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中侠严蕊

1998-03-31 07:49朱文斌
知识窗 1998年2期
关键词:命人鹊桥太守

朱文斌

南宋孝宗淳熙年间,浙江台州府(今浙江临海县)有一名妓叫严蕊,天生一副闭月羞花之貌,不仅吹拉弹唱妙绝一时,而且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更为可贵的是,她还能填词作曲,因而被台州太守唐仲友收留在府内。严蕊卖艺不卖身,谈吐高雅,并且待人接物又柔媚细腻,所以名闻四方。有一些轻浮浪子,甚至不远千里专程前来拜会她。

一日,太守唐仲友在州府设宴,严蕊坐陪。酒酣之际,太守命她即兴作词,以红白桃花为题。稍加思索,严蕊就念出一首《如梦令》: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这首词思致绵长、别有风味,如同袅袅弦歌,一唱三叹,扣人心弦,众人赞叹不已。席中有位豪士谢元卿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忙又上前请她用己姓“谢”字作韵脚,赋词一首。众人刚要举杯行酒,严蕊就已填好《鹊桥仙》一首,拨弦啭喉,缓缓流出: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这首《鹊桥仙》融情于景,既合谢元卿之请,又赋予牛郎织女的故事以全新的阐释,令人耳目一新,余味无穷。满座宾客齐声叫绝,更是一醉方休。同时,众人又深深为这样的女子沦落风尘而暗暗可惜。

淳熙十年,著名的理学家朱熹被委派为仓司(宋朝一种官置,相当于巡抚),巡察两浙东路辖区内各州县官吏的功过得失。莅临台州,就要订立唐仲友的罪名,便派人拿下严蕊,逼她承认同太守大人有越轨不端的行为,有伤风化。严蕊面对这诬蔑不实之词,临危不屈。

于是,朱熹就严刑折磨她,关押一个多月,几乎天天过堂,然而严蕊仍无片言只语涉及到唐仲友。朱熹不由大怒,强行宣布铁案如山,命人依律杖打严蕊一顿,将其列入官妓花名册上,准备流放。朱熹心有不甘,便改换手法,派人好言诱供说:“你何不早招认呢!招认了,也不过定个杖罪就结案了。何况先前已经当众判决过,不会再遭杖责。这样,就可免去多少皮肉之苦呀!怎么这样不开窍?”严蕊面对这通花言巧语,义正辞严地回击道:“我身为贱妓,纵使真和唐太守有伤风化,按大宋律条也不至于定成死罪,这我一清二楚。然而是非真假,怎能颠倒混淆?本来就是无中生有,我岂能胡言乱语来玷污一个士大夫呢!即使我被打死,也决不会诬陷好人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朱熹听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命人再加严刑拷打,然后收入监牢。

一押又是一个多月,严蕊一而再,再而三,接连遭受各种刑罚。可怜一个花容月貌的柔弱女子,几乎被摧残得奄奄一息。纵使这样,严蕊依然如故,不松口。

朱熹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法,激起了民众的公愤,绍兴一带怨声载道。不久,宋孝宗闻知,忙派抗金名将岳飞的后代岳霖为钦差大臣,调查这件案子。

岳霖提审严蕊,看到她萎顿不堪,顿生怜惜。素知她的才名,便命她作词一首自述衷肠。严蕊想起沦落烟花的不幸,横遭迫害的惨状,泪水涟涟中一挥而就,词作《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首词情真意切,凄婉地表达出她对自由生活的渴望与向往,催人泪下。

岳霖仔细调查内幕后,便判严蕊从良。从此,严蕊才像脱笼之鸟,呼吸到了自由生活的新鲜空气。严蕊同朱熹的抗争,在浙东一带被传为美谈,难怪后人赞许严蕊说:“此亦妓中之侠者也。”

(责任编辑/韩春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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