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寄黄花谢

2009-03-06 05:18李占宇
辽河 2009年1期
关键词:黄花菜黄花菜园

李占宇

清晨,我醒来,泪水早已打湿我的枕巾。

抬头望窗外,天已大亮。结在窗玻璃上的很多水珠像雨水一样,不停地往下流,以至湿了窗框与窗台……

走出屋外。哦,菜园边的花草及园中的秧棵又一次经受严霜的侵袭。

黄花菜的茎早就枯了。这几天,一簇簇草丛般的黄花叶子,渐渐地蔫萎而干枯着。面对黄花的衰亡,我的内心顿生几丝悲悯。但草本宿根植物历尽三秋,都免不了枯亡,茎和叶子虽然死去。值得庆幸:它们的茎叶虽枯,但它们的根还在!这是物择天华的自然规律。草木一秋、人活一世是何等的相似呀!

那年家乡遭受百年不遇的春、夏连旱,我家菜园里秧苗枯瘦不堪,黄花子依旧开放如故;依旧花落籽熟。我由此赞叹黄花的坚强和生命力的旺盛。面对萧杀的秋景,我似乎也有一点感悟:花谢了,留下了种子!我因此要写一些缅怀父亲的文字,赞颂父亲的黄花精神。父亲一身平凡,一身坚韧,一身刚强……真像黄花一样,生不择地,不畏生存环境的优劣……睹物思人——黄花的种子和衰亡的茎叶,犹如我和我身故的父亲。

院中的黄花已是一片凋零、衰败的情形。犹如筷子一般粗细的花茎已经干枯,但其顶端结着一个或多个像芝麻角般的果实。不知是飕飕的冷风的刺激,还是有点感冒的原因,反正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趟着结满严霜的黄花叶子,抚摩着失去生机的黄花果实,就像最后送父亲时,抚摩他老人家冰冷的脸……剥开一个黄花果实,黑色的像半个绿豆粒样的种子有六、七粒。踩着晨霜,我采集了一酒杯的黄花种子。明年的清明节给父亲扫墓时,我要在父亲的坟前种上一片黄花。

父亲喜欢黄花。

2000年3月初,父亲去内蒙古的通辽探亲,归来时,特意买了500多珠黄花菜的苗苗。回来后,父亲把一部分花苗培植在老家的菜园的四周。又带着一些黄花苗,百里迢迢来到我的住处:“黄花菜是好东西,生不择地,春天早绿,夏天早花,秋天晚枯……”父亲的脸上荡漾着兴致的神采。

近年来,黄花菜这种野生的植物在家乡长春地区几乎已经绝迹。而在内蒙古的茫茫草原,黄花也很少见,那次父亲去通辽的舅舅家,偶尔发现:那里有人工栽培黄花的,就专门买到一些苗来。又细心地帮我栽培起来。现在看来,黄花,虽不是神草,但物以稀为贵。每当春暖黄花开的时候,常让看者赞叹不已。我于是暗暗对父亲的千里引种黄花种于自家的行为表示赞赏。

自父亲为我在庭院里栽了黄花那年起,每年的夏季观赏和品尝黄花就成了我们一家三口一大乐事。我甚至在他人面前炫耀:我家有别人都没有的黄花——既可绿化庭院,又可品尝鲜洁、天然绿色的素山珍……5至8月间,园里的黄花开得层层叠叠,只要顺手连同花茎一道采摘几把,像持花束一样地送给左邻右舍,并授其鲜黄花的食法:择其含苞待放的花蕾,用淡盐水泡一泡,就可以炒出一盘菜来。

阵阵的秋风,怂恿着万物与夏天告别,萋萋野草,熬瘦了身躯,熬肥了岁月;在糜菽成熟的季节,黄花谢了最后一个花朵。随着黄花谢,父亲亦远行。8月30日10时04分,父亲应邀去了佛国。他历世69 个春秋,留下我们六位儿女。

三更月冷秋虫唧,落叶流水杳然长。莫道悲时花又谢,应觉茎枯叶落根还藏。父亲的病逝,我有如失去一为我们遮荫蔽日的树冠,院中的黄花也顿失生机……

渡船的操舟机被二叔发动着了。船上挤满了人,码头上也有很多人。船开了。我在码头上挤过人群,朝离岸的大船招手。父亲在船上:“根子,根子……”不停地叫我的小名儿。那声音熟悉而清脆,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江面和码头的上空……“爸爸,爸爸,爸爸……”我想大声喊父亲,又喊不出来。着急的我,心酸地哭了,害怕身边的人笑话,就默默地流着眼泪。我哭得很动情,直到哭醒了又一个秋夜。

我的心酸楚楚的,也颇不宁静。我应该告诉父亲:你离开我们27天了,我们都很好的!你扫院子的扫帚还在你原来的位置存放着;你用来锄地的镐头还在;你用来拾烧材的锯子、斧头还在;你喝酒的杯子还在;我给你买的电动剃须刀也在。

花落了,留下了种子;茎叶枯了,还有根在!父亲啊,我是你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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