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盆蔫萎的白掌

雁来

朋友给我发来消息，说她那里新进了不少绿植，想送我几盆。我闻言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我连自己都养不好，更别提这些需要精心打理的植物了。”换言之，万一养死了，岂不是毁了一条生命？

朋友听罢没有放弃，反倒说：“我给你找些好打理的，这样你也不用费心，它自个儿便会安然生长。”

我扶了扶额，有些无语，心道她怎么就不听我说话呢？看来这植物是非养不可了。我看着朋友发过来的十几张照片，恍然失神。说起好养、好打理的植物，其实我以前也不是没养过。

在我小的時候，母亲养过一盆白掌，它是那种不怎么需要打理的植物。我对这新来的住客感到很好奇，每天在它面前溜达，蹲下身来看它的叶片和花朵，有时还上手摸几下。不过，我从不干什么施肥、浇水的工作，毕竟这也不是我的工作。有一次，母亲出差了，临走前她特意叮嘱我说：“这白掌极好养活，记得每天给它浇水，不要暴晒。”

我和放在阳台上的白掌“大眼瞪小眼”，心想：这盆植物应该学会自己找水源了吧。母亲出差对我来说是多了几天快活的日子，再也没有人管我几点回家、不能去哪里玩了。不过在母亲出差的那几天里，我还是记得在阳台上留守的那盆白掌的，想起来了就给它浇浇水。但是，我并不觉得它“极好养活”。

才过几天，我看着这耷拉着叶片就要垂落到地上的白掌，对它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说好的极好养活呢？怎么现在看起来半死不活的。难道这植物还“欺软怕硬”，非得让我母亲来照看？

几天后，母亲终于回来了。我不好意思说这盆白掌好像被我养死了，只好“先发制人”，在母亲回来的第一时间捧着那奄奄一息的盆栽，像献宝一样给母亲看，以表示我有乖乖听话。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我知道这是母亲在叹气。她看到白掌这副蔫萎的样子，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叶片，叹道：“第一，你要知道，再好养活的绿植，只要主人不上心，那便是极难养活的。做事情也一样，平时对事情不上心、不在意，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做不好的。第二，你答应了我却没有做到，这是失了信。”

闻言，我有些羞愧。诚如母亲所言，我对当初的承诺不上心，辜负了母亲的信任，而让白掌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母亲说完后接过这盆苦命的白掌，把它放回了原处，拿起花洒，给它下了一场好大的“雨”。“你是不是没怎么浇水？”她看着正拼命地吸着水的白掌，心疼地说。我有些心虚，毕竟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浇了几次水，都是想起来了就浇一次，每次只浇一点水。原来白掌这副模样，是早就跟我发出抗议了啊，只是我纯当看不见它这无声的抗议信号。

那一天，母亲借着蔫萎的白掌给我上了一堂课，那就是：答应别人的事情要放在心上，保质完成，否则就是失信。而我也不敢轻慢这小小一盆白掌了，每天都掐着时间给它浇水，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不知道那句“对不起”有没有传到它心里。也许有吧，毕竟它已经能抬头看我了。

很久之后，经历了更多世事的我，才更深刻地意识到，对别人的承诺不上心，实际上不仅是失信，更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这种不尊重会带来摩擦、带来裂痕，而这些都是可以规避的，只要你用心对待承诺、对待他人。

微信弹出了新的消息，朋友还在给我推荐不同的绿植。我笑着在对话框里回复：“就白掌吧，也挺好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