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与南亚沿线枢纽国家发展战略对接思考

蒿 琨

【内容提要】 “一带一路”倡议在南亚的成功推进有赖于中国与南亚沿线国家，尤其是与其中的枢纽国家进行政策沟通和战略对接。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可被视为“一带一路”南亚沿线枢纽国家。中巴经济走廊是中巴对接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与巴基斯坦“愿景2030”的中心，两国可聚焦瓜达尔港、能源、交通基础设施、产业合作这四个重点合作领域。将“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斯里兰卡发展战略对接，中斯可以在科伦坡港口城项目、汉班托塔港综合开发、中斯自由贸易区谈判三个领域开展重点合作。在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发展的新常态下，“一带一路”倡议与巴、斯两国发展战略对接，将不仅有助于这两个南亚国家的经济重启，而且将为地区经济发展提供新的动能。

南亚(1)本文中的南亚国家包括：阿富汗、孟加拉国、不丹、印度、马尔代夫、尼泊尔、巴基斯坦、斯里兰卡。是“一带一路”沿线的重要次区域之一，而中巴经济走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是“一带一路”六大经济走廊中位处南亚的两者；同时，南亚次大陆的周边海域也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沿线重要海域。自2013年中国政府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该倡议在南亚多数国家总体推进成功，但也有差强人意之处。本文将重点分析中国如何推动“一带一路”倡议与南亚沿线枢纽国家发展战略的对接。首先，本文将梳理中国与南亚国家在“一带一路”背景下的经贸发展；其次，本文将分析“一带一路”倡议与巴基斯坦“愿景2030”的对接；再次，本文将分析“一带一路”倡议与斯里兰卡发展战略的对接；最后，本文将对“一带一路”倡议与巴、斯这两个南亚沿线枢纽国家发展战略对接进行总体思考。

一、“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南亚国家的经贸发展

2013年以来，中国逐步与南亚大部分国家在共建“一带一路”上取得共识。中国先后与斯里兰卡(2014年12月)、马尔代夫(2014年12月)、孟加拉国(2016年10月)、巴基斯坦(2017年5月)和尼泊尔(2017年5月)这5个南亚国家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2018年7月，不丹政府欢迎“一带一路”倡议取得积极进展。(2)中国外交部：《外交部副部长孔铉佑访问不丹》，2018年7月24日，https://www.fmprc.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yz_676205/1206_676380/xgxw_676386/201807/t20180724_7974954.shtml, 访问时间：2022年6月12日。2022年3月，阿富汗政府表达了愿更充分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愿望。(3)中国外交部：《王毅同阿富汗临时政府代理副总理巴拉达尔举行会谈》，2022年3月24日，https://www.mfa.gov.cn/wjbzhd/202203/t20220324_10655170.shtml, 访问时间：2022年6月12日。“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有助于南亚内陆国家的陆上联通。南亚8个国家中有3个(阿富汗、不丹、尼泊尔)处于内陆地区，无出海口。这极大地影响了上述南亚3国的对外贸易。中国和尼泊尔分别于2016年3月和2019年4月签署了过境运输协议及其后续议定书，尼泊尔可使用中国的4个海港(天津、深圳、连云港和湛江)和3个陆港(拉萨、兰州和日喀则)进行第三国贸易。(4)Anil Giri, “Nepal Signs Deal with China to Access Seven Chinese Sea and Land Ports,” The Kathmandu Post, April 30, 2019, https://kathmandupost.com/national/2019/04/30/nepal-signs-deal-with-china-to-access-seven-chinese-sea-and-land-ports, 访问时间：2022年2月20日。2020年5月，一辆载有抗击新冠肺炎医疗装备的货运火车从中国西安抵达中国日喀则，然后通过陆路运往尼泊尔，这是中尼过境运输协议的一次具体实施。专家分析认为，过境中国的运输成本比通过印度海港的海上路线运输成本更具竞争力。通过中国西安—尼泊尔的货运成本预计为每集装箱27万尼泊尔卢比，比通过印度加尔各答港的运输成本低1万尼泊尔卢比。(5)Ramesh Kumar, “New China-Nepal Rail Corridor,” June 5, 2020, Nepali Times, https://www.nepalitimes.com/latest/new-china-nepal-rail-corridor/, 访问时间：2022年2月20日。2019年10月，中国和尼泊尔就中尼跨境铁路通道达成共识，签署了《关于推进中尼跨境铁路项目可行性研究合作的谅解备忘录》，双方均认可中尼铁路经吉隆口岸至加德满都。(6)梁栋：《中尼铁路跨境通道线路方案选择研究》，《铁道标准设计》2022年第3期，第61页。

“一带一路”港口建设也给南亚印度洋沿岸国家带来了海上联通。斯里兰卡的汉班托塔港项目一、二期已建成10个泊位，码头岸线长度3487米。(7)招商局港口控股有限公司：《斯里兰卡汉班托塔港国际港口集团公司》，http://www.cmport.com.hk/Touch/business/Infor.aspx?id=10007512, 访问时间：2022年1月22日。2019年1月，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港口城项目填海造陆全部完成。巴基斯坦瓜达尔港自由区一期工程(南区，起步区)已于2018年9月建设完成，(8)The Express Tribune, “First Phase of Gwadar Free Zone Complete, CM Told,” https://tribune.com.pk/story/1814035/first-phase-gwadar-free-zone-complete-cm-told,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瓜达尔港自由区二期(北区)项目已于2021年7月启动建设。

2013年以来，中国和南亚八国的双边贸易取得了巨大进展。2013年中国与南亚八国的双边贸易额为962.52亿美元，2021年达到1875.54亿美元的高值(参见表1)，与2013年相比增长了近95%。2020年，中国是孟加拉国、印度(2020/2021财年)、马尔代夫、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的最大贸易伙伴，是阿富汗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仅次于伊朗)，是尼泊尔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仅次于印度)，是不丹的第四大贸易伙伴(排在印度、法国、孟加拉国之后)。南亚国家与中国的贸易和市场联系日益密切。2020年，中国与南亚八国双边贸易额为1271.30亿美元，占当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46462.57亿美元)的2.7%，(9)中国海关总署：《2020年12月进出口商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http://cws.customs.gov.cn/customs/302249/zfxxgk/2799825/302274/302277/302276/3515719/index.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但在南亚国家的对外贸易中占比却较大。2020年，中阿贸易额占阿富汗当年对外贸易总额的14.2%，(10)Afghanistan National Statistics and Information Authority, Afghanistan Statistical Yearbook 2020, pp.245-246, https://invest.gov.af/theme3/wp-content/uploads/2021/06/Afghanistan-Statistical-Yearbook-first-Version.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孟贸易额占孟加拉国当年对外贸易总额的14.4%，(11)Bangladesh Bureau of Statistics, Foreign Trade Statistics of Bangladesh 2019-20, Vol. 1, https://bbs.portal.gov.bd/sites/default/files/files/bbs.portal.gov.bd/page/8643ec8b_27a3_41cd_bbd9_9be3479f578e/2021-05-16-07-21-a3c371669b75e9be679590414effe79c.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不贸易额占不丹当年对外贸易总额的2.4%，(12)Bhutan Ministry of Economic Affairs, Report on Bhutan’s External Trade 2020, https://www.moea.gov.bt/wp-content/uploads/2017/10/Report-on-Bhutans-External-Trade-2020.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印贸易额占印度当年(2020/2021财年)对外贸易总额的12.6%，(13)Indian Department of Commerce, “Export Import Data Bank,” https://tradestat.commerce.gov.in/eidb/iecnttopnq.asp,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马贸易额占马尔代夫当年对外贸易总额的14.5%，(14)中国外交部：《马尔代夫国家概况》，https://www.mfa.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yz_676205/1206_676692/1206x0_676694/,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国外交部：《中国同马尔代夫的关系》， https://www.mfa.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yz_676205/1206_676692/sbgx_676696/,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尼贸易额占尼泊尔当年(2019/2020财年)对外贸易总额的14.1%，(15)Nepal Ministry of Finance, Nepal Foreign Trade Statistics 2019/20, pp.12-13, https://www.customs.gov.np/storage/files/1/FTS/Annual_FTS_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巴贸易额占巴基斯坦当年(2020/2021财年)对外贸易总额的22.0%，(16)Pakistan Ministry of Planning, Development & Special Initiatives, Annual Analytical Report on External Trade Statistics of Pakistan FY 2020-21, https://www.pbs.gov.pk/content/annual-analytical-report-external-trade-statistics-pakistan-fy-2020-21,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斯贸易额占斯里兰卡当年对外贸易总额的14.6%。(17)Central Bank of Sri Lanka, Sri Lanka Economic and Social Statistics 2021,pp.143-147, https://www.cbsl.gov.lk/sites/default/files/cbslweb_documents/publications/ess_2021_external_trade_and_finance_e.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由上可见，除了中国与不丹的双边贸易额占不丹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较小以外，中国与其他南亚七国的双边贸易额占南亚七国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都超过了10%。

表1 2013-2021年中国与南亚八国双边贸易额(单位：亿美元)

2013年以来，中国对南亚八国的直接投资有了新的突破(参见表2和表3)。从直接投资流量来看，中国对南亚八国的直接投资流量从2013年的4.63亿美元快速增长到2019年的18.03亿美元。从直接投资存量来看，中国对南亚八国的直接投资存量从58.06亿美元(截至2013年末)增加到125.48亿美元(截至2020年末)。

表2 2013-2020年中国对南亚八国直接投资流量(单位：万美元)

表3 2013-2020年中国对南亚八国直接投资存量(单位：亿美元)

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可被视为“一带一路”南亚沿线枢纽国家。在南亚八国中，作为地区性大国的印度特别强调自身发展战略的独立性，不符合沿线枢纽国家的选取标准。(18)祁怀高：《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支点国家发展战略对接研究》，世界知识出版社，2019年，第17-18页。迄今印度没有与中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协议。除去印度外，巴基斯坦的人口规模和军费开支水平高于南亚其他国家(参见表4)。中巴经济走廊是“一带一路”倡议重要先行先试项目，中巴是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斯里兰卡地处印度洋海上航道的十字交叉点，斯政府和民众对“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态度积极。

表4 南亚国家经济、人口、军费、贸易、投资数据及其所占地区比重

二、“一带一路”与巴基斯坦“愿景2030”的对接

2007年8月，巴基斯坦计划委员会制定公布了《愿景2030》(Vision 2030)。其主要内容是：到2030年，巴将成为世界第五人口大国(预计人口数将在2.3-2.6亿之间)，如能保持年均7-8%的可持续增长率，巴将在2030年成为中等收入国家和世界前20名的经济强国，GDP将达到1万亿美元，人均GDP将达到4000美元(以2007年美元价格计算)，以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人均GDP将达到1.3万美元(以2007年美元价格计算)。(19)Planning Commission, Government of Pakistan, “Pakistan in the 21st Century: Vision 2030,” August 2007, http://extwprlegs1.fao.org/docs/pdf/pak149943.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20日。

2011年5月，巴基斯坦国家经济委员会公布了《经济增长框架》(Framework for Economic Growth)。该框架提出巴基斯坦GDP年均增长7%的目标，巴基斯坦将采取全面方式来提升竞争市场、提高生产率、改善治理和公共服务交付，鼓励创新，培养企业家精神。(20)Asian Development Bank, “Asian Development Outlook 2011 Update: Pakistan,” September 2011, p.132, https://www.adb.org/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29086/adu2011-pak.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13年至2021年，尽管巴基斯坦政府多次更迭，巴发展战略总体上仍延续“愿景2030”。“一带一路”倡议和巴发展战略对接的核心机制是中巴经济走廊。中巴经济走廊是共建“一带一路”标志性工程和先行先试项目，8年多来，走廊累计为巴基斯坦带来254亿美元直接投资。(21)新华网：《中巴经济走廊建设8年多来为巴带来254亿美元直接投资》， http://www.news.cn/2021-09/23/c_1127894399.htm,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国在巴基斯坦的“一带一路”项目已为该国创造了7.5万个就业岗位。(22)Xinhua, “Experts Say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Promotes Regional Connectivity,”http://www.xinhuanet.com/english/2020-07/09/c_139198131.htm,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在中巴经济走廊建设框架下推进两国发展战略对接，两国可聚焦瓜达尔港、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合作这四个重点合作领域。这四个重点领域是2015年4月习近平主席访巴期间两国达成的共识，并写入了两国政府的联合声明。(23)中国外交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关于建立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2015年4月20日，https://www.fmprc.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yz_676205/1206_676308/1207_676320/201504/t20150421_9288487.s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

首先，瓜达尔港是中巴经济走廊龙头项目。2005年，中国完成了瓜达尔港一期工程建设。2013年，巴政府将瓜达尔港的建设和营运权交于中国海外港口控股有限公司。近年来，在中国海外港口控股有限公司经营下，瓜达尔港发展取得重要进展，包括开通固定班轮、完成自由区南区基础设施建设和招商、开展阿富汗转口贸易等。(24)新华网：《巴基斯坦瓜达尔港多个项目集中开工》， http://www.xinhuanet.com/silkroad/2021-07/05/c_1127625336.htm,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1年7月，巴总理伊姆兰·汗(Imran Khan)发表讲话时说，瓜达尔港正成为巴基斯坦尤其是该港所在的俾路支省繁荣发展的关键。随着瓜达尔港自由区北区开工建设和多个项目落地，瓜达尔港将为地区贸易带来新的机遇。(25)同上。

其次，中巴经济走廊能源领域合作取得快速发展。2014年初，中巴两国研究制定了中巴经济走廊能源合作规划，规划中包括14个优先实施项目和7个积极推进项目，总装机约1700万千瓦，投资总额约305亿美元。(26)一带一路能源合作网：《中巴能源合作》， https://obor.nea.gov.cn/pictureDetails.html?id=2567,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为落实该规划，中巴两国政府于2014年12月签署了关于中巴经济走廊能源项目合作的政府间协议。截至2021年12月，中巴经济走廊框架下已建成风电项目总装机容量30万千瓦，太阳能项目总装机容量40万千瓦。(27)程是颉：《携手推动中巴经济走廊高质量发展》，《人民日报》2021年12月19日，第3版。2020年，萨希瓦尔、卡西姆港、胡布等中巴经济走廊能源项目发电量约占巴电力供应的三分之一。(28)新华网：《让每天停电的日子成为历史——记中巴经济走廊电站项目建设者的坚守》，http://www.xinhuanet.com/power/2021-02/18/c_1211029647.htm,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1年9月，全长近900公里的默蒂亚里—拉合尔正负660千伏直流输电工程投入商业运营，进一步改善巴电力供应状况。(29)程是颉：《携手推动中巴经济走廊高质量发展》，《人民日报》2021年12月19日，第3版。

再次，基础设施领域建设带来的互联互通意义正在显现。2020年7月，中巴经济走廊重大交通项目喀喇昆仑公路二期(赫韦利扬—塔科特段)正式全线通车。(30)中国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中巴经济走廊重大交通项目喀喇昆仑公路二期(赫韦利扬—塔科特段)正式全线通车》，https://www.ndrc.gov.cn/fzggw/jgsj/gjs/sjdt/202008/t20200804_1235557.html?code=&state=123,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0年8月，巴国家经济委员会批准了ML-1铁路干线升级改造项目，该项目将对巴现有的从白沙瓦到卡拉奇的2655公里铁路进行升级改造，将使列车时速从现有的65-110公里提速到165公里。(31)“ECNEC Approves $6.8bn for Pakistan Railways’ ML-1 Project,” August 5, 2020, https://profit.pakistantoday.com.pk/2020/08/05/ecnec-approves-6-8bn-for-pakistan-railways-ml-1-project/,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0年12月，中巴经济走廊框架下最大交通基础设施项目白沙瓦—卡拉奇高速公路苏库尔至木尔坦段(“苏木段”高速公路)移交巴基斯坦国家公路局。“苏木段”高速公路连接巴重要城市苏库尔和木尔坦，将两地通车时间从11个小时压缩至4小时左右。(32)新华网：《中巴经济走廊最大交通基础设施项目正式移交》，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0-12/21/c_1126888729.htm,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巴经济走廊建设的互联互通意义已经超出了中巴两国范围，将联通中亚和南亚。亚洲开发银行资助建设的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气(TAPI)管道项目可以和中巴经济走廊基础设施项目形成互补关系。TAPI管道长约1800千米，该项目旨在每年出口330亿立方米天然气，(33)Asian Development Bank, “Regional: Turkmenistan-Afghanistan-Pakistan-India Natural Gas Pipeline Project, Phase 3,” https://www.adb.org/projects/44463-013/main,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巴基斯坦将是土库曼斯坦天然气通过TAPI管道输送的主要消费者。(34)Pathik Hasan, “Work on The TAPI Central Asia Pipeline Resumes under the Taliban,” Silk Road Briefing, https://www.silkroadbriefing.com/news/2021/11/11/work-on-the-tapi-central-asia-pipeline-resumes-under-the-taliban/,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伊朗希望将该国的恰巴哈尔港与巴基斯坦瓜达尔港连接起来，以增进该地区的贸易和商务。(35)Ir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dustries, Mines and Agriculture, “Iran Ready to Connect Chabahar with Gwadar: FM Zarif,” https://en.otaghiranonline.ir/news/21996,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

最后，中巴产业合作和工业园区建设正在有序推进。中巴两国在资源、产业结构和消费结构上的互补性为产业合作创造了有利条件。2018年9月，瓜达尔自由区南区(一期)建设完成；(36)The Express Tribune, “First Phase of Gwadar Free Zone Complete, CM Told,” September 29, 2018, https://tribune.com.pk/story/1814035/first-phase-gwadar-free-zone-complete-cm-told,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1年7月，瓜达尔自由区北区(二期)建设启动。瓜达尔自由区位于瓜达尔港口后方，占地面积约923公顷，建成后将成为中巴经济走廊的重要节点和巴基斯坦西部经济发展引擎。2021年5月，巴基斯坦拉沙卡伊特别经济区举行开工仪式，标志着中巴经济走廊框架下实施的首个产业园区进入全面建设阶段。此外，海尔鲁巴经贸合作区、嘉麟杰纺织工业园的建设也在有序推进。

三、“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斯里兰卡发展战略的对接

2017年9月，斯里兰卡政府发布了“愿景2025”(Vision 2025)。旨在让斯里兰卡至2025年成为知识型、高度竞争力的社会市场经济，让斯里兰卡成为印度洋的中心和出口导向的经济枢纽。(37)“Vision 2025: A Country Enriched”, p.13, https://www.news.lk/images/pdf/2017/sep/Vision_2025_English.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19年1月，斯总统专家委员会制定了《可持续发展愿景与战略路径2030》(“愿景2030”)。“愿景2030”指出，斯里兰卡希望在2030年前发展成为一个可持续的、中上收入的国家，并成为印度洋的枢纽。(38)Sri Lanka Presidential Expert Committee, “Sustainable Sri Lanka 2030 Vision and Strategic Path,” January 2019, p.1, http://www.presidentsoffice.gov.lk/wp-content/uploads/2019/05/Final-v2.4-Typeset-MM-v12F-Cov3.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19年11月，斯总统戈塔巴雅(Gotabhaya Rajapaksa)宣布“繁荣与辉煌愿景”，该愿景由十个关键政策组成，旨在实现以下四重结果：富有成效的公民、幸福的家庭、有纪律的社会和繁荣的国家。(39)Gotabaya Ralapaksa, Vistas of Prosperity and Splendour, https://gota.lk/sri-lanka-podujana-peramuna-manifesto-english.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由此，“繁荣与辉煌愿景”将成为未来较长一段时期内斯政府的发展战略。

尽管斯政府多次更迭，斯发展战略也多次更换名称，但是中国和斯里兰卡仍始终确保两国发展战略的对接。中斯可从以下方面促进“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斯发展战略的对接。

第一，稳步推进科伦坡港口城项目。科伦坡港口城位于科伦坡核心商贸区，通过在科伦坡港口附近填海造地的方式，建造一个多功能新城。科伦坡港口城项目是斯历史上外商投资单体规模最大项目，一级土地开发投资14亿美元，填海造地面积269公顷，总建筑面积超过570万平方米。(40)中国港湾：《中斯建交65周年庆祝活动在科伦坡港口城隆重举行》， https://www.ccccltd.cn/news/gsyw/202201/t20220111_145649.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科伦坡港口城项目于2014年9月动工，由中国港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简称“中国港湾”)投资开发；2019年1月，科伦坡港口城269公顷土地吹填完成。2021年5月，斯里兰卡议会投票通过《科伦坡港口城经济委员会法案》。科伦坡港口城预计2022年完成一期市政建设，2041年完成整个城市开发建设。(41)中国驻斯里兰卡大使馆经济商务处：《科伦坡港口城项目介绍》， http://lk.mofcom.gov.cn/article/jmxw/202101/20210103028366.s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科伦坡港口城项目曾因斯政府更迭(2015年)遭遇波折，但总体稳步推进，根本原因在于该项目有利于斯未来发展，有利于斯未来成为一个中上收入的国家。正如斯总理马欣达(Mahinda Lajapakse)于2020年9月在港口城视察时表示，该项目将是斯里兰卡未来收入的主要来源，将创造超过8.3万个就业机会，吸引超过150亿美元的投资。(42)CHEC Port City Colombo (Pvt) Ltd., “PM Tours Colombo Port City Project on Its 6th Anniversary,” September 18, 2020, https://www.portcitycolombo.lk/press/2020/09/18/pm-tours-colombo-port-city-project-on-its-6th-anniversary.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

第二，积极打造汉班托塔港综合开发项目。汉班托塔港位于斯里兰卡南端，是斯里兰卡第二大港口(仅次于科伦坡港)，位于马六甲海峡和苏伊士运河之间的国际海运主航线上。2017年7月，斯里兰卡港务局和中国招商局港口控股有限公司(简称“招商港口”)达成汉班托塔港特许经营协议。特许经营协议有效期99年，中斯双方将对汉班托塔港投资9.74亿美元。(43)China Merchant Port Holdings, “Sri Lanka: Hambantota International Port Group (Pvt.) Ltd,” http://www. cmport.com.hk/enTouch/business/Infor.aspx?id=10007513,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根据该特许经营协议，“招商港口”在汉班托塔国际港口集团有限公司和汉班托塔国际港口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中分别占股85%和58%；斯里兰卡港务局在汉班托塔国际港口集团有限公司和汉班托塔国际港口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中分别占股15%和42%。(44)Ibid.2017年12月，中斯汉班托塔港合作项目正式启动。汉班托塔港已成为南亚地区重要的综合性港口，近年来该港货物吞吐量屡创新高，该港2021年的综合货物吞吐量达到224万吨。(45)Daily Mirror, “Container Throughput at Colombo Port Hits All-time High of 7.25mn TEUs in 2021,” https://www.dailymirror.lk/business-news/Container-throughput-at-Colombo-port-hits-all-time-high-of-7-25mn-TEUs-in-2021/273-230171,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与此同时，中斯两国采取港口开发带动园区发展的模式，合作将汉班托塔打造成为面向世界的国际工业园区。2017年1月，汉班托塔工业园项目正式启动，该工业园区预计占地50平方千米。(46)Daily FT, “Sri Lanka-China Industrial Zone Office in Hambantota Port Kicks off Industrialisation of Ruhuna,” November 6, 2017, https://www.ft.lk/Business/Sri-Lanka-China-Industrial-Zone-Office-in-Hambantota-Port-kicks-off-industrialisation-of-Ruhuna/34-642838, 访问时间：2022年2月21日。汉班托塔工业园将为汉班托塔地区带来大量外资，带动斯里兰卡南部地区整体发展，有助于斯发展成为重要的贸易和物流枢纽。

第三，争取早日建成中斯自由贸易区。中斯已于2014年9月启动了双边自贸区谈判。(47)中国商务部：《中国与斯里兰卡正式启动自贸区谈判》， 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ae/ai/201409/20140900733910.s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预期斯里兰卡与中国开展自由贸易谈判时，会关注以下方面：在贸易自由化方面，斯倾向于采取渐进方式，斯将会考虑先与中国签署货物贸易协定，然后再处理两国的服务贸易协定；斯考虑到其经济相对于中国的不对称性，在与中国谈判货物贸易协定时，将寻求获得特殊和差别待遇，如更长的淘汰期；斯在与中国开展货物谈判时，不仅关注当前出口到中国的商品，而且将关注潜在出口到中国的商品；在关税减让上，斯希望获得中国给予更高的关税减让或至少相当于中国给予其他国家的关税减让幅度；在原产地规则上，斯与中国谈判时将确保与斯已有的优惠原产地规则一致，并采纳简单易行的原产地规则。(48)Institute of Policy Studies of Sri Lanka, “Study on China-Sri Lanka Free Trade Agreement,” 2014, p.6, https://www.ips.lk/study-on-china-sri-lanka-free-trade-agreement/, 访问时间：2022年2月20日。斯对华贸易逆差严重，双边贸易不平衡问题突出。2021年斯对华贸易逆差为46.02亿美元。(49)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1年12月进出口商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 http://www. customs.gov.cn/customs/302249/zfxxgk/2799825/302274/302277/302276/4127455/index.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为此，中国应关注斯对华贸易逆差带来的负面影响。

四、“一带一路”与巴、斯发展战略对接的总体思考

“一带一路”与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发展战略对接可以推动巴、斯成为南亚印度洋互联互通的枢纽，并为该地区的经济发展提供新的助力。但与此同时，战略对接还需要预防中巴和中斯经济合作中的债务风险，防范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国内的政治安全风险，化解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的阻力。

第一，成为南亚印度洋互联互通的枢纽。一方面，巴基斯坦位于中国、印度、中亚和中东的交汇位置。巴基斯坦基础设施建设总体相对滞后，是制约其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中巴经济走廊公路网和铁路网的重要交通基础设施项目未来建成后，走廊将连接阿富汗、中亚、伊朗、印度和中国西部，促进南亚区域经济一体化和跨地区互联互通。中巴可合作将伊斯兰堡、拉合尔、白沙瓦、苏库尔、木尔坦等重要城市建设成为亚欧大陆互联互通的枢纽城市；同时中巴可合作把卡拉奇、瓜达尔等港口建设成为南亚印度洋互联互通的枢纽港口。另一方面，斯里兰卡是南亚次大陆以南印度洋上的岛国，紧邻亚欧国际主航线，在货物转运、船舶中转和补给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斯里兰卡政府通过扩建科伦坡港、新建汉班托塔港，有助于实现其“繁荣与辉煌愿景”发展战略。斯里兰卡正与“中国港湾”合作，希望将科伦坡港口城打造成为印度洋区域最大的金融中心；斯里兰卡正与“招商港口”合作，努力将汉班托塔港打造成为南亚地区的航运中心。科伦坡和汉班托塔也将被中斯合作建设成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印度洋沿线的枢纽港口城市。

第二，统筹新冠疫情防控并推进中国与巴、斯之间的经济合作。2020年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重创了巴、斯两国经济，也给中巴中斯经贸合作带来负面影响。新冠肺炎疫情给巴经济造成重创。2020年巴基斯坦GDP增长率为-0.9%，之前的2000年至2019年期间其GDP均为正增长。(50)World Bank, “GDP Growth (annual %) - Pakistan,” 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KD.ZG?locations=LK,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新冠肺炎疫情也给斯经济造成重创。2020年斯里兰卡GDP增长率为-3.6%，之前的2002年至2019年期间其GDP均为正增长。(51)World Bank, “GDP Growth (annual %) - Sri Lanka,” 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KD.ZG?locations=PK,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0年，中巴双边贸易额同比下降了2.7%，中斯双边贸易额同比下降了7.3%(52)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0年12月进出口商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http://cws.customs.gov.cn/customs/302249/zfxxgk/2799825/302274/302277/302276/3515719/index.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参见表1)。新冠疫情导致中国与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之间的人员往来锐减。以中国游客赴斯人数为例，2019年前往斯里兰卡的中国游客数量为167863人，位居斯里兰卡游客来源国第3位；(53)Sri Lanka Tourism Development Authority, “Annual Statistical Report 2019,” https://srilanka.travel/SLTDA_documents/ASR%202019.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前往斯里兰卡的中国游客数量仅为26147人，同比下降84.4%。(54)Sri Lanka Tourism Development Authority, “Monthly Tourist Arrivals Reports 2020: December 2020,” https://www.sltda.gov.lk/storage/common_media/Arrivals%20Report%20December%20%20-%2020203418234776.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新冠疫情也延缓了部分“一带一路”项目的建设进度。以中巴经济走廊为例，2020年中资项目企业大部分采取“只进不出”的封闭化管理，在建的多个走廊或重大经贸合作项目部分出现停工或半停工情况。(55)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商务部对外投资和经济合作司：《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巴基斯坦》(2020年版)，2020年12月，第75页。进入常态化疫情防控阶段后，中国与巴、斯两国的经贸关系有了新的发展。2021年，中巴双边贸易额为278.22亿美元，比2020年增长59.1%；2021年，中斯双边贸易额为59.03亿美元，比2020年增长41.9%(56)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2021年12月进出口商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 http://www.customs.gov.cn/customs/302249/zfxxgk/2799825/302274/302277/302276/4127455/index.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参见表1)。在巴、斯两国政府的支持下，2021年多个“一带一路”重点项目取得了积极的进展。比如，巴基斯坦默蒂亚里—拉合尔直流输电工程于2021年9月投入商业运营，巴基斯坦瓜达尔自由区北区(二期)建设于2021年7月启动，斯里兰卡汉班托塔港2021年港口综合货物吞吐量达224万吨，创近年来新高。

第三，警惕中巴和中斯经济合作中的债务风险。巴基斯坦当前债务风险高企，截至2022年3月，巴总体债务规模达53.5万亿卢比，和2021年3月相比增长了17.8%；截至2022年3月，巴外部债务为23.7万亿卢比，巴外部债务占总体债务的44.3%。(57)State Bank of Pakistan, “Pakistan’s Debt and Liabilities-Summary Provisional (In Billion Rupees),” https://www.sbp.org.pk/ecodata/Summary.pdf, 访问时间：2022年6月12日。巴公共债务增长的关键原因是收入低、债务和国防支出增加以及货币贬值。当前，巴基斯坦正在承受保持经济正常运转和避免主权违约的巨大压力。根据彭博社(Bloomberg)的数据，巴基斯坦在2022年需要支付31.6亿美元的债务和贷款，2023年和2024年将分别需要支付15.2亿美元和17.1亿美元的债务和贷款。(58)Lilian Karunungan, “Pakistan Faces $6.4 Billion in Foreign Debt as IMF Talks Drag On,” Bloomberg, May 27, 2022,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2-05-27/pakistan-faces-6-4-billion-in-foreign-debt-as-imf-talks-drag-on, 访问时间：2022年6月12日。2019年7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执行董事会批准了对巴基斯坦的60亿美元救助方案，该方案计划在39个月内分阶段向巴提供援助，支持巴政府的经济改革计划。(59)IMF, “IMF Executive Board Approves US$6 billion 39-Month EFF Arrangement for Pakistan,” https://www.imf.org/en/News/Articles/2019/07/03/pr19264-pakistan-imf-executive-board-approves-39-month-eff-arrangement,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巴基斯坦为了减缓其债务风险，已将中国在巴的最大项目(卡拉奇至白沙瓦铁路干线项目)贷款规模由82亿美元减少到62亿美元。(60)Mubasher Bukhari, “Pakistan Cuts Chinese ‘Silk Road’ Rail Project by $2 Billion Due to Debt Concerns,” Reuters,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pakistan-silkroad-railways-idUSKCN1MB2V8, 访问时间：2022年6月12日。对于未来的中巴经济走廊项目选择和有关融资安排，中方在确保原有重要项目有序推进的同时，需要对新的项目进行更为细致和审慎的评估。当前，斯里兰卡正面临债务困境引发的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斯里兰卡自2009年内战结束至今，外债规模增加，外债风险增大。截至2021年底，斯里兰卡外债余额为492.12亿美元(9.14万亿斯里兰卡卢比)，占斯GDP的比重为60.9%，这一比重和2019年(65.3%)相比有所下降。(61)Central Bank of Sri Lanka, Economic and Social Statistics of Sri Lanka 2021, July 2021, p.7, https://www.cbsl.gov.lk/sites/default/files/cbslweb_documents/publications/ess_2021_key_eonomic_indicators_e.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截至2020年底，来自中国的贷款余额为35亿美元(不含中国国有企业的贷款)；(62)Anusha Ondaatjie, “Sri Lanka Downgraded as It Eyes Loan from China to Service Debt,”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2-01-12/sri-lanka-eying-new-loan-from-china-to-tide-over-debt-servicing,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中国是斯里兰卡第四大贷款来源国(来源方)，位居国际金融市场、亚洲开发银行、日本之后。(63)Uditha Jayasinghe, “Sri Lanka’s President Asks China to Restructure Debt Repayments,” https://www.reuters.com/markets/rates-bonds/sri-lankas-president-asks-china-restructure-debt-repayments-2022-01-09/,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来自中国的贷款约占斯外债的10%，而斯大部分外债来自国际资本市场(约占54%)。(64)Fu Xiaoqiang, “Sri Lankan ‘Debt Trap’ A Creation of the West,” China Daily, January 19, 2022, http://global.chinadaily.com.cn/a/202201/19/WS61e7524da310cdd39bc81e1e.html,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2年1月，斯总统戈塔巴雅提出，“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导致的经济危机，如果能够考虑将债务重组作为方案，将极大地缓解斯里兰卡的困境”。(65)Sri Lanka Presidential Secretariat, “Chinese Foreign Minister Calls on President …,” https://www.president.gov.lk/chinese-foreign-minister-calls-on-president/, 访问时间：2022年2月20日。为了缓解斯当前面临的经济困境和债务困境，中国将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斯渡过难关。

第四，防范巴、斯两国国内的政治安全风险。推进中巴经济走廊与两国发展战略对接，需要正视巴国内面临的政治和安全挑战。巴军方与文职领导人之间、地方大家族之间、内部省份之间存在复杂的政治斗争，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中巴经济走廊项目的执行效率未达预期。(66)刘宗义：《中巴经济走廊建设：进展与挑战》，《国际问题研究》2016年第3期，第131-132页。在政府层面，中国要注重发挥中巴经济走廊联合合作委员会的作用；在政党层面，中国可借助中巴经济走廊政党共商机制，加强与巴国内各政党(包括反对党)的合作。巴国内不时发生的恐怖主义活动需要中资企业和中国公民保持警惕。2021年7月，巴基斯坦西北部发生一起巴士爆炸事件，导致9名中国公民死亡。(67)Jibran Ahmad and Yew Lun Tian, “Pakistan Bus Blast Kills 13 Including Chinese; Beijing Blames Bomb,” 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blast-hits-bus-northern-pakistan-killing-8-including-4-chinese-nationals-sources-2021-07-14/,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2年4月，巴基斯坦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班车遭遇恐怖袭击，造成3名中方教师遇难。(68)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中国驻巴基斯坦使馆关于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班车遭遇恐怖袭击的声明》，2022年4月26日，http://pk.china-embassy.gov.cn/zbgx/202204/t20220426_10674120.htm, 访问时间：2022年6月12日。对此，就巴方而言，需要做好在巴中国公民的安全保卫工作，在一些工程项目上加强安保巡逻；就中方而言，需对在巴中国公民加强安全教育，在高风险地区的中资企业可考虑聘用有经验的反恐专家和刑事侦查技术专家；就中巴两国政府而言，可进一步加强反恐情报的共享合作，为中巴经济走廊项目提供风险预警服务。近年来，斯里兰卡一些恶性治安事件时有发生。2009年5月，斯结束长达26年的国内武装冲突，社会政治局势进入相对稳定时期。但近年来一些恶性治安事件时有发生，各地抗议示威活动频繁，多次出现示威群众与警方发生冲突事件。2018年9月，斯爆发大规模示威活动。2018年10月至12月，斯国内出现政治拉锯战。2019年4月，斯遭遇大规模连环袭击。2021年2月，斯东部和北部省份爆发集会示威活动。(69)Tamil Guardian, “From Pottuvil to Polikandy - What Happened on the Five Day March for Justice,” https://www.tamilguardian.com/content/pottuvil-polikandy-what-happened-five-day-march-justice,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2年4月至5月，斯因经济危机引发多起骚乱。值得注意的是，斯里兰卡国内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的宗教和解、战后政治融入过程仍然异常艰难，往往会成为斯里兰卡国内政治动荡的最主要潜在威胁。(70)祁怀高：《“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斯里兰卡“愿景2025”的对接研究》，《中国周边外交研究》第十辑(2019年第二辑)，第147页。因此，中资企业在斯开展业务时务必提高防范意识，注意保障人身财产安全。

第五，化解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的阻力。印度政府反对以“一带一路”为框架进行合作的模式，但并不反对与中国进行相关的务实合作。印度人士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可分为三类：乐观视角、怀疑视角和谨慎视角。(71)Mala Sharma, “India’s Approach to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Opportunities and Concerns,” The Chinese Journal of Global Governance, Vo. 5, No. 2 (2019), pp.141-142.持乐观视角的印度人士(部分媒体评论员)把“一带一路”倡议视为印度可以探索的机会；持怀疑视角的印度人士(以战略学者为主)认为中国试图借“一带一路”倡议在印度洋地区“称霸”，印度需对此保持警醒；持谨慎视角的印度人士(部分媒体评论员)认为印度需以更细致入微的方式参与“一带一路”倡议。(72)Mala Sharma, “India’s Approach to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Opportunities and Concerns,” The Chinese Journal of Global Governance, Vo. 5, No. 2 (2019), pp.142-143.实际上，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采取了一种警惕的、务实的、复杂的和多层次的方式。印度根据自身的经济和战略需求，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不同形式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方式。一方面，印度政府未参加中国政府主办的第一届(2017年5月)和第二届(2019年4月)“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2017年5月，印度外交部曾发表一份声明，指出“开展互联互通项目必须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提到了中巴经济走廊，认为“没有一个国家能接受一个无视该国主权和领土完整核心关切的项目”。(73)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 of Government of India, “Official Spokesperson’s Response to a Query on Participation of India in OBOR/BRI Forum,” May 13, 2017, http://mea.gov.in/media-briefings.htm?dtl/28463/Official_Spokespersons_response_to_a_query_on_participation_of_India_in_OBORBRI_Forum,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印度政府积极与相关国家开展国际合作，如孟加拉国—不丹—印度—尼泊尔四国合作(BBIN)、“印太战略”、美日印澳四边安全对话、亚非增长走廊(AAGC)等，以制衡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印度已经准备在那些有利于印度经济发展的项目和走廊倡议中寻求与中国的合作。考虑到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采取了一种复杂而务实的应对态度，中印可从两国皆能接受的具体经济合作倡议入手，可以暂不提“一带一路”框架。比如，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是中印可以携手合作的一个具体倡议，中国可让印度在其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中印以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为合作突破点，然后把经济合作扩展到中尼印走廊建设、斯里兰卡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中印经济合作产生的红利会外溢到政治领域，并成为政治互信的润滑剂，最终推动中印关系向前发展。(74)朱翠萍：《“一带一路”倡议的南亚方向：地缘政治格局、印度难点与突破路径》，《南亚研究》2017年第2期，第24-28页。

结 语

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可被视为“一带一路”南亚沿线枢纽国家。为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与巴基斯坦“愿景2030”的对接，中巴要携手推动中巴经济走廊高质量发展。促进“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斯里兰卡发展战略的对接，中斯可聚焦科伦坡港口城项目、汉班托塔港综合开发和中斯自由贸易区谈判这三个重点领域。“一带一路”倡议与巴、斯两国发展战略对接，有助于推动两国成为南亚印度洋互联互通的枢纽。但同时中国要警惕中巴和中斯经济合作中的债务风险，防范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国内的政治安全风险，化解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的阻力。

新冠肺炎疫情和伴随而来的边境交通管控措施给南亚各国经济带来了负面影响。在这一困难时期，港口基础设施和海运业在提供关键物资和全球贸易中的重要性凸显，“一带一路”沿线港口基础设施建设所发挥的作用也得到极大凸显。以巴基斯坦瓜达尔港为例，2020年7月至2021年6月，瓜达尔港货物吞吐量达54700吨，超过过去3个连续财年货物吞吐量之和。(75)Pakistan Ministry of Finance, Pakistan Economic Survey 2020-21,June 2021, pp.262-263, https://www.finance.gov.pk/survey/chapters_21/PES_2020_21.pdf，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建设瓜达尔港的意义不仅有助于巴基斯坦的经济增长，而且为中亚陆锁国、阿富汗和中国西部提供了面向印度洋的出海口。以斯里兰卡汉班托塔港为例，尽管2020年遭遇新冠肺炎疫情导致的封锁和管控措施，但该港在2020年的综合货物吞吐量达到179万吨，这和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相比有显著增长。(76)Hambantota International Port, “HIP Achieves Highest Cargo Volumes during Pandemic,” March 14, 2021, http://www.hipg.lk/2021/hip-achieves-highest-cargo-volumes-during-pandemic,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2021年，汉班托塔港综合货物吞吐量达到224万吨，比2020年增长25.1%。(77)Daily Mirror, “Container Throughput at Colombo Port Hits All-time High of 7.25mn TEUs in 2021,” https://www.dailymirror.lk/business-news/Container-throughput-at-Colombo-port-hits-all-time-high-of-7-25mn-TEUs-in-2021/273-230171, 访问时间：2022年2月5日。在各国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常态下，中巴和中斯共建“一带一路”将不仅有助于这两个南亚国家的经济重启，而且将为地区经济发展提供新的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