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敦煌壁画中唐代女子服饰造型及对现代服饰设计的启示

陈桃红

（兰州财经大学艺术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前言

一直以来西方主导着服饰流行趋势的话语权，中国长期处于被动迎合与改变的处境，从而忽视了本民族服饰文化特色。敦煌壁画中的世俗女性服装图像大多与现实生活无异，尤其女供养人图像是唐代女装造型的真实写照。通过敦煌壁画图像资料分析唐代女装的造型特征，为中国传统服装的继承和弘扬奠定基础，同时也是实现中国服装设计走向世界且不失民族特色的重要途径。本文论点皆为敦煌壁画唐代世俗人物女性服装。

1 敦煌壁画中的唐代女装造型特征

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时期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全盛时期。唐代女装讲究整体搭配着装，服饰、色彩、妆容、发髻每一套搭配都展现了当的文化底蕴，表现出封建社会时期前所未有、独具一格的时尚风貌。纵观唐代两百多年女性服饰款式搭配大致分为三类：一是短襦长裙，继承了自汉魏北朝以来女性最常用的襦裙式样；二是袒胸装，博衣阔裙，大袖长带，簪钗耀眼，奢华艳丽；三是胡服，女效男装，戎装盛行[1]。唐代画家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中不仅男子喜爱骑马出行，在当时的社会氛围下女子也喜盛装骑行，这幅画恰好反映出了上流社会贵族妇女的骑行游春的流行喜好，也反映了诗中唐代女性服饰“粉胸半掩疑晴雪”“桃花马上石榴裙”“迎风帔子郁金香”的特点。

1.1 服装的款式特征

除了舆服制的正史记载之外，唐代流传至今的人物绢画、墓室壁画、石窟彩塑与壁画更为直观，更具参考价值和接近历史事实，这些图像资料为我们展示了丰富的唐代女性服饰流行风尚[2]。

唐代前期女装承袭前朝上襦下裙的样式，流行窄小短襦和长裙，盛唐之后逐渐变得宽大，这与当时人们以丰腴为美的审美观念有关，也与当时的纺织技术相关。敦煌唐代后期吐蕃统治下逐渐失去了盛唐时期的华美精致，敦煌晚唐归义军统治时期崇尚华美的风格又开始兴起，贵族妇女的花钗礼衣、翟衣在此时出现，这种花团锦簇的礼服只有唐代王妃和等级显赫的贵族阶层穿戴[3]。

上襦下裙的特点是上襦及腰；裙腰束至腋下；裙子以间裙、百裥裙最为流行，多以红色为主，故名为“石榴裙”。敦煌盛唐壁画和彩塑中，这种裙子非常普遍。武则天也爱穿间裙，《旧唐书·高宗本纪》有载：“天后，我之匹敌，常着七破间裙”[3]。初唐莫高窟431 窟南壁妇女穿着的间裙条幅变得窄小，中间一人的间裙似百褶裙。吐鲁番出土的唐代木身女佣身着一群均为绢帛所致，非常真实的还原了现实生活中的女性着装，其长裙便是间色裙。

盛唐时还流行一种“袒胸装”的款式。这种将胸部和颈部曲线裸露在外的着装时尚，多为宫廷嫔妃和歌舞技者所服，后来流传到民间被仕宦贵妇、平民妇女纷纷效仿。《逢邻女》诗中还写道：“日高邻女笑相逢，慢束裙腰半露胸”[4]。敦煌壁画中初唐第329 窟东壁南侧说法图下的女供养人身穿圆领露胸的窄袖小衫，整体着装风格随承袭隋代，隋代窄袖小衫多为交领，而此图中的女供养人窄袖小衫为圆领，袖长至腕，长裙裹脚，披透明的纱巾。

除了襦裙装，半臂和帔帛也是敦煌壁画唐代女装的重要组成部分。半臂女装从隋代就开始流行，与以往流行服装不同，半臂在唐初是宫女的服装，后因唐高祖命宫女把袖子全部剪短后称之为“半臂”。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四川成都和江苏扬州士贡物产中有“半臂锦”，是做半臂的专用布料[3]。莫高窟130 窟壁画都督夫人礼佛图中的主人公着外套绛地色花纹半臂、披白罗花帔、红裙、云头履、持香炉，由此可见都督夫人身份高贵。在唐代中原习俗为未出嫁的女子用帔帛，已出嫁的用帔巾，但是在敦煌壁画中这种区分并不明确，莫高窟13 窟和第45 窟中的儿童分别用帔巾和帔帛。

经过长期的民族融合之后，唐朝将西域风情展现在社会的各个方面。唐代妇女骑行装中先后流行佩戴幂、帷帽、胡帽。帷帽又称“席帽”，是一种高顶宽檐笠帽，在帽檐两侧或周围缀一层网状面纱，下垂至颈部[4]。盛唐莫高窟217 南壁骑马的妇女，头戴维帽，帽帷垂直至肩部。这种装束的女性骑行装在新疆地区及都城长安都有出土过。唐代三彩骑马女佣（现藏于上海博物馆）仕女骑于马上，头戴黑帷帽。

《礼记·内则》规定“男女不通服”，女着男装却是唐代的一大风尚，在天宝年间，唐代妇女模仿男子幞头袍靴的装束，这种现象先是流行于宫廷，后来传到民间成为普通妇女的装束，有时戴幞头，有时梳各式各样的发髻，穿圆领袍服。敦煌壁画中大多是年轻贵妇、侍女、近事女穿男装，盛唐莫高窟445 北壁中的进事女就身穿男式圆领团花袍服。

1.2 服装的纹样特征

从唐代后期敦煌壁画和雕塑的各种人物服饰可以看到，纹样同服装潮流是同步发展的。唐代敦煌壁画的图案较前朝更加多样，追求富贵，凸显出唐代多样文化交流的时代特征。敦煌图案的研究不能局限于藻井、龛楣、边饰、佛光等，对壁画人物服饰、器物、家具的研究也能反映出壁画与现实生活的密切关系[5]。唐初时期受波斯萨珊织锦的影响衣料多用联珠纹，盛唐以后，异域风情减少，民族风情增强，衣料纹样多用团花纹装饰。壁画的呈现方式与面料是完全不同的，面料存在局限性，而壁画是艺术家所创，壁画中需要考虑局部与整体之间的关系。唐代女性服装纹样与敦煌壁画整体纹样装饰一致，装饰纹样丰富多彩，有忍冬纹、几何纹、团花纹，西域的葡萄纹、卷草纹、宝相花纹、迦陵频伽纹等。但是被后世广泛应用创新设计的是团花纹，因为它的图案构成形式符合中国人的文化观念和精神内涵。晚唐莫高窟138 窟东壁“郡君太夫人”张承奉之母所着裙装上饰有宝相花纹样，这种服装造型是晚唐敦煌壁画中唐代贵妇最尊贵的礼服。

日本学者夏目晶子认为能称其为团花的，那么它就必须具有广泛的约定俗成的装饰意义，只有具体的“圆圆的花卉”作为覆盖纹样是，可称为“团花”[6]。中国传统纹样的设计表达的都是一种美好吉祥的寓意，每一个纹样都有相应美好的寓。中国图案的造型遵循对称、均衡的法则，讲究韵律、虚实、主次、疏密，早在新石器时期的彩陶艺术中便熟练应用这种装饰规律。团花纹样的产生受文化内涵与思想精神的影响，宝相花形式的团花纹样，虽然装饰内容复杂多样，但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它的形式语言被当代设计师广泛运用在各个设计领域。

2 敦煌壁画唐代女装造型的当代启示

唐代女性服饰不仅影响着中国当代服装设计，也对传统的日韩服饰文化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唐代敦煌服饰文化是多种文化长期交流融合的结晶，现代服装设计不仅仅要满足实用功能，更要满足中国人的审美观念，消费者在不断地追求个性化的同时，当代服装设计师的责任不光是照搬传统元素，要不断地推成出新，把传统文化理念融入到服装设计中去，使其充满文化韵味。敦煌壁画中唐代女装的造型在当代服装设计应用中无论在款式上还是纹样上都值得设计师不断创新。设计师刘元风《敦煌意象系列》服装将敦煌莫高窟晚唐138 窟中女供养人服饰的典型装饰纹样融入当下服饰流行时尚，色调也是采用的敦煌色调。敦煌壁画中的唐代女供养人服饰蕴含了几千年的东方审美文化，设计师将唐代敦煌壁画中的女供养人服饰中的经典纹样、经典造型、经典色彩等与当代时尚潮流，社会需求、大众审美结合起来，进一步强调当代服装设计中的民族文化内涵，增强民族服饰文化自信，为创作提供丰富的历史材料信息[7]。设计师刘艳的敦煌服饰创新设计作品《丝路寻迹系列》中，其设计灵感来源于敦煌莫高窟壁画中女供养人的服装元素，设计师将高腰襦裙造型保留并装饰以宝相花纹刺绣图案，结合当代审美设计出既具有传统造型特征又不失时尚感的作品。

唐代宝相花纹样的造型符合中国人长期以来所崇尚“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的装饰理念。宝相花纹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花，它是有莲花、牡丹花、如意云纹的集合体，宝相花的组合形式与雪花的形式都有一种“米”字形发射的效果。盖亚传说2019 年春夏系列“画壁·一眼千年”品牌服装秀，熊英把敦煌壁画的宝相花纹样为设计元素辅以缂丝、苏绣、羽绘等精巧技艺融入高定礼服设计，体现了精致繁杂的中国韵味。她的成功在于把时尚与传统巧妙地结合，并不是生搬硬套，不管是服装的款式、纹样、色彩都体现了中国式审美，既具有东方文化的精致儒雅，又不失国际时尚的潮流趋势。与此同时，北京2022 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颁奖礼仪服装共有三套方案，其中有一套为“唐花飞雪”，设计灵感则是来源于中国唐代传统织物、器物上的宝相花装饰纹样，面料采用重绉丝毛面料，造型挺阔，质地高级，因选用天然材料设计过程中细节处理非常困难，团队经过273 次色彩调试打样，最终呈现出来宝相花纹与雪花纹样色泽饱满的效果。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吸收借鉴，既具有东方文化的精致儒雅，又不失国际时尚的潮流趋势。刘元风先生说：“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多元化的，文化需要交流互鉴，这样文化才具有无限的生命力，奥运会是将民族性与国际性结合的最好契机，通过奥运会更好的传播我们本民族的文化。”对于现在的服装设计领域来说，时尚服饰更新的速度太快，消费者在每一季的潮流趋势发布后，盲目地追求时尚，反而具有民族特色的服装设计被大家逐渐忽视，学习和借鉴敦煌壁画中唐代女装造型特征仍需设计师赋予其新的给养。

总结

中国服饰文化源远流长，素有“衣冠王国”的称号，敦煌壁画唐代女性服装不管从流行款式还是流行纹样来看都是值得考究的，把敦煌壁画中唐代女装的款式、纹样与高级时装结合，设计出全新的中国风格服装款式。只有扎根于自己的传统文化，设计的创新发展才会拥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和独特的中国风格。对敦煌壁画中唐代女性的造型特征不论从传承创新价值还是审美价值上都值得我们去探究，由表及里，寻找传统服饰与当代服装设计的契合点。

注释：

①图片来源：樊锦诗、谭蝉雪《中世纪服饰》第三章第118 页《都督夫人与女眷盛装》，段文杰摹。

②图片来源：谭蝉雪《敦煌石窟全集24 服饰画卷》第三章第176 页《郡君太夫人花钗翟衣》。

③图片来源：樊锦诗、谭蝉雪《中世纪服饰》第三章第135 页《宝相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