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

2024-01-13 03:12天野
福建文学 2024年1期
关键词:苏鲁水仙花花花

天野

叶尔勒一连几天都跑去村委会看包裹,每次都扫兴而归。姐姐玛依拉打电话来说,寄过来一盒水仙,让他接收一下。

说来也是,从福建漳州到木垒的马圈湾,几千公里的路程,是要走好几天时间。再说,眼下又是冬天,就是快递车也会放慢速度。

水仙,水仙,这个名字在叶尔勒的脑里挤得满满当当。其实,第一次听到这种花的名字是五一劳动节。赶上放假,来草原上游玩的人很多。这时候,草原上盛开着野郁金香,黄色的花朵,风那么一吹,摇头晃脑,可爱极了。

叶尔勒去牧场放马,马儿们都很听话,用不着看着。叶尔勒无聊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宝蓝色的天空,花香溜进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了,恍惚间觉得自己被这股花香托举起来,缓慢上升,进入那片宝蓝色中,身子被一股股浪花推搡着,向前,向后,再向前,再向后,如此反复。

有荡秋千的感觉。又一阵风吹过时,他感到四肢悄然发生了变化,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捏揉,到底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飞来的云,遮住了太阳。叶尔勒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宝蓝色中盛开着一朵野郁金香花,花蕊中的脸竟然是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呢?怎么变成一朵花了?天啦,我是男生,这是怎么了?叶尔勒使劲挥舞胳膊,踢蹬双脚,一点动静都没有。焦急中,他大声喊,可发不出声音,情急之下,眼泪滚落下来。

泪水越来越多,竟然像下雨似的。叶尔勒的眼泪差不多要流干了,那朵云也溜走了,火辣辣的太阳,像魔法师,刺痛了他的眼睛。

爸爸,你看,马。突然一个女孩的声音将叶尔勒从虚幻的世界拉了回来。

叶尔勒转身看到四个大人和一个女孩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他赶紧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草。

你们干什么的?叶尔勒问,这几个陌生人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我们是来玩的。这是你家的马吗?走在前面戴眼镜的男人问。

你们哪个地方的人?叶尔勒追问道,并不急着回答。

福建。不等男人回答,女孩抢先回答了。

你去过福建吗?女孩这时候已经走近了,她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叶尔勒身边的马上。

这马骑一次多少钱?眼镜男问。

我姐姐在漳州上学。叶尔勒说,看女孩一眼,想骑马吗?

想,但有点害怕。女孩羞涩地答道。

哦,漳州是福建的一个城市,靠着海,很漂亮的地方。眼镜男说。

我家的马都很听话。叶尔勒说,转身抚摩了一下王子的脖子,王子继续低头吃草,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们的草原不漂亮吗?叶尔勒说,现在正是野郁金香盛开的时候。

你是说地上这种小野花吗?女孩问。

这花不好看吗?叶尔勒反问道。

马好看。女孩说,花不如水仙好看。

水仙?叶尔勒一脸疑惑的表情,水仙比它好看?

不说花了,女孩说,你可以带我骑马吗?

当然,叶尔勒说,你说说水仙怎么好看。

这个,怎么说呢?女孩说,你亲眼看到才知道,说不清楚。

后来叶尔勒才知道,这个女孩叫林小羽,她爸爸在省城开了家医院,她因病休学了,跟妈妈来这里玩。

叶尔勒想问是什么病,但忍住没问,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因病休学,本来就是令人难过的事情,再刨根问底不好。

叶尔勒牵着王子的缰绳,缓慢地走在前面,抬眼看林小羽骑在马上兴奋地冲戴眼镜的男人喊,爸爸,太神奇了,离天空好近呀。

第一次骑马,这么勇敢,真棒!戴眼镜的男人说。

叶尔勒低头看着野郁金香,想不出这么好看的花,竟然有比它更好看的花,到底是什么样的花呢?心里充满了疑问。

山里手机没有信号,叶尔勒也不好意思让林小羽的爸爸查一下,想看看水仙长啥样子。

林小羽骑马还是有点害怕,走了不到两百米就嚷嚷着下来了。从她看马的眼神不难看出,她是喜欢马的。也难怪,沿海的福建很难看到马,何况王子本来就长得漂亮。叶尔勒的眼睛捕获这些信息后,心里有种得意和自豪。

林小羽跟叶尔勒说,想看水仙,春节来最好了,不光家家户户家里盆养水仙,乡下的田里也有大片大片种植的水仙,走亲访友的人也会去水仙地拍照留念。

叶尔勒默默地听着林小羽的描述,还是想象不出林小羽所描述的那种场景。心里有了一种期待,想去看看,可那么远的地方,姐姐上内地高中班,春节是不回来了,只有放暑假才回来。如果给爸爸说,想去福建看姐姐,说不定会同意的,可要说是去看水仙,肯定不行的。这么远的路程,路费都不少钱,还有吃饭住宿,那得花费许多钱。

林小羽他们的车消失在路的转弯处后,天就下起小雨。这场雨后,草原就进入夏天了。叶尔勒希望夏天快点到来,那样姐姐就快回来了。

葉尔勒回到家里,跟爸爸说起今天遇到林小羽的事情,想问一下姐姐水仙花的事情。爸爸拨通了姐姐宿管的电话,但电话那头说,姐姐他们出去社会实践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两天后的下午,姐姐拨通了爸爸的视频电话,叶尔勒问起水仙花,姐姐说漳州有许多好吃的东西,芦柑、芦笋、蜜柚、云霄枇杷,还有八宝印泥、片仔癀,还有水仙花呢。

姐姐,放假给我带盆水仙花吧。叶尔勒说。

水仙花只有秋天才会有,开花得到年底和来年一二月份的时候。叶尔勒姐姐说,等秋天寄给你。

转眼草原上落了雪。

姐姐打电话说水仙球寄过来了。叶尔勒很期待,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植物。

木拉力在院子外喊叶尔勒一起去山上看牛。想到之前,木拉力也陪他去放过马,叶尔勒痛快地答应了,出门时还给爸爸说了一声。

两个多小时后,叶尔勒回来了,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了肉香,看来爸爸煮了羊肉,冬天吃羊肉温补,是爸爸的最爱,不过每次叶尔勒都喜欢吃羊拐,不是羊拐上的肉有多好吃,而是想要那块髀石,跟同学们玩游戏。

妈妈从厨房里听到叶尔勒的聲音,喊了一声说,洗手吃饭。

这时候,爸爸端着一盘子香喷喷的羊肉放在了桌子上,叶尔勒一眼就看到了羊拐,笑着看爸爸一眼说,好东西。

两个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爸爸说,他当然知道叶尔勒喜欢那个不起眼的骨头。

妈妈快来吃吧。叶尔勒喊了一声,并没有急着吃那羊拐。

爸爸快速从盘子里捡出一个羊拐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说,吃吧。

通常在饭桌上,爸爸妈妈都坐好了,动手了,叶尔勒才会拿起筷子。妈妈还没有来,先吃不礼貌。

这时候,妈妈端着一个不锈钢的盆过来了,放在羊肉盘旁说,你姐姐寄过来的皮牙子,比镇里蔬菜店卖的个头小,也许是新品种,尝尝看。

天呐,妈妈,叶尔勒惊讶地看了一眼,快速端过不锈钢盆,这不是皮牙子,是水仙球。

水仙球!妈妈惊讶地问,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花。叶尔勒说,一种水培的花。他语气急促中夹杂着无奈。

没有人告诉我呀,妈妈一脸委屈地说,我哪里知道是花。水仙花,这名字蛮好听的。

哎呀,都怪我,叶尔勒一脸沮丧,说,没有给你提前说一声。

那怎么办?妈妈不知所措地放下筷子说。

全切完了吗?叶尔勒问,眼睛似乎在找寻新发现。

还有三四个个头小点的。妈妈说。

叶尔勒起身去了厨房,拿了四个水仙球进来说,谢天谢地,还有几个,太幸运了。

叶尔勒拿过爸爸的手机,打开查起了水仙的培植方法。

当看到水仙球有毒,误食会发生呕吐、腹痛、体温上升,严重者会发生痉挛,麻痹而死,他赶紧将不锈钢盆里的水仙倒进了炉膛里。要是倒出去,牛羊误食了,那就麻烦大了。

剥去外衣,装进碗里,放在窗台后,叶尔勒洗完手才回到桌旁吃饭。

这东西,真能开花吗?爸爸问,语气里带着疑问。

说来也是,草原上的牧民,从来没有听说过水仙花,也没有见过水仙花。这个外乡来的花,能适应草原的气候吗?谁也说不准。

望着碗里瘦小的花球,叶尔勒心里有点不安,这么小,能养活吗?不过家里的洋葱剩下了,过一段时间会长出绿芽,最高时差不多有一根筷子长。长了芽子后,洋葱的肚子就瘪了。那么,水仙开花了,会不会也这样呢?

孩子,一切顺其自然,妈妈看出了叶尔勒的心思,说,不用过分担心。

妈妈一直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这是叶尔勒姐姐说过的一句话,叶尔勒记在了心里。妈妈说出顺其自然的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生长是个缓慢的过程,不是一夜就能长大的事情。想到这里,叶尔勒觉得那个无形的石头不见了。他想去找木拉力玩。

木拉力家在村委会后面的巷子里。叶尔勒路过村委会时遇到了工作队的姚亮,他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常在村委会篮球场跟几个人打篮球。

叶尔勒也想去打篮球。可他们都是大小伙子,他太小,跟不上节奏,只能站在球场外观看。

叶尔勒认出在他前面的是姚亮,他背着画夹大步走着。姚叔叔好。叶尔勒小跑两步,喊了一声。

姚亮转过身,一看是叶尔勒,停下脚步,问他去哪里。

你会画画?叶尔勒问。

业余爱好。姚亮答,你还没说去哪里。

去找木拉力玩。你会画水仙花吗?叶尔勒问,忽闪着眼睛。

当然会。姚亮回答得很轻松,你想学画画吗?

想看你画的水仙。叶尔勒说,画画好难,我怕学不好。

喜欢就不难。姚亮说,那到我宿舍看看画。

两人闲聊着,进了姚亮的宿舍。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醒目的是立在窗前的画架和挂在墙上的画。有山水,也有花草。

哪一个是水仙花?叶尔勒迫不及待地问。

瞧把你急的。姚亮放下画夹,去翻墙角的画。

给,好好看。姚亮拿了一幅放在桌子上。

叶尔勒上前两步,画面很简洁,就是一盆水仙花,旁边卧着一只白色的猫。那花看起来是比野郁金香大,还有鹅黄色花蕊。看着看着,那花瓣动了起来,像是风刚吹过,轻轻地那么一抖,无数的黄粉末高高兴兴地向他飞了过来,落在他的眼睑、脸颊、耳朵、脖子、手臂上,这些地方渐渐开始发痒,像是拿鸡毛掸子挠过,忍不住要去挠几下。

叶尔勒搓了一把脸,抹了一下脖子,又拍打衣服前襟。这个举动让姚亮有点奇怪,问他怎么了。

这是水粉画,没有味道。姚亮说,递给叶尔勒一罐雪碧。

你见过这个花?叶尔勒顺手打开雪碧,问。

我在福建写过生,在同学家见过。咱们北方几乎见不到这种花,即便有也是在家里盆栽水培。

姐姐给我寄过来了水仙球,叶尔勒说,不过只剩几个小的了。

大小没关系,只要养好都会开花的。姚亮说,但要勤换水。

怎么换呢?叶尔勒问。

三天换一次就可以,姚亮说,可不能用刚从河里挑回来的水养花,太凉了,一定要把水养几天才行。

看来养水仙花不容易呢。叶尔勒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仙花。

啥干好都不容易,姚亮说,拍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示意叶尔勒坐下说话。

叶尔勒说,要去找木拉力玩。姚亮又塞给他一包干脆面,他谢过姚亮,转身出了门。

叶尔勒没有去木拉力家,径直跑回家了。平时家里吃水都是现到河里去提,妈妈说流动的水好喝。过去是爸爸妈妈提水,后来叶尔勒就担起了提水的任务。每次提不满,只能是半桶。

家里还有一个旧水桶,不怎么用了,放在库房里,叶尔勒想用这个水桶养水。他把干脆面塞进衣服兜里,取下库房门上的扣子,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旧水桶。好久不用了,裹着一层灰尘。

叶尔勒提着水桶闯过马路,朝呼尔河走去。

水提进家门时,妈妈问,怎么不用新水桶提水?

这水是用来给水仙换水用的,叶尔勒说,要养几天才行呢。

水,要养几天?妈妈不甚理解。

这么说吧,水太凉了,不适宜养花。叶尔勒说。

这么麻烦呀。妈妈说,去赶牛喝点水,它们需要喝水了。

嗯。叶尔勒答应一声,出去了。

牛在后山,要过一个隘口,那里也是风口,叶尔勒出门时忘了戴帽子,风钻进脖子里,仿佛针尖扎进肉里,痛得要命。

饮完牛回来,叶尔勒就觉得头重脚轻,回屋里睡了。等晚饭时,妈妈喊他吃饭,他不吭气。妈妈进屋一看,叶尔勒脸红得吓人,一摸额头,滚烫滚烫,拿来体温计一量,高烧39.2度,赶紧喊爸爸。

爸爸骑马去找村医,村医回县城了。只能往镇卫生院送。

连续高烧三天,输液都无法缓解,退烧后,又咳嗽,这么一来,在乡卫生院住了六天时间。妈妈一直陪在叶尔勒身边,家里的牛羊都由爸爸来照看。

叶尔勒回家没有去看王子,也没有招呼黑子,是忙着看窗台上的那碗水仙花。哪里知道,几天不见,水仙球已经烂了大半不说,有的已经干枯了。叶尔勒的眼泪汪在眼眶里,上嘴唇咬着下嘴唇,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懊悔,忘记给爸爸说,按时换水。

妈妈看出叶尔勒的心病,说,不就是个花吗?等春天到了,草原上那么多的花,有你看的了,别难过了。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呢。

叶尔勒端着碗倒进了垃圾桶里,不接妈妈的话。

要是姐姐知道寄过来的水仙成了这个样子,她一定会难过的。这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有人敲门,妈妈去开门,一看是姚亮,招呼进屋来坐。

怎么了,叶尔勒?姚亮不等叶尔勒开口,先问了一句。他一进屋,就看到叶尔勒的表情不对。

这么一问,叶尔勒把水仙的事说了出来。

没事,姚亮说,我打电话让同学再寄过来。

真的?叶尔勒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到了,眼睛顿时大了一圈,刚才还趴在脸上的愁绪不见了。

送给你的,姚亮把手中的画翻过来说,喜欢吗?

原来是那幅水仙花。喜欢。叶尔勒接过画,高兴地放在窗台上,看了又看。要是自己也亲手水培出这么漂亮的水仙花,姐姐一定会开心的。

等待总是很漫长。

一周,7天,168个小时。

姚亮送水仙球的时候,给叶尔勒也送了一个盆,是那种青色的瓷盆。两个人一起剥去球茎的外衣,叶尔勒清洗瓷盆,又反复洗了球茎,一个挨着一个摆放在盆里。

这次叶尔勒可不敢怠慢了水仙。姚亮叮嘱,三天换一次水,他记在了心里,每次换完水,还不忘对水仙球说,你快点长吧,好让村里的人都开开眼。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水仙球发芽了,一截一截长高了。

其间叶尔勒给姐姐打过一次电话,告诉她水仙球的事情,姐姐没有责备他,而是说,忘记了告诉爸爸妈妈水仙是花,不是皮牙子,责任在她。又说,水仙花不能太热,不然会疯长。

看来花也不好养呀,叶尔勒说,不能热,也不能太冷,和养孩子差不多。

想做好每一件事都要有付出,姐姐说,等花开了,告诉我一声。

挂了电话,妈妈喊他去提水。

提水返回的时候看到了苏鲁家的猫花花慢条斯理地走在路上。有一阵不见花花了,它身子肥了一圈,走起来,没有以前那么轻盈了。过去花花常喜欢到叶尔勒家来。家里有小白,那只浑身一色白的猫,机灵可爱,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次过马路的时候,小白心不在焉,被一辆飞驰的轿车碾压过去,丢了性命。从此,叶尔勒家再没有养过猫。

在姚亮的宿舍,看到画中的猫时,叶尔勒就想起小白,也萌生过再养一只猫的想法,可想到小白的遭遇,心里那种痛还藏在心里,一时半会儿无法再接受。但看到邻居家的猫时,还是很喜欢。

花花看叶尔勒过来了,跟着他来了,但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扭头跑了。叶尔勒也没有再喊它,想必它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天渐渐暗下来了。

差不多又过了两周时间,水仙已经出落得跟少女似的。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水仙打上了第一个花骨朵。叶尔勒兴奋地搬了椅子,坐在跟前端详着,越看越欢喜,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妈妈喊他去睡觉,他只说,不急不急,过一会儿。

叶尔勒不知道从花骨朵到盛开需要多长时间,想等着看到花开的那一瞬间。他坐着等着,可有那么一会儿,眼皮重得像挂了棉布帘子,实在抬不起来了。

等叶尔勒睁开眼睛时,盛开的水仙花羞答答地看着他,他大声喊,妈妈,快来看,开了,开了,水仙开了。

妈妈披着外衣进来了,揉着惺忪的双眼,说,开了就开了,再有两个小时,天都亮了,快去睡觉吧。

在妈妈看来,水仙开了比起睡觉算不了大事,这让叶尔勒有点失望,妈妈跟他一样都是第一次见水仙花,怎么就没有一点兴奋的样子呢?哎,大人的世界真搞不懂。

跟草原上的花开一样,这水仙陆续开放了。姚亮来了,周围的邻居们都来了,一个个都夸这花好看,有的人还想掰一颗回家去养,他们哪里知道,这水仙发根后是盘根交错,形成一个整体,要是硬掰,定会伤到根系,那样会危及花的长势。

这个消息,叶尔勒自然也告诉了班里的同学们,木拉力、迪娜都来看过。迪娜说叶尔勒不够意思,这么好看的花也不早早给她送一个。说这个话的时候,迪娜真有点不高兴了。叶尔勒说,明年一定送她几个。

苏鲁的爷爷去世了,苏鲁请了几天假,回来后得知叶尔勒家水仙开了,自然要跑来看个新鲜,来的时候,还抱着花花。苏鲁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说,要是把这花种到草原上多好,不光人可以看,鸟呀,羊呀,马呀,牛呀,老鹰呀,都可以大饱眼福了。

苏鲁话音刚落,花花身子一跃扑向了水仙花,还没等苏鲁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水仙花盆就掉在地上了。花花站在窗台上,尾巴直挺挺地竖着,眼神惊恐,看着地下,又扫了一眼苏鲁。

苏鲁傻眼了。

天哪,我的水仙花。葉尔勒提着茶壶惊讶地喊了一声。声音还没落,脸颊上就滚落着泪珠。

该打的花花,苏鲁说,怎么回事?

花花一看形势不妙,从窗台上跳下来,朝门口溜去。

对不起,苏鲁说,真不知道花花发什么神经了,来这么一下。

讨厌的家伙,叶尔勒气呼呼地冲花花嚷了一句。

怎么办?叶尔勒蹲在地上,看着粉身碎骨的花盆,心疼得哭出声来。

这时候,妈妈回来了,看到地上的水仙花说,快去拿个盆来,再放点水,缓一下,就可以了。

妈妈拿剪刀剪去了折断的花枝,受伤的水仙没之前整齐茂盛了。叶尔勒心疼地说,还没有拍照片给姐姐看呢。

姐姐不会怪罪你的,妈妈说,意想不到的事,不用往心里去,只要开了,就是好事。

真是不好意思。苏鲁再次道歉说。他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花花也许是好奇,叶尔勒说,才干出这么莽撞的事情。算了,它不会是故意的。

说来也是有趣,不知是不是那水仙知道叶尔勒的心情,竟然长势越发旺盛了,抽出更多的花枝和花苞,比先前更繁茂了。叶尔勒是在周天下午接到姐姐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告诉了她水仙花开得好,村里许多人都想养一盆水仙花,让冬日的屋里春意盎然。

一花一世界。姐姐说,水仙不光好看,寓意也很好,美好时光,欣欣向荣,思念,团圆。

没想到,一种花里有这么多学问呢。叶尔勒说,我很想再见到林小羽,当面告诉她,水仙花真是比野郁金香花好看,但我也喜欢野郁金香。

每种花都有属于自己的美,姐姐说,就跟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一样,学会欣赏美好的事物,欣赏别人的优点,就会觉得生活很有意义。

我很想感谢林小羽,叶尔勒说,但不知道怎么找到她。

那你面对雪山大声说出来,姐姐说,说不定雪山会把消息捎过去呢。

真的吗?叶尔勒问,语气里充满了疑问。

也就是那天晚上,叶尔勒做了一个梦,他躺在草原上,一夜间,野郁金香盛开了,水仙花也开了,它们相互点头微笑,还一起迎着风儿,唱起动听的歌儿,叶尔勒跟着哼唱着,整个草原都沉浸在歌声笑声中。

责任编辑林东涵

猜你喜欢
苏鲁水仙花花花
恐龙灭绝时 北半球正处于春天
以假乱真的花花们
水仙花
独特的暗黑体系 你可能并不了解的克苏鲁神话
养水仙花
花花为啥长胡子?
踏青唱起花花赛
月苗来到花花国
我的课题我做主(连载)
我的课堂我做主(连载) 十三、大手术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