣内裤，而且都是趁姐姐不在的时候，还在自己的床头床尾东掖西藏的。被我发现后，我训了他一顿，老实了几天，但不久又故伎重演！为此我很担心！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古怪行为呢？这样下去，他长大了又会怎么样？这个孩子会不会变坏呢？恳请专家给我解答，谢谢了！

答读者问

这个案例中，家长的焦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其原因大概是觉得5岁男孩怎么会对异性的衣物产生浓厚的兴趣。虽然这个孩子的行为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是我觉得有一些由案例涉及到发展心理学上的一些基本观点，还需要先在这里解释一下：

弗洛伊德100多年前就说过：“性是伴随人终身的，婴儿就有性欲。”现代超声波研究表明：在出生前几个月，男胎儿就有反射性的生理勃起了。男婴出生时，有时也有勃起反应。而女婴出生后24小时就被发现有阴道润滑现象。

到了3岁之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性的兴趣和活动明显增加。而到4-5岁时，就会出现异性之间的性游戏，包括“扮医生”“过家家”，展示自己的生殖器，观看其他人的生殖器，自慰或抚摸行为。性游戏在很大程度上是好奇心的驱使，如同英国心理学家马洛尼所说：5岁的孩子对自然的身体功能有着越来越浓厚的兴趣。此时，孩子们已经有了结婚的概念，并出现俄狄普斯情结，甚至幻想着和自己不同性别的父亲或母亲结婚。有的孩子在父母不注意的情況下，会在夜间观察父母的性行为，并感到好奇或害怕。

有了以上这些儿童性心理发展的常识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个案例，就会比较容易理解了。

一个总的观点就是：儿童自幼就有性欲，性欲是与生俱来的。但儿童性欲的表现方式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的，其外显形式明显不同于成人。

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性欲是指来自人体的快感，不管这种快感来自身体的何种部位或何种器官。人体发育的不同阶段，获得这种快感的途径和部位也不同。在婴儿期，孩子在眼动睡眠期会出现勃起或阴道滑润现象，在吸吮母亲奶头或被拥抱、洗澡时，也会有生殖器反应和喜悦的表现;特别是哺乳时，随着吸吮频率的加快，婴儿表现出面色红涨、全身肌肉有节奏地收缩、随之出现一种满足后的松弛和安详，整个过程很像成年后的性兴奋反应过程。也有研究证明，女婴在出生4-5周后，就可能出现阴道分泌增多和节律性收缩现象。至于婴幼儿在排尿前会出现自发性勃起、有意无意地摸弄生殖器、做一些夹腿的动作，则更是常见的性意识萌芽现象。由此，弗洛伊德才把人的“性本能演变”分为“口唇期”（0-1岁）、“肛门期”（1-3岁）、“性蕾期”（3-6岁）、“潜伏期”（6-11岁）和“生殖期”（12岁以后）等等。可以说，弗洛伊德学说的基本出发点就是儿童性欲，这一学说历经坎坷，但最终对深刻了解儿童心理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美国心理学家霭理士在他著名的《性心理学》一书中说道：“儿童的性的兴趣或类似性的兴趣自有它们的特点，自有它们的领域，这领域是在成人的性领域以外的，一则因为在体格方面，生殖器官还没有发展;再则，在心理方面，对于所谓异性还没有清楚的认识。”他们玩弄身体上最“奇特”的部分“可能引起愉快的感觉”“只逗留在性领域的边缘之上”，这是“引进到真正的性感觉的一种准备的感觉”。

本案例中的男孩是5岁左右。那我们可以回想一下日常生活中经常可以看见的4-5岁幼儿的某些表现：他们似乎对“性”更加好奇，他们可能会出现自慰行为（即所谓的“婴幼儿手淫”），开始与小朋友玩儿“性游戏”（同性间或异性间均有，曾有幼儿园老师紧张地向我诉说“一个男孩子扒了一个女孩子的裤子，骑在她身上”）;而6-10岁的儿童在成年人背后常以同性身份（男女均有）的形式玩儿“性游戏”，向他人暴露生殖器并且彼此抚摸，甚至一道进行自慰行为。所有这些，都属于幼儿和儿童的“性探索”，是完全正常的，我们不应当拿性发育成熟而且完全能负责任的成年人的道德标准与法律科条作为准绳来要求儿童。

至于本案例中提到的问题，应属于孩子对于异性的性好奇所致，而“性好奇”就是“性意识”和“性意向”的一种表现。而且，儿童的这种性意向往往是在亲近的异性家庭成员中得到满足的，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小男孩会一次次偷偷地收藏他姐姐的衣物了。

本案例提醒我们：在学前儿童的性意向发展过程中，家长加强对孩子的性教育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展性任务。换句话说，性教育要从儿童期开始。性教育并不只是性生理和性行为的教育，而是包括在童年期形成正确的性心理、防止性压抑的教育。家长应当把性教育贯穿在日常生活中，例如：在孩子洗澡、着装、发型、选择玩具等方面，帮助孩子认识性别的差异;坦然地回答孩子提出的有关性方面的疑问，使孩子很自然地认识自己的身体，认识到生殖器官与身上的其它器官一样并不神秘;家长要平静地对待孩子的性好奇，发现他们玩弄生殖器或私藏异性衣物时，不要大呼小叫、辱骂责打，不要给孩子留下诸如“生殖器是肮脏的”“抚摸生殖器或私藏异性衣物是可耻的”等错误的观念，而应该巧妙地利用其他活动来吸引孩子的注意，把他们探究的兴趣转移到其他方面去。

总之，这是一个特定年龄阶段的发展性问题，家长不必过分紧张;当然，熟视无睹也是不恰当的。等到孩子进入小学之后，随着孩子认知和道德意识的发展，他们会逐渐感到社会规范的压力，于是就会把表现性欲的行为压抑到潜意识中去，一直到12-14岁左右进入青春期后，才重新凸现出来。

最后，我想向家长们推荐法国心理学家马赛尔写的一本给父母看的书，叫《孩子的情欲世界》。马赛尔指出：“一个4岁的小孩对精子和卵子受精没有什么概念。孩子很快就会忘了大人是怎么解释的，不久后可能又会向父母问相同的问题。我个人认为，解释得愈少愈好。爸爸的一颗‘种子在妈妈肚子里，遇到另一颗妈妈的‘种子，之后婴儿就变出来了，这样的解释就足够了。”我认为，马赛尔提倡的这种性教育方式，对东方文化背景下的幼儿与儿童来说，是比较适当的。

编辑/张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