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真”的收缩处理

2009-03-13 05:11秦玮远资建民
学理论·下 2009年1期

秦玮远 资建民

摘要:关于“真”的收缩处理,其核心思想是:“真”谓词对语境的语义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贡献,它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谓词出现而已;我们通常所说的一个语句是真的也就是断定它,仅此而已。究其实,这样的理解纯粹是话语情景下等值定理(E)的变相使用而已。

关键词:收缩论;图式T;“真”;完全去引号

中图分类号:B20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2589(2009)02—66—02

弗雷格(Frege)认为,正像“美”这个词为美学,“善”这个词为伦理学指引方向一样,“真”这个词为逻辑指引方向。“真”这个概念可以说是逻辑语义学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概念,历来都得到很多哲学家、逻辑学家广泛而深入的探讨。大家公认的现代逻辑语义学的奠基人塔尔斯基就是从对“真”这一概念的研究开始的。他在1933年发表的《形式化语言中的真概念》一文中提出了奠定模型论语义学基础的语义真理论,应该说这是第一个比较完整的逻辑真理论。大家都知道,塔尔斯基提出了一个著名的等值图式T:X是真的,当且仅当P。对此,收缩论者的看法却大为不同。

关于“真”的收缩处理,其核心思想是:“真”谓词对语境的语义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贡献,它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谓词出现而已;我们通常所说的一个语句是真的也就是断定它,仅此而已。换而言之,“真”这一谓词的存在纯粹是出于其逻辑——句法功能,即恢复语句的结构或者是为了表达某一类概括。

拉姆齐认为,“一个信念P是真的,当且仅当P。‘P是真的这个命题函项完全与P相同。于是,‘真的和‘假的是可以删除的谓词。删除它们不会造成意义方面的损失,它们只有风格上或其它语用作用。”[1](P88)威廉斯(C.J.F.Williams)亦认为“词组‘是真的有谓词的形式,但无谓词的实质。”[1](P88)而且,他还以“‘珀西说的是真的”为例作了详细说明:“是真的”给出“‘珀西说的是真的”这种完全句的结构,而没有给出完全句的内容。它有谓词的形式,但它却不是什么具体谓词。索姆斯也把塔尔斯基探讨“真”的方法称为紧缩的。他认为,当我们要详细说明“真”这个概念的时候,除了把“真”用于命题以外,我们不能问更多的东西。[2](P411-429)威廉姆斯认为,当我们指出“真”这一谓词的某些形式特征(特别是它的“去引号”特征)并探讨其有何用处时,我们所要说的恰恰就是关于“真”所应该说的。[3](P223-242)在这个问题上可谓是独树一帜的代语句理论其观点更是新颖独特:“是真的”实际上是代语句。据此,“雪是白的”是真的是基于“雪是白的,那是真的”,而“那是真的”应当被看作是一个统一体。又例如,格罗弗(D.Grover)等人所惯用的一个例子“约翰说的每件事都是真的”。该理论认为,这一语句的深层结构乃是“对于每个命题而言,如果约翰说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对此,霍维奇更是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他自己的观点:“真”或“是真的”这样的谓词其存在仅仅是为了某种逻辑需要。让我们看一看霍维奇的经典模式:对所有P而言,P这个命题是真的当且仅当P。在霍维奇那里,这个模式最终替代了塔尔斯基的非形式模式:“……是真的当且仅当……”对此,塔尔斯基本人的反驳主要在于“除非量化到引号内的位置,否则就不能把这个模式变成一个定义”。[4]然而,“量化到引号内的位置”是我们目前难以完成的一项技术性工作。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同一个句子(命题)在霍维奇的经典模式中重复出现了两次,从传统逻辑的角度看,这很容易使霍维奇的经典模式陷入毫无意义的“同语反复”。而且,霍维奇还认为,我们理解一个语句关键并不在于知道该语句的真之条件,尽管如果我们理解了一个语句,那我们往往已经知道了它的真之条件。他坚持认为,我们理解一个语句关键在于要知道该语句的可断定性条件。他自己也认为,这些条件有可能包括语句“是真的”。但奇怪的是,既然“真”没有被排除在语句的可断定性条件之外,也就是说“真”可能就是一种语句的可断定性条件,而知道可断定性条件就是理解,那我们又如何能够在完全撇开“真”这个概念的条件下去理解一个语句呢?

综上,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得到这样一个结论:说P是真的也就等同于直接断定P,即对所有P而言,如果我们断定P,那么P。我们还可以形式化地表述为(?P)(│═P→│─P)。在这种情况下,塔尔斯基的图式T纯粹就变成了一个“完全去引号”的图式T。那我们究竟能不能消除“真的”这一概念呢?塔尔斯基本人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在这里所讨论的这种消除并不总能实现。对于全称陈述,它就不能够实现。这些陈述表达了某种类型的所有语句是真的,或者表达了所有真语句具有某种性质。例如,我们可以在真理论中证明下列陈述:真语句的所有后承都是真的。但是,我们在这里就不能以所想像的简单方式消去‘真的这个词项。另外,即使在具有‘X是真的这种形式的特称语句中,这种简单的消除也不是总能实现的。实际上,只有当特称为真的语句以使我们可以重新构造语句本身的形式时,这种消除才是可能的。”[5](P270-271)同时,“真”之收缩论的处理把“是真的”和“被断定”两个不同的概念完全混为一谈了。P被断定,即├P,是一个语法概念;而P是真的,即|=P,则是一个语义概念。“真理收缩论正是倒因为果,把‘断定P看作‘P是真的的原因,而断定P,即│─P,可以省略断定号,于是就得出‘P是真的,可以省略‘是真的这一谓词。[1]”

同样的,对于(?P)(│═P→│─P),苏珊?哈克认为,无论对公式中的量词是以标准的、对象的方式去解释还是被代入地解释,“真并没有被消除,并且它不是多余的。”[6]事实上也是这样,如果没有“真”这个词,那我们很多时候就要面临着断定一个无穷的合取式,而这项工作我们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例如,“塔尔斯基所断定的都是真的。”假设塔尔斯基所断定的东西分别是:A1,A2,A3……如果我们不借助于“真”,那我们又如何能得出“塔尔斯基所断定的都是真的”的结论呢?至此,关于“真”之收缩处理的一个核心的东西便凸现出来:所有收缩论者立论的基础就是如下的等值定理(E):(E)说一个语句是真的等同于使用该语句。

如此说来,我们说语句“雪是白的”是真的就完全等同于我们使用该语句“雪是白的”。于是,“真”或“真的”在所有的收缩论者那里就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必要被提及(mention)的词语。事实上,我们在使用一个语句的时候,“真”或“真的”并没有被消除,而是依附于该语句而隐性地存在着。即“真”或“真的”被使用(use)而未被提及罢了。也就是说,在收缩论者那里被收缩的“真”或“真的”仅仅是语言学层面上的“真”,并非“真”本身。在这种情况下,关于“真”的收缩处理就给关于“真”这个语词(语言学层面)和关于“真”本身的实质(形而上学层面)两者之间的讨论带来了一些麻烦。因为前者是“真”之收缩处理所关注的焦点,后者则是“真”之符合论所关注的焦点,而这正是两大理论的对立之所在。但是,“真”之收缩论表面上仅仅对“真”这个语词的实质和作用进行讨论,而在其讨论的过程当中对“真”之形而上学的关注却是永远也抛弃不掉的。

与此同时,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审视(E)也会明白:“说”和“使用”的意向之处始终在于语句所意指的东西,换句话说,“说”和“使用”的目的在于要表达所“说”和所“使用”语句的内涵。例如,我说“我饿了”是由于我确实饿了这个事态才导致我说出“我饿了”这个语句的。如果我不在我确实饿了这个事态下随意说出“我饿了”,那我通常会被认为是在撒谎或被认为是在开玩笑,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认为神经不正常。这种情况下的语句已经失去了探讨的价值。反过来,这也就说明“真”之收缩论者在处理这个问题时还增加了一个隐含条件:语句的说出者或语句的使用者必须是一个正常人(即保证说真话),亦即说谎者等非正常人说出的语句必须被排除在外。

上述分析表明,“真”之收缩论者对“真”的收缩处理根本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去完全割舍掉对“真”之形而上学的密切关注,然而要把握“真”之收缩论者对“真”之形而上学关注的结果却是异常困难的。这种把握的结果最终必然会回归到我们关于“真”的符合式理解上来,而这又正好是塔尔斯基关于“真”的前理论理解的基点。由此看来,“真”之收缩论者在兜了一个大圈子以后还是回到了塔尔斯基探讨“真”的起点。

参考文献:

[1]弓肇祥著.真理理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

[2]什么是一个真之理论[J].哲学杂志LXXXI, 1984-8.

[3]我们(认识论者)需要一个真之理论吗[J].哲学論题,1986.

[4] D.H.戴维森著,王路译.试图定义真乃是愚蠢的 [J].世界哲学,2006,(3).

[5] 涂纪亮编.语言哲学名著选辑 [M].北京:三联书店,1988.

[6] Susan Haack,Philosophy of Logic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8.P.131.

(责任编辑/刘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