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四首

柯健君

雪 线

我，个子不高。依然能站在雪线之上

我取出内心的火，就能

守候雪线到老

——这一根爱情线。洁净，纯白

如果这草甸之上，种植了大面积的爱情

蔚蓝和绿是快乐的基调

只有白了头，才称得上爱是

永恒。如果这高山之巅落满冬雪

我的深情只为一个人冰封

夏往上。冬往下

移动的雪线是爱情的浮标

当我穿越，用尽一生的力气和温暖

站上雪线——呵，这爱情

和个子无关

束河古镇的篝火晚会

如果篝火亮些，把脸庞照红

再亮些，就把一颗颗心照通透

我的身边，有年老年轻的，有姑娘和小伙

再远些，商铺里陈列的银镯、火柴

胸挂、饰品及产自当地的皮影人

不参加今晚的篝火会

今晚，束河古镇浓浓的商业气息

为自由和幸福让出一块欢乐地

如果藏族小伙的衣袖再长些，它就

挥散了姑娘的秀发

跳起的舞蹈，很让人吉祥

和安康。粗粗嗓子吼出的歌声

让我厌恶麦克风的虚伪。如果篝火

再亮些。一圈一圈围住幸福

起舞的人。哪怕动作笨拙，歌声走调

庙宇里的神，也会出来

牵起我握过的那双

温暖小手

在虎跳峡

我们刚刚开过玩笑。转身

见到喘急的江水

仿佛转身的不是我们，是那只虎

险山、陡岩和水声团团围住

风刮过来，它就跳上了

窄窄弯弯江流段的那块岩石上

可在丛林中，我们没有听到

什么声响。这岸

拥挤的人流和步上台阶的喘息

那岸，除了风，是一排横梁

想起我们开的是金沙江水的玩笑

浑浊、平缓的江水之前是

这样流的。当中巴在山弯处

停下。听到江水的急促声和沿路

小摊贩的吆喝。时间

已近午时

香格里拉

一阵风里的清新

一朵花间的淡香

一面湖水，终于说出天空的秘密

一片草甸，容下天堂掉下的幸福

薄薄淡淡的雾散去。白霜

覆盖十月和依然的绿色

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惊着坡地上的几头牦牛

那道划破草坡的水沟，并不突兀

——如果用泪水来比喻，我宁愿相信

是月亮淌下的

风把阳光吹到背阴的角落

连黑暗也透明

猜不出是谁，用什么。把这里

洗得如此干净

即使已是初冬，我仍认为散落野草间

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

就是香格里拉的韵脚——虽然我

叫不出它名字

如果有歌声

也是缓慢无声的行板

我相信融合着格桑花的初恋和

康巴汉子的粗野

靠在旷野间那棵树下

一刹那，觉得自己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