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知的泡沫尿

文/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积水潭医院肾脏内科 付晨

某天，诊室来了一位神色紧张的大爷，进来就焦虑地问我：“大夫啊，您给我开个全套化验，从头到脚进行一次全面检查，我战友得了尿毒症，我可不想像他那样，我现在听了他的消息吃不好，睡不着。”我赶紧询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大爷姓李，今年70 岁，说自己平时很注重养生锻炼，有高血压10 年，但坚持吃药，血压控制得很好，目前并没什么不舒服。然而，上个月看电视养生节目，提到尿里有泡沫可能是蛋白尿，是肾脏病的早期表现之一，如果不加重视，严重者会发展为尿毒症。从那以后，每次排尿后李大爷就特别留意小便池，他发现次次尿里都有泡沫，于是就来医院要求检查。尿液、血液、肾脏超声都检查了，门诊医生告诉他结果都正常。但是，他就是不放心，上周又复查了尿常规化验，结果还是正常。到了这周，李大爷感觉尿中泡沫还是很多，尤其是清晨，满满一层泡泡。“肾没事，怎么还有泡泡呢？电视上说，肾脏好多是悄悄起病，是不是漏查了什么啊？”李大爷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大疙瘩。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我仔细查看了李大爷近期的化验检查，确实结果都正常，为了让李大爷不要疑神疑鬼，彻底消除顾虑，我仔细向他讲解了泡沫尿形成的原理及蛋白尿的鉴别,并回答了他的疑问。

为什么会出现泡沫尿

泡沫是由气体包裹在液体薄膜中形成。通常情况下，薄膜是由表面活性剂产生的，这些表面活性剂可以改变液体表面张力，使得液体分子在表面聚集，从而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和柔软的薄膜。在这样的表面张力作用下，空气泡在液体中流动，相互结合，并逐渐形成更大的气泡，随后液体的表面张力降低并且气体被释放，从而形成了泡沫。例如，在清洁剂、洗发水、洗涤粉、洗手液等家用化学制品中，它们通常都含有表面活性剂成分。表面活性剂能够减少液体分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力，从而使得气体泡在液体中更容易形成，并能够形成更加均匀、柔软的泡沫。

出现泡沫尿，最常见的一个原因是由蛋白尿导致。蛋白质也是一种双亲性的表面活性剂，双亲性的意思是指有一个亲水端（喜欢和水在一起）与一个疏水端（讨厌和水在一起）。亲水端溶于水，吸附在水的表面，而不溶于水的疏水端聚集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个泡沫。正常情况下尿液中含有极少量的蛋白质，这些极少量的蛋白尿不足以形成泡沫尿。但是当肾脏出现疾病时，尿液中会出现过多的蛋白质，会使得尿液的表面张力增大，从而形成大量泡沫。蛋白尿形成的泡沫特点为小而密、泡沫层厚且久久不能消散，就像啤酒的泡沫，这是因为啤酒里除了水也有来自麦芽的双亲性蛋白。蛋白尿是肾病最常见的表现之一，因此，当出现泡沫尿时，应该引起重视，可能是肾脏病的信号。

发现泡沫尿，该怎么办

如果出现尿中泡沫增多，需要及时去肾内专科就诊。首先，医生须确认尿中是否真的出现蛋白阳性，并需要您重新复查1～2 次尿常规。尿常规需要患者留取清洁的中段晨尿或空腹尿，因为清洁中段尿可以避免女性阴道分泌物、男性前列腺液污染造成的假阳性，晨尿、空腹尿可以避免尿过度稀释造成的假阴性。但是由于尿常规使用的干化学检测法只能检测到尿白蛋白，却无法测定尿液中的免疫球蛋白和轻链相关蛋白，因此还需要完善24 小时尿蛋白定量检查，以除外非白蛋白蛋白尿（轻链尿、氨基酸尿）。另外，如果有高血压、糖尿病等基础疾病，那医生也可能会根据病情完善尿微量白蛋白/尿肌酐比值检测，该项测定可以检测出尿常规无法测出的微量蛋白尿，在肾病的早期诊断中意义重大。如果医生确定尿蛋白阳性，那么下面就会安排24 小时尿蛋白定量，评估肾脏漏蛋白的严重程度，如尿蛋白每天超过3.5 克，称为大量蛋白尿，此时高度怀疑肾小球疾病，应考虑肾病综合征的发生。此外，医生还会安排尿特种蛋白（包括尿微量白蛋白、α1 微球蛋白、转铁蛋白、尿免疫球蛋白G）检测，这个检查有助于鉴别蛋白尿来源，协助判断肾脏的损伤部位。

正常肾脏为什么会产生泡沫尿

需要注意的是，肾脏健康的人也可以出现泡沫尿，因为除了蛋白，正常人尿液中还存在多种表面活性剂，如尿酸、尿糖、女性阴道或男性前列腺分泌物、精液、肝细胞分泌的胆盐或胆盐的衍生物等。正常人如果喝水少或晨起尿液浓缩时，以上溶质浓度会高，也会产生泡沫。除此之外，一些健康人士在肉食吃得较多、熬夜身体疲惫的状态下，或者高热发烧时，也可能出现泡沫尿，经过休息、调整后即可恢复。另外，排尿冲击力大的时候，也会产生泡沫。但以上这些泡沫多为大泡泡，而且会很快消散。这样的泡沫尿，不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影响，我们不应该过度担忧，可以半年到一年内复查一下肾脏相关化验指标。此外，即使尿是肾病引起的蛋白尿，也可以进行治疗并被治愈，不需要过度焦虑。

听完我的讲解，李大爷眉心的疙瘩解开了，表示今天不检查了，回去要多吃两碗饭。3 个月后的一天，李大爷兴冲冲地来病房找我：“付大夫，我泡沫尿的原因找到了。你猜怎么着，我发现我老伴隔几天就往马桶水箱里放一个除味球，缓慢释放清洁剂，水里都是那个什么表面活性剂，这尿完尿，还能不出沫？！我不让她放了，这几天我小便完，马桶里再也没有泡沫了。谢谢你啊！”“李大爷，那真是太好啦，看来以后我宣教泡沫尿的时候，还需要加上一条：注意小便池里是否有清洁剂。”我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