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焦虑的宋人
——宋画里的生活

2022-09-20 05:23整理楼玮玥
杭州 2022年15期
关键词:簪花宋人插花

整理 楼玮玥

周华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协散文创委会成员

最近大火的电视剧《梦华录》中点茶的场景,令我们发现了宋代人喝茶的趣味和雅韵。

茶文化鼎盛于两宋,普及于民间。有诗言:“夫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要说谁是宋代“首席茶艺师”,那非宋徽宗赵佶莫属。关于喝茶,他甚至专门写了一本书《大观茶论》,书中详细描述了北宋时期蒸青团茶的产地、采制、烹试、品质及斗茶等风尚。

除了宋徽宗,宋代民间茶文化的普及也在多幅绘画中有所体现。南宋晚期赵孟頫的《斗茶图》是茶画中的精品之作:只见画中四茶贩在树荫下斗茶,每个人身边都有茶炉茶壶,挑担有圆有方。画面左侧有两人,分别一手持茶杯、一手提茶桶或茶壶,形态逼真。斗茶者各自拿出茶叶,冲泡后比试,展现了宋代民间茶叶买卖和斗茶的场景。从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南宋钱选的《卢仝烹茶图》中可见茶文化已普遍兴盛于民间街头巷尾,亦能看出宋人对品茶、斗茶、分茶的喜爱。

点茶是宋代最典型的饮茶前事,“点”是给在茶碗里的茶末注水的动作。南宋刘松年的《撵茶图》中呈现了点茶的各种用具:内置研磨好茶末的置盒、可能放烤炙过茶叶的盖罐、内置热水的熟盂、筛茶末用的茶罗等器具一应俱全。

宋代皇宫中的茶饼做工精细,各类样式丰富的花纹也都被记载在史书中。如北宋贡茶龙团凤饼,由宋太宗监制,因茶饼上印有龙凤形的纹饰而得名。由此可见,宋人喝茶,并不仅仅为解渴,更有对茶的美学鉴赏和把玩。他们以茶会友,让茶文化浸润了生活点滴。

插花、簪花也是宋代人调节生活的重要方式。扬之水《宋代花瓶》一书中写道:“宋人对花的赏爱,很少再有狂欢式的热烈,而是把花事作为生活中每一天里的一点温暖,一份美丽的点缀。”宋代插花艺术突破唐代的富丽堂皇,以清、疏风格,追求线条美,内涵重于形式,体现插花者的人生哲理与品德节操,被称为“理念花”,对后世的花艺风格影响颇大。

南宋时,都城临安一年四季都有花卖,卖花声几乎终年不断。《梦粱录》对南宋花市进行了细致的描绘:“是月春光将暮,百花尽开,如牡丹、芍药、棣棠、木香、酴醾、蔷薇……种种奇绝。卖花者以马头竹篮盛之,歌叫于市,买者纷然。”

除了插花在瓶,宋人不分男女,都喜欢头戴簪花。淳熙三年(1176)五月二十一日,太上皇高宗赵构七十岁生日,德寿宫内百官帽带簪花,礼乐典仪,祥和井然。午时二刻(十一点半),太上皇到德寿殿,自皇帝以下,皆簪花侍宴,可见当时簪花这一活动已上升到了宫廷典仪的高度。

喝茶、点茶,插花、簪花。在云淡风轻的宋代,宋人无限接近诗意的生活,使得他们能在忙碌中获得片刻的宁静,与茶为友,以花作伴,享受与世界连为一体的禅意心境。这样的宋人,岂会焦虑。我想,拥有悠久产茶历史、四季花团锦簇的杭州,应当延续宋代人喝茶爱花的雅俗共享精神,让现代人走近宋代、领悟宋代,传承宋代人的雅致文化,做“不焦虑的现代人”。

陈曼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杭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兼秘书长杭州市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最近我看到有人发朋友圈说,“现代人的生活卷也卷不过,躺也躺不平”,简言之就是时不时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而读书和撸猫,这两件时常出现在宋代人们生活中的事,何尝不同样是解决我们现代人情绪焦虑的苦口良药。

宋代杭州画家刘松年所画《山馆读书图》中,一位文士正襟危坐于山中宅舍伏案阅读,只见他左手肘部放在案上,右手手指点在书面,神情十分享受;院落周围用栅栏围起,仿佛与世隔绝,屋外山峰隐隐可见,环境闲适舒雅。对幅有乾隆题诗一首,诠释了画中韵味:“竹篱权闭户,松舍乃开窗,却寓暗门意。不同画院腔,诗书趣有永,风月浄无双,童子劳扫径,足音早断跫。”在刘松年另一幅《秋窗读易图》中,一位穿白衣服的高士在屋中读书,偶尔抬起头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湖水远山。书屋门旁,一位书童面向主人侍立作恭候状。两人一动一静,互相呼应,呈现出文人悠闲读书之致。

宋代李唐所画《雪窗读书图》,呈现的则是另一番宋人读书的场景:只见画中有一铺满白雪的屋子,屋内的士子开窗借大雪映照之光展卷读书,让人联想到“囊萤映雪”的形容。清人张潮《幽梦影》里有句话颇可玩味:“赏花宜对佳人,醉月宜对韵人,映雪宜对高人。”我以为,读书亦是对高人。

有些人喜欢在屋内读书,图的是一份清静,但也有人将读书视为打发时间或是与天地沟通的一种方式,我称之为“沉浸式读书”。宋代《莲舟仙渡图》中绘就了一幅奇妙场景:一位仙人身着草叶上衣,赤脚露体坐于莲舟上,在天空中遨游观书。还有南宋马远的《江荫读书图》、南宋夏圭的《梅下读书图》等,描绘的都是宋人在天地之间闲适读书的场景。

除了读书,宋人也喜欢猫。猫,最初为古人畜养以捕鼠之用。唐宋之后,猫逐渐被开始用作宠物。流传至今的宋画中不时会闪现猫的倩影,可谓萌态十足。

北宋易元吉所作《猴猫图》,可能是现存最早的猫主题画作。只见画中一只黄山猕猴,脖子上圈套着粗绳,绑系在地,出手挟持住路过两只小猫。其中一只大受惊吓,惊避回顾。另一只被顽猴环抱在怀里的小猫,惊惧地张嘴直叫着。已走避至另一侧的小猫,全身拱起,充满警戒,回头对着顽猴怒目嘶叫。另外,毛松的《麝香图》,李迪的《秋葵山石图》《狸奴小影图》,宋徽宗赵佶《耄耊图》等画作,均以猫为主体,描绘出它们古灵精怪、神态各异的模样,反映出宋代文人爱猫心切。

宋人对猫的称呼有许多种,“狸奴”一词是宋人对猫的雅称,除此之外,猫还有一个颇具画面感的常用称谓——“衔蝉奴”。宋代诗人黄庭坚有一首《乞猫》诗,写得颇有意趣:“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盆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说的是黄庭坚被家中老鼠翻盆捣罐吵得无法入睡,听闻朋友家的猫生小猫了,赶紧买了鱼用柳枝穿起来去求小猫。黄庭坚在诗中用了个“聘”字,透露出宋人对于猫的重视。在宋人眼中,猫是具有灵性的动物,需要郑重地“聘”请,“聘”请之时,还要备上聘礼,通常是一包红糖,或者一袋盐,又或者是用柳条穿一条鱼。

诗人陆游也是一位爱猫之士。据记载,陆游本人养了三只猫,分别唤作小於菟、雪儿、粉鼻。小於菟是陆游“聘请”回来的第一只猫。陆游为其作诗道:“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称赞小猫咪能干,赶鼠保护了自己的藏书,可惜家里清贫,没有毛毯和小鱼干,实在惭愧。鼠患解决,陆游高兴之余又写了一首诗表扬小於菟:“鼠穴功方列,鱼餐赏岂无。仍当立名字,唤作小於菟。”

陆游还有一首《得猫於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写道:“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但知空鼠穴,无意为鱼餐。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前生旧童子,伴我老山村。”最末一句诗最令人动容,写出了人对猫不可捉摸的情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吸猫,大概是前生的缘分吧!”我也许跟陆游一般,和猫前世有缘,因此今生对猫特别有好感,也爱以撸猫这种方式抚慰平日里的焦虑心情。

本栏目由本刊与杭州市城市品牌促进会、杭州西溪两岸文化交流中心共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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