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白局或成广陵绝响?

2010-02-26 05:57
市场周刊 2010年1期
关键词:云锦传人春华

小小方桌铺上红色丝绒布,正中放置的是老电影布景中常见的花瓶插花。两位表演者则各居一侧,一人手持碟筷敲击,一人手持酒盅叩击,伴着琴师拉就的抑扬顿挫,“一枝园找到二条巷、三山街找到四圣堂……”,徐春华和周慧琴两位老人有疾有徐,用南京白局向各地游客介绍着南京的人文风貌。席间看客,听得懂的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听不懂的也知道了南京还有种曲艺表演叫“白局”。如今每到晚上6点到8点,这一幕便在夫子庙状元楼一楼的宴会厅里如期上演。

“这也是传承的一种方式,让更多的人知道南京还有这样一种民间艺术形式”,今年已经67岁的南京白局传承人徐春华这样对记者说。问起白局名称的由来,周老向记者介绍,明清时期南京地区丝织业十分发达,云锦因其精致华贵受到皇亲贵族的青睐,被指定为皇室御用品。当时南京的织锦工人多达30万人,由于织锦的过程十分枯燥,织锦工人们便用哼唱和创作民间小曲的方式来驱赶织造劳动的繁重和单调,因为工人们演唱时不收取费用,实际上是“白唱一局”,因此南京人称之为“白局”。

也曾有过好时光,《茉莉花》就由白局改编而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局走出了织锦房,在民间流传开来,并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表演方式,有了固定的演唱程式表演一般一至二人,多至三五人;内容以叙事为主,说的是南京方言,唱的是俚曲,常有丝竹乐器伴奏;曲牌有“银纽丝”“杨柳青”等,其独具特点的曲牌多达40种,传唱大江南北的《茉莉花》便出自南京白局的“鲜花调”。

光绪年间,每逢盂兰盆节,白局便在满街传唱,这时候的白局常常将很多当时发生的社会新闻、重大事件编成“新闻段”。后期的白局更是加入了群众自编的当地趣事和短小见闻,许多曲目真实地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如《抢官米》,《过水荒》等。后由于历史原因,南京丝织业再度遭受打击,白局也一蹶不振。

新中国建立后,在政府的扶持下,南京曾干1 960年成立白局剧团,有意发扬白局文化,将白局重新搬上舞台。但在随后的“文革”中,剧团被解散,白局再度被打入冷宫。今年都是67岁的两位南京白局传承人徐春华和周慧玲正是1 960年白局剧团的同一批学员,从当年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到今天儿孙满堂的老太,两位传承人热爱了一辈子的白局,也唱了一辈子的白局。

白局不敌周杰伦,传承老人忧传承

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有烦恼。两位传承人如今最烦恼的事情就是如何传承。“现在的年轻人不爱听这个,他们都爱听周杰伦”,徐老苦笑着说,“民间曲艺说到底还是人的传承”。

在国家文化部网站上公示的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名单中,在曲艺这一类别下可以发现“南京白局”的名字。但在南京白局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之前,什么是南京白局,许多生在南京长在南京的新一代年轻人对此并不熟悉。他们更不知道南京白局素有“南京话活标本”之称,是南京地区唯一的古老曲种。

“民间艺术的传承还是要靠年轻人”,徐老在把白局带给年轻一代上不断尝试。去年夏天,徐春华受自己9岁小孙女的启发,把时下颇为流行的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故事化成一首南京白局——“电视机里的喜羊羊,聪明勇敢又漂亮,懒羊羊,沸羊羊、暖羊羊、美羊羊,还有一位善良的老村长,有智有勇战胜了灰太狼……”在暑假培训班上,徐老让前来送学生上课的父母或爷爷奶奶跟孩子一起学唱一些简单的南京白局,把教学活动变成了一种亲子活动,既促进了情感交流,又加强了儿童对南京方言的认同感。汇报演出时,大家唱得都很开心。

除了南京白局传承人,徐老的另一个身份是秦淮区中心小学传统艺术课的任课老师,教30个小学生唱南京白局。“白局里面不少都是老故事,现在的小朋友也听不懂,我就会编一些适合他们唱的词来教给他们,比如教师节的时候他们唱《老师好》”,为能让年轻一代接受白局,旧瓶装新酒是徐老常用的方法。

没有生产意义的非遗更需呵护

白局伴云锦而生,同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云锦已经走出国门,白局却日渐式微。曾经为明清皇家专属的南京云锦,历经8年申报世界非遗成功,走上了高级定制时装的产业复兴之路,计划今年在巴黎开店。反观南京白局,如今系统地掌握着白局表演艺术的只有徐春华、周惠琴等6位老人,他们都是1960年成立的白局剧团的成员。这些南京白局“新一代也是最后一代传人”还在为寻找下一代传人苦恼。

去年南京白局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沉寂数十年后,白局终于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徐老和周老两位传承人一致认为,“申遗只是一种保护手段,最终是要让南京白局回到百姓生活中,我们的想法是从娃娃抓起,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成为白局传人,但至少会哼两句,一哼就能哼几十年。”

徐老说:“现在年轻人生活压力大,云锦是企业,可以给传人发工资;我们是个人,没有能力解决年轻人的生活问题。”徐老告诉记者她曾有个40多岁的男学生,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跟她学了一段时间后就没再学了,因为40多岁正是发展事业的大好时光。如今在状元楼跟着徐春华表演的学生陈世秋今年也已经60几岁了,退休后跟随徐春华学唱白局已有三年,但到底年纪偏大,有时仍忘词儿。两位传承人希望能有专项基金帮助她们找到合适的传人。

南京市云锦研究所曾经成立南京白局传习班,请两位传承人教当代的云锦工人唱白局。如今这些工人大多会唱一些简单的曲牌。秦淮区文化局也常组织白局老艺人们公开表演南京市,江苏省内均有非遗保护中心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同为民间艺术,与东北二人转的红火相比,南京白局在传播上有方言的天然壁垒,传播的范围有限,而附近的昆曲有白先勇,于丹等作为文化推手,其知名度和生存境况远比白局好得多。

综观非遗保护,不难发现那些在当前社会具有生产价值依然为人们所欢迎的非遗项目,往往会受到更多的青睐,也容易走上被保护甚至复兴的道路。但是一些已不再具有使用价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面临着消失的危险。南京白局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当屈指可数的老艺人离去之后,谁来延续白局的百年过往?南京白局是否会成为广陵绝响?

猜你喜欢
云锦传人春华
木碗
过生日
张之洞的“三不争”
南京云锦的故事
宝宝所患的细菌性肺炎“传人”吗
异丙酚在人工流产手术麻醉中的效果
文若春华思如泉涌
“非遣”传人的行业担当
金文云锦从大师工艺到大师企业
环球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