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

蒋劲松

(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北京 100054)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

蒋劲松

(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北京 100054)

社会主义代议制政治理论来源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既有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批判，也有对社会主义代议制的论述和要求。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贯穿了一个鲜明的主题，即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于资本主义代议制，因此其必然取代后者。尤其值得强调的是，经典作家无论是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批判还是对社会主义代议制的论述，都体现了阶级性——政治性——科学性的高度统一。认真学习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人们对如何认识和建设社会主义代议制会得到重要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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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代议制的政治理论源泉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所以，要正确认识社会主义代议制，就必须掌握马恩列斯的代议制思想。

马恩列斯的代议制思想有一个鲜明主题，即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于资本主义代议制，因此必然取代后者。他们围绕这个主题，批判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弊端，对社会主义国家代议机关的性质、地位及结构提出了论断，论述了工人阶级政党对社会主义代议机关的领导原则，对社会主义选举制度提出本质要求，着重论述了社会主义代议机关的监督职责，主张社会主义代议机关议员享受职业待遇，强调社会主义代议机关必须接受人民的监督，要求社会主义代议制民主与直接民主相结合，提醒人们注意社会主义代议制的理论——实践差。

本文分析马恩列斯对资本主义代议制弊端的批判中所体现的阶级性——政治性——科学性的高度统一，进而说明他们怎样从阶级性、政治性和科学性三方面论述社会主义代议制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优越性，着重阐明经典作家关于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的思想，并据此提出现实中如何增强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建议。

一、对资本主义代议制弊端的批判

经典作家肯定资本主义代议制比封建制政体进步，而且有利于无产阶级的成长。列宁说：“资产阶级的共和制、议会和普选制，所有这一切，从全世界社会发展来看，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人类走到了资本主义，而只有资本主义，凭借城市的文化，才使被压迫的无产阶级有可能认清自己的地位。掀起世界工人运动，造就在全世界组织成政党的千百万工人，建立自觉地领导群众斗争的社会主义政党。没有议会制度，没有选举制度，工人阶级就不会有这样的发展。”[1]P74与此同时，他们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弊端也予以犀利的批判。

那么，在经典作家看来，资本主义代议制有哪些弊端呢？

资本主义代议制的根本弊端在于其阶级局限。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代议机构是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十分特殊的产物，很难把它同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分开，就像很难把单独的个人同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分开一样。”[2]P371-372列宁批判说：“自由派总是说，资产阶级议会制度是会消灭阶级和阶级区分的，因为一切公民都毫无差别地拥有投票的权利、参与国家事务的权利。19世纪后半期的全部欧洲史和20世纪初期的全部俄国革命史，都很清楚地表明这种观点是多么荒谬。在‘民主’资本主义的自由下，经济上的差别并没有缩小，而是日益扩大，日益加深。议会制度并没有消除最民主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作为阶级压迫机关的本质，而是暴露这种本质。”[3]P16经典作家之所以严厉批判资本主义代议制的阶级局限，乃因为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其他各种弊端都来源于其阶级局限性。

选举只不过加固资产阶级的统治，此谓资本主义代议制的一大弊端。马克思写道：“普选权在此以前(指巴黎公社以前——引者)一直被滥用，或者被当作以议会方式批准神圣国家政权的工具，或者被当作统治阶级手中的玩物，只是让人民每隔几年行使一次，来批准议会制的阶级统治(选择这种统治的工具)；……”[4]P589

议行分开和议会只是空谈，这是资本主义代议制的毛病。经典作家认为，在议会与行政机关的关系方面，资本主义代议制的特色在于，让议会与行政机关分开，把统治权集中在行政机关手中，而议会却专事空谈，欺骗百姓。列宁说：“摆脱议会制的出路，当然不在于取消代表机构和选举制，而在于把代表机构由清谈馆变成‘工作’机构。……‘不应当是议会式的，而应当是工作的’机构，这正好击中了现代的议员和社会民主党的议会‘哈巴狗’的要害！请看一看任何一个议会制的国家，从美国到瑞士，从法国到英国和挪威等等，那里真正的‘国家’工作是在幕后做的，是由各部、官厅和司令部进行的。议会专门为了愚弄‘老百姓’而从事空谈。”[5]P44

宣扬民主，但人民实际上却难以享受民主，这是资本主义代议制的痼疾。经典作家极为反感资产阶级大谈特谈民主，却不给人民充分和必要的条件、程序来行使民主权利。资产阶级“把重心放在冠冕堂皇地宣布各种自由和权利上，而实际上却不让大多数居民即工人和农民稍微充分地享受这些自由和权利，……”[6]P85这种高调的民主宣传与匮乏的民主条件及程序之间的巨大反差暴露了资本主义代议制的虚伪面目。

议会脱离群众，这是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另外一个弊端。经典作家认为，资本主义代议制下，选举被当作玩物，选民无权约束和罢免议员，从而导致议员及议会脱离群众。

两院制被用来为资产阶级控制代议机关，这也是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弊病之一。斯大林分析说：“自由资产者先生们‘毫不反对’也给人民以选举权，但是要有一个条件，就是人民代表议院要受富豪议院的控制，而富豪议院一定要竭力修改和取消人民代表议院所通过的种种决议。因此，他们在自己的纲领中说：‘我们需要两院制。’”[7]P162

总之，经典作家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分析体现了鲜明的阶级性及政治性。他们坚定地站在无产阶级及人民大众的立场上，运用阶级分析方法，揭露资本主义代议制对无产阶级的限制，对人民大众的不利。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号召用社会主义代议制取代资本主义代议制。在马恩列斯的代议制思想中，政治性归结为主张用社会主义代议制取代资本主义代议制。然而非常明显，它们的政治性来源于并且服务于它们的阶级性，即只有用社会主义代议制取代资本主义代议制，才能使无产阶级及人民大众真正享受到最大程度的代议制民主。

经典作家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分析还显示了高度的科学性。他们揭示了政治学的一个原理，即一种政体民主还是不民主，固然要看其原则标榜和价值声明，更要查看其为人民大众实际提供的条件，供人民大众实际享用的程序，以及人民大众得到的真实效果。资本主义代议制在一些国家显示了颇强的生机；资产阶级政界和学界又不遗余力地鼓吹其合理性。因此，如果没有高度的科学性，经典作家就驳不倒资本主义代议制的正当性。他们之所以论断说资本主义代议制对于无产阶级及人民大众而言是不充分的、不彻底的民主，正是由于他们揭露说，资本主义代议制为无产阶级及人民大众提供的条件、程序极不充分，极不够用。严谨的科学论证使马恩列斯对资本主义代议制的批判扎实有力，入木三分。

经典作家对社会主义代议制的论述同样体现了阶级性——政治性——科学性的高度统一，同等尊重。

关于社会主义代议制，马克思、恩格斯通过逻辑推演和总结巴黎公社的经验，对社会主义代议制提出了初步要求。列宁和斯大林在建设苏维埃制政体的宝贵实践中，回答了大量新课题。经过列宁和斯大林的贡献，社会主义代议制学说形成了用超越资本主义代议制的资产阶级局限这一主题统辖阶级属性、党政关系等若干方面的学说框架，从而与资产阶级代议制学说形成鲜明的对照。

二、工人阶级性——人民性——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阶级内容

马恩列斯的代议制思想中，社会主义代议制之所以必定取代资本主义代议制，首先在于社会主义代议制的阶级内容，即它是工人阶级以及人民大众所有、由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充分活动、并为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服务的政体。

列宁说：“什么是苏维埃政权？大多数国家还不愿意理解或不能够理解的这一新政权的实质是什么？日益吸引每个国家的工人的新政权的实质就在于：从前管理国家的总是富人或资本家，而现在第一次是由遭受资本主义压迫而且人数最多的阶级来管理国家。”[8]P226

工人阶级性、人民性，也就是社会主义代议制的阶级性。资本主义代议制为资产阶级所有，主要供资产阶级掌控国家并为资产阶级服务。与此不同，社会主义代议制的所有者、活动者及享用者普及广大人民，完全破除了资本主义代议制的阶级局限。这就意味着，社会主义代议制没有任何理由像资本主义代议制那样，采用种种办法限制代议制的巨大潜力，防范无产阶级及人民大众，反而可以和必须竭尽所能，使代议制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让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充分发挥自己的政治主动性、积极性和聪明才智，进而享受代议制带给他们的全部利益。

三、党的领导——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政治特征

显然，党的领导的价值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要服务于促成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阶级内容得到最大限度的实现。离开了这个根本目标或标准，党的领导就不成其为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政治特征。这就决定了党的领导必须确实促使社会主义代议制政权为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所有，供他们充分活动，最终由他们享受社会主义代议制带来的全部利益。

四、提供实际条件和严密程序——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

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的阶级内容能否实现，党的领导是否服务于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的阶级内容，取决于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是否具有科学内涵。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正是从这样的高度来看待社会主义代议制的科学内涵的。他们要求着重从两方面着手，建设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一是必须为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提供实际条件，供他们拥有社会主义代议制，活动于社会主义代议制，并享受社会主义代议制；同时，还要为工人阶级政党提供实际条件，以保障其领导社会主义代议机关乃至整个国家机构。二是必须建立严密的程序，以便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拥有、活动于、并享受社会主义代议制；同时，规范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活动。

(一)实际条件

资本主义代议制借助于，或通过不提供必要或充分的实际条件，而大大限制了无产阶级及人民大众活动于资本主义代议制和享受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可能。针对这种情况，经典作家特别强调，社会主义代议制必须为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真正提供实际条件，以方便他们行使民主权利。经典作家谈到了两类条件：

一为物质条件。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行使民主权利需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否则，民主权利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画饼。经典作家对群众民主权利的真心体现于他们竭力满足群众行使民主权利所需要的物质条件，列宁说：“总的说来，资产阶级的民主和议会制同苏维埃的或无产阶级的民主之间的差别在于：前者是把重心放在冠冕堂皇地宣布各种自由和权利上，而实际上却不让大多数居民即工人和农民稍微充分地享受这些自由和权利，相反地，无产阶级的或苏维埃的民主则不是把重心放在宣布全体人民的权利和自由上，而是实际保证那些曾受资本压迫和剥削的劳动群众能实际参与国家管理，实际使用最好的集会场所、最好的印刷所和最大的纸库(贮备)来教育那些被资本主义弄得愚昧无知的人们，实际保证这些群众有真正的(实际的)可能来逐渐摆脱宗教偏见等等的压迫。”[6]P85

必须提供什么样的物质条件，才能保障靠劳动谋生的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享受被选举权呢？经典作家高度务实地看待这个问题。他们认为，关键的一条是规定人民代表领薪制度。英国宪章派提出的六条政治要求中有一条是规定议员领薪。马克思肯定说：这些要求都是“使普选权不致成为工人阶级的空想的那些条件”。[12]P390可见，在马克思看来，如果不给人民代表发薪金，那么，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的被选举权就只能是空想。马克思在总结巴黎公社的政体意义时写道：“从公社委员起，自上至下一切公职人员，都只应领取相当于工人工资的薪金。”[13]P358这说明，马克思赞成社会主义政权给人民代表发薪金，只是反对他们拿高薪。列宁继承马克思的观点，明确要求，俄国民主共和国宪法应当保证人民代表的薪金照发。

1）园地选择。选择交通便利、南面开阔、避风高燥向阳、无污染、土层深厚、便于排灌的沙壤土地块建园，切忌在盐碱地、低洼地和地下水位高及种植过葡萄的重茬地建园。

二为制度条件。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行使民主权利，还需要讲求实际的制度。制度必须解决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行使民主权利所面临的实际困难，或为达到制度的目的而规定必要的途径。

作为选民的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需要什么样的制度条件，才能有效约束他们选举的代表呢？马克思总结巴黎公社经验，主张建立两种制度。“代表必须严格遵守选民的确切训令，并且随时可以撤换。”[13]P359这就是说，社会主义代议制体系中，必须建立代表遵守选民指示的制度和选民对代表的随时罢免制度。没有这两个具体制度，代表就会自行其是，脱离选民。

建立什么样的制度，才能促使社会主义代议机关真实反映群众的情绪和观点呢？经典作家认为，必须建立人民代表直接来自人民的制度，即直接选举制度。列宁提出：“苏维埃是被压迫群众的斗争机关，它反映和表现这些群众的情绪以及他们的观点的改变，自然比其他任何机构迅速得多，完满得多，正确得多(这也就是苏维埃民主成为最高类型的民主的根源之一)。”[14]P272他主张，苏维埃“直接来自群众，是直接代表人民群众及其意志的机关”。[15]P287

经典作家要求，社会主义代议制“使整个国家政权机关和国家管理机关同群众的联系比过去的民主制形式更加密切”。[16]P67那么，这需要由哪些制度来保障呢？列宁提出社会主义政权接近群众的两个基本办法：其一，选区按生产单位划分。“苏维埃宪法还用下述办法使国家机构同群众接近，即选举单位和国家的基层组织不按地域划分，而按生产单位(工厂)划分”。[6]P100其二，政府公开自己的活动。“这个政权对大家都是公开的，它办理一切事情都不回避群众，群众很容易接近它；……”[15]P287

经典作家提出过议行合一的主张，因为他们把议行合一当作方便群众监督管理机关的制度条件。列宁说：“旧式民主即资产阶级民主和议会制被组织得尽量使劳动群众远离管理机构。相反地，苏维埃政权即无产阶级专政则组织得能使劳动群众同管理机构接近起来。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在苏维埃国家组织中把立法权和行动权合而为一，并用生产单位(如工厂)来代替地域性的选区。”[17]P493

怎样才能促使社会主义代议机关履行好监督职责呢？列宁主张，苏维埃监督制度必须有三个内容：一是苏维埃不仅要以政府(整体)为监督对象，而且还要以官吏为监督对象。不能以对政府整体的监督代替对官吏的监督。二是由群众行使控告权。“在我们俄国(像其他各国一样)，只有当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向国民会议和选举产生的法庭控告，都有权在口头上或者在报纸上自由地诉说自己的疾苦的时候，官吏才不敢胡来”。[18]P146三是代议机关要严厉制裁违法官员。“对于这种无视苏维埃政权的法律而乱整农民的人，必须进行无情的斗争，立即解除他们的职务，给予最严厉的法律制裁”。[19]P471

怎样才能弥补社会主义代议制的不足呢？经典作家认为，必须使社会主义代议制民主与直接民主相结合。他们的一个基本思想是，在社会主义国家，人民不能仅仅依靠其代议机关行使权力；人民还必须自己直接参加国家生活。列宁从多个角度论述了这个基本思想。他说：“只是宣传民主，宣布和决定实行民主，委托人民‘代表’在代表机关中实行民主是不够的。要建立民主，必须群众自己立刻从下面发挥主动性，实际参加一切国家生活，不要来自上面的‘监视’，不要官吏。”[20]P270他提出，苏维埃政体与议会制政体的一个区别就在于，苏维埃制度“保证能够把议会制的长处和直接民主制的长处结合起来”。[21]P297列宁认为，群众直接参加国家生活是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于资本主义代议制的特点。“资产阶级议会制共和国限制并压抑群众的独立政治生活，不让群众自下而上地直接参加整个国家生活的民主建设。工兵代表苏维埃则恰巧相反”。[22]P162列宁提出，通过吸引全体人民担负管理国家的职务而发展苏维埃的国家组织。“要进一步发展苏维埃的国家组织，就应当使每一个苏维埃成员除参加苏维埃的会议外，都必须担负管理国家的经济工作，然后逐步吸引全部人民参加苏维埃组织的工作(在服从劳动者组织的条件下)并担负管理国家的职务”。[23]P68按照列宁的愿望，社会主义代议制下，群众还不是作为旁观者列席国家机关的活动，而是亲手行使一系列事关重大的权力。 “群众应当有权为自己选择负责的领导者。群众应当有权撤换他们。群众应当有权了解和检查他们活动的每一个细小的步骤。群众应当有权提拔任何工人群众担任领导职务”。[24]P143-144

可见，社会主义代议制若要健康运行，必须建立一系列实际条件。这些实际条件构成社会主义代议制的具体内容。这样的实际条件越是全面和解决问题，社会主义代议制才越是令人信服。

所以，社会主义代议制能不能优越于资本主义代议制，从而取代后者，在一定意义上取决于前者能不能直面代议制运行的实际问题，并站在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的立场解决之。凡资本主义代议制已经解决的实际问题，社会主义代议制也应该予以解决。凡资本主义代议制回避或忌讳的实际问题，社会主义代议制应该勇于解决，善于解决。解决社会主义代议制运行的实际问题，即是为社会主义代议制的健康运行提供实际条件，从而最令人信服地彰显社会主义代议制的优越性。

(二)严密程序

代议制的一半是关于权利或权力的实体内容，另一半便是关于行使权利或权力的条件、步骤的程序内容。没有适当的程序，权利或权力就无法行使，或者极易被滥用。程序贵在严密，即行使权利或权力的各套程序以及每套程序的各个必需的步骤都有规定。程序一旦残缺，权利或权力的运行就必定受阻。

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谈的最多的是代议制的实体内容。不过，从他们的谈论中，我们也能看到他们对代议制程序内容的关注。

首先以选举为例。经典作家认为，社会主义选举制度不仅要采用资产阶级提出的普遍、平等、直接和秘密原则，而且更要着力维护选民的选举自由。或者说，社会主义选举制度的灵魂就在于维护选举自由。正是选举自由使社会主义代议制的选举制度优越于资本主义代议制下的选举制度。在列宁看来，选举自由是社会主义性质的体现。“苏维埃政权的民主制和它的社会主义性质表现在：最高国家政权是由以前受资本压迫的群众自由选出和随时都可以撤换的劳动人民(工人、士兵和农民)的代表组成的苏维埃；……”[25]P448斯大林围绕选举自由解释秘密选举原则：“为什么要无记名呢？因为我们要使苏联公民完全自由地选出他们所要选的人，选出他们托付来保障他们利益的人。”[26]P94

那么，必须实行什么程序，才能确保社会主义国家的选民自由选举呢？经典作家主张，必须实行竞选程序，才能体现和维护选民的选举自由。列宁说：“什么是‘全民立宪’会议呢？它是这样一种会议，第一，它真正表达人民的意志；为此就需要普遍……的选举制并充分保障选举前的鼓动自由。……”[27]P261-262斯大林更具体地阐明了竞选程序的择优功用：“您认为不会有竞选，可是竞选一定会有，而且我预料会很热烈。我们有不少机关工作做得不好。有时某个地方政权机关，不善于满足城乡劳动者各方面的与日俱增的需求。你有没有建立好的学校呢？你有没有改善居住条件呢？你是不是一个官僚呢？你有没有帮助我们，使得我们的劳动功效更大，使得我们的生活更文明呢？这将是一种标准，千万选民将用这个标准去衡量候选人，抛开不适当的候选人，把他们从候选人名单中取消，提出最优秀的人来充当候选人。是的，竞选将是热烈的，它将围绕许多极其尖锐的问题，主要是实际的、对于人民有头等意义的问题来进行。”[26]P95在竞选程序中，还必须有候选人向选民做出保证的环节。斯大林自己作为代表候选人向斯大林选区的选民保证：“同志们，我想从自己方面向你们提出保证，你们可以大胆地信赖斯大林同志。你们可以指望斯大林同志一定能够完成自己对人民的职责，对工人阶级的职责，对农民的职责，对知识分子的职责。”[11]P183可见，按照经典作家的要求，社会主义代议制的选举制度必须实行竞选程序，而且还要由候选人本人向选民做出竞选承诺。只有如此，才能实现选民的选举自由。

再以选民对代表及官员的监督为例。经典作家强调社会主义代议制必须保障选民的全程监督权。为此，必须赋予选民罢免权，并实行罢免程序。为了使罢免程序具有足够的威慑效应，经典作家还强调，罢免程序必须随时都可以启动。恩格斯总结巴黎公社经验说：“公社从一开始就得承认，工人阶级在获得统治时，不能继续运用旧的国家机器来进行管理；工人阶级为了不致失去刚刚争得的统治，一方面应当铲除全部旧的、一直被利用来反对它的压迫机器；另一方面应当以宣布它自己所有的代表和官吏毫无例外地可以随时撤换，来保证自己有可能防范他们。”[28]P227列宁甚至概括说：“任何由选举产生的机关或代表会议，只有承认和实行选举人对代表的罢免权，才能被认为是真正民主的和确实代表人民意志的机关。”[29]P102斯大林说：“选民的职能并不因为选举的结束而结束。他们的职能在该届最高苏维埃存在的整个时期内，一直都有效。……选民的义务和权利就在于，始终要监督自己的代表，提醒自己的代表无论如何不能堕落为政治上的庸人，提醒自己的代表要做像伟大的列宁那样的人。”[11]P187他称赞苏联制定的一项非常好的法律说：“我们的宪法估计到了这一点，它制定了一项法律，这项法律规定，如果代表开始耍滑头，如果他们离开正路，如果他们忘记自己应当从属于人民，从属于选民，那么选民就有权在任期未满前撤回自己的代表。”[11]P185

又以代议机关接待群众来访为例。列宁不但要求社会主义代议机关经常接待群众来访，而且，他具体提出的群众来访接待程序是如此周到：“每个苏维埃机关，都要张贴接待群众来访日期和时间的告示，不仅贴在室内，而且贴在大门外面，使没有出入证的群众都能看到。接待室必须设在可以自由出入，根本不需要什么出入证的地方。每个苏维埃机关都要设登记簿，要有简要的记载，记下来访者的姓名、申诉要点、交谁办理。星期日和节日必须规定接待时间。国家监察部的负责人员有权参加所有的接待，并有责任随时巡视接待工作，检查登记簿，把视察、检查登记簿和询问群众的情况做成记录。”[30]P360列宁如此细致地设计苏维埃群众接待程序的每一环节，足见他相信，接待程序哪怕只在一个环节上有疏忽，例如告示仅贴在室内，都将导致群众的申诉权落空。

这些例子可以表明，在经典作家的眼里，社会主义代议制必须具有严密的程序。这是社会主义代议制的阶级性决定的。社会主义代议制确认了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最广泛的政治民主权利，而且社会主义代议制真心实意使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享受每一种政治民主权利。所以，有多少种政治民主权利，就必须有多少套程序实行之。不仅如此，每一套政治民主程序还必须实实在在，步骤齐全，以确保群众顺畅地行使权利。社会主义代议制正是以对程序的严谨、实在、不打马虎眼、不打欠条，而摆脱了资本主义在这个问题上的局限，所以才显示出优越性和取代力。

五、启示

重温经典作家的代议制思想，应该得到宝贵的启示。

社会主义代议制建设的根底在于坚定的工人阶级性和人民性。林肯以为美国政府是民有、民治和民享的。但是，由于资产阶级的局限，林肯的这个良好愿望尚未成真。社会主义代议制却必须把这种愿望转化为现实。社会主义代议制建设的出发点必须是使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成为政权的主人，使他们充分行使政治民主权利。而且，还必须以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在政权中的真实地位和他们行使政治民主权利的真实状况为标准，检验代议制的社会主义成分。没有工人阶级性和人民性的代议制，就不成其为社会主义代议制。

社会主义代议制建设依靠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工人阶级政党以正确代表工人阶级及人民大众当家做主的要求为使命，提出社会主义代议制建设的目标、途径、步骤和方法。同样重要的是，工人阶级政党行使领导权的行为必须接受人民的评判，并且服从法治。

要实事求是地承认社会主义代议制的理论——实践差。经典作家们都坚信社会主义代议制比资本主义代议制优越，然而同时，他们注意到制度既有文本规定——理论宣传的一面，也有实际运行的一面，二者之间有差距，即实际运行的一面没有达到文本规定——理论宣传的高度。他们提醒我们注意社会主义代议制的理论——实践差，并要求我们不断缩小这种差距，只有这样做才能切实体现社会主义代议制的优越性。在缺乏代议制传统的国家建设社会主义代议制尤其艰难，所以理论——实践差尤其严重。列宁说：“苏维埃政权在原则上实行了高得无比的无产阶级民主，对全世界做出了实行这种民主的榜样，可是这种文化落后性却贬低了苏维埃政权并使官僚制度复活。苏维埃机构在口头上是全体劳动者都参加的，而实际上远不是他们全体都参加的，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这根本不是法律妨碍了这一点，如资产阶级时代那样；恰恰相反，我们的法律还促进了这一点。但只有法律是不够的。必须有广大的教育工作、组织工作和文化工作，这不能用法律迅速办到，这需要进行长期的巨大的努力。”[31]P150经典作家从理论上分析出来的社会主义代议制的优越性，还远远没有一一转化为现实。而如果不把社会主义代议制理论上的优越性转化为活生生的现实，其优越性就是苍白乏力的。

要缩小社会主义代议制的理论——实践差，应该以不断加强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为主攻方向。社会主义代议制的工人阶级性和人民性能否充分实现，取决于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的建设状况；工人阶级政党对社会主义代议制建设的正确领导，要体现于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科学内涵的增强与发展；社会主义代议制实际上是否优越于资本主义代议制，最后要看前者的科学内涵是否超越后者。现实的比较中，资本主义代议制经过长期进化，其科学内涵已经比马恩列斯时代有了显著的进步，而社会主义代议制受制于历史低起点和其他原因，其科学内涵离经典作家的期望值还有较大距离，有些方面甚至还没有达到资本主义代议制的同类指标。因此，我们应当承认差距，充分认识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建设的政治意义和战略价值，全力以赴地增强和发展社会主义代议制优越性的科学内涵。

[1] 列宁.论国家[A].列宁全集(第37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第一卷手稿片段)[A].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 列宁.马克思主义和修正主义[A].列宁全集(第17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 马克思.法兰西内战(草稿)[A].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5] 列宁.国家与革命[A].列宁全集(第3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6] 列宁.俄共(布)党纲草案[A].列宁全集(第36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7] 斯大林.资产阶级在布置圈套[A].斯大林全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

[8] 列宁.留声机片录音讲话[A].列宁全集(第3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9] 列宁.关于工会在新经济政策条件下的作用和任务的提纲草案[A].列宁全集(第4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10] 斯大林.论列宁主义的几个问题[A].斯大林全集(第8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55.

[11] 斯大林.在莫斯科市斯大林选区选举前的选民大会上的演说[A].斯大林文选[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12] 马克思.宪章派[A].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8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13] 马克思.法兰西内战：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宣言[A].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7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14] 列宁.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A].列宁全集(第25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15] 列宁.立宪民主党人的胜利和工人政党的任务[A].列宁全集(第1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16] 列宁.俄共(布)第七次(紧急)代表大会文献(3月)[A].列宁全集(第3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17] 列宁.共产国际第一次代表大会[A].列宁全集(第35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18] 列宁.告贫苦农民[A].列宁全集(第7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19] 列宁.对一个农民的询问的答复[A].列宁全集(第35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0] 列宁.农民代表大会[A].列宁全集(第29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1] 列宁.布尔什维克能保持国家政权吗？[A].列宁全集(第3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2] 列宁.无产阶级在我国革命中的任务[A].列宁全集(第29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3] 列宁.俄共(布)第七次代表大会[A].列宁全集(第3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24] 列宁.《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一文的初稿[A].列宁全集(第3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25] 列宁.关于苏维埃政权的民主制和社会主义性质[A].列宁全集(第3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6] 斯大林.和美国斯克里浦斯-霍华德报系’报系总经理罗伊·霍华德先生的谈话[A].斯大林文选[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7] 列宁.革命无产阶级的民主主义任务[A].列宁全集(第10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28] 恩格斯.“法兰西内战”一书导言[A].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29] 列宁.罢免权令草案[A].列宁全集(第3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30] 列宁.关于苏维埃机关管理工作的规定草稿[A].列宁全集(第35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31] 列宁.俄共(布)第八次代表大会文献(3月)[A].列宁全集(第36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ThoughtsofWritersofMarxistClassicsonRepresentativeGovernment

JiangJin-song

(Law School of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of China,Beijing 100054)

Modern socialist political theory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originated in the nalytical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first elaborated by the writers of the Marxist classiscs. The classical writers’ thoughts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not only developed a basis for a repudiation of capit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but also elaborated theoretical justifications for the requirement of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based on socialist principles. An important theme developed by the classical writers was the inherent superiority of soci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that would inevitably replace capit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Especially stressed in both the classical writers’ repudiation of capit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and their elaboration of soci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as well, is the necessity of a high degree of integration of class,politics and science.By earnest study of the classical writers’ thoughts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one can gain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on how to understand and develop soci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capit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socialist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class;politics;science

DF2

A

(责任编辑：张保芬)

1002—6274(2011)03—003—08

蒋劲松(1959-)，男， 湖南澧县人，法学博士，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代议法、宪法学。