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童语文”的路上

2009-12-21 02:57张康桥
江苏教育 2009年18期
关键词:九色鹿文本儿童

张康桥

说实话,做教师是迫不得已,因为读师范能减轻家庭负担。读书时常常“身在曹营心在汉”。读一些书,一方面兴趣使然。另一方面时刻准备着改变自己的命运。一转眼,实习了,我记得在南通师范第二附属小学。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对我们的小语教材教法老师李吉林肃然起敬,我深感震撼,原来教师如此受人尊敬。读了她的一些书,有一句话印象最深:“我,长大了的儿童。”或许,已在我心中埋下了一粒有关儿童为本的语文教学的“种子”。但“发芽”还是经历了一些波折。

目中有人

1994年,南通师范毕业后,我分配到了漂阳市溧城镇和平街小学。除了初为人师的莫名激动之外,剩下的就是稀里糊涂。九十年代初,“文学热”刚刚褪色,“经商热”风起云涌,在发表了几篇小诗与散文后,我热衷和朋友们讨论各种各样赚钱的“金点子”。至于教学。甚少研究。大多按部就班走教案。当一个个梦想在现实面前幻灭之后,明白了自己可能只是读书的料,但是,我还是想通过学习跳出教育系统,摆脱教师的身份。可无论是考研究生。还是考律师等,一方面要么难过学历关要么难过学校的签字关;另一方面自己不能持之以恒且下的工夫不够,所以也不敢贸然向学校提出。但是,这些日子并非一无是处,心血来潮式的东读西读,倒也奠定了较为宽泛的知识基础,这对语文教师的专业发展是有益的。最为重要的是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农村有一种说法叫做“伏性”。意思是被环境“驯服”了。做着做着,慢慢就想:我除了做老师,还能干什么呢?在教书上。倒是用心了不少。开始关注现实中的问题,读一些教育教学理论。记得第一本认真读的书是邵瑞珍、皮连生主编的《学与教的心理学》,推荐给我的人叫芮火才,是我的老师,也是当时实验小学的副校长,现在是顶头上司。那本书,他是认真看的,因为上面全是他的笔迹,书上的所有题目一个不落,全都做了。暗暗佩服之余,我也认真地读了,不仅如此,还弄来了4本左右的心理学书籍,对照着看,比较其差异,并在实践中想当然地“对应”,然后写了一篇文章,获得了常州市一等奖。证书是校长开会时拿来的,回来后他派人叫我去他办公室拿。我记得很清楚。校长办公室里还有几个老师,吕校长当着大家的面说:“小张,祝贺你,这么年轻就获这么高级别的奖,了不起,你的证书我已经欣赏好几遍了。”我脸一红,也不知道说什么,但被人欣赏与赞美总是非常高兴的。好几天都怀揣着喜悦工作,很少表扬学生的我也开始赞美学生了,看着孩子们激动的眼神我感受到了教育的力量。我就是在这样的鼓励下,迈向了“更高的追求”——着手申报课题。

1996年,我查阅了所谓的大量资料后,鼓捣出了第一个课题方案:主体性语文课堂教学模式的研究。吕校长看了之后。专门给市教研室的郭根福老师打电话,随后就叫我连人带方案去郭老师处。我知道郭老师是咱小语界的名人,也听说他对老师要求非常严格,常常有送去指导的论文被直接宣判“死刑”送人纸篓子。在忐忑不安中,郭老师终于看完了,说:“嗯,还有点模样。”说完,他先是动手改了一些内容,然后提了两条建议:一是让我去读裴娣娜教授“主体性发展教育实验”的研究资料,二是要求多听课多反思自己的课堂,要把问题具体化。回来后,我确实也读了裴教授的资料。但一知半解,自然也无从深入修改。谁知,一周不到。郭老师就来听我的课,听完后,他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说说,你的课和你的课题研究有什么关系?你的主体性是如何尝试实践探索的?”我哑口无言,我的课题方案基本上是从资料到资料,根本没考虑过现实中“学生的学”。自然,课堂上,我也不可能去实践探索。随后,认真阅读了郭老师送给我的他的专著《小学语文教学科学研究方法》,再次追问学生作为“主体性”的价值与意义。修改了课题研究方案,后来竟被立项为常州市级课题。

因为有了这样的开头。所以在课题研究的进程中“目中有人”了,“学生”成为我始终关注的对象。这逼着我第一次开始认真阅读《儿童发展心理学》、施良方的《学习论》等书籍,并且就课题研究涉及的主要内容,认认真真地作了有12个专题的研究。另一方面。在理论的指引下,开始在实践中建立了以自主学习为核心的“问题探究”、“自学感悟”、“活动体验”等基本的语文课堂模式。这大概是在1998年。众所周知,这样的课堂教学理念是先进的。但在先进的理念下我的课堂却是“凌乱不堪”。或许是我确实做了一些研究,有了一些成果,更为“不堪”的事儿发生了,常州市课题研究颁奖会还放在了我校。面对我描述的课堂,学校里的“公开课大腕们”或没有深入研究或出于提携后学均无心应战,我只能硬着头皮上。这是我第一次上公开课,而且第一次就上常州市级的。搞得教研室的专家们忙乎了好一阵子。原因是这种课每次教都不同。每次都有新情况发生。我上的是人教版的《丰碑》第二课时,采用的是问题探究模式,因为要体现“学生带着教材走向教师”的主体性教学理念,所以课起就是学生谈感受与问题,学生往往问着问着就上瘾了,课当中也冷不丁冒出个问题来,搞得我无所适从,以至于试教时教研室的老师忍无可忍。恨不得跑上来“亲自操刀”。正式上课时,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于把课上完了,课堂教学效果自然不咋的,但也获得了好评。其重要的理由是体现了以学生为主体的理念以及随之而来的课堂教学行为的改变,这正是课题的灵魂所在。我是既高兴也难过,高兴的是基本体现了课题研究的内容。难过的是不知道我课堂问题的症结究竟在什么地方。

先进的教学理念。切实的教学行为的改变,为什么不能带来好的课堂教学效果?在思索中,我又确立了一个研究专题——如何实现学生主体与教师主导的辩证统一。我把我这个不算成功的案例写了下来,又用了近半年的学习与实践。在“案例”后面加上了“理论思考”与“对策研究”。我把它当作自己一年来教学的总结参加了1998年的江苏省“教海探航”征文活动。出乎意料的是获得了省一等奖,并应邀参加了在吴江举行的“教海探航”颁奖大会。尽管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我就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来自各方的观点,并且“到处乱窜”,就自己的问题请教各位方家。他们有的面对具体案例直接支招;也有的直言不讳,明言上这种以学生为主体的课堂,我还得修炼。

当时,我不是很清楚“修炼”是指的什么,但在不知不觉中我还是踏上了“修炼”的旅途。阅读、实践、反思、写文章成了我教育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此后我共7次获得了省“教海探航”一、二等奖。“教海探航”的过程成了‘我教师专业发展的里程碑。

眼睛看着学生

“教海探航”的屡次获奖,事实上提升了我的课堂教学水平,与此同时,我上公开课的机会越来越多了。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个人。溧阳市教研室副主任唐金平。

唐老师是个急性子。只要有他在听课,不要具体看课怎么样,只要看着唐老师的神情,就知道这课哪儿

好哪儿有问题。每当听到比较满意的地方,他就很悠然自得,一边笑着,一边记听课笔记。如果很精彩,他便很自然地昂起头,笑着环顾四周,好像在说,这就是好课;要是这个环节有问题,他则眉头紧锁,摇头叹息;如果纰漏比较大,则坐立不安,眼睛瞪得老大。老师们都戏称为“课堂晴雨表”。因此,一堂课上完后,只见唐老师笑哈哈的,不用说,好课!如果唐老师气呼呼地一言不发,赶紧少多嘴,这课不行。后来,尤其是赛课的时候,许多青年教师就边上课边观察唐老师,他却浑然不觉。

2000年10月,我代表溧阳市西平小学冲到了市一级的选拔,此时的我,工作刚刚迈入第六个年头,但在溧阳已经小有名气。我也边上课边看唐老师的反应。一帆风顺地出了线,要代表溧阳参加常州市的赛课,接下来自然又是选课文,设计教案,最后确定了《大江保卫战》一课。

11月。溧阳市教育局组织了“名师课堂教学”展示活动,地点在燕山小学,我也滥竽充数。正好是19日,同时我要去金湖参加省“教海探航”的颁奖大会。所以我的课就放在了第一节,正好把《大江保卫战》试上一下。也听听各方面的意见。上课时,习惯性地一边上一边看唐老师的反应。一开始,他倒乐呵呵的。后来他面无表情,不笑也不着急,这可把我吓坏了,因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有什么问题吗?好像没有,学生读得不错,说得也很好呀。我心里直发毛,因为这可是向全市校长、教导主任和骨干教师开的课。而且挂名“名师”呢!很快,我调整状态,不看这个“晴雨表”了。课上完了,自我感觉还过得去。课后,唐老师把我叫到他面前,说:“课的好坏先不讲,我要问的是你的眼睛看哪里?你应该看着儿童!”话语里隐含着他的责备。顿时,我脸红了。我知道,在课堂上,我是学生的,全部心思应该放在学生那儿,为学生的学习服务。后来,我以《大江保卫战》这一课夺得了一等奖第一名,成为我成长的重要开端。

2003年,我应邀到江南某校去上课,上的是《三借芭蕉扇》第二课时。在此之前,我在学校里也上了一次,反响不错,我的同事提了个建议,“学生读书与发言时,你要一直看着学生”。当时,我没太在意,心想这不难做到。事实上,在某校上课时,我的确做到了眼睛看着学生。可在评课时,一位教育专家指出,我在上课时,眼睛是看着学生。可明显让人感觉到你在思考下一步的教学,这说明了什么?随后他讲了几种类型的课,一是上课老师眼睛根本不看学生,这种课等而下之;二是上课老师眼睛是看着学生的,但这只是假象,一切按照自己想好的进行教学。这种课顶多良好;三是真的看着学生,但不够从容,课是好的;四是眼睛真看着学生,而且看不出老师思考的痕迹。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此乃上品。言外之意,我的“内功”不够。这个“内功”决不是某个细节或技术的问题,而是人的全方位的素养。我想课要到上品首先人要修炼到上品,然后才能进入“人课合一”进而至炉火纯青的境界。

“看着学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你的眼睛看哪里”。这是一种教育哲学的追问。

2004年8月,我调入了溧阳市实验小学任副校长兼教导主任,与此同时,在“教育就是服务”的思想影响下,我也经历了成长的突变期。一次次应邀上示范课或作专题讲座,甚至多次担任省级示范学校评估组组长。在历练的过程中,我与这个“更明朗更充实的世界”不断融合时,我发现这也是不断反省不足与不断完善自我的过程。由此,我越来越坚定,教育不也应该成为儿童不断发现自己、完善自己、成为自己的过程吗?我开始了全面倾听儿童、理解儿童之旅。

有一次,芮火才校长让我写一篇学校主课题的理论性文章,并指导我从学生的角度思考。于是,我就“学生眼中的好课”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调查时,学生为我打开新的教育视野,他们说:“老师不要总是分什么好坏”,“我们需要老师的是交流而不是评论”,“好课要好玩”……怎样才能让我的教学受到每一个学生的喜爱呢?我不得不虚心地向每一个学生学习。依靠每一个学生。

眼睛看着学生,以学生为师,我把教学隐喻为游戏:任何游戏都源自生活而又创造生活:任何游戏者都知道从哪儿开始,要到哪儿去;游戏是充满魅力的活动,任何游戏都是游戏者自己去尝试、探索:任何游戏都对游戏者充满期望……教学即游戏,描绘了诗意栖居的课堂,为美好的教育生活打开了一扇窗。《教学就是游戏》这篇文章也又一次获得了江苏省“教海探航”征文的一等奖。那已是2005年。

拣儿童多处行

眼睛看着学生,意味着我们必须全心全意为每一个儿童着想,倾听每一个儿童、理解每一个儿童、依靠每一个儿童、发展每一个儿童,这不仅是一个道德修炼的过程,也是一个教育哲学建构的过程。

记得马克思·范梅南说“一心向着儿童”:记得杨九俊院长说“课堂要向四面八方开放”。但“心的凝聚”与“课堂开放”却需要自身视野的不断拓展与实践智慧的不断丰厚。

如果说十多年前我的课堂已朦胧地触摸到“以儿童为本的语文教学”的真谛。但由于对儿童缺少必要的理解,由于自身缺乏必要的经验与实践智慧,故我无法“一心向着儿童”。课堂的开放当然有些“凌乱”。但十多年前的课堂却使我走在了“儿童语文”的路上。

“儿童语文”是“以儿童为本的语文教学研究”的简称。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也越来越受到各方面的关注与垂青。常州市教育局教研室把我的课推向了全国,先是代表江苏省参加了江、浙、沪新老名师汇课活动,接着中央电教馆公开出版发行了我的课堂录像。期间,袁浩老师、孙双金老师、吴永军教授、成尚荣老师等一批江苏的名师、专家分别给予指点、引导。孙老师总是先鼓励一番,然后用商量的语气指出问题;成老师则一边赞美一边提出另一种思考;吴老师在理性剖析的同时帮我规划未来发展……

在众人的帮助下。我走向了更为广阔的舞台,常常和全国一线名师、专家一起上课、讲座、对话。对于我而言,许多新鲜的东西扑面而来,在与窦桂梅、王崧舟、孙绍振等老师的接触中,我开始阅读哲学解释学,探究文本解读;在与周益民、薛瑞萍、干国祥等朋友的讨论中,我开始关注儿童文学,探索儿童阅读;在与李庆明、张华、李政涛等学者的交流中,开始阅读教育现象学,着力于生活体验研究。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每个人背后还有许多书。在他们的启发下,我的阅读跳出了语文,也时常跳出教育范畴。大量的阅读,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这自然也反映在课堂中。有一个标本,就是《九色鹿》的教学,我在五年内上了多次,截取这篇课文最后一自然段的三次教学,或许能反映一个成长蜕变的过程。

第一次是在2005年,记得是在四川成都上的,课的最后一段教学是这样的:

学生齐读最后一小节。读完后,教师要求用两三句话总结一下你读出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教师示意“开火车”的方法回答。

生:我读出了国王的英明,九色鹿的善良、勇敢和机智。调达见利忘义。

生:我补充两点,乌鸦很仗义,王妃很任性。

生:我读出了人要讲信用,要知恩图报。

生:国王很重要,要帮好人,不能帮小人。(众笑)

生:(顿了一会儿)被他们都说了,我想的跟他们差不多。

生:做人要善良、讲信义,做国王不仅要善良,处理事情更要公正。

“同学们说得不错,我还要问的是你善良吗?”我问,学生都点头。“你英明过吗?”有的点头,有的大声说,他当然英明过。“你任性过吗?”学生的声音轻了许多。都说自己任性过。“你说话不算话过吗?”一些学生不语,一些学生幂好意思地说自己曾经说话不算话。“由此,你还读出什么呢?”过了一会儿,有同学举手,我说:“不忙,先读几句话,再说。”(课件呈现: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西方哲学谚语;人的身上往往有两种天性,一种是鼓励我们行善,而另一种则鼓励我们去作恶——蒙田;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孔子。)

学生读完后,小声讨论了一会儿,纷纷举手发言。

生:人是复杂的,有的时候好,有的时候坏。

生:如果说九色鹿是人的天使一面,而调达则更像是人的魔鬼的一面。

生:我觉得,我们要不断斥责、改正坏的一面,赞扬好的一面并且要做得更好。

生:尤其是国王更要惩恶扬善。要公正。

师:对,这就是走向高尚的过程,人要不断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做?现在我来问问你,如果调达再掉进河里,假如你是九色鹿,你救还是不救?

学生几乎异口同声,都说救。我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先引进了两篇文章:《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建议学生先读一读。读完后,才问:“你还救不救调达?”这次大多数学生在沉思,只有少数几个学生举手。

生:不救。因为调达和这里的蛇、狼差不多,都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恩人。

生:不救。因为他会害人。

一连几个学生都说“不救”,也有学生说,自己也不知道救还是不救,要到时候才清楚自己会怎么做。我问:“还有没有同学要救调这的?”只有三位同学举手。

生:我还是要救,因为调达毕竟与这两个故事中的“蛇”和“狼”还是有点区别的,再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淹死吧,再说这次救他后,他会感动,说不定就改好了。

生:我还是会救的,但是救起来后,我会远离这儿,不让他再找到我。

生:我也是会救的,但是救起来后,我要教育教育他,让他的灵魂干净一点。

师:我尊重你们每个人的观点。但是我更赞同这位同学的说法,要救,更要拯救灵魂。(说完,打开课件。拯救灵魂!——读鲁迅《呐喊》有感)

这个课案成了那次研讨会的焦点。因为争议非常大,一派认为:这是小语教学的突破与创新,超越文本,并将文本投射现实生活世界,直抵儿童心灵;另一派认为:这样的教学脱离文本,且成人化、学术化理解,不应是小语所追求的。两派几乎要吵起来。此后,以《把思想吹亮》为题,实录、反思与评论发表在了《教育科学论坛》2005年第8期,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当时,我自以为应用了互文、解构以及现象收拢等哲学书里经常提到的方法。而且想“儿童不是天生的惊异者吗”,因此孩子一定喜欢这样的课堂。回来后,我把我的想法和芮校长交流,芮校长的想法很简单,课好不好得问问孩子,你请孩子评评课。言外之意,纸上谈兵不能解决问题。因此,我又在学校里上了一下,上完后发调查问卷,请孩子座谈,结果有一半左右的孩子认为这样上很好。还有一半则认为搞不懂。面对这一半“不懂的孩子”,我知道说什么理论也没有用。

第二次是在2007年,南京上的。这次我以“读出表情、读出心理、读出见解”为基本方法,采用了“举一反三。自学交流”的教学策略。教学最后一段时,抓了四个词语“惭愧”、“斥责”、“惩罚”、“下令”,引导学生读出神情,读出心理,读出见解。但当学生展开想象时,大多数学生都痛骂了调达,想象出了各种诸如游街、投入毒蛇坑、斩首示众等酷刑,最后也从不同的角色身上得到了不同的启示并形成了自己的见解。尽管学生学得快乐,语言落实也比较到位,但这些“酷刑”成了我心中的隐忧。再次反思时,有一学生提醒了我,他说九色鹿肯定不会像我们这么想。是呀,原来文本中有解决问题的资源啊!这样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于是,有了第三次的教学。

第三次是在2008年,广州上的。因为我的多次教学。我认识到。对文本的深入研究,最为重要的是和学生的充分交流。我采用了聊天式教学,从学生的初读感受与问题开始,不断凝聚话题再引发新的问题与感受,如此循环组织课堂纵线,并以读出表情、读出心理、读出见解为横线落实语言文字。很自然,也聊到了国王:有学生说“国王糊涂”,也有学生说“国王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在讨论中。学生读到了最后一自然段,学生也说到了种种酷刑,随后,我问:“如果你是九色鹿,你希望国王怎样惩罚调达?”

生:九色鹿善良、纯洁、美丽,她肯定不希望国王杀了他,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师:怎样的机会?

生:改过自新的机会。

生:如果我是九色鹿,我就罚他每天为别人做一件好事。

生:我还是希望把调迭关起来,通过劳动学习怎样做人。

师:劳动改造。好办法。(众笑)

生:既然国王已经下令永远不许伤害九色鹿,我就让调迭跟着我——

师:跟着你?(众笑)

生:就是跟着九色鹿,一边读书,一边洗刷肮脏的灵魂。(众笑)

师:对,总的意思是让他的灵魂变干净,让调这也做一个像九色鹿一样的纯洁、善良的好人。(众鼓掌)

我又回到了“拯救灵魂”,但这次不是我给学生的。而是学生自己的感悟。我知道这才是以儿童为本的教学。第一次是我创造的课堂,我决定了学习内容与程序,也是我决定了学习的深度以及表达的形式;第三次是学生创造的课堂,学生选择了学习内容与程序,也是学生自主达到的学习深度,自主选择了表达形式,而教师主要是与儿童合作、组织讨论与促进深入学习。回顾这三次教学,我们不难发现一些简单的道理:

第一,熟能生巧。这个“熟”,不仅是文本,更重要的是对儿童的“熟读”。熟读文本,我们有了深入的、多元的文本解读;熟读儿童,我们有了深刻的、丰富的儿童理解。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可能面向儿童,开放课堂;才更容易链接儿童世界与文本世界,才不会教师带着文本强加给儿童,而是儿童带着文本走向课堂。我以为。熟读文本、熟读儿童是一个语文教师最为紧要的功课。

第二,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是顺应儿童。如果说一般课堂主要围绕“如何教”而建构的,那么儿童语文课堂则是反其道而行之。要顺应儿童。这也就是说把课堂建立在倾听与理解儿童的基础上,呼应儿童的召唤,满足儿童的需要,与儿童天性合作,为儿童提供帮助。因此。问题从儿童中来到儿童中去,情境从儿童中来到儿童中去,活动从儿童中来到儿童中去……课堂即自然生长。

第三,深入浅出。哲学家们用“儿童是天生的探究者”、“儿童是天然的诗人”、“儿童是历史之子”等颇具诗性的语言告诉我们。几乎任何深刻的知识和深奥的学问,都能从儿童的世界里找到“影子”,以儿童的方式,我们总能找到最为深刻也最为浅显的表达方式。因此,儿童语文课堂必然是深入浅出的。所以,我们需要不断地向儿童学习,不断地发现儿童,建立自己的儿童学,让儿童引领我们建构、完善自身的教育哲学。

“顺其自然”,“深入浅出”,这不仅是理想的课堂境界,也是理想的生活境界。“我,长大了的儿童”,原来还有这样的况味!或许,这种理想境界将又一次召唤我向儿童多处学,拣儿童多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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