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当代诗歌的创作概况及艺术特色

2023-08-10 00:00李海平
文学教育 2023年7期
关键词:艺术特色

李海平

内容摘要:新世纪以来,陇南诗歌创作队伍不断扩大,影响力不断增强,已逐渐成为甘肃诗歌高原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新高地。在特有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景观影响下,陇南诗人立足本土,凸显地域特色,注重摹写田园,挖掘“乡土”意象,抒发浓厚乡情,陇南诗歌融合了巴蜀文化和秦陇文化的特征,体现出阴阳相和、刚柔并济的艺术风格。

关键词:陇南当代诗歌 创作概况 艺术特色

陇南地区位于甘肃省东南部,和甘肃省其他地区相比,其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都比较独特。它东接陕西、南通四川,属于秦巴山区、黄土高原、青藏高原的交汇区域。从历史文化发展来说,陇南融汇了巴蜀文化、秦陇文化和氐羌少数民族文化等多元文化形态,历史底蕴深厚,文化资源丰富。秀美壮丽的自然景观、别具一格的地域风情和厚重多元的人文传统,孕育了陇南大地浓郁而独特的浪漫诗情。

一.陇南当代诗歌创作概况

新中国成立之初三十余年里,以刘志清为代表的诗人创作出许多反映时代风采的优秀诗篇,成为了陇南诗坛的拓荒者。1938年出生于礼县的刘志清被誉为“农民诗人”,他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创作了长诗《枯草俊了》和叙事诗《红牧歌》等,引起诗坛广泛关注。他的诗歌以乡土生活为主要题材,真实地反映了新时代中国农民的生活变迁与精神变化,为陇南前期诗歌的创作赢得了广泛的声誉。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陇南的诗歌创作进入飞速发展的阶段,涌现出一批风格迥异、成果突出的中青年诗人,如王五星、南山牛、小米、王怀钦、毛树林、过河卒、朱泉雨、李希杰、赵金祥、波眠、雨子、包苞等,其作品纷纷登上全国的各大报刊。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半期以来,陇南诗歌浪潮中崛起了一批接一批的新生力量,延续了诗情澎湃、不断进取的创作态势。其中,有驰子、陇上犁、郝炜、强波、郭海滨、魏旭、庞彩芹、樊樊、永康、刘彦林、李璇、荆秀成、赵琳、亮子、李玥、雷爱红、王银霞、刘楷强、阿丑、 赵马斌、陈彩霞、李婷婷、金勇、段靖、杨波、李俊俠、王亚亚、杨晓琴、郑姗姗、饶剑、续默、魏跃军、张芳学、鱼树雄、朱旭东、吕敏航等,这些悄然奋进的后起之秀已逐渐成为逐渐陇南诗坛的生力军。从陇南诗歌创作的年龄和县区分布来看,60后为陇南诗坛的先行者,70、80后为主力军,90、00后为后继力量。礼县、西和两个县区成就较为突出,文县、徽县、成县、武都也形成了稳定的创作群体和一定的创作规模。新世纪以来,陇南诗歌在甘肃乃至全国的影响力也在不断增强。在甘肃省最高专业文学奖项“黄河文学奖”中,陇南诗歌成绩斐然,从2003年到2022年的八届“黄河文学奖”中,包苞的诗集《水至阔处》《留一座村庄让我们继续相爱》《田野上的枝形烛台》、组诗《以爱的名义》,郝炜的诗集《说好的雪》、组诗《恍然》、诗歌《小合唱》,小米的诗歌《新作九首》,郭海滨的诗集《蝈蝈诗选》,南山牛的诗集《家在甘肃》《犁铧翻开的春天》,尚建荣的组诗《在陇南》,波眠的诗歌《写给一位乡长》,魏旭的诗集《感恩和朝圣》,驰子的诗集《小镇纪事》,何卫红的诗集《低语的芦苇》等都曾获奖。除此之外,2000年,毛树林创作的长诗《铜之歌》获北京文学研究院举办的“伯乐文学奖”;2004年,小米、蝈蝈、包苞在《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的“得意杯”诗歌大奖赛中分别获得二、三等奖和优秀作品奖;南山牛的诗歌《小平啊,我一定努力种好粮食》在《诗刊》发表后引起强烈反响,并在中国作协等单位召开的“邓小平诞辰一百年”大型文艺晚会上朗诵。2009年,《诗选刊》第1期下半月刊出陇南诗群,收入刘志清、波眠、包苞、过河卒等21位作者的诗歌作品;《飞天》第12期刊出徽县诗群,肖娴、庞彩芹、荆秀成等10位作者的诗歌作品入选。2010年,南山牛的《白云深处》等诗收入“全国19位农民诗人诗集”。2021年,李璇的组诗《我在六十万亩苹果花里看见我的祖国》获得甘肃省文联主办的“庆祝建党100周年——《飞天》全国诗歌散文大奖赛”一等奖。

在陇南诗群中,礼县诗人包苞创作成绩尤为突出,他曾参加过全国第23届青春诗会,两次去鲁迅文学院学习深造,多次获得“黄河文学奖”的荣誉,蝉联第二届、第三届““甘肃省诗歌八骏”,已出版《有一只鸟的名字叫火》《汗水在金子上歌唱》《田野上的枝形烛台》《低处的光阴》《我喜欢的路上没有人》《水至阔处》《留一座村庄让我们继续相爱》《远路上的敦煌》《时间中的绿锈红斑》等多部诗集,是活跃于当代中国诗坛的实力派诗人。另外,在第四届“甘肃诗歌八骏”的评选中,成县的诗人郝炜和95后康县的赵琳双双入选。2021年,陇南市青年诗人顾彼曦、张静雯、曹叒、亮子在全国数百位青年诗人的评选当中脱颖而出,成功入围第19届华文青年诗人奖。总体来看,目前陇南诗歌创作诗人数量众多、创作势头活跃,陇南诗群正以积极自觉的创作姿态和令人称赞的创作成绩使陇南诗歌在甘肃诗歌版图中赢得了一席之地,而且已经逐渐进入全国诗歌视野,影响力不断增强。

二.陇南当代诗歌的艺术特色

班固在《汉书·地理志》谈到“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1]一个地域特有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景观,对生活于其中的人从气质禀赋到精神状态均产生着深刻的影响。陇南地处甘肃东南一隅,又位于陜甘川交界地带,在特有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景观影响下,陇南诗歌既具有西部文学粗犷豪放的共性,又具有本土文学清新俊逸的独特性,表现出极富地域性的总体艺术风貌。

(一)立足本土的地域书写

无论是小说、诗歌还是散文写作,作家创作从本土资源与文化传统汲取养料是非常重要的。莫言曾谈到:“我想,我如果不能去创造一个、开辟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区,我就永远不能具有自己的特色。我如果无法深入进我的只能供我生长的土壤,我的根就无法发达、蓬松。”[2]在甘肃诗歌创作中,写作题材本土化与审美表达传统化是各个地区诗歌群体创作的明显特征,比如河西诗人笔下的戈壁、沙漠和苍凉忧伤,陇中诗人笔下沟壑纵横的高原和坚韧包容,陇东诗人笔下的平阔丘陵和浓郁乡愁,甘南诗人笔下的草地、牛羊和宗教色彩。

陇南地形复杂,自然景观众多,有美丽的天池、官鹅沟、阳坝、云屏,还有巍峨神奇的鸡峰山、仇池山、万象洞等等。陇南还有悠久的文化渊源,诸葛亮六出祁山、吴阶抗金、两当兵变等众多发生在陇南大地的历史故事孕育出丰富的秦文化、三国文化、红色文化,西和乞巧节、白马人、高山戏等独特的民俗,以及成县杜甫草堂、西狭颂摩崖、大堡子山遗址等人文景观都为陇南诗人提供了丰富的人文意象和想象空间。陇南诗人的创作深深地扎根于陇南这片苍茫大地,其抒情状物的基点是自己最熟悉的原生态的生活,他们通过对陇南大地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的状写描绘,表达对生命和生活的感悟。

翻开陇南诗歌,一幅“陇上江南”的自然画卷徐徐展开,那是一处“青草聚为海洋的地方/野花开成铃铛的地方/风把大地吹弯的地方/羊群飘为浮云的地方”,还是一处“浓雾飘为奶香的地方/阳光铺成金色赞歌的地方/幸福的幼马绽成芭蕾的地方”(包苞《上坪草原》)。在这里,我们感受碧口小镇的春意盎然:“小雨轻柔着视线/满眼的云雾缭绕在山腰间/春的语言不大,泥土里的芳醇/落在睫毛上,一缕缕,让我陶醉”(李璇《去碧口寻春》),领略万象洞的神奇多姿:“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钟乳石,天宫/创造了无数个我的手/创造了它们”(赵晓艳《万象洞印记》),欣赏阳坝的秀美旖旎:“绿掩竹林千岭翠,红晕桃树万枝妍”(夏青《阳坝行》)。当我们埋首诗行浅吟低唱时,心灵会不由地随着这诗情画意飘飞到了那俊秀迷人的陇南大地。

陇南诗歌还凸显出对历史文化的挖掘与思索。例如包苞的诗集《时间中的绿锈红斑》就是以礼县的歷史文化和风土民情为主要元素来进行创作的。礼县文化底蕴深厚,素有“秦皇祖邑,三国圣地”之称,是秦文化的发祥地,也是三国时期蜀汉之争的重要古战场。包苞的作品展现了家乡礼县独具魅力的自然风光和悠久历史,给读者打开了一扇了解礼县的窗口。在《时间中的绿锈红斑》中,诗人在不断地寻找礼县的根与魂:“史籍,和传说一样含混不清/古老的姓氏/固执的相貌轮廓/甚至拗口的地名和方言/都是证据”(《大堡子山秦公大墓抒怀》),“这并不是一泓死寂的湖水/夹岸而上,依次是高家、岳家、费家、花石吕家、街上赵家/再往上,就是秦公簋沁满绿锈红斑的纹饰/运有兴衰,城无恒主/但古老的血脉从未断绝”(《红河湖的水面上》)。面对神秘古老的历史遗迹,诗人陷入深沉的思考:“这些古拙的大篆,即使今天/也很难读懂/它或许就是一个个行走在绿锈红斑里的人/充满了疑惑、茫然/和深深的担忧”(《秦公簋》)。除此之外,还有驰子的《在祁山古镇》“从上马石到点将台,从观阵堡到练兵场/祁山堡瞅着西汉水。一亩三分地/是一柄羽扇,摇与不摇/悠悠西汉水依然消瘦”,段靖的《中国红海》“当你登上宝梵寺,仔细聆听——八十多年前牛角沟起义的枪声/自红海湖边,龙洞湾里,隐隐传来/直到蓬溪县城才消停/脚下的每一寸辽阔,随意捧起一撮土/抓过一块岩石,都能从中找到一丝/穿草鞋,打绑腿,头戴红星帽的队伍/暴动的蛛丝马迹。”历史的馈赠滋养着陇南诗人,给他们带来了最丰富最直接的创作素材和灵感,成就了他们对本土地域文化的深入挖掘。

(二)乡土情怀的诗意表达

乡土情怀的诗意表达是陇南当代诗歌的一个典型特征。陇南地处秦巴山区,北接陇中黄土高原,南抵四川盆地,山高谷深,有着悠久的农耕文化传统。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陇南诗人来说,他们大多在陇南农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陇南的土地,他们对故土有着不可分割的特殊情感,使其诗歌内容始终没有离开过养育他们的陇南乡土。面对乡土的创作激情和心灵共鸣使得陇南诗人在创作中注重摹写田园,歌唱土地,挖掘“乡土”意象,抒发对陇南大地的浓厚深情。

上世纪90年代之前的陇南诗人中,很多都是农民出身,有些甚至一辈子都处于“一手扶犁,一手写诗”的创作状态,他们因此被称为“农民诗人”,如礼县诗人刘志清、王五星、南山牛等。刘志清是新中国成立后甘肃的第一代农民诗人,他没有上过学,从农村扫盲班脱盲后开始诗歌创作。1959年,刘志清创作了长篇叙事诗《枯草俊了》,通过讲述一个农民在新旧社会两重天的不同生活境遇,呈现了中国农民进行革命斗争的艰苦历程,歌颂了党领导的农民翻身运动。这首长诗以情感起伏为主线,语言质朴自然,节奏明快有力,情感体验真切,引起了当时很多农民读者的强烈共鸣。七十年代,刘志清的代表作《红牧歌》问世,这首一千一百行的长诗讲述了一个牧马老人和小女孩在洪水中保护集体财产的英雄故事,歌颂了农民生产斗争中的集体主义精神和革命事业代代传承的思想。刘志清还善于用朴素清新的文字描绘火热的劳动场面,例如《春耕生产闹的欢》《路边打谷场》《锄玉米》等,都写得有声有色。“毛毛雨,割苦荞/割不开的缠山雾/唱不尽的老山谣……四月梨花雨,五月种荞麦/梨花白时双蝶舞/荞麦熟时知谁苦”(《山雾》),这是诗人生活的真实写照,吃苦、念苦的刘志清怀着他的“苦荞情节”咏诗言志,开创了陇南农民诗人创作之路。七八十年代后,农民诗人王五星也开始活跃甘肃诗坛。九十年代至今,南山牛的乡土诗也频频亮相各大刊物,成为陇南农民诗人的又一个标杆,他相继出版了《家在甘肃》《犁铧翻开的春天》等诗集。南山牛对土地、村庄、庄稼等有着特殊的情感和情结,他的诗歌带着新鲜嘉禾之香,充盈着泥土之味,溶渗着家禽牲口之声,秉承着“脚踩乡土,高擎祖国”的抒情基调,一路深情歌咏,成为陇南诗歌群体中光彩夺目的“山花”。[3]

还有一些诗人的作品侧重记录城镇化进程中农村所面临的物质、精神变革,反映农民经受的疾苦与抗争,表现传统与现代对抗中的困惑与失落。波眠在西和县长期从事地方群众文化工作,他的诗集《黄雪地带》和《黑树上的花色》集中而全面地传达出诗人对乡土的理性思索。他讴歌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农民,表现改革浪潮下人们生存观念的思考:“看他枯枝般消瘦的样子/劝他把那些土地扔掉/他为我的劝说而难过/抚摸他捏瘦的木犁/都说我是庄嫁汉的儿子/现在我琢磨着/将怎样严肃地/对待没有扔掉的土地”(《父亲与我》);描写农民的原始化耕作和忧患:“这玉米的红缨/把妻的娇美拿走了/这玉米的穗杆/把父亲的挺直拿去了/这玉米不满足/站在农舍外索要什么”(《玉米》);在《写给一位乡长》中,他用一系列极具乡土特色的意象向乡长进言:“在交给你的一片庄稼中/要看清恶草背后的势力/正确使用你手中的锄/待谷禾以土的温暖\待秧苗以水的潮湿/关注百姓门外的泥沙/关注牛羊干渴的嘴唇/让池塘的蝌蚪安闲褪掉尾巴/让多嘴的麻雀享有吵闹的自由/像一块秤砣/敢把一车草说轻”,诗人直面现实,针砭时弊,体现了为农民言说的真诚及心系人民的良知和责任感。具有代表性的还有礼县诗人驰子,他长期工作于在基层乡镇,接触了广泛的农村现实景象,他以丰富的乡村生活经历和基层干部工作为基础,创作了诗集《小镇记事》和《高原小镇》。驰子的诗歌直面现实,感受真切。在其作品中,我们可以逼真地看到家乡小镇的发展现状,破败的乡村和留守的老房子,孤独守望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村学教育面临的尴尬处境,“易地搬迁项目实施,村庄的年轻人都搬走了/搬不动的是这些老房子/搬回来的是这几个老人”(《村庄真的老了》),“仅有的四个教师,轮流/守护着四个年级的十三个学生和紧锁着的几个空空的教室”(《十三个学生一堂课》),这些现实景象无不触动着诗人敏感的情思和心灵,让人读出了心理上的阵阵隐痛。

(三)刚柔并济的审美风格

甘肃地域广袤,地形狭长,地貌复杂多样,地域性差异非常明显,广袤多样的地理环境形成了多姿多彩的人文风情,从而从不同程度上影响着作家的创作个性和审美价值取向。张继红、郭文元曾提出:就不同的地域文化分布与作家群的形成状况来看,甘肃文学已基本形成了河西大漠文化与乡土文学、兰州黄河文化与城市文学、陇东家族历史与革命叙事、甘南藏区宗教性写作以及陇中黄土文化与苦难表述、陇右伏羲文化的当代阐释等不同形态的文学版块,呈现了各自独立的表现形式。[4]和甘肃其他地区相比,陇南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都比较独特,它是甘肃省唯一属于长江流域并拥有亚热带气候的地区,气候温润,植被丰茂,山川相间。历史上,陇南地处出甘入川要塞的地理位置,在地域风情上深受巴蜀之风和三秦文化的浸染。独特的地理风貌和多元文化使陇南诗歌在具备甘肃文学粗犷、豪迈、厚重、深沉的总体审美特征的同时,又显示出别样的清新俊逸。

相较于甘肃其他地区作家笔下荒凉的戈壁大漠、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飞天壁画、寺庙经卷、毡房奶茶和窑洞土坡,陇南诗人描绘更多的是陇南大地上明媚的湖光山色,山川、河流、溝崖等地域地貌特征成为陇南诗歌反复描写的物象,在他们的心中,总有自己专属的一座山、一条河,面对这一片山水,他们总有写不尽的美和唱不完的爱,郝炜笔下的嘉陵江寄托着惆怅乡情:“我看见江水/碧色如玉/从前的人,不远行/却能遥想芬芳的原野/乱石修盖的美丽山岗”(《我所理解的嘉陵江》),强波笔下的抛沙河隐忍不言:“美丽的抛沙河啊/我慈祥的母亲/一年四季的阳光下/你背负着灵魂深处的惆怅/流淌着数不清的心酸煎熬/直面艰难困苦的境遇”(《《美丽的抛沙河》》),老盖笔下的东河柔美动人:“风吹动着所有柔顺光滑的元素/像河水洗涮所有晶莹透亮的石子”(《醒着,成县黄渚东河》),甚至是一条无名的小溪,在月光下也沉静得令人沉醉:“一条条小溪/从月亮的四周向虚无的天空流淌/这天宇旋动的瀑布/这酝酿人生的烈酒”(毛树林《月亮里的溪流》)。有的诗人从听觉感受落笔:“泉语松鸣风阵阵,竹吟叶舞路漫漫”(陆开华《登木皮岭奉和林家英教授》),有的从视觉入手:“红叶野花秋色妍,云梯咫尺对深渊。泥功古道泥泞路,山外青山天外天”(林家英《成县泥功山》),有的写出了陇南山水“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美妙:“万古高标号伏羲,石崖迭嶂呈奇姿。晴天丽日犹烟雾,料得秋冬雨雪时”。(林家英《仇池山伏羲崖》),有的歌颂了山泉润泽土地、无私奉献的精神:“一从无际降人间,万丈雪波落响泉;不恋高位总向下,流下田畴润丰年”(赵文博《康县响水泉》)。另外,独特的植物意象的使用也使陇南诗歌显得尤为清新自然、秀丽雅致,荞麦、油菜花、桃花、野草莓、苹果树、樱桃、苜蓿、花椒等都是陇南诗歌中标示鲜明文化身份的象征符号,它们不但是陇南的景色:“蓝色的苜蓿/盛开在门前/盛开在月光里/蓉儿,赤足在花丛间/噙着整个人村庄的香味”(张丽《蓉儿在乡下》),还是陇南的味道:“望着南山坡地那片寂寞的浅绿/臆想中,一双伸入苜蓿丛中的糙手/掐出我饱含的泪水”(朱金旭《春天的味道》),更是亲人深沉无言的爱:“扎头巾的母亲/用她的双乳和鲜嫩的苜蓿/温热我和兄弟露在风中的脚丫/紫花苜蓿,弥漫母亲的奶香/冲淡西部的风沙和荒凉”(郭海滨《苜蓿地》)这美景、美味和深情使人陶醉,使人留恋,使人对那已逝的朴质而诗意的生活产生无限的怀念。

在陇南诗歌中,山雄奇壮美,象征着朴拙阳刚,代表古朴粗犷的秦汉文化;水幽静神秘,象征着温柔灵动,代表柔靡清丽的巴蜀之风。以山水为典型意象的陇南诗歌兼具了秦陇雄奇、巴蜀秀丽的特点,体现出阴阳相和、刚柔并济的风格美。

陇南这片青山绿水、万物繁荣、多民族风情相交汇、多元文化相融合的土地,让诗人们体会到澎湃丰富的诗情,写出了与他们各自经历、生活、感受、审美取向既相通、又相异的诗歌。总体来看,陇南诗歌创作已经成为甘肃诗歌高原上一片生机勃勃、树木葱茏的新高地,但陇南诗歌的创作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和发展空间,尤其是缺乏享誉甘肃、甚至全国的大诗人。究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宏观来说,当代社会诗歌被边缘化,陇南在地域上的偏远、经济的落后,本土诗歌研究评论的薄弱,等等。从创作主体自身来说,诗人需要开阔视野,提高审美感知度,凸显地域特色但不拘泥于地域,同时挖掘思想深度,提高作品思想内容的批判性、深刻性和复杂性;艺术表现方面,还需不断开拓艺术想象力和创新思维,提高话语的表现性和陌生化效果,强化诗歌的神韵灵气。我们期待着陇南诗歌创作新的高度。

注 释

[1]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1640

[2]赵坤.立足本土文学传统 书写现代中国故事[N].光明日报.2021年05月18日02版

[3]刘彦林.乡土之上的深情歌咏——略谈南山牛诗歌的“祖国”意象.文化礼县https://www.sohu.com/a/339985045_817062

[4]张继红、郭文元.文学地理视域下的甘肃作家群与地域文化关系——甘肃文学的一种观察视角[J].唐都学刊.2015年第5期

基金项目:甘肃省陇南市社科项目:陇南现当代文学文献的整理与研究(20LNSK08)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文学与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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