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爱情

蒋霖

毕业那年，我到一家矿业公司应聘文秘岗位，顺利通过。在舒适的办公室待了一个月后，领导派我去位于偏远乡下的J矿接受锻炼、熟悉业务。

矿上的条件确实艰苦。首先是食堂：早上厚厚的甜沫加个鸡蛋，去晚了就没了。中午会有一个荤菜，馒头管够。晚上吃中午的剩菜，也是先到先得，去晚了也沒了。而这里的菜，无外乎豆角或圆葱，混杂着肥肉，在油锅里“洗个澡”。令人欣慰的是，全矿上下在伙食上一律平等，挺着将军肚的矿长拎着搪瓷缸子来打饭，师傅大概也不会多给他两块肥肉。然后是水质问题，因为开矿污染，当地看似清澈的河水和自来水都不能喝不能用，生活用水全靠“进口”，所以连洗个澡都挺奢侈。同样因常年地下采矿，当地粉尘污染严重，艳阳无风的大晴天，开窗一上午，桌面一层土。即使夏夜凉风习习，宿舍的大窗户也从来不开。

和矿区的人渐渐混熟了，我对J矿的情况开始有所了解：J矿的开采历史长达百年，可如今资源枯竭，矿企形势堪忧，每况愈下。矿山不景气，加之生活环境恶劣，矿上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办公楼一到晚上就冷冷清清，打牌都凑不齐人。这时，一个常来串门的十岁小姑娘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叫小桐，长相可爱极了。办公室一位同事总逗她玩，她也会在办公室写作业，待到很晚才回家。我问同事，这么漂亮的小女孩是谁家的？同事说了一位浮选车间女工的名字，我想起了之前在车间参观学习时见到的那个女子——瓜子脸，大眼睛。据说，小桐妈妈有大专文凭，本该去外面的世界试试运气，她何以甘愿在充斥着危险化学品的车间辛苦劳作呢？同事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下次小桐走的时候，你送她下楼，大概就会明白了。

三天后，我见到了小桐的爸爸。他是矿上的电工，身材挺拔，虽然不修边幅，但看得出年轻时是靓仔。同事说，男人刚来矿山的时候遇到了还是学生的女工，女工那时是附近镇上一枝花，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女方家里曾坚决反对，可后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那时候矿上已经不太好了，可女工依然不离不弃。或许这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