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辞格的古今流变

2009-05-13 08:34白淑然
现代语文 2009年11期
关键词:夸张特点发展

摘 要:在汉语修辞中,夸张是一种运用相当广泛的辞格,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根基。本文通过选取不同历史时期的代表性作品,用比较的方法,总结出了夸张辞格在各个历史时期的特点、用法、作用以及主要任务,对夸张辞格的发展线索作了初步探究,以此来说明夸张辞格的古今流变过程。

关键词:夸张 特点 发展

在汉语修辞中,夸张是一种运用相当广泛的辞格,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根基。

陈望道先生理解的夸张是“说话上张皇夸大过于客观的事实处,名叫夸张辞。说话上所以有这种夸张辞,大抵由于说者当时,重在主观情意的畅发,不重在客观事实的纪录。我们主观的情意,每当感动深切时,往往以一当十,不能适合客观的事实。”[1]

通俗而言,夸张就是为了更突出、更鲜明地强调某一事物的特征,而特意对那个事物的形象、特征、作用、程度、数量等方面作扩大或缩小的表达的一种修辞方式。简言之,就是在言语活动中有意“言过其实”。

夸张的历史悠久,在文学作品中的使用相当普遍。下面将选取不同历史时期的代表性作品,通过比较分析,来说明夸张的古今流变。

一、先秦文学中的夸张辞格

先秦文学,即秦以前的文学,是上古文学的第一段,它的勃兴发展,为后世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奠定了基础。而夸张作为一种古老的修辞方式,在先秦时代就得到了广泛的运用。先秦文学中的夸张辞格,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夏、商、西周三代流传下来的文学典籍,多由经史官整理,反映了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社会现象,有较高的史料价值,文章的组织结构比较复杂,文辞简练,体现了当时严谨的文风。其中的典型代表即《诗经》。《诗经》中运用夸张,是为了更加深刻地反映当时老百姓的现实生活,借以表达出对不义战争的不满。如“周余黎民,靡有孑遗”[2],西周灭亡了,百姓都死光了,没有一个留下来,实际上诗人想要表达的是西周百姓死得很多。战争带给百姓的是死亡的灾难,作者没有进行正面批判,而是用夸张把那种对百姓的同情和对战争的不满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但是《诗经》中用到的夸张辞格是很少的。

与夏、商、西周三代的相对稳定不同,春秋战国时期是“礼崩乐坏”的分裂争霸时期,文学以诸子百家为代表,呈现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特点。

一方面,春秋战国激烈的政治斗争和经济文化的繁荣,对各个阶级、阶层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人们针对当时社会大变革中的许多问题,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提出主张、愿望和要求,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学术流派,后世总称为诸子百家。各派在著书立说的过程中,大多运用夸张来表达各自的立场。以庄子的《逍遥游》为例,“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3]篇首写鲲鹏现世,连用夸张,极言其体之大、飞之高、飞之快及路之遥。大鹏展翅,驰骋南北,展现了磅礴壮观的境界。对鲲鹏的夸大描写和“有所待”的补充实际上反映了庄子要求超越时间和空间,摆脱客观现实的影响和制约,忘掉一切,在主观幻想中实现“逍遥”的人生观。诸子各家中以纵横家为代表,通过夸张辞格的大量运用,力图说服君主,推广自己的学说。以《战国策》为例,“如《鲁仲连义不帝秦》中列举了周列王之斥齐威王,殷纣王之鬼侯、脯鄂候、拘文王、齐闵王之欲仆妾邹鲁等史实,肆意夸张铺陈,极言尊秦之害。”[4]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一时期的夸张不自觉地充当了当时政治教化的工具,为各家各派推行各自的政治主张服务。

另一方面,夸张辞格在先秦楚地诗歌中的出现,有助于开启我国的浪漫主义诗风。战国楚地流行的新诗体,不仅吸取了南方民歌的精华,而且很好地融合了古代神话和传说,因此更适宜于抒写复杂的社会生活,表达丰富的思想感情。如抒情诗《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匆迫;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吾令凤鸟飞腾夕,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5]作者极力夸张自然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风、雨、雷、电、云,成为他的侍从、御者、卫士,凤凰和龙能够替他拉车。

在先秦诗歌,尤其是楚辞这一类的抒情诗里,夸张是为表达个人的政治理想而发挥作用的。

由此观之,先秦文学的夸张辞格不仅用于反映民生疾苦的现实生活,还用来渲染宏大的战争场面从而达到讽喻不义战争的目的。夸张的运用,不但服务于个人政治理想的表达,甚至在特定条件下也成为了政治教化的工具。

二、汉赋中的夸张辞格

西汉初年,统治阶级采取了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统治策略,武帝时期经济繁荣,国力强盛,中国进入到第一个封建社会的盛世时期。

两汉文学以汉赋为代表,汉赋是从楚辞发展而来的一种长篇韵文,是典型的宫廷文学。它用华丽的辞藻、铺张的手法堆砌丰富的词汇,来描写西汉上层社会的繁华景象,反映出汉代的统一与强大,显示了汉天子的尊严,是地主阶级自我赞美心情的流露。

《文心雕龙·夸饰》:“故自天地以降,豫入声貌,文辞所被,夸饰恒存。”[6]这里的“夸饰”即今夸张之义。“自宋玉、景差,夸饰始盛;相如凭风,诡滥愈甚。”[6]这是说“夸饰”是从宋玉起开始大量运用,由司马相如发扬光大,创作中怪异失实的夸张更加厉容。东汉一代的赋家,同司马相如一样秉承了这种风气,使夸张辞格在汉赋尤其是汉大赋中得以普遍的运用。

首先,汉赋中的夸张辞格顺应了“润色润业”的社会要求。班固《两都赋序》:“至于武宜之世,乃崇礼官,考文章;内设金马石渠之署,外兴乐府协律之事,以兴废断绝,润色鸿业。”[7]朝廷的崇尚使众多文人公卿争相附和,赋家们普遍以一种昂扬乐观的心态,用铺张扬厉又华美侈丽的笔触,来歌颂汉代立国兴邦的伟业,表现平民百姓安居乐业,描绘各种各样的祥瑞征兆。其间广用夸饰之辞,自是在所难免,否则不足以畅述赋家的胸中豪情,也不足以渲染盛世的气象。

其次,赋家独特的想象是夸张辞的心理基础。“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挑人物。”“控引天地,错综古今。”[8](《西京杂记》卷二)也就是说,赋家在创作时,思维非常活跃,常常突破时空限制,自由驰骋。夸张辞格的心理基础是想象,而汉赋家的想象表现得尤为大胆神奇,因而汉赋中的夸张才如此纷繁多彩,撼人心魄。如扬雄《甘泉赋》:“洪台崛其独出兮,桎北极之嶟柍;列宿乃施于上荣兮,日月纔经于柍桭;雷郁律于岩窔兮,电鯈忽于墙藩;鬼魅不能自逮兮,半长途而下颠;历倒景而绝飞梁兮,浮蠛蠓而撇天。”[7]作者极写洪台之高峻:拔地而起,冲天峭立,直至北极,与日月众星比高;雷电轰闪于中,鬼魅难及其上。这是作者在现实基础上的大胆想象,把人间和天上、客体和主体之间的界限取消,进行重新组合,创造出一个新现实,新奇而又令人神往。

此外,汉赋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先秦文学的夸张辞格。一方面,先秦纵横家在赞美和贬斥方面都极尽夸张之能事,这种铺张扬厉的语言特点影响到了汉赋,而且一些纵横家本身就转而成了赋家。汉赋和纵横家言论类似之处很多,两种夸张存在一定的渊源关系。另一方面,屈原、宋玉的作品可以认为是汉赋的先声,楚辞作品中辞采的瑰丽、想象的奇特无一不被汉赋所继承,而且表现得更加丰富多彩、活泼鲜明。

夸张在汉赋中的运用,除了部分地继承先秦文学之外,还有所发展,呈现出自身的一些特点:

形式上,汉赋的夸张多是排比式,且往往和其他修辞方式结合在一起。如扬雄在《羽猎赋》中描绘校猎勇士猎取野兽的场面时写道:“奞虎之陈,从横胶輵,猋泣雷厉,驞駍駖磕,汹汹旭旭,天动地岋。羡漫半散,萧条数千万里外。”[7]这里奋怒围猎的勇士如猛兽行阵,纵横往来不绝,如飙风之疾,如雷霆之怒;呐喊奔驰声音盛大洪亮,天地为之摇动。这里将比喻和夸张交织在一起,描写打猎时的紧张激烈、动人心魄。

表达效果上,汉大赋比先秦文学作品更多、更大胆地借助了想象。如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凌惊风,历骇猋,乘虚无,与神俱。躏玄鹤,乱昆鸡,遒孔鸾,促鵕鸃,拂鷖鸟,捎凤凰,捷鵷鶵,揜焦明。”[7]极写天子游猎之乐,如驾疾风,乘狂猋,飞升于虚无之境,与天神比肩同游;其获猎之易之欢,更是无法形容,连飞廉和焦明一类的神鸟都被捕获了。这是对现实事件的夸大描写,把人间天上浑而为一,表现出一种乐观、自信、开朗、愉快的气度。

夸张表面上是言过其实,但言过其实并不是夸张。有些汉赋中的夸张,让人觉得不真实。如:“获若雨兽,拚草蔽地。”(司马相知《子虚赋》)“妄发期中,进退履获。创淫轮夷,丘累陵聚。“[7] (扬雄《羽猎赋》)这两例的夸张与前面所举的夸张给读者的感觉不一样,读者能从前者感受到赋家强烈的赞颂之情和独特的神奇意境,是一种艺术的真实,而这两例则言过其实,没有这样的效果。前一例形容所获猎物之多,像天上落下的雨点,遮盖了草原和地面。后一例猎者妄发必中,进退都踏到猎物,野兽流的血有车轮那么深,猎物积累得像丘陵一样高。作者没有把握好或者没有意识到运用夸张的题旨情境,没有以深厚的感情为基础,违背事理逻辑,所以这样的夸张让人感到不切实际,这就告诉我们夸张必为“情”发,为“志”发,离开了“情”和“志”,夸张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变成纯粹的“虚妄之辞”。

汉赋的夸张辞格在形式上异彩纷呈,为后世人们应用夸张提供了范本,同时夸张辞格又因汉赋的功能而受到了限制,导致了刻意追求新奇、为夸张而夸张,而且千篇一律,夸张过度。

三、唐诗中的夸张辞格

唐朝被认为是中国继西汉之后的第二个盛世王朝。伴随着封建政治经济的高度发展和中外经济文化的频繁交流,唐代文化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其中唐代文学以其独有的魅力至今仍影响着许多文人的创作。

在百花盛开、争奇斗妍的唐代文学中,诗歌最为光彩夺目。唐诗的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风格流派之多样,远远超过了过去任何一个朝代。夸张作为一种主要的修辞方式,在诗人情感的表达上发挥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这尤其表现在一些抒情诗中。如李白《蜀道难》中“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强调蜀道艰险。事实上,蜀道再难走,也不会比上青天还难,这里借用夸张,惊心动魄地表达出认为蜀道之行艰难的强烈情感。又如李益《宫怨》“似捋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夸张地写宫漏好像接通了大海似的,水永远滴不完,夜长得没了期,这是为了强调“愁人知夜长”的愁苦的深切。

唐代诗人王之涣为了强调关外的荒凉、驻守在关外士兵的愁苦,更是极尽夸张地吟出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诗句。这样的例子在唐诗中不胜枚举。唐代抒情诗运用夸张手法,说出事实上绝对不会有的事,是为了抒写诗人极为深刻的感情,由于感情是真切的,所以事实上不会有的也就变成了合理和真实的了。

唐代的夸张辞格在承袭前代的基础上有所扬弃,流行于汉赋中的排比式夸张在唐诗中已不常见,然而夸张与其他修辞方式结合在一起的形式却一以贯之。如李白《送友人》“孤蓬万里征”句,“孤蓬”是比喻离人,“万里”形容所去遥远,“征”从孤蓬讲是拟人,将夸张与其他修辞连用,使诗的内容更丰富、意境更深远、更富有表现力。

唐诗的夸张辞格较之先代,手法运用不再拘泥于夸大、缩小,还大量地出现了超前夸张。如李白《雪》中“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这里的夸张能够唤起浓浓的春意;而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中夸张辞格的运用赋予了春风神奇的力量,春天恍如一夜之间突然而至。

与唐诗的夸张配合使用最多的量词是“万”,其次是“千”“一”。如王之涣《登鹳雀楼》中“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又如刘禹锡《浪淘沙》中“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再如李白《早发白帝城》中“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杜牧《江南村绝句》中“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等,这些诗句都通过使用丰富的量词达到了夸张的效果。量词的使用使诗的节奏鲜明,也使夸张的手法更加鲜明。

唐诗的夸张虽然没有汉赋里那样的“虚妄之辞”,但也有一些过度夸大的诗句,这些夸张失去了事实的基础,被夸张的事物在比例上不协调,夸张内部显得不合情理。如杜甫的《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运用夸张,描绘了孔明庙柏树的参天形象,目的是以此来衬托诸葛亮的伟大人格。这样的立意是无可非议的,其浪漫象征的艺术手法也是无可指责的,但作者夸张了的古柏比例上严重失调,因此有些不合乎情理。

唐诗的夸张作为诗人表情达意、舒畅情怀的工具,其多变的形式、丰富的手法、与量词搭配使用的创新特性以及相对的局限性导致失真的效果,这些特点无一不对后世夸张辞的演变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四、明清小说中的夸张辞格

明清文学的成就主要在小说,而夸张的使用在小说创作中风靡一时。明清小说中的夸张,与汉赋、诗歌、词中的夸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差异也是很明显的。

小说是通俗文学,作品多用于描写人的世俗生活,刻画一批鲜活的人物形象。夸张在小说中的运用,切合人物身份的笔力,为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赋予了与众不同的特点,使人物更具个性化。如明末清初的长篇白话小说《醒世姻缘传》中有一段对晁大舍的描写:“晁大舍对珍哥说道:‘衙门窄鳖鳖的,屁股也吊不转的,屙屎溺尿的去处也没有唬得晁大舍只紧紧的夹着腿,恐怕唬得从屁股眼里掉出心来。”[9]“屁股也吊不转”“屙屎溺尿的去处也没有”“恐怕唬得从屁股眼里掉出心来”等词句,无一不显示着晁大舍的鄙俗。晁大舍是一个只知道游湖吃酒、掏雀钓鱼、打围捉兔的浪荡公子,这里用夸张把人物的低俗毫不掩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一目了然。

再如清代小说《红楼梦》第四十回中有这样一段描写:“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10]“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这里用到的夸张符合刘姥姥的身份、地位,也非常符合当时的情景。

明清小说的夸张还具有一定的口语色彩,反映人物的性格特征。如《醒世姻缘传》中写宿命冤家薛素姐和狄希陈,借助于夸张,将素姐的泼悍性格描写地淋漓尽致。素姐对狄希陈抬手即打,张嘴即骂。文章不止一次从语言、动作、神态等几方面进行夸张,突出她对狄希陈的痛恨。素姐道:“你若行到路上,撞见响马强人,他要割你一万刀子,割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下,你也切不可扎挣。”[9]这是狄希陈在坐监前素姐的临别赠语,可谓“非极言不能达意”,这夸张的血沥沥的咒骂连家人媳妇都听不下去了。“这素姐起的身,一个搜风巴掌打在狄希陈脸上,外边的人都道是天上打了个霹雳,都仰着脸看天。”“(素姐)只咬的那牙各支各支的恨狄希陈。”[9]“一个搜风巴掌”令人以为“天上打了个霹雳”,“都仰着脸看天”,恨狄希陈恨得“咬的那牙各支各支的”以极度夸张的语言生动地表现出了素姐的性格特点。

《红楼梦》运用夸张塑造人物性格的例子以王熙凤最为出彩:“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10](第三回)“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10](第二回)“周瑞家的听了道:‘我的姥姥,告诉不得你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回来你见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个。”[10](第六回)从不同的侧面,从不同人物的口中,一个立体的王熙凤形象树立起来了。“男人万不及一”,“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她不过”等夸张的话语把一个外表美丽、伶牙利齿、机敏能干、争强好胜、骄横跋扈、口蜜腹剑的王熙凤展现在了读者眼前,使我们对“这一个”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小说创作的关键,明清小说的夸张切合人物身份,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以人物的塑造为中心任务,是夸张在小说,尤其是明清小说中的主要特点。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不难看出,夸张在不同历史时期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夸张发展到今天,已广泛地运用在小说、诗歌、散文、戏剧等各类文体中,其揭示本质,给人以启示;烘托气氛,增强感染力;增强联想,创造气氛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和重要,成为文学创作中不可或缺的修辞格之一。研究夸张辞格的古今流变,对现代修辞的研究和文学创作意义重大,但仍存在一些问题,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和思考。

注 释:

[1]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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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晋]葛洪.西京杂记(周天游校注)[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

[9][清]西周生.醒世姻缘传[M].济南:齐鲁书社,1993.

[10][清]曹雪芹,高鄂.红楼梦[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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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罗英侠.夸张辞格面面观[J].殷都学刊,2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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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淑然 甘肃兰州 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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