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师的养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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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九旬画家孙其峰和学生合著的《中国画画鸟技法》一书，作为中国高等院校美术专业系列教材，此书收入51种“小型鸟”的画法。目前孙其峰正在完成下一本“中型鸟”的教材。一位90岁的老人现在依然每天在画案前设计画稿，他的身体能吃得消吗？他又有着怎样健康的身体？他有什么样的养生秘诀呢？近日，本刊特约记者特意采访了他，听他道出了绘画与养生之间微妙的联系与秘密所在。

记者：孙老，您今年已是虚岁90高龄的老人了，但您还能亲自动笔作画写书，真是了不起！您能和读者朋友谈谈您平时是怎样养生和锻炼的吗？

孙其峰：十几年前我曾专门探讨过旧时中国人的“虚岁”。以前称岁数都是说虚岁，人在娘肚子里10个月将近一年，胚胎也是生命，中国人将“胎龄”计算在年龄内，这么算下来，我今年已经整整90岁了。

说到锻炼，其实现在我身体的好多部位都不好受，不过正是不好受才能提醒我要重视它们，要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我现在每天早上都坚持躺在床上，练上20来分钟，具体练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张三李四的各家“拆”点下来胡乱串到一起，然后下来活动活动。真正的“锻炼”秘诀其实是寓练于不练中，于不练中而练。

记者：有人说您将平日里绘画中的动作特意设计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保健操，目的是一边绘画，一边锻炼，这样一举两得的好方法，您是怎么想出来的？您平时绘画中又是怎么锻炼的呢？

孙其峰：说来有些绕脖子，其实很简单。国画是色彩和水的艺术，离不开笔洗（笔洗是用来盛水洗笔的器具，亦是文房四宝纸、笔、墨、砚之外的一种文房用品—编者注）。我的做法是，一只放在手边，一只放在脚边。作画的时候，在脚边的笔洗中涮笔需要伸臂弯腰去“够”一下，别小看这个动作，画一幅画需要“够”几十次，是不小的劳动量。还有就是翻书找书裁纸研墨，能自己做就自己做。比如笔洗，每次作画完毕，我都是亲自到水池那刷洗，自己有意蹲在地上，刷净再站起来，然后脚步轻盈地行走，有意识地进行肢体锻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平时需要做的事太多了，又不敢耽误时间，舍不得抽出专门的时间去锻炼身体，只能这样。

记者：早在2500年前，孔子就提出“德润身”，“大德必得其寿”，“仁者寿”，“修以道，修道以仁”等观点，请问您是怎么认识和理解这几句话的？

孙其峰：写字绘画，可以健脑，可以延年益寿。但如果把书画当敲门砖来搞人际关系，或当商品去赚钱，这就不利于身心健康了。所以我很认同孔子的这几句话。我认为道德高尚，性格豁达，就能够神志安定，气血调和，精神饱满，形体健壮。另外养德可以养气、养神，使人健康长寿。

记者：都说知足常乐，但有时候人若太知足，太满足现状，就会裹足不前，您怎么看知足和不知足？听说您还有一个关于“知足”的座右铭，与其对应的还有一个口头禅，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孙其峰：我有个关于“知足，知不足，不知足”的座右铭，意思是：“知足”，是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人民给予我的，超过我想象的不知多少倍。我要求不高，能吃饱就行了，也不想穿什么好衣裳、坐什么好车。“知不足”是自律，审视自己的不足，不管是绘画技法、思想认识，还是待人接物，都有不足，仍需学习。“不知足”，是指治学的态度，就是对好多书像欠了账似的，看过的还想再看看。

与“知足，知不足，不知足”相对应的是，我还有一个“不怕死，不想死，不找死”的口头禅。四十多岁时，检查身体很紧张，怕查出什么病来。现在老了，认识到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也就无所谓了，爱查出什么病来查出什么病吧，到这个岁数了我也不在乎，“不怕死”了。“不想死”，是说还想能够活动、能够工作。“不找死”是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去干，不该干的事情不去干。

记者：您认为有规律的生活是养生的关键吗？绘画本身就可以养生，但是如果再有高雅的情趣和业余爱好是不是也可以让心情愉悦，达到养生的目的呢？

孙其峰：世上任何事物都有其规律，生活也应该如此，每天起居、饮食要正常，多吃新鲜的青菜与水果，少吃油腻的东西。我不吸烟、不喝酒，好像太古板了，其实真有好处，我很少咳嗽或气管不好。有时也练一练气功，气功是外静内动，有益脏腑。

另外我的爱好也十分广泛，我喜欢拉京胡、二胡，喜欢看京剧，喜欢养猫，常年养四五只猫，从不间断，给猫喂食、洗澡，我喜欢猫的“灵气”，也非常喜欢养花。丰富多彩的生活，既修身养性，又陶冶了情操。我认为这是可以达到养生的目的的。

记者：记得曾看到过一句关于快乐的哲言，大概意思是：获得幸福的秘诀，并不在为了追求快乐而全力以赴，而是在全力以赴之中寻出快乐。孙老，对于您所钟爱的绘画事业，您是不是也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快乐与享受呢？

孙其峰：可能是年龄越来越大的缘故，我也越来越“惜时如金”了。思考片刻也舍不得停，但勤奋却不能“持久”，案头干一会儿我就坚持不住了，就得赶紧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还是年龄大了，但我会马上拿起一本书或画册翻翻，既能缓解疲惫，又能增长和巩固知识，我认为很见效，现在我感觉脑子越来越好使，而且不片面了。

绘画是我终生的事业，探求绘画艺术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人生的享受，追逐名利却是烦恼。因此，只要我的艺术对社会对他人有帮助，我便会感到极大的快乐和满足，然后全力以赴，寻出快乐，寻出健康，寻出长寿。这或许就是我年龄愈大，人却依然感觉年轻的秘诀所在吧！

孙其峰小传

1920年生于山东省招远县。早年毕业于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科。

先后从师于徐悲鸿、黄宾虹、李苦禅、王友石、汪慎生等名家。擅山水、花鸟、书法、篆刻，通画史、画论，是我国著名画家、美术教育家。曾任天津美术学院副院长，天津美术学院终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