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动因、路径与挑战

凌鹊 王艳

[摘   要] 随着新一代数字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广泛应用，数字化转型已成为全球教育发展潮流。为提升数字化全球影响力、满足数字化人才的需要及契合教育内生发展需求，法国国民教育和青年部于2023年1月颁布《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研究旨在通过对法国教育数字化战略、相关政策文件和学术文献的系统深入分析，闡明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推进路径、实现策略与现实挑战。该战略提出四大行动举措：完善教育生态系统、设立教育数据中心项目、搭建数字社区、配齐个人设备。整体而言，该战略呈现重理念、重教学、重合作的显著特点。但是政策在推行过程中仍面临一系列挑战：教育数字平台操作方式烦琐，用户体验感下降；教师教学能力与数字技能割裂，技术应用薄弱；教育生态系统参与者协调困难，机制运行受阻等。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行动逻辑与改革路向为实现我国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了有益参考。

[关键词] 法国； 教育数字化； 数字化转型； 教育变革； 战略行动

[中图分类号] G434            [文献标志码] A

[作者简介] 凌鹊（1990—），女，湖南长沙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高校教育管理、比较高等教育研究。E-mail：965420352@qq.com。

一、引   言

当今，世界已经步入数智时代[1]，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新兴技术发展对社会经济的冲击已深入各行各业，其中，由数字技术和数字战略重构教育组织业务和运营流程，形塑全新运行和治理能力，进而提升运营绩效的教育数字化转型尤为突出[2]。国际组织和各国政府正在从政策顶层设计、资金投入、实施监控等方面全方位推动教育数字化变革。为紧跟全球教育数字化转型浪潮，法国政府一直致力于采取多项有针对性的措施助推系统化教育改革。早在20世纪80年代，法国就提出了《人人学习计算机计划》。进入21世纪，随着《数字化校园战略》全面推广实施，教育数字化系统得以覆盖法国大部分中小学校。然而，根据近期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的教师教学国际调查（TALIS）报告数据显示，法国仅有51%的教师能够熟练使用信息通信技术（ICT）进行教学，36%的教师要求学生使用ICT完成课程作业，ICT使用比例和技术掌握程度远低于欧盟其他成员国[3]。因此，为培养教师和学生适应数字化时代所必须具备的数字素养和技能，法国国民教育和青年部（简称：教育部）于2023年1月出台《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以期为国家培养更多数字化专业技术人员，为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人才资源保障，从而促进科学技术创新以及国家可持续发展。

二、《2023—2027年数字化教育战略》出台动因

数字技术赋能教育变革是法国政府的战略重点，在实现数字社会经济结构转型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为此，法国逐步颁布类型多样的战略规划以提升教育数字化装备水平，营造智能化教育环境。然而，近年来，随着数字经济迅猛发展，仅靠数字基础设施建设难以满足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需要，一系列新动因推动了《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的出台。

（一）国际环境：提升数字化全球影响力，重塑世界竞争格局

在竞争激烈的全球数字革命浪潮下，教育作为数字化转型的关键领域，已成为重塑国际竞争格局的重要力量。自1985年以来，法国相继颁布《信息社会的政府行动计划》等一系列政策以应对全球数字革命（见表1），推进“数字社会”建设进程。然而，同为世界大国的法国在公民数字技能水平、全球数字化综合竞争力等方面仍明显落后于美国、加拿大等国家。国际计算机与信息素养研究（ICILS）结果表明，2018年，法国近43.5%的学生数字素养较低，远未达到欧盟要求的低于15%的目标。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20全球竞争力报告》显示，企业对法国公民数字技能水平的评估分数不足20分（满分100分），位于63个参与调查国家中的倒数第4名。此外，2020年，法国数字化全球影响力排名在参与国中仅为第32名[4]。已有研究表明，制约法国数字技术在世界范围内影响力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缺少全局性、系统性数字化发展战略规划[5]。能否把握数字技术变革机遇，掌握数字技术主权是法国获得国际竞争优势、实现超越的关键所在。因此，制定和实施新一轮教育数字化战略是法国提升数字化全球影响力、重塑世界竞争格局的必然选择。

（二）社会动因：满足数字化人才的需要，服务国家发展战略

随着全球数字化技术不断发展，劳动力需求结构发生变化，法国迫切需要一支高素质数字化人才队伍以应对数字变革。法国作为教育大国，在数字化人才培养、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等诸多方面都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绩。截至2023年，法国数字能力认证系统（PIX）在教育系统中已普及到6e阶段，国家数字平台（FUN-MOOC）共开设26个类别近700门课程[6]。但是与欧盟其他成员国相比，法国数字人才缺口和数字技能水平偏低的现象仍较为普遍，人才培养模式与市场需求割裂问题也随之愈加严峻[7]。相关调查结果显示，2016年，法国仅经济部门的数字化专业技术人才缺口便高达近5万名[8]。此外，法国精英商校联盟（CGE）颁布的《新职业、新技能——企业的期望》报告中指出，法国30%的雇主要求应聘者具备运用数字工具的能力[9]。由此可见，在数智时代，数字化人才已经演变为劳动力市场的刚需[10]。创新数字化人才培养模式、全面提升学生数字技能，已成为满足国家数字化人才需求、服务国家发展战略的当务之急。

（三）内部动因：契合教育内生发展需求，促进教育公平与高质量发展

2020年，法国陆续发布《教育数字领地（TNE）》等战略规划以加强法国教育系统复原力，缩小城乡数字鸿沟，推动教育向公平和高质量方向迈进。然而，这些战略的实施效果却差强人意。据《2022年学校教育状况》报告显示，2020年，在25～34岁公民中，68%的管理人员子女接受了高等教育，而工人子女仅占18%。与此同时，截至2018年，法国不到一半的中小学完成数字化设施配备[11]。由此可见，法国在高等教育机会获得、教育数字化基础设施覆盖等方面仍存在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现象，法国教育系统内部亟需深层变革。构筑教育数字化系统、共享优质教育资源为解决法国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难题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因此，推进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满足了教育系统内生发展需求，亦是促进教育公平与高质量发展的应有之义。

三、《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推进路径

法国《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从完善教育生态系统、设立教育数据中心项目、搭建数字社区、配齐学生数字设备四大举措出发，旨在为教师开展数字化教学提供支持，促进学生数字化技能水平提升，通过全方位教育数字化改革行动以实现全面转型目标。

（一）以完善教育生態系统为支撑，优化政府数字化服务

教育生态系统是一个有机复杂的生态系统，具有整体关联性和动态平衡性[12]。教育数字化转型要求法国政府能够提供更加科学、便利、高效的教育数字化服务，因此，完善教育生态系统成为该战略的一项重要措施。第一，建立可互操作的数字平台。依据可互操作平台的逻辑组织教育数字服务，此举有利于教师、学生和家长更便捷流畅地使用数字工具和资源。如登录教育互联（EduConnect）平台进行统一认证，通过资源访问管理器（RAM）访问教育资源，建立单一学生系统等。第二，简化教育生态系统程序。政府将遵循用户中心和产品导向原则，改善教育生态系统从设计到发布的全流程，提高行政效率，同时创建州级初创企业孵化器以发展教育数字技术。第三，通过培训信息技术工作人员以提高数字技能。制定前瞻性的技能培训和就业计划，促进工作人员掌握数字专业知识，优化数字应用和工具使用的敏捷性和流畅性。第四，加强系统监测和质量管理。政府将采取（如提供项目指导、严格项目审查、监测软件质量等），确保各教育生态系统符合政府明确规定的质量标准。第五，培养生态责任感。通过设立生态责任共同目标，将数字设备的生命周期纳入政府生态责任（如优先考虑购置低消耗和可维修的设备，延长设备使用寿命等），从而减少碳排放和能源消耗。随着数智时代的到来，完善教育生态系统、优化政府信息化服务成为法国《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的优先行动。

（二）以设立教育数据中心项目为依托，促进学校数字资源共享

数字化时代，网络信息互联互通让教育更加开放和平等，数字教育也不再被视为一座“信息孤岛”，资源共建共享日益成为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因此，为支持教育数据收集，推动数据使用，该战略以设立教育数据中心项目为依托，从而达到促进学校数字资源共享的目标。具体采取的措施有：其一，制作第一版教育数字记分牌。通过确立设备使用和教师培训评价指标，收集并将数字资源和培训达标情况记录在教育数字记分牌上，为学校管理人员全方位了解数字设备、资源和培训现状提供参考依据，推动“教育数字战略资产”的形成。其二，实行《改编教材计划》。为普及数字教材等优质教育资源，依托信息技术，以课程为核心，支持数字教材研发，满足学校全方位、实用性的数字教材需求，促使数字技术与课堂教学深度融合。其三，推行《数字化工作环境方案》。通过在三所学校试点“信息交互和共享议程”，创建学校间互联的邮件系统和工作议程，以加强交流协作和通信，打破信息壁垒，促进学校教育数字资源的共建共享。其四，评估教育数字资源和环境的无障碍性。教育部将根据最新版《通用无障碍指南》，评估学校教育数字资源和服务的无障碍性，改善残疾学生或有特殊需要学生的学习体验。该战略通过设立教育数据中心项目以实现学校教育数字资源共享，是法国依据当前学校对于教育数据使用和分享不足现状而采取的核心行动。

（三）以搭建数字社区为杠杆，提升教师数字教学技能

数字社区（Communs Numériques）是由社区生成和管理的一系列具有共享和集体性质的数字资源[13]。数字教学技能是数智时代教师必须掌握的关键技能之一。为此，法国针对开展在线教育所暴露出的教师数字教学技能缺失问题，指出搭建数字社区的必要性。首先，多措并举打造教育数字资源平台。例如，Magisterium平台推出大量数字培训课程，Elea平台共享精品在线课程、教学模板和数字教材等教育资源。其次，创建教师“资源账户”。国家及地方政府向每个“资源账户”提供专项资金支持，以便教师能够在预算范围内通过账户更便捷地购买和使用数字教学工具，简化数字服务获取流程。再者，加强教师数字教学技能培训。提供教师数字教学技术的使用指南和安全标准，同时推出在线认证工具“Pix+Edu”，通过该平台，教师不仅可以依据教师数字技能框架（CRCN）评估数字教学技能（如图1所示），还能匹配适合其技能水平的培训课程，以个性化方式提高数字教学技能[14]。最后，支持数字教学工具研发和应用。发起E-Fran项目征集大赛，包括数字技能培训、教学研究创新和课程动画设计制作等[15]。通过为获奖项目提供资金支持，鼓励研究成果向数字教学工具的应用转化，进一步革新数字教学方法和工具。此外，数字学院还通过研发在线教学工具以改善远程教学质量。教师数字技能是开展高质量教学的基本保障，为教师提供支持、培训和指导是该战略采取的重要举措。

（四）以配齐个人设备为载体，增强学生数字素养

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根本在于促进人的意识和观念的转变与更新[17]。该战略强调，到2027年实现培养40万至50万数字专门人才的目标。主要措施包括：一是配齐中学生个人数字设备。通过学校、教师和社区三者密切协作，根据教学目标为每位中学生配备固定或移动数字工具，助力其数字技能发展，如查阅数字教材、参与课堂在线互动等[18]。二是普及中小学数字教育。例如：小学开设数字知识课程，促使学生在理解计算机算法基础上流畅使用数字技术，达到数字扫盲的效果；初中将设置计算机编码课程，举办数字职业探索活动，开展定期培训，以确保学生能够初步掌握编码技能；高中将增加计算机专业覆盖率，提高女生就读计算机专业和工程科学专业比例，推动数字教育性别平等。三是开展媒体和信息教育（MIE）行动。设立教育和信息媒体交流中心，开放学术顾问网络（EMI）平台，推广网络广播站和新闻媒体周等宣传活动，培养学生信息辨别和处理能力，促进数字素养及批判性思维提升。四是制定数字技能框架（DTRF）。该框架提供了一个兼具科学性、专业性与实用性的数字能力模型（如图2所示），旨在塑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数字公民。此外，为提高国家数字素养整体水平，还通过建立Pix Orga空间监测学生数字技能发展过程以提供针对性支持，部署六年级数字能力认证系统（Pix 6e）以评估学生数字技能。该战略以配齐学生个人设备为载体，为法国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坚实的设备资源基础保障。

四、《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策略分析

法国通过颁布一系列政策，多管齐下、全方位地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基于对《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的分析，法国在教育领域的战略规划及其实践探索不仅包括全面的教育举措，还彰显出重理念、重教学、重合作的行动策略特点。

（一）重理念：深入贯彻高效普惠的数字服务观念

理念转变是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根本前提[17]。当前，推动教育数字化战略实施亟需高效普惠的数字服务观念引领，以破除妨碍数字化管理和教学的壁垒，弥合数字鸿沟。第一，通过建设集成高效的数字平台，加快行政程序数字化转型，树立高效便民的政务服务理念。法国教育部信息系统服务群体庞大，包括90万名教师、30万名行政人员、1200万名学生及2400余万名家长[13]，该系统必须兼具灵活性和稳健性以满足不同群体个性化需求。因而，法国政府利用数字技术提高服务效率，优化用户体验。例如，为学校和各类机构提供数字服务的门户网站Scolarité，根据“一次性告知”原则，推出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无障碍服务[20]。第二，坚守普惠的服务理念，保障平等获取教育数字资源的权利。法国以全纳教育为旨归，依托数字技术为全纳学校服务，为更多残疾学生提供学校教育，推动教育机会公平。例如，借助教育提升系统（？魪du-up）为存在学习障碍问题的学生免费提供教育数字资源[21]。此外，法国政府还高度关注数字风险及网络欺凌，制定《学校反欺凌计划》[22]，开展“网络保护和安全”等数字教学课程，保护个人数据隐私，防范网络欺凌。可见，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重视数字技术工具理性，更追求价值理性，彰显了为国家和人民谋求福祉的价值取向。

（二）重教学：重构数字课堂的个性化教学模式

教育数字化转型借助数字技术改变和创新教学模式、形态及架构，将传统教学模式变革为个性化智能教学模式[23]。法国通过驱动教学流程和结构革新，引领教学模式数字智能升级。一是充分发挥信息技术设备的先导支撑作用，建立以数字技术为引擎的数字课堂，营造数字化、智能化教学“硬环境”。数字课堂落地依赖于配套设备硬件质量，因此，在《法国2030计划》框架下，法国全力夯实数字底座，计划向 12 省数字教育领地（TNE）投入2亿欧元，完善约13000所学校的信息技术设备[24]。此外，还为教师和学生采购69 项教育数字方案，并与 34 家技术公司达成合作意向[25]，以促进数字设备资源更新迭代。二是以课堂教学为中心，聚焦教学设计、實施、评价等核心场景，形成数字驱动个性化教学“软环境”。首先，通过数字资源平台开展教学设计，充分利用数字资源生动具象的特点，以寓教于乐、互动共享形式呈现教学内容。其次，创设智能化教学情境，促进更具灵活性、开放性的知识传递，实现多维立体的课堂互动。如应用数字孪生、元宇宙等新兴技术营造沉浸式教学情境，提升教学广度和深度。最后，通过课堂评价数据伴随式采集、即时化反馈，监测学生学习成果，生成个人学习评价，帮助教师针对学生特征调整和改进教学策略，搭建教学脚手架。因此，法国数字课堂个性化教学模式构建是在统筹兼顾“硬环境”和“软环境”基础上，动态调整、稳步推进的增量式发展。

（三）重合作：实行上下并行的协同管理机制

教育生态系统的整体性要求国家和地方政府定期相互协商，以同步调整双方目标和行动。为确保教育数字化转型顺利实现，法国政府通过确立上下并行协同管理机制，深化国家和地方政府合作。一方面，加强由上至下的顶层设计，包括各类资源统筹、多方主体协商及发展趋势研判等。法国通过颁布《重建共和国学校导向和规划法》[26]，明确划分国家和地方在数字设备、基础设施及其维护上的责任，通过制定共同教育战略和目标，建立伙伴关系以协调双方在教育数字领域的行动。由此，建立起由教育部牵头、多部委参与、地方政府配合的合作机制，吸引多方社会力量助力教育数字化战略实施。另一方面，将国家与地方政府达成的理念和政策共识落实到具体地区，实现由下至上的政策和理念执行机制。法国通过给予地方政府财政支持、扶持试点学校、补贴相关经费，充分发挥地方政府参与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确保国家和地方战略行动的一致性[27]。上下并行的教育数字化推进策略意味着挖掘各方最大潜能，国家负责进行政策和理念引导并给予资金和技术支持，各地方政府自主参与制定推进目标和具体举措并加以落实，双方协同管理形成层层推进的良性循环机制。总体而言，这场由法国政府主导、地方政府参与的教育数字革命覆盖范围广、资助力度大、配套资源多、安全保障足、全民热情高，成为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强力助推器。

五、《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现实挑战

尽管法国政府强力推动的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取得了阶段性成效，但受全球新冠疫情影响，教育数字革命进一步加速，学校、教师、学生等相关群体尚未做好数字化转型的充足准备，暴露出诸多数字化转型困境，如教育数字化平台操作方式烦琐、教师教学能力与数字技能割裂、教育生态系统参与者协调困难等现实挑战。

（一）教育数字平台操作方式烦琐，用户体验感下降

用户体验感是衡量教育数字化平台建设质量的关键维度。法国教育数字平台建设存在一致性不足、用户界面复杂、操作方式烦琐等问题，已成为制约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主要障碍[13]。首先，设计教育数字平台需要调动多部门协同参与，由于界面设计、代码开发、性能测试等流程都必须由不同部门组织管理，跨部门协作存在沟通障碍，导致平台开发缺乏连贯性，各流程监测和维护不足，平台建设质量难以保障。其次，教育数字平台服务被下分为多个门户网站，并由国家、地方政府及公共或私人运营商负责运营，平台用户界面设计庞杂，内容可读性不强，各门户网站难以实现交互，致使平台数据不具备可扩展性，操作流程冗余且效率低下，系统性能较差。最后，教育数字平台数字工具和资源的用途缺乏可操作性说明，造成用户难以在海量数字资源中精准定位所需服务，严重影响用户体验感。在诸多因素影响下，法国教育数字平台操作方式烦琐所导致的用户体验感下降是战略面临的首要挑战。

（二）教师教学能力与数字技能割裂，技术应用薄弱

教师数字教学应用能力在教学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对教师而言，将数字技术融入教学工作是一项艰巨挑战[28]。在对数字技术进行二十余年的持续投资后，法国在数字教学实践上仍收效甚微。教师教学国际调查（TALIS）报告数据显示，法国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用数字技术频率低（只有约23%的教师使用），远低于国际平均水平（40%）[3]。一方面，虽然法国学校信息和通信技术基础设施已基本完善，但是始终无法成为教师数字教学实践的支点[29]。由于教育数字工具和资源更新迭代速度较快[30]，而教师适应和使用数字技术的周期却较长，导致数字教育教师队伍建设存在现实困难。另一方面，教师往往将数字技能培训和数字技术应用理解为“两张皮”，难以将教学能力与数字技能充分融合。尽管法国为教师数字技能培训开发了大量数字工具和资源，但是调查显示，无论是大学教授还是中小学教师，应用数字技术开展教学的频率均较低[31]。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薄弱，致使学校信息技术设备运用较少，学生数字能力难以得到培养和提高[32]。因此，教师教学能力与数字技能割裂、技术应用薄弱已经成为阻碍法国普及“数字课堂”的重大挑战。

（三）教育生态系统参与者协调困难，机制运行受阻

教育生态系统涉及诸多利益相关者，强调多元主体协同发力，动态协调参与者以达成价值共创[33]。近年来，法国已开始逐步通过上下并行的协同管理机制擘画教育数字化转型蓝图，但是教育生态系统各主体仍存在价值主张不一、權责不清等问题，参与者总体呈现“各自为战”的封闭式发展样态，严重阻碍协同管理机制的运行。一是参与者之间信息资源传递不畅，难以通过平台链接和供需方互动整合各方资源以实现互惠互利，致使教育行动难以趋向共同战略愿景。例如，科研机构与中小学校存在明显沟通障碍，由科研机构开发的数字技术与学校实施数字教学的实际需要存在价值偏差，难以契合现实需求。二是教育生态系统的不同参与者责任、权利不尽相同，各自角色定位和管理范围不明晰，参与者之间缺乏沟通协调。例如，法国《数字校园计划》在执行过程中，由于涉及参与者众多，缺乏与之匹配的共享协同机制，导致各部门在数字设备使用和维护等方面管理不规范，团队工作效率降低[13]。总体而言，教育生态系统各参与者协调困难，阻碍上下并行的协同管理机制运行，成为战略推行所面对的严峻挑战。

六、结   语

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教育回应时代之变的必由之路[34]。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既反映了其在提振数字化全球影响力、赢得国际竞争先机上的积极应变，与此同时，在数字革命中也逐渐出现了一系列复杂问题。法国以全局性、渐进性和持续性的战略规划引领教育数字化转型整体发展，借助数字技术推动政府服务数字化转型，从提质扩容学校信息和通信技术基础设施的硬实力，到大力提升师生数字技能的软实力，多方聚势赋能，全面补齐硬件、软件短板。此外，法国《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逻辑与改革路向对我国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一是坚持“政府主导、学校主体、社会参与”的建设理念，有效推进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的落地实践。充分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推动国家层面的教育数字化转型顶层设计，为地方各级各类学校数字化转型能力提升、体制机制改革等提供政策支持和保障，调动社会各界参与的积极性。二是加强我国教育数字基础设施和资源平台建设，推进开放共享。通过加快部署5G等网络通信设施基础建设，扩大全国乡镇地区网络服务覆盖面。此外，持续开发优质数字化课程资源，打造国家层面的数字课程资源互联互通的教育平台，推动教育数字资源共建共享。三是深化我国数字技术融合应用，重塑教育形态。加强人工智能、数字孪生等新兴技术在教育领域的融合应用与转化，在学习方式、教学模式、教学评价方式等方面不断创新，推动教育方式从标准化、统一化走向个性化和多样化，探索面向未来的教育教学新模式，促进教学流程重塑、结构重组和文化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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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etus， Trajectory and Challenges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 French Education： An Analysis Based on the 2023-2027 Digital Education Strategy

LING Que，   WANG Yan

（Institute of Education，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Fujian 361005）

[Abstract] With the wide application of new-generation digital technologies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has become a global trend in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enhance the global influence of digitalization， meet the needs of digital talents and meet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needs of education， the French Ministry of National Education and Youth issued the 2023-2027 Digital Education Strategy in January 2023. This study aims to clarify the promotion path， implementation strategy and realistic challenges of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 French education through a systematic and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digital strategy of French education， related policy documents and academic literature. The strategy proposes four major initiatives： improving the education ecosystem， launching an Education Data Center project， building a digital community， and equipping individuals with personal devices. Overall， the strategy is characterized by a strong focus on ideology， teaching， and collaboration. However， in the process of implementation， the policy still faces a series of challenges， including the cumbersome operation of the educational digital platform leading to the decline of user experience， the fragmentation of teachers' teaching ability and digital skills resulting in weak technical application， and the difficulties in the coordination among participants in the education ecosystem hindering the smooth operation of the mechanism. The action logic and reform direction of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 education in France provide a useful reference for the realization of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in China.

[Keywords] France; Educational Digitaliz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Educational Reform；Strategic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