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独龙江

颜士州

独龙江位于云南省西北部的贡山县境内，在著名的横断山脉的西侧。这里没有公路，只有一条夏、秋两季才能通行的羊肠小路。独龙江地区气候潮湿多雨，人烟稀少，蚊虫、旱蚂蟥、毒蛇肆虐，生活环境十分严酷。

与“小咬”、松毛虫的大会战

有一年初夏，我们考察团一行人加上六匹牲口去独龙江考察。一路上烈日炎炎，晒得人头上、脸上、肩膀上生疼，肩上沉重的背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走了一会儿，人和牲口都已大汗淋漓。两边的景色很迷人：茂密的原始森林、各种奇花异草和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儿、山上飞泻而下的瀑布……衬托着远处巍峨的雪山，形成一幅秀美的风景图；但是我们无暇欣赏此地的景色，因为更多的时间要用于注意脚下尖利的石头和路边草丛中众多的蚂蟥。

这个地方是通往独龙江的必经之地。它处于山谷之中，气候潮湿，山间有几间破旧的木板房是供过往行人休息的。大家刚一到达此地，便立刻忙着生火做饭、喂牲口、选择地势合适的位置架设帐篷。正在大家忙碌的时候，成千上万如针尖大小的“小咬”开始袭击我们了，它们向我们的头上、脸上、手上，凡是皮肤暴露处疯狂扑来。我们用手和毛巾不停地驱赶，但无济于事，它们钻进头发和衣服咬人，一会工夫，大家都被咬得遍体血斑。在“小咬”猖獗的时候，成群结队的松毛虫也赶来凑热闹。由于这一带的老百姓过去有捕鸟打猎的习惯，鸟类被大量捕杀，造成虫灾泛滥，这里的松树大部分被松毛虫吃得光秃秃的，而且地上的破木房上和我们的帐篷上也到处聚集着密密麻麻的松毛虫。这东西虽不咬人，但会蜇人，碰过它的地方就会红肿、刺痛。这就是人为破坏生态平衡所造成的灾难。我们在这里宿营的一夜，可以说是和各种蚊虫在营地“大会战”的一夜，“小咬”、蚊子和跳蚤扰得大家一夜不得安宁。

初遇“鬼湖”

第二天，我们的宿营地在高黎贡山龙岗布绒山口下面的东哨房。由于这里到处是沼泽，我们的帐篷只能架在破房子的地板上面，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大家挤坐在火堆旁躲避着雨水的侵袭。我们在周围的山上采集到了一种名为“竹叶菜”的野菜。我们拿这种菜煮汤，大家用野菜汤就着午餐肉罐头狼吞虎咽地吃着，在这种环境里能够吃到这种饭菜，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第三天一早，我们冒着大雨踏上了最后一天的路程。在翻过了龙岗布绒山口后，传闻中的“鬼湖”展现在我们眼前。据当地人讲，在这“鬼湖”附近不能放枪或喧哗，否则就会在短时间内招致瓢泼大雨。听说这种湖在高黎贡山区还有很多。由于我们这次过山口下着大雨，关于放枪下雨的传闻未能证实。“鬼湖”的面积不大，就像一个死水潭，它的周围覆盖着皑皑积雪，湖中黑褐色的水散发着蒸气，加上雨雾飘过湖面，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听和我们同行的导游讲，这个湖已吞噬了不少牲口和人的性命，淹死的牲口和人大多是从山口的陡坡上滑跌进“鬼湖”的，由于湖水温度很低，造成人畜冻僵致死。

翻过山口后，离我们的目的地独龙江乡只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了，但是，还有危险在等着我们。由于高黎贡山西侧的雨水很多，常造成山崩和泥石流的爆发，有几处泥石流和塌方区，行人过往时得百倍警惕，如不留神山上的動静，飞石、塌方下来就会危及人的生命安全。我们一行人通过时，导游负责观察情况，大家一个紧跟一个迅速通过，待大家都到达安全地段之后我们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随身携带的计步表上显示：十万零四千步！三天里我们历尽艰辛，在高山密林中整整走了十万零四千步。

独龙江

独龙江在山谷中日夜不停地奔流着。两岸山上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独龙族人世代生活在这里。关于独龙族的历史有许多传说。相传在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是由“汉人地方”搬来的。最初来的是两兄弟，他们打算一同到独龙江去。一天晚上，他们过怒江溜索时，忽然来了一阵暴风雨，弟弟刚溜到怒江西岸，溜索就被雷劈断了，兄弟俩隔江大哭一场分别了。弟弟越过了高黎贡山来到了独龙江，他的后代就成了“独龙族”；哥哥住在怒江，后代就是“怒族”。类似的传说还有许多。

过去独龙族老百姓往往是几家人共同选好一片森林，冬天人们将树干砍倒晒干，到了次年春天放火焚烧，烧过的地用来种苞谷。播种时，男人在前面耙土整地，女子在后面用一根尖木棒点种苞谷，在苞谷生长的过程中不施肥一块地种一两年后就丢弃，再开垦新的森林。这样，大量的森林被破坏，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有些地方的群众因此而被迫迁移。除此之外，狩猎和采集也是独龙族群众谋生的手段，狩猎的工具有弩弓和竹签，弩弓是每个独龙族男子必备的武器，他们用普通箭来射鸟，用毒箭来射击大的野兽。独龙江地区盛产药材和各种野生的可食块根植物。如今农业有了很大发展，砍伐森林的现象也被严令禁止，但独龙族人还时常上山采集药材等。这是多年遗留下来的生活习惯，完全改变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近年来国家在里这建立了商店、学校、医院，每年还要调运大批粮食、物资以保证这里老百姓的生活。特别令人惊喜的是，我们在这里还遇到了几个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的学生。为了乡村振兴，他们都自愿到这里任职。国家有如此有责任，有担当的接班人，怎能不富强？！

藤篾桥

有人讲：到独龙江而不去建在江上的藤桥就不算到过独龙江。

藤篾桥，与其说是桥，倒不如说是悬在江上的四根钢索（过去是四根藤篾条，后换成钢索），如今在下面的几根钢索间铺上了木板，算是桥面。边上加上了护栏，独龙江宽一百多米，落差很大，水流湍急，波涛连天。过去钢索由于人的走动而大幅度摇晃，就像在荡秋千一样。桥下面的江水高速流过，水和桥的相对运动令人产生错觉，使人感到脚下的桥在往江的上游飞，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往一侧偏移，这时只要手抓不紧就会掉进江中，江水冰冷刺骨，如果掉进去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好在如今的藤篾桥再也不像过去那么危险了，我们到那里时汛期还没到来，水流还不大。

我们的考察工作在当地群众的配合下进行得很顺利，重建的气象观测哨设在独龙江边防站。在横断山区和独龙江地区的考察结果证明：横断山脉是向青藏高原输送印度洋暖湿空气的一个通道，而独龙江正处于这个水汽通道之中。加上独龙江地处横断山脉的西侧，根据迎风坡抬升降水的原理，造成这里年降水量在三千五百毫米左右，是我国降水量最多的几个地区之一。对独龙江的考察对我国青藏高原和内地的降水预报有很大意义，对横断山区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