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蓝鲸”的特殊军人

1993-08-27 06:39夏平
中国青年 1993年8期
关键词:艇长刘毅老孟

夏平

在一个戒备森严的美丽港湾,驻泊着一支神秘的“蓝鲸”部队。那一艘艘巨大的核潜艇,使每一个见过或听说过它们的中国人都为之自豪。但是,如果您读了下面的文字,您一定会对驾驭这些钢铁“巨鲸”的特殊军人更增添几分崇敬和钦佩。

刘毅:“哪咤”式的传奇英雄

中国古人用智慧和希冀塑造了“哪咤”这个神通广大的艺术形象,官兵们则把他们的刘毅艇长喻为现代“哪咤”。所不同的是,刘毅骑鲸闹海的“风火轮”,是先进的技术装备和自身良好的军人素质。

这位身高1.78米、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海军上校,具有典型的现代军人气质。他14岁就穿上了水兵服,25岁担任常规潜艇艇长,28岁成为核潜艇实习艇长,33岁“加冕”核潜艇艇长,是当时中国核潜艇部队最年轻的艇长。有一次,一位外国海军上将上艇参观,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没想到中国核潜艇的艇长如此年轻。”这里有赞叹,也有疑问:这么年轻的艇长,行吗?

确实,核潜艇是现代科学技术的结晶,全艇上百个系统,涉及核物理、热工和计算机等30余个学科,要指挥这样现代化的技术装备和高素质的艇员,当一个合格的艇长,当然非一日之功。海底险象环生,核潜艇操纵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灭顶之灾。自核潜艇问世以来,艇毁人亡的悲剧屡有发生,如美国核潜艇“长尾鲨”和“锯鱿”号先后失事,仅前苏联就有近10艘核潜艇葬身大洋深处。因此,美俄英法等核潜艇拥有国,对核潜艇艇长的要求是十分苛刻的。

说刘毅行,那可不是吹的。艇上的艇员告诉我们,今年37岁的刘毅驭鲸蹈海,屡建奇功,先后创造了共和国海军核潜艇部队的多项之最:他是出海最多的核潜艇艇长;他最先完成核潜艇全训;他率艇开创了中国核潜艇大洋合成演练的先例;他是核潜艇部队艇长比武唯一获“三连冠”的武状元;他曾率艇首次打破了外国核潜艇长航的时间记录。

刘毅不仅身手不凡,而且遇事有急智。一次,刘毅随兄弟艇出航,艇上深度仪出现故障,深度指示为“0”。指挥员以为是海流使艇上浮,便操纵潜艇下潜,到根据有关迹象判断出深度仪故障时,潜艇已潜至近百米的深度。如果继续下潜,潜艇就有可能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在此紧急关头,站在指挥员身后的刘毅,当机立断,迅速下达了一连串准确有力的口令,使潜艇脱离了危险的边缘,安全浮起检修。

说来叫人难以置信,刘毅入伍前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因此,他的成长与那些拿了学位后上艇的战友们相比,更为艰辛,也更能体现他的倔强性格。刘毅从常规潜艇调到核潜艇时,已是常规潜艇全训合格艇长。之后,又以优秀成绩从潜艇学院的核潜艇艇长进修班毕业。但他从不自满,坚持刻苦自学,先后自学了动力、电工、计量等学业,研读了《孙子兵法》、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等一批军事名著,从而拓宽了自己的知识面。同时,他结合训练实践刻苦钻研核潜艇的战斗运用,不断提高谋略水平和指挥艺术,前后撰写了12篇研究论文,其中论及核潜艇导弹攻击、作战半径的有关文章受到上级业务部门的重视,有的被专业杂志刊用。一次,进行潜艇隐蔽攻击训练时,刘毅因患感冒,三四天吃不下饭,但他还是坚持白天出海,手把潜望镜进行攻击训练,晚上整理训练笔记,研究战术要领。在他进行的攻击训练中,取得了命中率88%以上的良好成绩。

刘毅时刻注视着高新技术的发展,倾尽全力为提高战斗力努力拼搏,成果迭出:他对攻潜训练大胆地进行改革,显著地提高了攻潜效果;他还和战友一起成功探索了一种新的声纳跟踪法,有效地扩大了声纳的作用距离。在他的带领下,全艇形成了“爱军习武”的良好风气,涌现了一大批训练尖子和技术能手,核潜艇部队历次专业比武,该艇都名列前茅,圆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多项战备训练任务,从而使该艇成为“标竿艇”,先后荣立两次集体三等功,一次集体二等功,1989年被评为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他本人也荣立了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1987年代表全艇光荣出席了全军英模代表大会。

孟昭旭:爱艇没商量

孟昭旭是核潜艇上的中校机电长,掌管着艇上的“心脏”——核反应堆和“神经”机电设备及管线,他干这一行已近20年了。对核潜艇可谓一往情深。但他的婚姻却因此而面临破裂。直到这时,他才感到对不起妻儿,两行愧疚的泪水,从这个山东汉子的脸上缓缓流下。

有一年夏天,老孟正汗流浃背地准备中国核潜艇的第一次长航,却忘了妻子即将分娩。下午,妻子忍受着小腹疼痛,一人腆着大肚子到了医院,凌晨4点,生下孩子不久的妻子,拖着虚弱的身体,给艇员队打了个电话。

老孟紧赶慢赶到了医院妇产科,怯怯地敲门:“你们这儿有个叫李爱玲的吗?”小窗口露出一张娇怒的脸:“你是她男人?你还有老婆?!”“啪”,小窗重重地关上了。后来妻子见了他,把头一别,呜呜地哭了,哀求他,你能不能调回青岛?

有一天,一个分在潜艇学院工作的老同学在街上碰到了老孟,上去就是一拳:“你小子怎么还不来报到?”老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原来,艇上还有一个姓孟的干部,与孟昭旭的名字只一字之差,干部部门在为其办理调动手续时写了“孟昭旭”,调人单位一了解,十分满意!孟昭旭所在部队发现一字之差,差点放走一把好手时,却不干了,两家为此顶了牛。征求老孟意见,只见他“嘿嘿”一笑:“我还舍不得离开咧。”妻子得知此事,把他好一顿臭骂。

不放孟昭旭是有道理的,当领导的谁舍得放麾下的虎将?一次,潜艇在大洋深入潜航,忽然监控台显示反应堆舱温度上升,一台风机停转。海上临时党委决定抢修风机,为防超剂量射辐,严格规定每人只准在堆舱工作5分钟,老孟不由分说,穿上白色防护服,第一个冲进了堆舱,登高检修。艇长掐着表,守在门口。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5分钟后,却不见老孟出来。艇长耐着性子又等了7分钟,仍然不见老孟露面,额头上开始冒汗了,命令操纵长进去替换。等到操纵长把孟昭旭拽出来时,他在堆舱已经呆了整整16分钟,检修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

孟昭旭不仅武勇,还有绝活。有一次,老孟随艇执行长航任务,出海前,他报修了淡水泵轴承。工厂来人拿着进口检测仪器一比划,认为无须修理,但老孟却跟修理部门领导叫起真来,很有把握地说:“淡水泵的声音不对劲。”坚持要修理部门给足备品、工具才算罢休。果然不出孟昭旭所料,出海第4天,1号、2号淡水泵相继烧轴停转。他带人干了27个小时,4个专用工具用坏仨,才把新轴承给换上。事后说起,修理部门的领导直发怵,对孟昭旭硬是服了。

这些年孟昭旭多次立功受奖,还被评为全军、海军的学雷锋先进个人。在妻子眼中,老孟确实是个好干部,但实在不是一个好丈夫。自1986年以来,他就有160多天的假未休,星期天不回家也是常事。当妻子逼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时,他哀求妻子:“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可铁了心的妻子再也没有通融的余地了。

老孟病倒了,他躺在医院里已经两个多月,但他魂萦梦牵的仍然是他的核潜艇。他知道核潜艇是体现国威军威的高科技战略武器,是保卫和平的坚强盾牌。他说:“祖国把核潜艇交给我们,也就把千家万户的安危托付给了我们,我能不舍着命、舍着家地干么?”

干核潜艇,孟昭旭无怨无悔,我心依旧。

刘忠文:智勇双全“学者兵”

那位粗壮敦厚的老兵便是刘忠文,山东胶南一个普通农家的二小子、某核潜艇主机军士长。查他的档案?1973年入伍,现年39岁,三代“贫农”,政治可靠,有一张“文革牌”的高中文凭,还天晓得是怎么混的。嗜好?爱喝点酒,祖传的。听了这些,恐怕谁都无法将他与文质彬彬的学者挂上号。

然而他确确实实是中国海军核潜艇部队无人不晓的“大腕”。

核潜艇的岗位操纵员虽然取得了工学士的学位,但要取得独立操纵资格,还须通过严格的资格考试才行。而主机专业的60多道考题就是核潜艇部队技术比武中主机专业连续几年的“擂主”,军士长刘忠文出的。

海军编写核潜艇条例,涉及到许多技术问题。于是,刘忠文又成为《海军核潜艇二回路操纵条例》的主要执笔者。

翅膀硬了就想扑腾,刘忠文竟然“吧嗒”着烈性烟开始著书立说了。几度春秋,数易其稿,一本《核潜艇主机常见故障分析与排除》终于完成了。刘忠文战战兢兢地捧着它去见一位老教授。教授看后,赞不绝口,亲自帮助修改润色,安排出版,据说,这本书还定为某院校有关专业的辅助教材。

由于精通理论,刘忠文榔头扳手运用起来就更得心应手。一次,某兄弟艇接到出航命令,偏遇上尾轴故障。工厂派人修了两天,也没个结果。负责抢修的参谋长搬刘忠文前来救驾。刘忠文上艇后,问明了情况,随手抡起8磅大锤“咚咚”就是几重锤,乖乖,3个多小时,手到病除。几位工人师傅看得目瞪口呆,直咂嘴儿。刘忠文有什么窍门?窍门就在对潜艇有关部位的构造知根知底,对工作原理融会贯通。不是刘忠文手中的锤重,知识就是力量。

刘忠文不仅技术过硬,而且危急关头从不含糊。那年除夕夜,核潜艇正在进行一次远航训练。突然,某舱室蒸汽安全阀起跳,高温蒸汽,在数十个大气压的推动下,带着刺耳的啸叫向外喷射,说时迟,那时快,刘忠文抓起石棉布往头上一蒙,迎着喷射的高温蒸汽冲了上去,很快摸着了炽热的隔舱阀,用尽全身力气转动起来。这个平时要用电动机带动的大阀门,他硬是用手转了100多圈。险情排除了,刘忠文却双手血肉模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板上。

曾经是他首任艇长的一位上级首长,最欣赏刘忠文这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勇敢精神。加上他文武双全,久而久之,便成了领导手中的一张王牌。刘忠文也真争气,从未让老艇长丢过脸。

刘忠文干核潜艇20年,功绩显赫。他曾先后10多次受嘉奖,6次被评为先进军人,两次荣立三等功,一次荣立一等功,去年被评为海军学雷锋标兵,并破格提拔为少校工程师。

他们应该感到自豪,不是因为他们肩头闪闪发光的肩章,而是因为他们昭示着未来:中国海军已开始了新的纪元,装备步入了现代化,人员也步入了现代化,他们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将成为侵略者不可逾越的屏障,成为祖国万里海疆的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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