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改写理论看陶瓷文化翻译
——以《红楼梦》两译本为例

徐亦然

(景德镇陶瓷大学外国语学院，景德镇 333403)

0 背 景

中国陶瓷不仅能作为时代的社会缩影，也还能作为历代经济、政治、文化、风俗的象征。以乾隆时期为例，这一时期已达到清朝制瓷行业的黄金巅峰与集大成者时期。在此背景下的《红楼梦》应运而生，曹雪芹曾在书中多次提到陶瓷器具等相关描写，从这一独特细微的视角着手，便更能悉知所反映出的社会时代风貌，不仅描绘了荣国府与宁国府从繁荣兴盛走向衰败没落，更是映射出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的兴衰。

迄今为止，《红楼梦》两本全译本各有千秋，一是中国翻译家杨宪益与妻子戴乃迭合译，二是英国汉学家霍克斯译，这都对《红楼梦》在国内外传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对于一个文学文本的艺术价值和社会的可接受程度来说，影响因素有译者自身所积累的文化底蕴和其选用较为合适的翻译方式，其中陶瓷文化在《红楼梦》一书中所展现出来的是中国传统文化所包含的不可或缺的要素。

本文基于“改写理论”，通过对比《红楼梦》两个不同英译本，发现其中关于中国陶瓷文化要素的改写，不仅让晦涩的专业术语能保留原有的意思，充分发挥了翻译的对等原则，还能够使目的语读者可以更容易理解和接受文本。

1 安德烈·勒菲弗尔改写理论

安德烈·勒菲弗尔是美国著名的翻译理论家，他提出了一种基于多重系统理论——改写理论。这是随着文化转向翻译学说的兴起而诞生的，同时翻译作为一种活动，是由不同文化系统组成的整个文学系统的重要部分。

勒菲弗尔的著述《翻译、改写以及对文学名声的操控》首次引入了改写的概念，提出任何翻译都是改写，强调改写理论三个重要组成因素：意识形态、文学观念、赞助人。译者会受到三要素的影响与操控，通过翻译、改写、解构、批评、编辑等方式对原有文学作品进行补充和修改，从而同一文学作品会得到不同的诠释。当把翻译放在文化的大语境下，最显著的特点是翻译会涉及到语言文本之间的变化，这是一个译者基于对与翻译目的语所反映的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层面，对原作的翻译和改写。

2 改写理论下的两译本

2.1 杨宪益、戴乃迭译本

20世纪60年代初，中国外文局要求中国翻译家杨宪益与夫人戴乃迭（英籍）开始合作翻译全本《红楼梦》，但由于受到当时环境影响，翻译曾一度中断，最后于1974年完成出版。杨宪益、戴乃迭译本在国内外享有盛誉，最大程度上还原了中国的传统文化。杨宪益先生作为传统文化修养较高的中国学者，其妻子戴乃迭为英籍人士，两人合译的《红楼梦》对文化现象观察细致、准确严谨，大量直译了中国文化内涵，但是译文内容过于严谨缜密，影响了译著在海外的流行。

2.2 霍克斯译本

大卫·霍克斯是著名的汉学家研究者，曾在牛津大学、北京大学研读中文，霍克斯用了10年的时间翻译《红楼梦》，占据了西方世界独一无二的经典地位。霍克斯译本在文字流畅的前提下兼并文学性和生动性，让西方读者阅读时达到母语境界。但译文过分屈于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如《红楼梦》蕴涵的儒、释、道精神，霍克斯将其译为西方文化中的基督教，虽然在语用功能上达到了对等，由此也失去了文化现象上的缺失。

3 改写理论对《红楼梦》英译本中陶瓷文化翻译的影响

翻译不能仅仅停留在语言层面上考虑，而是必须在更大的现实环境中考虑。勒菲弗尔认为翻译的控制因素包括两个因素：一是内部因素（指译者和专业批判评论员），另一个则是外部因素（指具有有较大影响力的部门或政党）。

3.1 内部因素

译者会根据目的读者所追求的诗意来再现原始文本，在翻译过程中充分考虑目的读者的兴趣和习惯，这不但能确保可读性，更可以提高翻译的接受广度。译者可以根据诗学来改写原文，以便倾向目的读者的思想。

汉学家霍克斯对中国文化颇为深入，但对专业领域的陶瓷器物不会特别熟知，但他巧妙运用了改写理论，把自己对中国的独特见解加注于译文中，使目的语读者更佳感受中国传统文化。

妙玉是带发修行的尼姑，她出身于读书之家，但后遁入空门，在进大观园之时，她带来的珍宝颇多，其中就有给老太太奉茶用的瓷器精品“成窑五彩小盖钟”。成窑始建于明朝成化年间，其产品色彩丰富有趣，花朵、草木、昆虫栩栩如生。如此珍贵的物品，妙玉便弃之如敝帚，只是因刘姥姥用五彩盖钟喝过一盏茶，这便可以看出瓷器的贵重程度和珍贵地位。霍克斯其实有他的用意，将“成窑五彩小盖钟”名称改写为Cheng Hua enamelled porcelain，将“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改写为sweet-white eggshell china，sweet white和eggshell的形容便能让目的语读者直观感受到这盖钟外形上的精美。《红楼梦》里的瓷器细节描写，可以说从这一视角能看出暗含了当时社会上权贵家族的奢侈腐败，暴露出对劳动人民的剥削和压迫。霍克斯的译文版本不仅是作出了较多的调整，只为顺应目的语读者，更是基于对语言、社会文化因素的综合考量，利用多样化的认识突显了作者的独特风格，使得其有较高的文本接受度。

3.2 外部因素

对于翻译来说最重要的是对原文所表达的意思不能随意歪曲和增减，需要译者运用准确的话语如实传递出原文的内容，而这个内容不仅是展现原文作者所阐述的事实、道理，在原文的表达中也体现了他的思想、情感和政治立场。意识形态作为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忠实原文的准则。对于中国古典小说翻译来谈，译者首先需要考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外传播的积极影响，而此时译者会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而非在翻译过程中完全根据自己的理念进行翻译。

由于中国当时政治局面和出版社等外部因素影响，杨宪益在《红楼梦》的翻译过程中也就运用了改写理论，由此可以看出外部因素中的赞助人和意识形态会对读者起引导性作用。

初进荣国府，林黛玉拜见王夫人看见其的“汝窑美人觚”。汝窑作为宋代五大名窑之首，主要生产制作特色的青釉瓷器，美人觚便出自于此。觚，一般呈喇叭形状，敞口、细腰、高圈足。觚不仅是盛行于商朝和西周初期，是作为礼器用品，还是古代青铜制饮酒的容器，后来演变为花觚，但在外形上却保留了初始的造型。美人觚，正如其名，典雅而美丽，纤细的腰身形状似一位停驻的美人。

觚所代表的符号价值远远超过其使用价值，可以从历史记载中得知，最早觚的用处是青铜制酒器，后来在各类大型继嗣活动中逐渐演变成为一种礼器。由此可以看出，王夫人房间内摆放着的美人觚是有着双层含义的，不仅影射礼器表面，寓意着王夫人在荣国府内相对较高的尊贵地位；而另一层含义是作为美人，代指王夫人的女性地位。这只小小停驻的器物“美人觚”既反映了贾府的富足和奢华，暗示着荣国府衰败前至高无上的规矩和礼制，同时暗指王夫人作为当时三从四德封建下女性的价值观。

杨译版本将“汝窑美人觚”译为a slender-waisted porcelain vase, from the Ruzhou Kiln，仅仅通过slenderwaisted两个简单的形容词却生动形象地展示出器物的形态，也给读者带来林黛玉初进荣国府时的环境描写。

4 结 语

勒菲弗尔提出的改写理论是为我们在翻译过程中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通过改写理论，译者可以运用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针对不同读者有不同的翻译方法和研究。霍克斯在译文中尽量会贴近目的语读者，而杨宪益在翻译中国传统文学作品及小说时坚持遣词造句和语言对应，极大地保留传统文化因素，尽可能传达出中国特色文化内涵。陶瓷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一环，以经典名著《红楼梦》不同译本的积极宣扬，也能将陶瓷文化更好地走出去、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