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海啸中的纽约城

葛文潮

风雨纵横至，收敛不盈廛

2008年在一片凄风戚雨中，华尔街终于挺不住了，五大投行或关门大吉，或卖身投靠，或改换门庭，往日风光无限，引无数精英竟折腰的花型行业，弹指间灰飞烟灭。在这场金融海啸中无数银行惨遭灭顶之灾，大银行除了摩根大通、美国银行还能勉强撑着，昔日霸主花旗濒临破产的边缘，股价一下子跌到一股七美元。

身处金融海啸中心的纽约，注定和华尔街一起承受磨难，而磨难就像往湖中扔一块石头，掀起的波纹次第向四周散去，波及到湖面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纽约州还是纽约市本身，都太依赖华尔街的盈收，纽约市财政收入的1/5来自华尔街，据统计，这次金融海啸纽约损失15亿美元以上，到2009年可能更高达23亿美元。这也是为什么无论亿万富翁市长彭博，还是盲人州长帕得森最近都在喊“万万税”，一方面减少在医疗保健教育的支出，一方面增加税收项目，比如提高烟酒税，从iTurn下载一首歌也要加税，本来买衣服不收税的，现在也在考虑要重新恢复加税，更极端的是连喝可口可乐这样的碳酸饮料都要开始加税。纽约州的审计长还到Youtube上亲自做广告，呼吁大家支持碳酸饮料加税，说是“肥胖税”，可以让大家少喝碳酸饮料减肥。彭博本来打算取消年末给每户纽约市屋主400美元的地税退款，但在市议员们的强烈反对之下，最后还是发放了退款，华尔街引发的经济萧条不仅让华尔街的大佬们焦头烂额，也让这些大佬们的父母官伤透了脑筋。为了开源节流，又不能任意加税，州长帕得森打算将纽约的公共资源比如大桥、高速公路、公园、海滩、彩票都出租给私人以增加纽约州的财政收入。

在己何怨天，离忧凄目前

虽然华尔街只提供了5%的工作机会，但却占全纽约市市民收入的25%。据财政政策机构（Fiscal PolicyInstitute）的报道，到2008年10月为止，纽约市非金融业的白领裁员比上年同期增加40%，大学毕业的白领裁员增加50%。同报告的数据分析显示纽约市相比全美其他地方更晚进入衰退，这是因为法律、会计事务所、医疗行业、旅游相关行业雇佣了大部分纽约市的劳动力，这些行业在2008年的上半年势头依然强劲，但8月到11月第一次领取失业救济金的人数增长了40%，是2002年2月以来增长最快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

我的朋友Lynne Figman是房地产律师，9月遭到解雇，她老板只给她五分钟清理自己的办公桌，如今她在自己家里尝试接小公司和屋主的案子。

另一个朋友Kenly Lambie是建筑设计师，在2008年夏天遭到解雇，虽然解雇让她感到惊讶，但同行业的其他公司也在裁员，“这真是太残酷了，我知道和我相同程度的同行差不多都被解雇了。”29岁的Lambie小姐说，如果有好机会即使远如阿根廷，她都会去。lambie小姐失业后每个星期领取405美元失业救济金，这对她而言显然不够。

正如Lambie小姐所说，这次解雇潮中白领首当其冲的差不多都是年龄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最近《Time Out》杂志“有什么令纽约人抑郁”的调查中，每六个人里有三个人的抑郁和经济相关，两个和亲情相关，一个和人际关系相关。

在三个和经济相关的人当中，24岁的Brent Irving和25岁的Bukola Ekundayo都是失去工作，前者担心要返回老家，后者担心不知道怎么跟朋友解释，这算是两种比较典型的心态，心理专家给前者的建议是要想到最糟糕还有个窝可以回去，找一样爱好玩起来，花更多的时间和朋友在一起，参加同学会以建立自信心，给后者的建议是直接告诉朋友，你只不过是百万失业大军中的一员而已，说给朋友听并借她们的肩膀靠靠，和她们一起外出也可以分下心。

在年轻的纽约失业白领中，也有并不抑郁照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人。26岁的Jenni以前是市场经理，年薪曾是$72000-$85000，让我们来看一下她失业后一个星期的花销：

星期天，$14.10出租车，$12三明治和汽水；

星期一，$34.10药物和牙膏；$20.50狗粮；

星期二，$8.25巧克力棒和冰激凌；

星期三，$10大都会交通卡；

星期四，$17.10出租车；

星期五，$4大都会交通卡，$2.16贺卡，$18.37照片架，$30帽子；

星期六，$36披萨和葡萄酒，$5巧克力牛奶和一瓶水。

一个星期花销$211.58，理财专家说她必须停止搭出租车，不能等钱花光了才想到要省着花钱，理财专家说她一个月花在不必要的东西上达$240，Jenni之所以失业还这么大手大脚，可能跟她银行里还有$20000的存款有关系，底气比较足。

包括华裔在内的新移民在纽约多从事低端服务业，比如超市、餐馆、理发店、电召车等。在华尔街附近有10多家中餐馆，生意都下落50%，高级中餐馆YIP'S不得不中午改作自助快餐来吸引客人。由于外州也面临经济衰退加上非移民排查越来越严厉，很多没有身份的华人回流华埠，造成华埠职业介绍所一派繁荣景象，一个工作很多人抢，以前餐馆打杂一个月可拿1800～1900美元，现在降到1200美元，即使这样也是一职难求。刚刚偷渡到纽约的福建乡民更陷入两难的困境，一方面在纽约找不到工作，一方面又不能回国，因为一旦回国6万美元的偷渡费更难偿还。

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

虽然纽约城被萧条的阴影笼罩着，但善找乐子的纽约客还是能在纽约找到许多不花钱，少花钱的娱乐，这样的娱乐在年末年头更是一周多达600多项，从音乐到戏剧，从舞蹈到画展什么都有。

最近一个myopenbar.com的网站推出美酒免费喝的新花样，他们和需要搞促销的餐厅、酒吧联手在网上宣传免费喝美酒，目前的一个促销项目是在曼哈顿下东城Slipper Room酒吧，无论喝多少苏格兰Drambuie酒【苏格兰威士忌利口酒（一种烈性甜酒）】完全免费，当晚酒吧到7点半就已经爆满，店外排起长龙。该网站创办人Granik说经济不好帮了大忙，越来越多的餐馆、酒吧因为广告预算减少和销售下跌，来找他们要求把举办的活动列入该网站，使得他们可能是唯一一家因经济衰退反使业绩更好的公司。

纽约人历来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在政客们还在扯皮，富豪们自顾不暇的时候，他们已经纷纷起来开始自救，很多公司采取减少工作时间以代替减少人手的作法，有些日餐馆的寿司师傅还主动要求减薪与老板一起共渡难关。

不景气也使得纽约人的意识在发生着悄悄的改变，纽约市的很多马路近来专门划出了自行车的车道，因为骑自行车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了。而纽约城里越来越多的空地，被纽约人用来种菜养鸡搞城市农业，Bed-Stuy's Brooklyn Rescue Mission的CEO Jackson说他们每年夏天可以收获7000磅蔬菜，将来一年可收获14000磅蔬菜。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不景气，但办法永远是比困难还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