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剃头

● 于力文 ● 刘启华图

过去在奉天城东有个东大营,驻守东大营的是张作霖的精锐部队,最高指挥官就是威震东三省的马占山。和东大营相对的是日本关东军的兵营,领头的叫宫本次郎。这小子为人凶狠、狡猾、残暴,一肚子坏水。他当过日本驻奉天特高课的高级特务,后来被派到这个兵营,两个兵营之间的中日摩擦,都是宫本次郎受关东军本部支使,他挑头儿干的。这天,两国的军队又发生了纠纷,马占山便来到日本兵营找宫本次郎谈判磋商。谈判结束后,宫本次郎请马占山吃过饭,又请马占山洗澡。马占山这人极重礼节,他虽然不想洗澡,但也只好客随主便,跟宫本进了浴池。两人洗完澡,宫本次郎对马占山说:

“你的头发长了,应该的剃剃了,我的领你的去理发。”

说完拉着马占山就走。

马占山跟着宫本次郎来到一家日本人开的理发店,宫本次郎对日本理发师说:

“我的这位中国朋友要理理发,你的要好好的显显你的手艺。”

说罢对理发师使了个眼色,理发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把马占山让到椅子上坐好后,转身拿出一把大号的剃头刀,足有一尺半长,锃明瓦亮,寒光闪闪。理发师拎着剃头刀来到马占山跟前,先在他面前耍了一个花刀,然后“嗖”地把刀往马占山头上一扔,等眼看刀要砍到他头皮时,上前一把接住,顺势“嚓”地一刀,剃下一络头发来。日本理发师这一手儿玩得又惊又险,也又稳又准,尽管马占山是行伍出身,经过无数枪林弹雨,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马占山毕竟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能被一把剃头刀吓倒熕虽然出了一身冷汗,但却照样泰然自若地端坐在椅子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日本理发师见没把马占山吓倒,左一刀右一刀地在马占山头顶上又耍开了花刀,一刀比一刀惊险。头剃完了,马占山也紧张得出了一脑门冷汗。

宫本次郎一直站在一旁观看,他见剃完了,走上前,一脸奸笑地拍了拍马占山的肩膀说:

“你的,真正的中国的军人,冷汗的统统地出来了。”

说完,看了日本理发师一眼,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马占山二话没说,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出了理发店。

不久,中日双方军队再起争执,宫本次郎来到东大营找马占山磋商。双方谈完之后,马占山安排酒宴招待,等宫本次郎酒足饭饱了,马占山把他请到操场,命令勤务兵道:

“你去搬把椅子来。”

工夫不大,勤务兵拎来一把椅子,马占山请宫本次郎坐下后说:“上次承蒙宫本先生厚爱,请了位高级理发师为我剃头,敝人万分感激。我们中国有个俗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马某虽是个粗人,却还稍懂礼尚往来,今天我要亲自为宫本先生剃剃头。宫本先生,请坐好。”

宫本次郎不知马占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愣神的时候,马占山从腰里抽出两支20响的盒子炮,抬手朝他“啪啪啪”一顿乱枪。宫本次郎顿时吓得瘫在了椅子上,“唰”裤裆里立刻湿了一大片,直愣着眼儿,跟傻子似的看着马占山。直到马占山让勤务兵拿来一面大镜子,竖在他面前,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没死,才醒过神来。他一看自己满脑袋的头发被子弹头剃得只剩下一扁指长短,齐刷刷的比剪子修理的还齐整。马占山走到宫本次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他的腔调儿说:

“你的,真正的日本军人,汗的不从头上出来,统统地跑到裤裆里的干活。”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宫本次郎羞愧满面,像只丧家犬,灰溜溜地走了。

打这以后,宫本次郎就留下个病根儿,只要一听到马占山的名字就尿裤子。后来,日本关东军本部知道了这事儿,觉得太给关东军丢面子了,便把宫本次郎招回关东军本部,偷偷把他押送回国了。

选自《故事报》第2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