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 族

2023-07-25 05:23齐未儿
雪莲 2023年3期
关键词:老太太孩子

她站在一家店铺门外,挑着帘子朝屋里陪笑,腰显得更弯了。

“今天有纸壳板儿吗?”

“昨天才来的,哪能总有呀!”一个面无表情的声音甩出来。

她仍然是笑着的,皱纹堆到了一起。转头从台阶上下来,她看过来,我趁机扬了扬手里捏着的两个矿泉水瓶,“这个要吧?”

“要呀要呀!”我把水瓶放到三轮车的车箱里,那里已经有一些纸壳板、矿泉水瓶、饮料罐。我顺脚往外走,把另一只手里的垃圾袋扔掉。

另一家小店门口靠着两个纸壳板,人家是要自己收拾了卖废品的。她蹬着三轮车慢慢前行,那是去了大街上,或者其他门市集中的地方。我想,这真是一位闲不住的老太太。

小区里,没有人不熟悉她微驼的身影。那个时常流连在各个垃圾桶旁边,戴着皮手套,握着个长柄短钩子忙碌的老人,在晨晖里,在夕光中,顶着一头稀疏白发,或者迎面走来,或者擦肩而过。就算是最无心的人,出来进去碰头磕脸地遇到,也很难不留下些印象。

不免想到她的身体,真硬朗,天天东奔西跑的,也不见疲态。

有一次去楼下小超市拿快递,看到老太太的三轮车停在修车铺前边,那里应该可以捡到些废弃金属零件,能多换几个钱。我把快递盒子外包装扒开扔掉,跟老板娘聊了几句。老太太声音很大地跟路边摊儿的小贩儿们打招呼。

“老太太活成了励志典范,人到老年还没躺平没懈怠,我们年富力强的,怎么好意思说乏累?”

“她哪敢累呀?指着老太太赚钱养家呢。”老板娘手一刻不停地往架子上整理着各种各样的快递货品,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一句。我的孤陋寡闻,缘于从来不凑热闹,也很少与人闲聊。

老板娘接下来的话,让我发现生活的不可理喻与出人意料,远远比小说匪夷所思。我在她道听途说的讲述中打撈些事实的蛛丝马迹,拼贴成模模糊糊的过往。

老太太今年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脚底下也还利索。家里,离婚的女儿带着娃娃长年住着。娘仨的生活,全靠老太太不多的退休金和捡废品的收入支撑。

“老爷子呢?”

“早没啦!”

“女儿怎么不出去打工呢?身体不行?”

“哪里是身体不行呀!”她指了指脑袋,压低了嗓音,“这儿,不行。”

不过是从古至今说滥了的话题,不过是个痴情女与负心汉的现实版。只是她的意冷心灰透了骨,那颓废放任了魑魅魍魉的伤害,她迷失在厚重的暗沉里。

人们都说她邪气迷心,神经就这么坏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没办法揣测,婚姻到底如何把她蹂躏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外人并不得见。只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像个正常人那样去工作。脾气上来,孩子被她捆起来打得鼻青脸肿。愤恨,需要发泄的出口,何其可怜的母子。老太太把她接回家,养她兼带孩子。

有一个傍晚,下班之后,我顺路去买些菜。市场里人迹寥寥,快要收摊了。老太太和那个瘦高的三四十岁的女儿带着大概七八岁的外孙子,流连在各个摊位之间,把人家扔掉的菜帮子捡起来,放进塑料袋里。老太太仍然是谦卑地陪着笑,年轻的女儿也笑着,笑出声的那种,“咯咯咯”的,初见会产生这人很爽朗的错觉,听得时间略长,你就会发觉不对劲儿,她一直在笑,面对所有人笑,笑的时间太长了,也太不分情境了。说话的总是老太太,这些菜叶子你们不要了吧,我拿走,收拾收拾还能吃呢。除了菜帮,摊子上还有蔫掉的,卖不上价钱,摊主乐得送个人情,她们也拿走了。娘儿仨隔三差五过去,大家对于背后的故事早已了然于心,不过是跟着哀叹几句。女人们心思重,更挂怀,惦记那个跟在姥姥妈妈身边的小孩子。可除了咬着牙骂几句该千刀万剐的负心汉,其他也是爱莫能助。旁边的水果摊主留了心,当天剩些什么果子,就装进袋子,塞到孩子手里。我看到她们买鸡蛋,称过了,卖鸡蛋的大姐回手儿又从筐里拿了两个放进去。为着这个,我后来多次光顾她的摊位。

楼下邻居老太太步履迟缓,她对捡废品的老人说,你这天天在外边跑,身板儿好。你看我,迈步都费劲儿。她呵呵笑:“劳碌命,走习惯了,呆也呆不住!”她的坦然让我的怜悯停滞在心底,这样心念内距离外的心思于她何益?我跟她们点点头打个招呼,到不远处的树下,把晾晒的大葱分成小捆。

她们还在说着话,“遇到啥事儿办啥事儿呗”。风轻云淡一句话,在这个风轻云淡的日子,却似重锤在敲打我的耳鼓。我想到了那些上了战场的勇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老百姓的日子,求的是个吃穿不愁和乐平安,大家甘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苦一点没啥,累一些也没啥,活得像只蚂蚁也没啥。看起来卑微弱小不值一提,却自有不容置疑存在的意义,谁不知道蚂蚁是大力士呢?它们能背负重于自己身体近一百倍的物体勇往直前。何曾看到过那些小家伙儿疲惫抱怨顾左右而言他踟蹰犹疑?

我想,她老人家是吃过了多少苦头,看过了多少悲喜,才能如此坦然?或者岁月与世事,早就教会了她波澜不惊地面对一切接受一切?有人问,如果她不在了,女儿咋办呢?她仍然笑,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几年,我姑娘好多了,家里的事儿能搭把手,也愿意下楼走走了。再说,到那个时候,孩子就长起来了。印象中,我没有看到过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看见那个小男孩儿和其他小朋友跑着玩儿,卷起袖子,胳膊上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某个下午,孩子又带着伤走过来,说是他惹妈妈生气揍的。抹抹眼泪,他提着袋子继续向前,那是去市场的路。老太太仍然早出晚归,用废品换来大人孩子的吃穿用度。她的背似乎更弯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压在身上,她需要一个能够承重的姿势。

夕阳又落在楼头,覆在蹬着三轮车的身影上,车轮“吱扭吱扭”地响着,一路延伸到暗夜。那一头,黎明等待打开新的一天。

风刮过来,再也不像夏天,好像是从满树叶子的缝隙里挤过来般无精打采。此刻的风力度大了,猛冲猛撞地对着叶子们发起了总攻。树冠处声音嘈杂、冷硬,像金属铿锵。失了水分的叶子像纸片儿,被砸得纷纷扬扬,急雨一般,从头上身上跌到地上,被风推搡着疾走。

我有些冷,不由皱起了眉,把风衣后边的帽子搭到头上,手蜷进了袖口。路边,摆摊儿的人们没像往常那样大声吆喝。到了老孙头的摊位前,赫然发现他正侧躺在菜摊对面一张旧板床上。胳膊倚在脑袋下边,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熟了。

老孙六七十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瘦得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忘了吃饭。摊位里边也有一张小床,铺着脏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被褥。床头连着摆了两张木桌,上边置着锅碗瓢盆。菜摊里边的方寸之地,堵塞、拥挤。

很多时候,他进货回来,在桌上点个电磁炉煮面,卖不完的菜扔到里边,再打上个鸡蛋,又方便又快捷,还暖肠胃。简简单单的面,有红有绿的,热热闹闹,看着还挺有食欲。人们跟他开玩笑,怪不得把自己吃得跟面条子似的,天天跟挂面不离不弃的。他不搭话,嘿嘿笑。

凌晨两三点,他必须起来赶到市郊的农贸市场进新鲜菜,一年四季,经冬历夏。除了雨雪天气,大多时候,电动三轮总是在六七点钟拉着满满一车菜回来。有时候也帮附近其他菜摊儿捎带一些,都说同行是冤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处的,不但没有怒目相向,还能彼此帮衬。万一哪天菜卖得不多,进货不值当跑一趟,也有人为他带回来。

一天早上,我从海边回来,打算顺路买些菜回家。去市场毕竟远,为着一斤半斤家常菜,不太想绕路过去。来到老孙菜摊,却发现那些绿叶菜蔫头耷脑,一副水气不足没了精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剩的。他拿起一把菠菜塞到我手里。

“看着蔫儿,吃着一样。便宜了,便宜了,他们卖的哪个要三块。我这个,你一块五拿走。”像是在解释,又像在自言自语。

“昨天晚上忘了订闹铃,两点半没起来。耽误事儿。”

我接了一句,“不是不远吗?这么早就得起来?”

“那可不得早,收拾收拾,再启动车,转眼就三点多。去晚了就没有好菜了。再说,去得晚,回来正是七八点钟,上班高峰。在路上堵得冒烟了。耽误卖货!早上六点就要出摊呀。”如他所说,这么一算计,不早起的话,时间真是不充足。自己又是进菜,又是摆货,又是卖菜,太忙活了。刚刚从小电驴上卸下的两盘子豆腐,兀自在案板上热气袅袅。他拿过刀,凌空横竖比划着,接着下刀,豆腐被切成了规整的长方形。豆香扑鼻而来,禁不住诱惑,挪到近前看看,让他给装一块靠盘子边上的,硬实些。

“别买一块儿呀,三块钱一块儿,五块钱俩,留着吃呗。”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柱子边的挂钩上扯下一个塑料袋,搓开袋口一抖,往摊上一放。接着铲子一探,一抬,动作麻利快,两块豆腐递到了我面前。

老孙膛音好,猛然吆喝一嗓子,半个小区都能听到。若是某日来了外边临时摆摊儿的,他必然大喊大叫,价钱露着明显便宜。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同行还是冤家。“强龙难压地头蛇”,人家一看形势不妙,呆不上半天就离开了。

看对方去得远了,老孙头仰头喊一嗓子,“想跟我争买卖,姥姥!”

他的菜摊儿前总是聚着不少人,大多是港务局退休的,彼此都认识。左邻右舍,男男女女,聊天说笑兴致勃勃。从家长里短婆媳关系一直到国内国际形势这里战火那里冲突,再猛然想到说起中午吃点啥。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男人兜头来几句荤笑话,遇上比他还大胆的女人,倒把自己臊一下。老孙出来进去的,手下不消停,偶尔接句话,啥也不耽误。

什么节令要卖什么菜蔬,老孙门儿清着呢。比如立春做春饼的时候,豆芽菜得多进。好几大包菜堆在案板上,他叫卖的声音就似乎更大些,其实不喊也剩不下,他就是不肯停下来。周围那些人笑他,嗷嗷喊,跟狼嗥似的。管他呢,他可不在乎别人说啥,能把货卖完,才是他最高兴的事儿。

老孙头有点儿倔脾气,这个小区拆迁了一半建了新楼,剩下的一半楼房住户不多,常来买他菜的,也不过就是那些熟面孔。设若冷不丁冒出个新面孔买菜,在他这儿,要么是给点儿前一天剩下的,要么是稍微抬高些价钱,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说:“这就是别地儿没有,要么也不能来我这儿买。”

他的性情就这样,我觉得颇为可爱。但其他人,可不这样认为。

有一次和邻居女主人一起下楼,我打算就近看看老孙的菜摊儿,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倔老头子,我可不去,总也不从那儿买菜,他可没有什么好声气。我是买菜,又不是去受气。市场里各种各样的菜多着呢,又不是不买他的就吃不上。他赚我的钱,哪来的脾气!”

看她一副愤愤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她学老孙的做派,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那天半晌午,老孙正站在桌案前忙活着,电磁炉上的锅里还是煮的挂面,一股菜与面的香味扑鼻而来。

人家逗他:“老孙才吃饭呀,早上的还是中午的呀!”

另一个跟着打趣,“早上的呗,不拿着钱回家,老太婆能给他饭吃?”

老爷子回头看看他俩,不急不缓地说:“还别说,家里好吃的多着呢!好酒好菜,都是姑娘给买的!我这也就是闲不住,跑动跑动,比蜷在家里舒服。”

菜摊儿上的嬉笑还在继续,老孙头的笑声像秋日正午脆亮的阳光,爽朗,昂扬。

她是小齐同学的家长,又同住一个小区里,偶尔在送孩子上学的路上遇到,也会结伴而行,说说孩子的大事小情,不觉到了校门口,挥手道别,我们也就各自回了家,没怎么特别交谈过。

孩子们转眼到了高年级,不必接送,我出门走步常在早上,和她遇到的几率很少。要不是偶尔一次正好在那家小小的火锅店里四目相对,我不会想起她的模样,当然也不会知道她在做服务员。

火锅店就在离我家很近的一处街巷的巷子底。我们坐好,闲聊,菜品端上来。一抬头,两个人都笑了,她热情地招呼我。在老板的授意下,加了微信。

她说:“这样也好,什么时候想来吃饭,可以先说一下,我给你留位置。”要不是朋友请客,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到那边的,更不可能知道步行也超不过二十分钟的近旁有一家干净整洁口碑不错的火锅店。我的懶散决定了生活范围的小,固定路线的单一。后来果然通过她订了一次桌,她问了我大概时间,等我们到了那里,桌上已经放好了我想要的锅底,以及荤素搭配的菜品。本来还想订一些主食,她说,三个人,点了肉和海鲜应该就够,进餐时看情况,需要就点。后来果然没有要主食,连锅里的东西都没吃完。

跟她更加熟络起来,是缘于有一次,给孩子开了家长会回来,几个娃娃在小区里的游乐场玩儿,家长们自然而然聚到一起,聊了起来。正是这次闲聊,让我知道了她家日子的艰难。男人和几个朋友投资做生意,赔了个血本无归。她声调不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投资嘛,本来就有赔有赚,我不让他投那么多,不肯听,借了不少钱。房子卖了堵亏空,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小房是租的。问她,闹没?她就笑,那人家要是赚了呢,我闹不闹?他借钱我也知道,盼着赚钱我也理解,为啥闹呢?他投进去,肯定是盼着赚的,谁还能巴望赔?既然赔了,就做赔了应该做的事呗。借的钱都得还,孩子上学,老人生活,哪里没有钱哪里就漏风呀!也没时间琢磨那些有的没有的,干就完了。

我不由暗暗赞佩,真是一个心思清明的女子,换作我,估计做不到像她那样通情达理。她说,闹又能闹出个啥来呢?我们小时候总开玩笑说,生气不如攒钱。现在我就这样想,虽然赚得不多,总比没有强。孩子爸出门打工,连周末都不休,我这打了两份工,起早在火锅店上班,给老板出早点,卖给码头上的工人们。两班倒,半个月轮换一次,出早点的不用上晚班,上晚班的不用出早点。我主动张罗着去了早班,每天四点出门,上到下午两点左右就回来了。别人都倒班,我不倒下午那个,老板同意了。这样一来,晚上我又找了家烧烤店打工,自己能有些休息时间,还得了两份收入。要不是家长会,这个时候我还在家里头躺着。孩子放在“小饭桌”,午托班也方便的,老师还能给讲讲题,我是什么也不懂。

后来也偶尔相约着去买点日常用品或者鱼肉蛋奶,被她带着,立刻突破了我以往的活动半径。这才发现,她还有着各种各样购物的窍门。面包、青菜,这些生鲜类食品菜品,都可以等傍晚超市店铺快要打烊的时候去买,一样的价钱,拿回来的物品可能会多上两三倍。天长地久,平民小户,省下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她拍拍手上的碎屑说,日子架不住长算,孩子们还知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呢。

她从不在小区附近的市场买肉,沿着文化南路向街里走,比市场远上大概十分钟自行车车程,就是天桥市场。那是一处大型肉菜果品以及干鲜海货的批发市场。在那之前,我竟然从未涉足。她领着我从窄窄的摊位过道上挤过去,与形形色色的人们擦肩而过,我俩都得侧着点身子。整个市场熙熙攘攘人流涌动,大多是各个机关单位各大饭店餐馆来订货的负责人。堆满了货品的小推车也见缝插针般挤过来,推车的不断吆喝着,“让让,让让,蹭身上了啊!”人们忙不迭向后闪开。我左顾右盼,像刚刚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觉得什么都新奇,这个动作暴露自己的孤陋寡闻。她站在一个摊位前,与摊主大姐说着笑着,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后来,我也成了她家的老主顾。令我倍觉惊讶的是,十分钟车程的差距,肉价竟然每斤相差八块钱,这里足足比门口的市场便宜了八块钱!再往里走,还有专门卖猪蹄猪头以及红白下水的,羊肉牛肉也差着好几块。这简直成了探宝之旅,我由衷地赞叹着她会过日子。

做床上用品家居用品,为什么一定要去凯利购物广场呢?寸土寸金的地方,卖货怎么能不贵?去港城早市呀!从那儿以后,活动路径又多了一条,我买到了性价比挺靠谱的棉制床品,还淘了一个真皮的黑色双肩包。这就像一路走,一路遇到宝藏,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偌大城市,还有多少地方应该去走走?我把天桥市场买的肉提到港城早市制成香蕉肠,切开一根,香气扑鼻。有一次,遇到卖旧书的,我竟挑着买了一大袋子,里边有《辛稼轩词集》《梵高传》《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等七八本,只花了五十块钱。书是旧书,不耽误读它们的是个新手儿,乍见之欢,惊喜莫名。她站在旁边看着我眉开眼笑的样子,说,这么喜欢书呀?我不断点头,是呀是呀,愿意翻看翻看。

她笑,你就是不会过日子,大手大脚习惯了,要是好好算计着,一年多攒好些钱。不过,我还是没能完全学会她的精细,比如鸡蛋,我就很少去价钱相对便宜的大超市或市场。顺脚从楼下菜摊儿带回家几个,虽然多花了一些钱,却可以避免在路上磕碰碎裂的危险。我觉得,综合下来,似乎这个选择更划算。

有时候我想,她就是个不甘心服输的人,所以才要不停奔跑在路上,才要执拗地活出个样儿。后来发现,她更像她说的,如同野草——落地生根,接受命运带来的一切。阳光也好,风雨也罢,寒来暑往,四季更迭,她只是温和地守定了自己那一汪绿,坦然的承受风雨,也欣喜于被暖陽沐浴。

【作者简介】 齐未儿,原名李冬梅,七零后,有文字发于《山花》 《散文》 《北方文学》 《散文百家》《当代人》《四川文学》《中国校园文学》《胶东文学》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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