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内幕

● 于力人文 ●岩东 图

1955年,亚非会议熡∧嵬蚵』嵋椋犝倏前,台湾情报机构获悉,周恩来将率领中共代表团,包租印度航空公司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飞往雅加达开会。由于专机在香港短暂停留加油,所以台湾特务机关决定乘此机会炸机干掉周恩来。

“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周恩来总理在1954年访问印度和缅甸时曾经乘坐过。这架飞机在起飞前一天到达香港启德机场,国内有关部门事先和香港总督接洽,香港当局派了一个班的宪兵警卫,保护飞机。

当时,有两人负责此次暗杀行动:一个叫周斌成,是保密局敌后部署组组长,此人沉默寡言,工于心计,是戴笠的得意门徒之一;另一个是组员陈鸿举,两人都是台湾派到香港从事颠覆活动的特务人员。

两人设计的全盘计划是:找人到“克什米尔公主号”放置炸弹,时间一到,炸弹爆炸,自然什么都炸得灰飞烟灭,包括所有乘客和犯罪证据。

在计划中,放置炸弹的人将是个关键人物。问题在于谁来执行这个任务熣腋瞿吧面孔的国民党特务,恐怕混不过机场严密的检查,最好是机场工作人员,尤其是能接近飞机、又不引起注意的“小角色”。周、陈二人在机场勘查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心目中的理想人物——小郑。

小郑是香港人,本名叫周驹,他原是香港启德机场的清洁工,才20多岁,未婚无家累,只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此外,小郑个子小,长相普通,在机场打扫卫生,鲜少引人注意。

在60万元港币的激励下,小郑“勇敢”地接受了暗杀周恩来的任务。

计划大致确定后,周斌成与陈鸿举二人特地从香港赶回来向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口头汇报,因为本来美国中央情报局就一直不断在积极谋划暗杀周恩来的行动,但始终没有付诸实施,正好周斌成此时提出了炸毁周恩来的专机计划……

尽管毛人凤认为计划可行,但是周、陈二人谁也不敢向毛人凤提起60万港元酬劳费的事情,怕金额过高遭毛反对。最后,两人决定去找以“地下局长”著称的谷正文,请他出马为60万港元说项。

谷正文听了计划的起始经过,立即表示赞同。他的理由有三:一是暗杀中共领袖人物本来就是特务工作之一;二是可以借此给香港政府施加压力,因为在此之前,“香港对我情报人员不太客气,抓到老是判重刑”;三是这个计划太漂亮了,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谷正文同时建议周、陈二人,最好在行动的前一天能带小郑住进旅馆,并将他的爸爸一起找来熓导适浅渥魅酥剩,免得小郑临阵退缩,坏了整个计划。

4月10日,周、陈二人从台湾带着60万港元利用货船偷渡至香港,与小郑住进旅馆,并将现金交给小郑的父亲保管。当晚,台湾国民党特务将炸药交给小郑,同时教授他如何使用,并就计划的细节反复进行沟通演练。

4月11日,小郑和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平安无事”地通过机场工作人员的例行检查。

那么,小郑的炸药是如何通过检查的熢来,台湾特务交给他的炸药叫做TNT,这在当时是一种高科技产品,一直由美国中央情报局提供台湾情报机构使用。此次为了应付机场的安全检查,特意制成“泥”状,装进牙膏里,而简易的涮洗用具,机场工作人员是可以携带的。

就这样,小郑带着TNT闯关成功。

4月11日清晨,小郑负责3架飞机的清洁工作,其中包括来港加油做短暂停留的“克什米尔公主号”。他神色自若地跟着一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东打扫、西打扫,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何时钻进行李舱安置了定时炸弹,又何时无影无踪了。

失踪的小郑原来躲进“飞虎队”将军陈纳德停在香港的民用客机里,随时等着飞往台湾。

乍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郑,其实相当精灵。当初与台湾特务共同研究退路时,他就提出了一套逃生计划:躲进美国民用航空公司的飞机里。因为这架飞机经常往来于台港之间,最方便不过了,至于如何搭乘便机,个子瘦小的小郑决定缩在飞机的机轮间,因为一般人想不到在那么狭小的空间竟然能藏人,此外还可以避开其他人,有利保密。

如果没有飞机主人的同意和帮助,小郑根本无法钻进飞机的起落架舱。

当天,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进行,小郑也顺利地躲入美航飞机里。倒是以后发生了一段意外插曲,差点让小郑曝光亮相……

经过是这样的:小郑躲进去不久,飞机就起飞了,过了两小时,飞机降落在台湾松山机场。小郑于是从飞机里跳了出来,结果当场引起一场骚动。

当时的保安司令部在机场设有一个联合检查处,由一名姓赵的上校管理,他以为来了一个“偷渡客”,吓得鸡飞狗跳,一通电话打到保安司令部。还来不及吃中饭的谷正文在得知小郑提前到台湾后,立刻带了两个人,坐吉普车赶到机场接人。

到了机场,赵上校不让谷正文带走小郑,一个劲儿地嚷嚷:“即使从飞机上‘跳下来,也是违法,只要违法,一定要严办。”

看着不明表里的赵上校吵闹不休,谷正文非常担心惊动新闻媒介,最重要的是“克什米尔公主号”尚未起飞,小郑绝对不能曝光,否则将功亏一篑。不得已,谷正文只好板下面孔说:“这是老先生亲自交办的,如果消息见报,一切后果自负。”赵上校听罢,立时乖乖地放了人。据谷正文了解,后来这个赵上校还是因为这件事被撤了职。

谷正文从机场接回小郑后,将他带到素有“南开大学”之称的南所,安排他洗澡吃中饭,休息下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台湾获悉,周恩来没有登上那班飞机,因为“克什米尔公主号”没有按原定计划从香港起飞。

据事后了解,周恩来因为接到缅甸和印度的总理邀请,准备先赴仰光约会,再转赴万隆开会,因此未遭凶祸。

在“克什米尔公主号”上载有我代表团成员3人、记者5人,还有波兰、奥地利和越南的记者各1人,一共11人。飞机在北婆罗州沙捞越上空爆炸,断为两截坠入大海,只有3名印度航空公司机组人员在海上漂流了几个钟头后获救。

据谷正文说,蒋介石事先并不知道保密局的炸机行动,第二天毛人凤才亲自向他报告并对周恩来幸免于难深表遗憾。不料,蒋介石听完后,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给了大陆一个下马威,挫挫士气,感觉不错。因此签下好大一笔奖金——9000美元,犒赏有功人员。

而台湾对于万隆会议前夕发生这种敏感新闻也一反常态,三家晚报均以不太显著的版面刊登了空难的消息。台湾《中央日报》第二天更是只字未提,直到第三天才在第二版以不到50字的内容交待了事。

虽然台湾当局始终低调处理这件空难,但由于罹难人员包括5个国家,在国际舆论及中共的压力下,为求破案,香港政府曾展开一连串调查,审问千余人,连小郑点头之交的朋友,也无一幸免,纷纷被抓去严刑拷打,希望逼出小郑的下落及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

打了又打,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不顾中国的抗议,香港政府只得放人,只起诉了本名周驹的小郑一人,问题是光知道凶手是小郑,可是人海茫茫,到哪里才能将小郑逮捕归案

另一方面,在台湾保安单位严加保护下,小郑一切平安,其父在情报人员安排下,也在案情曝光前,安全偷渡来台,父子俩抵台后,立刻改名换姓,如今在台湾落地生根。

“克什米尔公主号”空难事件,尽管没有成功地干掉周恩来,谷正文却说,最大的收获是,的确让香港政府吓了一跳。因为事后台湾在香港情报网的最高督导王新衡,曾与港督达成了口头协议,对于台湾特务,香港可以破坏组织,可以抓人,但不准判刑,要直接遣送回台,交由台湾自行处理,如果香港政府答应放台湾一马,则台湾特务保证不在香港再搞炸机、杀人、放火等恐怖行为,并停止印制港币假钞。

蒙上神秘面纱的“克什米尔公主号”空难事件,已经事过境迁40年,周、陈两人也先后过世。正如谷正文指出,如今他站出来,坦承是台湾国民党主谋放的炸弹,“国府”可能会觉得某种程度的难堪,不过85岁的谷正文还是忍不住要说:“从世界各国的历史来看,类似这种政治谋杀事件多得不胜枚举,事实上这已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做不做的问题。”

1955年,美国驻东亚情报站站长向中情局总部发电,提出了暗杀中国总理周恩来的行动计划——趁周恩来参加在印尼万隆举行的亚非首脑会议,在告别宴会上,让当地特务将毒药投入周恩来使用的饭碗里;“两天后,周恩来回到北京时,他将中毒死亡。”艾伦·杜勒斯以中情局总部的名义回电否定了这一计划,电报还特别指令:立即销毁与这一计划有关的全部文件及其副本。实际上,杜勒斯绝非取消暗杀计划,他是担心留下罪证,将来露出马脚。据一些可靠人士称:“中情局曾经策划过许多次”暗杀周恩来的秘密行动,“尽管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未能成功。”

选自《采风》199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