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犯学习需求的调查报告

徐婉雯

(浙江省乔司监狱 浙江杭州市 310019)

引 言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以人为本”不仅作为中国治国理念，也是监狱工作的核心观念。为了更好地改造罪犯，不仅要把控好罪犯的学习内容，满足罪犯合理的学习需求，还需创造有效的学习途径和学习方式，以利于罪犯对有益知识的良好吸收和内化。

浙江省乔司监狱提倡“修心教育”。修心,即通过自我反省体察使身心达到完美境界,让人学会自立自强、自食其力,维护权益、尊重他人,团结友爱、遵纪守法,讲责任、能担当,知荣辱、明善恶,尊崇自然规律、遵循社会准则,扩展心胸、提升境界〔1〕。乔司监狱第七分监狱关押的是女犯，开设了各类兴趣班，包括“美容班”“书法班”“绘画班”等，聘请狱外教师进行教学。每个监区都有别具特色的活动，笔者所在的二监区是以“画漫画”为特色。此外，监狱每年举办周年庆，由各监区女犯团结在一起编排特色节目，使罪犯在团结中进取，在团结中学习。这种独特且具包容性的教育模式，拓展了罪犯的学习形式，满足了罪犯的学习需求，使罪犯服刑生活更加充实多彩的同时，也有利于提高罪犯的改造积极性，出狱时能够更好地与社会接轨。

然而，受年龄、受教育程度、刑期等因素的制约，罪犯的学习能力高低不等，学习需求也不尽相同，因此，针对不同类型的罪犯，满足其合理的学习需求仍是监狱改造工作要努力的方向。

一、 女犯对学习需求认可程度的特点

2021年9月，笔者于浙江省乔司监狱第七分监狱二监区发放《关于罪犯学习需求的调查问卷》。在监区领导的支持下,本文以随机抽样和面谈的方式调查。问卷调査采用抽样调査及数理统计的原理,在样本分析的基础上，达到对总体分析的目标。同时，辅之以面谈方式，目的明确，快速收集有效信息。

问卷依据女犯的学习需求，结合狱内有条件开展的学习方式和途径，共设计19题。采用单项选择题、多项选择题、填空题和简答题的形式，要求服刑人员根据自我认知如实填写。问卷采取记名方式，以体现真实性。本次调研发放问卷300份,扣除漏答、乱答的问卷,回收有效问卷258份,回收率为86%。面谈则主要在日常工作中,随机询问女犯关于其学习需求的相关问题,借此观察和分析不同类型罪犯的学习需求的异同。

(一) 多数女犯认可学习的重要性

根据表1统计可以发现，认为学习非常必要和挺重要的女犯共计238人，占总数的92.2%，只有7.8%的女犯认为无所谓或最好不要有。

表1:女犯对学习重要性的认知 单位：人

(二) 女犯学习需求随年龄的递增呈现波动

表2:不同年龄段女犯对学习的需求程度 单位：人

根据表2可知，24岁及以下的女犯都具有学习需求，25～44岁的女犯学习需求强度比较平稳，45～54岁学习需求有所下降，而55岁及以上的女犯却又都有学习需求。

(三)文化水平的高低对女犯学习需求影响较大

表3：女犯文化水平与学习需求的关系 单位：人

由表3可知，女犯的学习需求受其文化水平影响，大学及以上文化程度学习需求最大。小学至高中(中专)文化程度女犯学习需求比较接近，反而是文盲女犯学习需求比例最小。

(四) 女犯不同学习形式偏好

表4：女犯不同学习形式偏好表 单位：人

根据表4可知，女犯普遍比较喜欢的学习形式是观看纪实类影片和阅读书籍这两种，占比均超过半数；其次是警官授课，人数占比也有总人数的1/3。把握好女犯比较感兴趣的学习形式，根据以往经验，对这三种学习形式加以完善和改进，有助于其能在兴趣的基础上拥有更高的学习效率。

二、 女犯学习需求呈现方式

(一) 女犯学习需求在兴趣班中的体现

表5：女犯对于兴趣班的偏好表 单位：人

表5数据显示，超过半数的女犯对于美容和烘焙教学具有强烈的学习需求，对于绘画、书法类的学习需求也较大。由此可见，女性罪犯具有当今社会上较为主流的女性爱好和学习需求。美容，代表着女犯有着向往美丽的需求；而烘焙，一方面代表着女犯对于美食的追求，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她们对于生活的更高层次的热爱。相对而言，女性罪犯对于难度系数较高的乐器等学习需求较弱。

(二) 女犯学习需求在监区特色主题活动中的体现

表6：监区画漫画活动的实际参与率表 单位：人

笔者所在监区的特色主题活动是画漫画，在罪犯的大厅、阅览室和监舍中，处处可以看到生动的漫画作品，给监区环境增添了一抹亮色，少了一分肃穆，多了一分生气。画漫画作为一种手工活动的学习形式，由有画画基础的罪犯先学习如何画漫画，然后再教授给其他罪犯，有教有学，逐渐地形成了监区的一大特色。然而，根据表6的调查数据显示，真正参与到画漫画活动中来的女犯人数只占所有人数的11.2%，大部分的罪犯事实上是没有接触过这一项手工活动的。

根据表7可知，尽管画漫画这个活动在参与率只有11.2%，但是，仍有65.8%的女犯认为这个活

表7：女犯对于画漫画活动的实际感受统计表 单位：人

动对其具有积极的影响，由此可知，如果监区民警有意识地扩大此项活动的参与人数，可能对于整个监区会有较大的帮助。

结合表6和表7，在监区已有的学习形式中，画漫画这项活动受众面较广，潜力较大。而且监区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开展此项活动的氛围，大部分女犯也认可这项活动的积极意义，由此可以推断女犯对于画漫画这类手工类学习形式的需求是较大的。监区可以多加引导，增加手工活动种类的同时，提高罪犯参与度，提升女犯服刑生活品质。

2022年初北京要举办冬奥会，监区借此推广捏黏土的手工活动，通过捏冬奥会吉祥物的方式，不仅可以提升罪犯参与国事的热情，还可以有效调节她们的情绪，进一步激发其改造活力。目前，此项活动反响较好，大多数罪犯都愿意积极参与，气氛热烈。以后监区将根据不同年龄层次罪犯的需求，组织相应的活动，例如，组织年龄较大的女犯跳广场舞等。

(三) 女犯学习需求在闲暇时间安排上的体现

女犯的闲暇时间主要集中在周二到周六收工回监舍吃完晚饭后到就寝前的这一段时间，周日休息日的一整天以及周一学习日的闲暇时间，平均一周大约有30小时。罪犯在闲暇时间可以有自己学习计划的安排，如写信、看书、画画等。表8数据显示，有77.2%的女犯在闲暇时间会选择看书，而且对书籍的阅读需求是较强烈的，故此监狱也在尽可能地满足她们的阅读需求。笔者所在监区就具有多种类的书籍：通俗文学类、经济严肃类、教育类、心理学类、严肃文学类、法律类等，可以满足大部分罪犯的需求。

表8：女犯闲暇时间自我安排学习内容表 单位：人

阅读可以使罪犯的认知能力得到发展，同时，认知能力的发展又能使罪犯进一步理解和掌握新的阅读技巧。当她们能够在自己的声音和视觉中寻找到价值的时候，她们就能够为自己建立起一个小小的庇护所，让自己变得更有安全感，更能够将自己看作是一个有价值的个体而不是会被遗弃的人。因此，作为一项行之有效的教育矫治手段，阅读治疗有利于将个体层面的教育手段与整体层面的教育手段进行整合，进一步探究影响到罪犯重新犯罪的问题性心理和行为，使她们形成科学地认识世界、认识自我、反思人生的能力，促进自我认知以及自我评价的发展〔2〕。

因此，基于调查结果：有较大比例女犯闲暇时间通过看书这一方式学习，把握好大部分女犯闲暇时间对于阅读的学习需求，可以作为监狱工作的重点，也是落实教育改造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罪犯的自主学习达到教化的目的。

(四)女犯学习需求在不同类型书籍等上的体现

表9：女犯不同类型书籍与杂志偏好表 单位：人

表9体现了女犯对于不同类型书籍与杂志的偏好，她们更倾向于通俗文学类、法律类、艺术类、美容类书籍和杂志，反映出书和杂志对于女犯的作用具有娱乐性和实用性两大特征。

娱乐性书籍等在女犯的生活中可以起到较好的调剂作用，监区可以通过运用此类书籍作为一种奖励方式和激励手段，提高罪犯改造积极性；实用类书籍等可以提供给罪犯正向的有价值信息，特别是法律类、心理学类书籍，在罪犯的教育改造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监区应该通过引进通俗易懂的工具书，大力推广实用类书籍的阅读，扩展此类书籍的受众面，让更多女犯参与到自主学习法律、心理等知识的队伍中来。

综上，根据此调查结果，监狱可以在日后选择引入新书籍时多考虑这几个种类的书籍，充分利用书籍资源，满足女犯的阅读需求。

(五)女犯学习需求在掌握劳动技能上的体现

表10：女犯对学习劳动技能作用的认知 单位：人

劳动改造是中国监狱显著区别于西方监狱的特点，劳动创造人，劳动改造人。罪犯在劳动改造中学习技能。根据表10显示，认为劳动技能对自己出狱后的生活帮助非常大的女犯占有29.7%，认为劳动技能帮助一般的占41.8%，剩余的女犯则认为劳动技能对于新生活帮助较小或没有帮助。经过对数据进行更深一步的分析，认为学习劳动技能对于出狱生活帮助较大的女犯大多文化程度较低，入狱前无固定工作，学一项技能有助于她们回归社会后能更顺利找到稳定工作。笔者通过访谈，也了解到较大比例的此类罪犯对于出狱后的工作规划会将服装业作为首选，说明在劳动改造中学习到的知识和技能对于此类罪犯在再就业的职业选择中会起到潜移默化的重要影响。相反，对于文化程度较高、入狱前社会地位较高、家境较好、有稳定工作且属于高智商犯罪的女犯，对于学习劳动技能的帮助性认可程度普遍较低。这一类罪犯更多地把劳动作为服刑生活中较好地打发时间的方式，认为出狱后则不会再运用到这些劳动技能。

由此可知，不同类型的罪犯对于劳动技能的学习需求是有差异的，可是劳动对于所有罪犯的重要意义是一致且统一的，故此，监狱可以在了解各类型罪犯出狱后就业打算的前提下，对那些有较大劳动技能学习需求的罪犯进行出狱前有计划、有体系、全面性的劳动技能培训，对其回归社会并寻找稳定的工作提供有效帮助。

目前，罪犯职业技能教育存在以下三个问题：师资力量薄弱；教育内容偏离劳动力就业市场实际需求；教育方法不科学，教育时间难以保障〔3〕。因此，通过对这三个方面的完善，可以使罪犯劳动技能教育能更精准地满足罪犯对于劳动技能的学习需要。

(六) 女犯学习需求在学习法律知识上的体现

表11：女犯对学习法律知识作用的认知 单位：人

笔者在和罪犯日常交流中，发现有部分女犯是因为不懂法而触犯法律的，因此笔者认为普及法律知识对于减少再犯罪率而言是十分有效且必要的。同时，一些文化水平较低的罪犯在服刑时，对于法律知识也有着较为强烈的学习需求，会认真观看法律方面的视频，阅读法律类书籍，故此，笔者在制作调查问卷时设计了此道题目。调查结果显示(见表11)，认为法律知识“一般有帮助”和“非常有帮助”的合计占93.8%，只有0.8%的女犯认为法律知识没有任何帮助。可见女犯对于法律知识的学习需求较为强烈，且这种需求十分积极和正向，在达到普法的目的之外，可以有效降低罪犯的再犯罪率，监狱应该充分给予满足。

三、 依据调查结果，满足女犯学习需求的方向

(一) 民警授课内容的调整

表12：女犯对于民警授课内容偏好统计表 单位：人

民警授课的教育方式是监狱教育改造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周一学习日都有民警授课的安排，罪犯也能从中学到很多。民警授课内容多种多样，大致分为专业兴趣类(服装设计、剪纸)、心理辅导类、思想教育类、政策解读类、文化教育类等模块。

笔者在工作过程中发现女犯对于民警授课的内容有明显的偏好，故此设计了此题。调查结果如表12所示，女犯对狱外社会时事、减刑假释相关政策规定、心理知识的学习需求排在前三位。笔者认为授课民警可以更多地关注这三方面内容，有针对性地备课，提高课堂知识的教育转化率，避免讲一些假大空的内容浪费宝贵的授课时间。

(二) 视频课程内容的选择

罪犯观看有教育价值的网络视频可以丰富她们的知识面，从中汲取知识和营养。笔者单位充分利用了现代化网络设施和信息资源，为罪犯提供全面的影视化教学资源：如每天组织观看新闻联播及半小时的《国家宝藏》节目，监狱民警自己录制的普法类教育节目等，全方位地为罪犯提供教学资源。

笔者通过访谈了解，女犯们更加偏爱一些通俗易懂的教育类节目，例如《纪实》等节目相对于枯燥的法律讲解类教学课程，更容易让她们接受和理解，因此，监狱可以引入生动多样的教育视频，图文、动画和音效有机结合，让罪犯真正投入到学习中来，而不是坐在小板凳上强打精神昏昏入睡。

(三) 提高漫画绘本类书籍的比例

表13：罪犯对漫画绘本类书籍的需求 单位：人

就笔者工作的监区而言，女犯文化程度为文盲和小学的人数占总人数的20.5%，数量着实不小，她们几乎无法理解普通书籍，对图片较多的图册和漫画类书籍更有需求。然而监区内现存的此类书籍非常少，只有杂志里含有一些漫画和图片，文化程度较低的罪犯在闲暇时间较难通过阅读书籍来学习。

如表13所示，有32.3%的人非常希望分监区能有漫画绘本类书籍，41.8%的人对这类书籍也有一般性需求，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不只是受教育程度低的女犯喜欢看漫画书，其余女犯也存在对漫画类书籍的需要。故此，监区中引入有教育价值的漫画绘本有助于较多罪犯能自学，从而提高某些罪犯的阅读兴趣，并能有助于罪犯的改造。

结论

综上所述，女犯学习需求的动机可以分为两大块：第一是出于兴趣爱好，打发狱内时间；第二则是对自身知识的弥补从而有助于出狱后的新生。这两个动机，前者有利于女犯服刑时心理健康状态的稳定，完善其人格，便于监狱管理；后者则有利于罪犯出狱后减少再犯罪率和维护社会的稳定。因此，了解女犯学习的需求，小到对于罪犯的日常管理，大到现代化文明监狱的建设都具有重大意义和价值。

女犯普遍认可学习的重要，虽然对学习需求的体现受年龄、文化程度、性格等因素影响，存在较大的个体差异，而监狱确实较难考虑到全部罪犯的学习需求，但监狱仍可以通过改进以下几个方面，有针对性地满足罪犯的学习需求：民警授课内容、视频教学内容、引入的书籍类型等，操作可行性较高，且成本较低。

毛主席说：“我们的监狱不是过去的监狱，我们的监狱其实是学校，也是工厂，或者农场。”〔4〕监狱是一所特殊的学校，了解女犯的学习需求可以更好地部署学习计划，在可行性范围内因材施教，花更小的力气、更灵活地使女犯教育改造取得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